“大婶来啦。”一见桂姨,刘舟热情打了招呼,却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桂姨看着精神似乎有些恍忽的小伙计,关心问:“不舒服啊?”
“没,就是眼睛有点花。”刘舟手撑着柜台,慢慢道。
“你们掌柜呢?”桂姨眼一转,发现那位见了她像是防备着什么的老掌柜不在。
刘舟揉了揉眼:“掌柜的眼睛疼,还没起来呢。”
“那要看看啊,怎么都眼睛不舒服呢。”桂姨寒暄完,道明来意,“我做了些点心给寇姑娘尝尝。”
说到这,她有些担心:“寇姑娘还好吧?”
该不会也眼睛疼?
“我们东家好着呢。石头,去和东家说一声,那位给她送酥黄独的大婶来了。”
东家能不好吗,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全丢给他和掌柜了!
小伙计哀怨想着,突然闻到了香气。
入目是杯口大小的点心,边缘呈酥皮状,中间白嫩嫩软软的,是他没见过的样子。
“来尝尝婶子的手艺。”桂姨笑呵呵道。
这点心一看就知道贼好吃,讲客气是傻子,刘舟道了声谢,当即咬掉大半个。
两口吃完,好吃得小伙计晕乎乎的:“婶婶,这点心叫什么啊?”
什么大婶,这是亲婶婶啊!
桂姨还没回答,辛柚就到了:“桂姨来啦。”
“寇姑娘。”桂姨举了举手中提篮,“那次提到的酒酿已经好了,我带来给你尝尝。”
“桂姨随我去东院吧。”辛柚也十分乐于与桂姨来往。
桂姨一听,暗暗松口气。
寇姑娘定然知道她是侯爷身边的了,还这么热情,看来侯爷还有救。
随辛柚去东院前,桂姨又拿出几块点心请刘舟和石头吃。
东院分前后,辛柚请桂姨去了前边花厅坐。
桂姨把点心拿了出来:“这种点心现做出来最好吃,寇姑娘尝尝。”
辛柚看着一个个杯口大的点心,压下心中的波澜:“这是酥皮奶糕?”
桂姨愣住了,眼神有了异样:“寇姑娘怎么知道这点心叫酥皮奶糕?”
她自己都不曾察觉,问出这话时声音有些抖。
被桂姨热切的目光盯着,辛柚含湖道:“偶然间吃过。”
桂姨却不甘放弃这个话题:“寇姑娘,你还记得在什么地方吃过吗?”
这道酥皮奶糕,是皇后娘娘教她做的!
皇后娘娘说这是她家乡人常吃的点心,所以她才没见过。
当时她就在想,传闻说皇后娘娘是贫苦逃难女,果然不可信,一个能常吃这种点心的地方怎么会是穷乡僻壤。
向皇后娘娘学做这道点心的,还有她妹妹。
反应过来自己的激动,桂姨抱歉笑笑:“不瞒寇姑娘,酥皮奶糕不是大夏常见的点心,会做这道点心的人不多,我是一个,我妹妹是一个。我与妹妹失去联系多年了,突然听你叫出这道点心的名字,忍不住想到了她”
桂姨说着,眼里有泪光闪过。
“我小时候吃的,是先父带回来的,因为太好吃还闹着要,却再也买不到了,因而印象深刻。”
听辛柚这么说,桂姨眼里的期盼熄灭了:“哦,寇姑娘快尝尝,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辛柚微微点头,拿起一块酥皮奶糕用帕子垫着咬了一口。
美妙的滋味唤醒味蕾,是熟悉的味道。
“怎么样?”桂姨眼里有了新的期盼。
或许寇姑娘小时候吃到的酥皮奶糕就是妹妹做的。现在她做的酥皮奶糕被同一个小姑娘吃下,也算与妹妹的一种联系了。
隐约察觉到桂姨的期盼,辛柚点头:“很好吃,与我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桂姨不由笑了:“寇姑娘喜欢就好,再尝尝葡萄酒酿。”
这一次的葡萄酒酿和上一次的荔枝酒酿都是糯米发酵,醇美而不醉人,最适合女子喝。
辛柚自是一番赞叹。
“第一次见寇姑娘就觉得投缘,没想到寇姑娘与我们侯爷是朋友,可见果然是有缘的。”桂姨适时表明了身份。
辛柚也一副才知道的样子:“贺大人和桂姨都是善心人,难怪能是一家人。”
桂姨一想贺清宵帮人家姑娘的忙还收钱,脸就热了。
不过看这样子,寇姑娘对侯爷的印象还过得去。
“我们侯爷确实是个面冷心热的”桂姨渐渐说到贺清宵小时候,“那时候侯爷常受伤,不是崴了脚,就是伤了手。有一次把一窝掉到地上的雏鸟送回树上,结果摔了下来,昏迷了大半日才醒”
辛柚认真听着,似乎能想象出小时候的贺大人是什么样子了。
也是个调皮捣蛋的。
见辛柚有兴趣听,桂姨暗暗高兴。
愿意听她啰嗦侯爷的事,可见寇姑娘对侯爷是有几分好感的。
“侯爷从小没有父亲教导,母亲爱护,行事有时候可能不够妥帖。寇姑娘,侯爷若有做不好的地方,还请你多包涵。”
可不能因为侯爷犯湖涂收了你的钱,就不待见他了啊!
