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离完全不信:“少胡说了,我把驱蛇药亲手给了他!你不想,蛇怎么会去找他?”
大巫贤不易察觉地瞥向站姿僵硬的夏柯。
夏柯蹙眉:“跟我无关。我想杀他,用不着迂回。”
骆离仍旧满眼是泪:“现在你满意了?我也当不成巫贤了,没有人再会愿意相信我,你不会又想逼着我娶妻生子,继续你的罪恶勾当吧?”
大巫贤哼了声:“我怕是活不到那个岁数了,以后你自己的路得自己去走,我劝你先冷静冷静。祭礼已经结束,世界上再也没有郑磊这个人了。”
原本一直怪笑的骆离愣了两秒,转而再度失声痛哭,哭到几乎喘不过气来。那张着嘴将头往地上撞的狼狈样子,当真像疯了。夏柯顿时露出了几分于心不忍。
大巫贤见过太多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她早已练就了铁石心肠,哪怕对亲孙子也不会温声细语,只是皱了皱眉,打算先把骆离关上几天再说。
没想她刚示意夏柯准备离开,夏柯就发出惊呼:只见骆离的嘴角和鼻间已流出浅浅的血迹,夏柯不禁蹲身扶住他,震惊地望向了大巫贤。
榕骨下的欢声笑语,简直像来自地狱的欢腾,白猫神不知鬼不觉地窜过镇政府的屋檐,眼见这边的守卫数量大打折扣,立刻趁虚而入。
说是办公室,其实完全是刘盛一手遮天的黑窝点,江之野绕过巡逻的打手,好生探索之后,才撬开了地下仓库的铁门。
这里面是有不少冷兵器和零星一些子弹,除此之外,便是些奇怪的杂物。
虽然未抱着百分百的信心,但沈吉的思路还真没错。未过几分钟,江之野便在箱底找到些残破的警官证和笔记本,的确是从前死者留下的。
……刘盛为什么不干脆毁掉这些东西呢?
他一时未想到答案,考虑到此地并不安全,起身边走,临走时,还顺手拿了些子弹塞进衣中。
正在水边忙碌的刘盛全没想到自己已后方起火,他正和王越秦忐忑地站在岸边,满脸翘首以盼。而宋德佑则很不耐烦,一连抽了好几根香烟。
好在下水捞人的打手还算给力,几分钟之后,便已有阵阵水声传来。
刘盛赶忙迎上去搭手帮忙。
王越秦在旁讨好一笑:“要不要给封了尸啊,这泡过水了,容易烂。”
宋德祐立刻变脸:“你想坏我家运势?”
王越秦摆手:“哪敢,全听您安排!”
说话的功夫,刘盛几人已把郑磊的尸体拖了上来,他在努力装袋之时,发现尸体腕上的手表不错,便顺势摘下踹进了兜里。
宋德佑瞥见,顿时更加鄙视,但他已得到自己想要,也没多说,只道:“不错,明天车就会到。另外一件事也不能拖延。”
收了定金的刘盛立刻保证:“那是自然。”
宋德佑这才让保镖抬着尸体,背手得意离开。
被留在原地的刘盛和王越秦相视一眼,再听着远处镇民们的载歌载舞,刹那间也说不清心里的滋味。但很显然,他们已因那事形成了利益共同体,短时间之内,必须得同辱与共才行。
王越秦率先勾起嘴角:“喝一杯去?我还得跟你商量个计划,非常要紧。”
刘盛也笑:“走,正好我家还有两坛好酒。”
天上圆月高悬。
地上不似人间。
第27章 榕骨镇
酱油焖的红蟹, 在热气腾腾中散发出诱人的鲜咸香味,刘盛很喜欢这道菜,吃得满嘴流油, 含糊不清地张罗道:“动筷子啊, 愣着干什么?”
王越秦哪有这心思:“昨晚闯到这里开枪的是谁?”