“不会的,贺大人十分周到妥帖。”
等桂姨离开后,辛柚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桂姨怎么像是王婆卖瓜,竭力吆喝着把自家种的大胡瓜卖给她?
想到这里,辛柚拍了拍双颊,恰好被小莲瞧见。
小莲震惊:“姑娘,您抽自己做什么?”
辛柚:“脸有点僵,我只是拍拍。”
“天是挺冷的,那您快回屋暖暖。”
刚刚辛柚亲自把桂姨送了出去。
“倒也不冷。”
小莲:“”姑娘知不知道自己多么奇怪?
辛柚回到屋中,往床榻上一坐,陷入了沉思:
她好像是有些奇怪
辛柚虽在山谷长大,所学却颇杂,等到能够自保便四处游历,开拓眼界,了解世情。
她生性聪慧,不屑自欺欺人,那在寒风中走过却隐隐发热的双颊让她意识到一件事:她好像不小心动心了。
这个发现没有令辛柚感到喜悦,反而感到了冷。
透骨的冷。
她竟然在背负着血海深仇前行时,不小心动了心
辛柚抿紧了唇,深深自嘲。
再想到那个朱衣男子,心中又是苦涩又是迁怒。
倘若贺大人冷漠一点,貌丑一点,品行差一点,少来蹭书一点
辛柚抬手,捂住了眼睛。
她想起了娘亲的话:有些人是注定会遇到的,那人或许有不足,或许不合适,却恰好能打动你。
娘亲还说了什么?
辛柚努力回想着。
娘亲说,真要遇到喜欢的人,也不要瞻前顾后,倘若后来发现看走了眼,或是时间把那个人变成了不喜欢的样子,那也没什么,放手往前走就是了。
辛柚缓缓把手放下,拿过软枕以下颏轻轻抵着。
这方面,她没有娘亲洒脱。
能维持现在的样子就够了,或许将来他们还有为了各自立场拔刀相向的那一日。
辛柚躺倒下去,把软枕盖在了脸上。
少卿府那边,段云灵从起床后就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很快就要去如意堂请安了,到时候祖母就会提出带她出门,去见固昌伯夫人。
然后,她的终身就落定了。
落定了。
盯着梳妆镜中苍白的面庞,段云灵泪如雨下。
“姑娘,如意堂来人了。”
段云灵一个激灵,却没了擦眼泪的力气,恹恹道:“请进来。”
不多时玉珠进来,冲段云灵褔了福:“老夫人听说三姑娘病了,命婢子给三姑娘送些滋补之物来。”
没等段云灵有所反应,玉珠就把带来的燕窝放下:“老夫人让三姑娘好好养着,病好前就不必去如意堂请安了。”
段云灵怔怔听着,直到玉珠离开许久,一把抓住丫鬟手腕:“雪莹,祖母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不敢想,不敢信。
雪莹上前把玉珠带来的燕窝检查一番,迟疑道:“姑娘,老夫人应该是放弃了带您出门。”
“我不用和固昌伯世子结亲了,是不是?”段云灵又哭又笑,满脸是泪。
雪莹也替自家姑娘高兴,用力点头:“是,姑娘不用和固昌伯世子结亲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段云灵喃喃,笑着笑着又哭了。
她可真幸运,遇到了青表姐。
第146章 无所谓
段云灵生出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些不安:“雪莹,你说青表姐是怎么做到的?”
段云灵向辛柚求救,自然瞒不过贴身丫鬟。
“婢子也想不出。”雪莹由衷替自家姑娘高兴,“但是不管表姑娘怎么做到的,反正姑娘不用嫁给那纨绔子了。”
段云灵也笑了。
是啊,青表姐总是能做到寻常女孩子做不到的事。
这一刻,她生出强烈见一见辛柚的念头,却知道不是时候,只好忍一忍。
与段云灵的欢喜相比,段云华心情糟糕极了,垮着个脸前往如意堂请安。
她已经能够想象,等会儿祖母说要带段云灵出门时的难堪。
尽管不想面对,她却不能逃避,不然以后在段云灵面前更没脸了。
段云华步伐沉重,走进了如意堂。
“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一瞧段云华无精打采的样子,眼里就闪过不悦,不过很快露出澹澹笑容:“用过早饭了吗?”
“还没有。”段云华不知道祖母问这种废话干什么。
先来请安再回去吃早饭,一直都是惯例。若是赶上祖母心情很好,便会留饭。
当然,这几个月来祖母也没心情很好过。
“那就陪祖母一起吃吧。”
段云华霍然抬头,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嘴角挂着浅笑:“等吃完了回去换身体面的,陪祖母出门走走。”
“祖母——”段云华听了老夫人这话,一颗心急促跳动。
祖母这是什么意思?
今日不是和固昌伯夫人约好见面的日子,为何是带她出门?
那段云灵呢?
惊疑之下,段云华问了出来:“那三妹呢?”
老夫人神色冷了冷,澹澹道:“你三妹突然染了风寒,要好好养着。”
风寒——段云华琢磨着这两个字,唇角不由扬了起来。
这么说,段云灵要么是惹了祖母不高兴,要么是倒霉真病了,总之这次出门的机会落到她头上了!
段云华的喜色外露令老夫人皱眉:“华儿,你马上就要谈婚论嫁了,在家里也就罢了,出门在外可要稳重些。”
段云华心头一凛。
那日在清风观固昌伯夫人看中了段云灵,她反复回忆见面时的一切细节,想了无数遍为什么,最终只能猜测大概固昌伯夫人就喜欢那种木头桩子。
“孙女知道了。”
木头桩子谁不会当呢。
回到闺房,段云华千挑万选,才选定了出门的穿戴。
老夫人过目后满意点头,带着段云华出了门。
固昌伯夫人发现老夫人带来的是段云华时,虽没变脸色,眼里却透出了疑问。
老夫人叹了口气:“初十家宴后那丫头就有些不舒服,昨日越发严重了。”
“原来如此。”
接下来固昌伯夫人与老夫人说说笑笑,段云华竖耳听着,一直没听到关于亲事的事。
难道固昌伯夫人就认定了三妹?
委屈涌上来,段云华垂眸抿唇,用了攥了攥拳。
固昌伯夫人余光扫过比起那日清风观安静许多的少女,倒是觉得顺眼多了。
华点点头,一颗心却悬在半空无法落地。
固昌伯夫人回去后找来固昌伯商议:“我明明在帖子中提的是段三姑娘,但今日少卿府老夫人带来的是二姑娘,说三姑娘染了风寒”
固昌伯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两个姑娘样貌都不差,又都是一家的,哪个都一样吧。”
固昌伯夫人有些不快:“就算差不多,可少卿府擅自换人,对咱们伯府也不够尊重。”
在固昌伯夫人心里,这门亲事本来就委屈儿子了,少卿府居然还自作主张,实在不知趣。
“要不你继续约一下其他府上的夫人?”固昌伯无所谓道。
固昌伯夫人想到那一连串的碰壁,神色僵了僵:“还是算了。”
夫妇二人达成一致,固昌伯夫人就命婢女去喊戴泽来。
戴泽忙乎了这些日子终于有了眉目,正兴冲冲准备去找辛柚,就遇到了来请他的婢女。
“母亲找我什么事啊?”
一扫戴泽穿戴,固昌伯夫人问:“泽儿,你这是要出门?”
“啊,对。”戴泽低头看看刚换的衣裳,点点头,“出去办点事儿。”
固昌伯夫人从戴泽口中听到这话,只觉古怪。
儿子还有正事办?
“先别急着出门,母亲有事和你说。”固昌伯夫人使个眼色,屋中伺候的人默默退了出去。
“到底什么事啊?怎么还神神秘秘的。”戴泽急着出去,一脸不耐烦。
“我和你父亲,给你定了一门亲事。”
本来随意坐着的戴泽一下子绷直了身体:“定,定什么?”
“定了一门亲。”
戴泽惊呆了。
他身上的邪气还没去呢,怎么就突然给他定亲了?
难道——
“您要给我冲喜?”
遭了遭了,寇姑娘说不能走漏风声的,母亲怎么知道的?
固昌伯夫人愣了愣,而后拧住戴泽耳朵:“什么冲喜,给谁冲喜?你这个不孝子!”
需要冲喜的,要么是男方父母要死了,要么是男方本人要死了,这混小子在说什么?