刘盛噗地吐出个螃蟹壳:“没抓住,不过……看身手跑不了那几个人。”
而后他又擦着嘴角坏笑:“不会是你引来的吧?”
原本愉悦的氛围忽然凝固了起来。
王越秦摆手:“哪可能, 你怎么还草木皆兵上了?”
刘盛哼哼:“不过今天你算是立下了大功,那骆离没完成祭礼, 以后也没可能再做巫贤。”
王越秦严肃:“事已至此,下一步的计划马虎不得。”
刘盛又打开了个大螃蟹, 将里面的红膏刮了刮,吃掉后抿了口酒, 才不紧不慢地说:“其实骆离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巫贤也知道, 所以她应该还是想稳住状况, 借着那把老骨头继续敛财。”
王越秦嗤笑:“可最近这几桩命案, 很难善后。”
刘盛:“所以就先让她折腾去, 暂且配合也无妨。”
王越秦:“那我们……”
刘盛把蟹身全吞进嘴里, 嚼得兴起:“那当然是按照原来的安排, 干干脆脆取而代之。”
这话正中王越秦下怀,毕竟进入这个副本兜兜转转到现在,越发觉得跟着眼前人算个活路,说不定继续坚持下去,活到最后得到首骨力量的就是自己了。
故而他赶忙给出建议:“其实别的都好说, 这群傻老百姓也好糊弄, 就是骆家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门道实在太多, 光指望郑容一个丫头是不成的。”
刘盛说:“确实,特别是那条蛇,养、控都麻烦。”
【主线任务:应对与镇长的合作】
【告知真相】
【有所保留】
电子音响过,老练的王越秦已有主意,他将自己收买骆家信徒得来的线索全讲出来,而后建议道:“所以现在没有谁知道那蛇药的做法,但沈家剩下的骨粉,却还能用上不短的时日,必须得搞到手里。”
刘盛停住吃饭的动作:“这事我也略有耳闻,不过那女人对巫贤忠诚得狠,我不想在动手之前打草惊蛇。”
王越秦不屑:“忠诚?现在收买她是顶容易的事。”
刘盛眨眼:“帮她把儿子送走?那小子可不老实。”
王越秦:“让她以为被送走就成了,死无对证。”
刘盛颔首不语。
王越秦坏笑:“不过我一个外乡人,不方便出面。”
刘盛做事并不含糊:“明白,放心,我来安排。”
沈吉当然没有去参加庆典,他本就伤势未愈,这两天淋了雨,又被祭礼刺激到,吐过之后就莫名发起了低烧。回家后着实难受,只能倒在床铺边闭目养神。
不知是怪梦连连,还是未眠的绮想沈吉的脑海里不停的回放着那荒诞而又货真价实的杀人场面,一会误以为灵蛇要朝自己扑来,一会又瞧见满身是血的郑磊准备接自己上学。
待到浑浑噩噩中再睁开眼睛时,才发现天已极黑,而远处的欢笑依然未停。
梦傀忽道:“可算醒了,在副本里也不能糟蹋身体啊,伤病会影响你的行动力!虽然本来就不强吧。”
沈吉无语地抓抓短发,他不敢耽误,忙从床上虚弱爬下,缓步走了出去。
说也奇怪,平日大门不迈的母亲竟不在院内。
……难道也跟着乡亲们喝酒去了?
尽管身体仍旧不适,但郑磊暴毙的后患无穷,沈吉趁机披上黑袍子离开院落,打算找江之野商量后续备案。
却说江之野同样没有拖延拿到遗物后,他便匆匆返回猎屋,准备带上虽鲁莽但武力值超群的弟弟行动起来。
没想趁夜而入,室内却只剩下满地狼藉,瞧见角落断掉的绳索和扯破的被单,再检查过猎刀和弓箭,便可知那家伙是真铤而走险去了!
江之野沉默几秒,低声骂道:“麻烦的人类执念。”
虽然他甚少进入副本,却很清楚祭礼并非危险的高潮,而只是杀戮的开始,接下来各方势力展开角逐,恐怕玩家和角色的死亡会接连上演。
绝不能让江鹤胡来!
这个念头飘过心头,江之野再次转身出了门去。
窗外烟花明明灭灭,照得镇长办公室内阴晴莫定。
若非嫁给了沈大夫,沈妈这辈子也无非是个普通信徒,过着听天由命的平淡生活。
可如今……
她为了儿子在漩涡里越卷越深,早就没得选择了。
秘书把热气腾腾的茶碗放在桌上。
紧张的沈妈妈马上打起精神,不知这深更半夜所为何事,忙问镇长说:“是阿吉……又惹什么麻烦了吗?”
刘盛递过县城带回的麻花糖,沈妈妈自然不敢接。
刘盛扑哧笑出来:“紧张什么?我是有求于你。”
沈妈妈小声:“究竟怎么了,不妨直说吧。”
刘盛这才坐下:“今晚祭礼上出了这档子事,骆离算是自毁前程了,日后这大巫贤的继承者啊,还得换人。”
沈妈妈垂下眼眸,用力地扣着手指。
刘盛笑:“我知道,大巫贤指望着你的药,可是她老了,不中用了,你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啊。”
听这话的意思,对方是已知道了蛇药的始末。
沈妈妈全身发抖过后,竟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说道:“镇长,我求求您,没了那药,我怕是活不到明天了,您就高抬贵手——”
刘盛打断:“是你自己的事重要,还是沈吉的事重要?”
沈妈妈顿时僵住。
刘盛单膝蹲到她面前:“我知道你想让他出去上学,明天宋老板的车就会来,多带上个人,一句话的事。”
听到这个,沈妈妈立刻抬起头来。
刘盛又堆出满满的笑意。
不知不觉,月亮被乌云完全遮住,颜色惨淡的烟花绽放在高空,总让人心里觉得发毛。
沈吉独自穿过荒芜的街道,忍不住闻声张望,正走神时,墙沿忽砸过个小石子。
他立刻循声跑去,果然在墙角看到江之野,立即伸手扶住对方的胳膊急道:“我们得走!想办法把电报发出去,之后带上证据立刻就走!”
然而江之野却不动声色,反而伸手摸了下沈吉的额头:微汗,滚烫。
沈吉咽了下口水:“我没关系的,看来你之前暗示得对,不可能就这么顺风顺水地逆转副本,现在千万——”
江之野失笑打断:“为什么执着于逆转副本?”
沈吉愣住。
江之野又道:“看你的状况,其实没有非要如此的理由,不是吗?我不怀疑你失忆,但你和其他玩家不同,哪怕不像他们那般不顾一切,想脱身也容易。”
他们……这个词很微妙,难道他不是玩家?可梦傀说过,此人也绝非侵入者。
梦傀:“是的!只要侵入者进入副本,我立刻就知道!”
沈吉暗想:“还在啊?以为你又去充能了。”
梦傀:“基站的……能量……不太足……”
系统说着说着,又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
江之野没在意沈吉的走神,继续道:“所以,只要不在乎心印的归属,其实你可以很轻松。你不至于……把捕获心印、解救傀儡,当成自己的责任吧?”
沈吉终于结束了脑内的胡思乱想,认真道:“我的确是记不清从前的事了,但我知道,我必须毁了这副本,为了个很重要的人。”
江之野挑眉:“有多重要?”
沈吉无奈地展露笑意:“其实也不记得了。应该是我的好朋友,也被那骷髅头变成傀儡了吧?”
话毕他又反应过来,催促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我们得赶紧行动起来啊!”
江之野这才掏出偷来的警察遗物,又解释过江鹤的失踪。沈吉听得神色严肃,匆匆翻过证件和笔记。
江之野提示:“在倒数第三页。”
沈吉立即照做,果然在浸透污泥的纸上看到了省厅电码,他舒了口气,又替江鹤担心:“所以他是一定要手刃仇人?不会愿意跟我们合作?”