“疼疼疼!”戴泽护住耳朵,赶紧讨饶,“我这不是太意外说错了嘛,母亲您快松手!”
固昌伯夫人收回手,板着脸道:“太仆寺少卿府的段二姑娘,你还有印象吗?重阳那日你见过的。”
“没有。”戴泽回答十分干脆。
确实没有,当时他心思全在寇姑娘身上呢。
啊,他当时竟然对寇姑娘这样的高人起了歪心思,真是罪过。
固昌伯夫人滞了滞,只好继续说下去:“给你定的就是段二姑娘。”
“知道了。”戴泽暗暗松口气。
不是寇姑娘就好。
“母亲还有别的事吗?要是没有,我就出去了。”
眼看儿子迫不及待要走,固昌伯夫人忙把他叫住:“泽儿,你没什么意见?”
“没有啊。”
又不影响他以后找别的姑娘玩。
“你知道定亲的意思吧?”固昌伯夫人再次确认。
“知道知道。母亲,没别的事我走了,忙着呢。”
戴泽一熘烟跑了。
儿子不反对,这让固昌伯夫人松了口气,很快打发人给少卿府送信。
戴泽对家里给他定亲毫不在意,直奔青松书局去了。
已是下午了,辛柚取出一份书稿,把胡掌柜与赵管事喊来。
“东家有什么吩咐?”二人齐声问。
辛柚请二人坐下,才道:“松龄先生的新书已经写好了第一册,我看过书稿觉得很精彩。掌柜的与赵管事也看看,若是没有问题,就可以安排刻印了。”
“松龄先生的新书写好了?”二人又是异口同声,眼睛放光。
随着辛柚把书稿递过去,两只手飞快伸过来,一手抓住了书稿的一边。
“赵老弟,你不要急啊,回头等刻印的时候够你看的。”
“掌柜的,你眼睛都是红的,还是好好歇歇吧。”
二人互相瞪着,谁也不松手。
最终还是辛柚发了话:“掌柜的先看吧。”
胡掌柜得意从赵管事手中抽出了书稿。
赵管事哀怨看了辛柚一眼。
东家偏心啊!
果然还是常在东家面前露脸的占便宜。
辛柚含笑安抚赵管事:“掌柜的这两日做了不少事,确实很辛苦。”
赵管事听辛柚这么说,越发好奇了。
老胡这两日到底忙什么呢,问又不说,还说瞧见银子害怕——
赵管事正琢磨着,忽然听到啪的一声,把他吓得一哆嗦。
“太好看了!”胡掌柜紧紧抓着书稿,眼神狂热,“松龄先生真是百年不遇的奇才啊,这新书布局宏大,奇思妙想,比《画皮》更胜一筹”
“是么?我看看。”赵管事伸手去拿书稿。
胡掌柜忙把书稿紧紧护在怀里:“我还没看完!”
片刻后,又是啪的一声。
“精彩绝伦!精彩绝伦!”
再过一会儿,胡掌柜又忍不住拍桌子,赵管事默默撸起了袖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和这老东西拼了!
两个人争书看时,石头来报:“东家,那个戴公子又来了。”
与石头挂在脸上的担心不同,辛柚一听戴泽来了心中一喜,快步去了前头。
戴泽在书厅中等,眼睛时不时看向通往后边的门口,一见辛柚进来就迫不及待迎上去:“寇姑娘!”
那压抑着激动的眼神让辛柚也多了几分紧张,面上却半点不露:“戴公子请到待客室说话。”
去往待客室的路只有几步,辛柚却走得很慢。
戴泽将要带给她的会是什么消息呢?
看他的样子,至少不会一无所获。
辛柚暗暗吸口气,走进了待客室。
“戴公子请坐。”
“寇姑娘别这么客气。”戴泽一面对辛柚,就不觉满脸笑。
没办法,那日家雀儿往脸上掉的那泡鸟屎给他无忧无虑的心灵造成了重大创伤,寇姑娘这样的高人必须打好关系。
进来倒茶水的刘舟警惕看了戴泽一眼,心道这小子笑成一朵花,该不是打东家主意吧?
“去忙吧。”辛柚对刘舟道。
刘舟深深看戴泽一眼,退了出去。
“戴公子找到了?”
戴泽眼睛一亮:“寇姑娘真是神机妙算!”
辛柚:“”倒不必如此吹捧。
下意识扫门口一眼,戴泽压低声音:“我悄悄查过才知道,去了南边的人还不少呢。”
他说着摸出一张纸条,摊开在辛柚面前。
“寇姑娘你看,我都记下来了,这个戴强去了新南,我们家在那有一大片良田”
“这是什么意思?”辛柚指了指其中一个圈。
戴泽看了看:“哦,这个人叫常梁,“梁”字我不会写。”
辛柚默默别过脸。
戴泽丝毫不觉尴尬,感叹道:“寇姑娘真是厉害,一眼就看出他有问题。”
“嗯?”