江之野:“怪我,但这角色当真不听劝。”
沈吉安慰:“这种事劝也没用,思想是最难改变的,但我们得阻止他!江家的仇人究竟是谁?”
江之野终于坦诚自己的剧本:“应该是我们的父母,六年前在林子里见到了镇长和巫贤的秘密,所以才会在山中被野狼吃得骨头都不完整了。猎人有猎人的规矩,这‘意外’显然实为人祸。”
沈吉:“买卖尸体这件事,开始在那么早以前?”
江之野摇头:“未必,榕骨镇之所以能苟存到如今,多半还有其它更为隐蔽的保护伞。”
其他保护伞吗?可巫贤又能为那些达官贵人提供什么呢?怕又是些怪力乱神的贪婪恶念。
这推断沈吉倒不意外:“所以江鹤有可能去哪里?”
江之野:“方才我已在骆家和镇长家查过,都没见他的踪影,又或许是那小子藏得很好。”
沈吉手心出汗:“那怎么办?他成天在山上打猎,肯定非常会掩藏自己的行踪,你快回想下他的言行。”
见少年禁不住满目紧张之色,江之野不由笑了:“还是不信我吗?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多虑,回家吃些药早早休息。等我找机会搞定电报,再与你汇合。”
沈吉自是不放心。
江之野补充:“江鹤……不是必要的,尽力就好。”
这话属实理智,但沈吉并不苟同,毕竟他已把和副本的思路对着干当成本能,认为哪怕是善良的角色,也得能救一个是一个。
没想这少年刚要说话,却被江之野抚住脸颊:“怎么,非要我抱你回去吗?”
沈吉无比真诚:“我就是觉得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江之野却勾起嘴角:“如果你的心性根本就不是这个副本的猎物,那么,每一步都坚持做自己,就不会有太坏的结局。”
话音落下,天边又炸起了青白色的烟花。
沈吉忽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便点头道:“那你专注盯着镇长那波人吧。现在已经后半夜了,等天稍微亮点,我就去借着探望骆离找线索。”
江之野微笑,塞给他一把糖果,转身便离了开去。
这玩意多半是从宴席上偷来的,沈吉低头望着手心里红红绿绿的小糖块,想到几名玩家和榕骨镇的现状,不由心绪难平。
迟迟归家后,沈吉仍未见母亲身影,自己还生着病,她肯定不愿乱跑,是遇到事了?难道是骆家打算应对这次继任危机,故而把她叫去商量?
不应该啊……
母亲的身份不至于那么重要才对。
沈吉心不在焉地坐在床边喝着温水,胃部却又猛地抽筋,逼迫他狼狈干呕了起来,没想正难受时,院内终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沈妈妈转瞬便冲进门来,着急地帮他拍后背:“你这孩子……心事实在太重了,想开点吧。”
沈吉缓了一缓,才抬眸询问:“娘,你干吗去了?”
沈妈妈尬笑:“帮巫贤善善后,骆家现在一团糟。”
她依然半句真话没有,亲情撞上愚昧,当真难解。
沈吉早就不指望母亲能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就像江之野不能期待打消弟弟的杀意,但他还是发出警告:“我必须得先去县里了,实在不行,就算靠我这双腿也得走出去,等找到路子,我再回来接你,你别乱声张。”
沈妈妈不由失去慈祥之色:“开什么玩笑?在大山里被野兽吃掉的人还少吗?我们镇上溜走的,哪个被找回了全尸?娘绝对不同意。”
沈吉皱眉:“可是郑磊已经……没有人能送我走了呀,再说大巫贤和镇长,是绝对不会答应让我去上学的。”
“现在你知道后悔了?之前娘劝什么你都不听!这镇上全是他们说了算!你再聪明,知道再多又有什么用呢?”沈妈妈脾气再好,也忍不住骂了几句。
沈吉无奈地抿住嘴角。
沈妈妈转而又安慰道:“先别急,娘明天再帮你去打听打听,你哪也别去,就在家等着吧,我先帮你熬药。”
说着她便转身去厨房生了火,照常忙忙碌碌了起来。
还能有什么办法?莫非……她又投靠了别人?沈吉满眼警惕,自然不信,反倒立刻就在脑海中规划起了逃跑事宜。
原本盛大的祭礼,已为骆家蒙上了曾抹不去的阴霾。骆离的中毒事件实属突然,幸而发现尚早,略通医术的大巫贤亲手喂孙子喝了烈药,硬是吊住了他一口气,而后又守在床边苦熬了整夜。待到太阳完全升起,骆离终于睁眼,命算是捡回了半条。
大巫贤本就被病症困扰的身体,因着接连变故显出强弩之末的颓意,满是皱纹的脸苍白到吓人的地步。
刚刚苏醒的骆离也好不到哪去,他只觉得身体支离破碎,意识浮浮沉沉,干咳后茫然地望着床边的老人,记忆逐渐复苏。
绝望的场面和失去爱人的事实完全融入了他的认知。以至于骆离顿时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楚,却有些记不得现实世界的林林总总了。
然而令大巫贤惊讶的是,这回孙子并没有再哭天抢地,甚至连滴泪都没有继续流出来,骆离只是呆呆地望着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大巫贤忽然吃力地拄起拐杖,一言不发地走出门去,吩咐新调来的帮佣:“给他喂点参汤,毒性需要短时间才会消失,最近是得好好调养身子了。”
骆离依旧盯着“奶奶”远去的背影,他的脑子依然极端混沌,心又痛如刀绞。那是绝望的感觉。
绝望并不会令人想要表达悲伤。因为比起无谓的悲伤,他更想为死去的郑磊讨回公道。这愿望不知不觉地超过了骆离所有的意识,牢牢地控制住了他的神智。
原本尚有一丝清明的凤眼,彻底模糊了下去。
大巫贤披着第一抹微薄的晨光走到院中。
夏柯大步前来报告:“那个下毒的老嬷嬷被杀了,尸体在河边发现,是直接割喉。其余细节还在调查。此事怨我,毒是我亲手灌的,还请大巫贤责罚。”
大巫贤垂眼哼笑:“责罚……”
夏柯立刻跪在地上。
大巫贤说:“我对不少人好过,最不后悔就是救了你,你是个好孩子,比阿离贴心很多。”
夏柯辩解:“他爹娘的悲剧,是他跨不过去的坎。”
大巫贤笑得更加凄凉:“所以归根结底,阿离该怪的人是我。”
夏柯立刻磕头:“求您别这么说。”
大巫贤继续住着拐杖向前:“好了,起来吧。”
夏柯利落爬起,跟在她的后面等待命令。
大巫贤道:“事已至此,我能撑一天,便是一天……不过,有些之前留下的尾巴,是该斩一斩了。”
夏柯冷声道:“昨晚沈吉他娘,去了镇长办公室。”
大巫贤冷酷地吩咐:“看来我们还是太过宽容,该怎么做,你清楚得很吧?”