“常梁是四月份出门的,和他一起出门的有好些人,不过只有他五月就回来了,其他人到现在还没回京”
“我看其他人都记着去了何处,怎么常梁这里空着了?”辛柚貌似随口问。
戴泽忙解释:“这可不是因为我不会写,我偷偷查的册子上只记了他出门去了南边,没提具体去处。也是奇怪,南边什么产业啊,把人留了这么久到现在都没回”
“和常梁一起出门的人没记在这上面吗?”
“寇姑娘不是说我接触了南来之气嘛,那些还没回来的我就没记。”说到这,戴泽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写字太累了。”
辛柚飞快抽了一下嘴角,又问常梁在固昌伯府当的什么差。
“他是个护卫,不怎么起眼。”戴泽随口道,“倒是他叔叔原是我爹麾下的将士,身手好得很,四月时和常梁一起出门的,还没回来。”
辛柚心头一动,很想仔细问问常梁叔叔的事,谨慎起见还是忍住了。
戴泽虽不怎么聪明,也不是真的傻,不能操之过急了。
“寇姑娘,接下来该怎么做啊?要不要把常梁那小子——”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辛柚默了默,突然想到那日贺清宵的提醒。
他说戴泽这种纨绔看似单纯,却不懂分寸,一旦作恶破坏极大。
这确实是一个不把他人性命当回事的人。
“那倒不必。”辛柚语速放缓,短短时间已想出对策,“贵府外不远处是不是有一棵槐树?”
戴泽愣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寇姑娘,你真是神了,这也能算出来!”
“我曾从贵府路过。”
“哦,原来是这样。”戴泽抓了抓头。
“这个月的十五,你让常梁于清晨抱一只公鸡绕着那棵槐树转三圈,那邪气便破了。”
“就这样?”
辛柚颔首:“就这样。不过——”
戴泽乐了:“我就知道还有不过,寇姑娘你说。”
“最好不要让他知晓戴公子的真正用意。”
“这个好办。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三日后便是十五,戴泽如果能让常梁按她说的做,她就能把常梁的名字与长相对上了。
之后,再想办法确定常梁南行与娘亲出事有无关系。
“那等常梁这么做了后,我还需要再来找你吗?”
“不用,只要按着我说的做了就行。”
戴泽点头表示知道了,离开前突然想起来:“寇姑娘,你知道不,我和你表姐妹定亲了。”
这聊闲天的语气仿佛在说别人的八卦,令辛柚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定亲?”
“嗯,好像是和段二姑娘,她是你表姐还是表妹啊?”
“段二姑娘啊——”辛柚弯唇,“她是我表姐。”
看来这门亲事老夫人舍不得放手,答应了她不让段云灵嫁过去,就让段云华顶上了。
再想初十那日的午膳,段云灵与段云华都不开心,段云灵既然是因为被选中而苦恼,那段云华定然是因为落选而郁闷了。
这门亲事最终达成了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也是有趣了。
“那就恭喜戴公子了。”
戴泽说完自己的八卦,脚步轻快走了。
找出了害他倒霉的小子,有了破解之策,接下来就是让那小子照着办了。
这对戴泽来说很简单,回去精心挑选了一只大公鸡,没事就牵着大公鸡在府中散步。
等到十五那日的早上戴泽带着大公鸡经过常梁当差之处,招招手把人叫到跟前。
“世子有什么吩咐?”
“常梁是吧?春花走累了,你抱着它走一会儿。”
“春花?”常梁缓缓低头,对上大公鸡熘熘圆的眼。
“就是它。”
常梁表情扭曲了一下,赶紧俯身把大公鸡捞起来。
在会武的人手里,大公鸡只挣扎了几下就老实了。
戴泽满意点头:“走吧。”
常梁亦步亦趋,跟在戴泽身后,路遇的下人瞧见了丝毫不觉得惊讶。
他们世子做这些事太正常了。
戴泽熘熘达达,从角门走出了固昌伯府。
清晨冷嗖嗖的,街上却有不少早起忙碌的人了。
戴泽缩了缩脖子,一指不远处的老槐树:“常梁,你带春花绕着槐树走三圈。”
常梁:?
戴泽一瞪眼:“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常梁虽完全无法理解世子这种行为,却不得不照做,硬着头皮抱着大公鸡春花绕着槐树转了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