夏柯立刻拱手示意。
朝阳的柔光缓移过榕骨镇古老的房檐,汽车的声音轰然驶过,为此地带来了几分文明气息,睡在政府大院上的白猫听见,不由打了个哈欠。
昨夜江之野已经把镇里能搜的地方都搜了个遍,最终,他依照对江鹤的了解,将监视地点选在此处,因为郑磊的尸体就藏在地下仓库当中。
像江鹤那种嫉恶如仇的性格,是不可能接受现实的,他对镇长几人深恶痛绝,肯定要毅然出手,顺便搅和了这场罪恶的交易。
所以现在只要占据制高点,在那家伙贸然行动之前,将他成功制住便好。
白猫站起来抖了抖毛,蹓跶到汽车方向看热闹,万万没想到,盼着这群家伙出惨事的还不止一人。
王越秦趁着保镖进去抬尸时,立刻打开车子前盖,动作飞快地鼓捣了起来。
对于来自现代世界的男人来说,破坏汽车不是难事,更何况此人真实身份还是个知名作家,说不准了解很多相关技术。
白猫瞧得十分专注。
未料正忙活时,刘盛忽然背着手出现在后面,王越秦吓了一跳,汗瞬间沁出额角。
说实话,他走这步,算是全无办法的铤而走险,若今天让宋德佑安全离镇,自己可就……彻底沦为人家指间的棋子了。
刘盛多半看穿了王越秦的打算,乐呵呵地说:“干什么呢?早晨寒气重,不如进屋喝杯茶。”
王越秦停住动作,尴尬道:“检查下车辆安全,还得加点油,这山高路远的……”
刘盛弯起眼睛:“还是你们城里人懂得多。”
说着,他便伸手把汽车盖住,强行拉着王越秦王越秦进到了房间里去。
白猫无聊地抖抖毛,轻盈落地,凑到门边继续偷窥。
却说沈吉整夜未睡得安稳,仍旧烧得可怜。
特意做了汤面的沈妈妈把碗端到他面前,安抚道:“别担心了,你一会儿收拾下行李,娘上午就将事办妥。”
沈吉半点胃口都没有,疑惑:“你究竟找了谁?”
沈妈妈无奈而笑:“还能是谁啊……”
沈吉在脑海中把能出入镇子的人盘了一遍,终于迟迟地震惊道:“不会是宋老板吧,他们可是杀人犯!”
沈妈妈嘘了声:“无论如何,王秘书已经答应带上你了,到时候你就跟着他们进县城,那小汽车可比马车快了不知多少倍。”
沈吉仍旧无法接受。
瞧着儿子拧巴的表情,沈妈妈劝解:“现在没得选了,他们确实不算什么好人,但你又和他们的事有什么关系呢?没必要想太多,忘了小郑,好好读书。”
[检测到NPC合规行为分支]
[一,等车出发]
[二,另谋出路]
充能完毕的梦傀播报完这个选项,随即也陷入震惊:“什么,你怎么可能带着状告宋德佑的证据,坐着他的车出去?那不是给他干掉你的机会吗?”
一切道理沈吉都明白,只不过此时和母亲争辩太多,毫无意义,他忽然想起江之野的山洞,和昨晚见到的那个电台号码,故而轻声答应:“时间还早,那我还想吃顿你烧的鱼,娘,你再给我烧条鱼吃好不好?”
“傻孩子,临走了心思还不在正事上,就想着吃。”沈妈妈见儿子松了口,不由江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她这般抱怨完,又在屋里转了几圈,又念叨:“这去哪儿给你弄鱼啊?得了,我问问谁家有钓来还没吃完的。”
话毕她便背起个早已准备好的包裹,离开了小院。那包裹勒出的容器痕迹,圆润完整,着实再眼熟不过。
第28章 榕骨镇
彻夜狂欢过后, 榕骨镇陷入了颇为荒诞的颓然,四处散落着庆典垃圾,石街偶尔经过几个镇民, 也都是醉醺醺的颓废模样, 竟像庆祝过什么喜事似的,谁又能想到这竟是种劫后余生呢?
沈吉背着些昨晚就准备好的布包, 沿路匆匆而去。
他临走时只给母亲留下张意味不明的字条用来告别,而今也只打算先拿回齐欣然的证据, 再去江之野的山洞避避风头。
郑磊之尸被装上车后,政府大院终于安静了几分, 正躲在灌木丛中的白猫听到异动,俯身向前窥视, 果然瞧见江鹤那家伙一闪而过的鬼祟身影。
没想正准备有所行动时,院内又来了位不速之客。
……怎么会是沈妈妈?
白猫机警地缩回脑袋, 静观其变。
沈妈妈满脸紧张, 还没来得及进门, 便被迎出来的刘盛单独领去了院侧的档案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