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秦熟门熟路地进来,朝院内的打手们小心点点头,而后便钻入了办公室大门。
正在喝茶的刘盛听见声音,却连眼皮都不抬,只哼说:“又有什么事?你们已经如愿了。”
王越秦关上门,而后道:“是桩新生意。”
刘盛不解地拧起眉毛,王越秦这才将那殉葬的幺蛾子讲述了一番。
“什么?”刘盛于失态中喷出口茶水,不自觉地站起身来,而后又瞠目结舌地坐下:“这绝对不可能,让他省省吧。”
王越秦无语:“他能听我的?我的命都捏在他手里。再说了,难道你在宋老板那就没把柄?”
刘盛想起派出所的两具尸体,无言以对。
王越秦抱手:“这事价码不低,而且能全进你的口袋,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
刘盛无奈:“不是我不办,那大巫贤——”
这话到一半,又停在嘴边,刘盛大概是想起这些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又想起剪不断理还乱的案子,终于还是面色不定地改了口:“所以……他愿意给多少?”
王越秦比划了个数目,笑了笑:“镇长聪明人,只要兜里有钱,到哪活不是活?”
而后,他又轻咳:“一会儿帮忙把郑磊支出来。”
刘盛勉强回神:“明天就是祭礼,别搞事。”
“哪能啊?”王越秦笑:“我可是在帮你。”
细雨不休,水雾斑驳,夕阳暮色又将凄凉的一切都度上了不详的赤红。
白猫轻巧地窜上处旧屋,它有些嫌弃了闻了闻自己身上的中药味,待发现一队黑袍使从街边路过,方才款步跟随。
镇民们常以为,大巫贤除了出面主持镇上大小事宜外,其余时间都应在家修炼通灵,理应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
事实上,每逢月圆,她都会亲自密访镇办公室,不容置疑地指点大小事务,毕竟这老太太才是控制着榕骨镇的幕后魔头,那刘盛的后台再硬,不过爪牙而已。
雨势渐大,湿透的白猫不禁抖了抖毛。
此时举着巨大黑伞的夏柯,已将大巫贤送进了房间。紧接着,他便找到处不起眼的拐角藏起身来,默默守护起干娘的安危。
平心而论,这男人算是镇上的最强战斗力,若非有猫咪身份遮掩,着实难以靠近这剧情点。
白猫悄无声息地跳到政府的屋檐上,找到片不整齐的碎瓦,立刻歪着小脑袋偷窥起来。
刘盛的办公室内,气氛已是剑拔弩张。
“我看你是疯了,竟然敢杀掉赵荔荔?”
“而且还是当着江鹤和王祥的面!”
“真以为外面的人治不了你吗?”
原来大巫贤是来质问老板娘横死事件的,她的表情十分愤怒,怒骂一句接着一句。
刘盛的语气透着不服:“谁让你派夏柯在客栈杀人,你以为那女人靠得住吗?别人稍微一动粗,她就全招了,必须灭口,不能多留!”
大巫贤哼:“摊上你这狠心的,算是她瞎了眼。”
刘盛端正的脸上只剩木然。
大巫贤仍不解气,用拐杖毫不客气地怼过他的小腿:“但我劝你,少在我面前振振有词。警察之所以来的原因,你心里没数?”
刘盛趔趄着嘴硬:“我有什么数?”
大巫贤抬高声音:“外面林子里死了多少人?!哈,怪我杀警察,你又杀了几个?”
刘盛被她戳破,表情阴晴不定。
大巫贤继续嫌弃道:“我劝你好自为之。”
这个老太婆永远都高高在上,真以为自己是神吗?
刘盛回想起自己跟着巫贤一步错、步步错,至今人生全毁,如堕落成魔。他终于憋不住怒意:“是你先开始的肮脏生意!本来全镇都在供奉大黑天,你还能年年替官老爷们续命,日子要多安稳有多安稳,偏要嫌赚得不够多!”
大巫贤不为所动:“拿过好处了,就别强词夺理。”
狗咬狗最容易互相爆料,白猫瞧得兴致勃勃,尾巴在雨里轻轻摇摆。
续命……这个词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反派争执中了。看来榕骨镇能够平安无事的原因,要比想象中更加复杂。难保大巫贤没用什么邪恶的秘术,去讨好那些只手遮天的保护伞。
刘盛仍旧不满,骂过几句后继续怒吼:“你今天要是专门来指责我的,就算了吧!记住,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出事了,对方都好不了!”
大巫贤被他气坏了,猛地将茶具全都拂到地上,伴随着哗啦一声破碎的巨响,两人的关系怕也是产生了无法修复的裂痕。
整整两天,郑磊都在家中寸步不离地看着妹妹,于自身灵魂与角色记忆中挣扎的郑容,自是因无法做出任何行动而痛苦万分。
幸好这晚忽有打手来召唤郑磊,尽管他很不情愿,却还是听话出了门。
终失去看管的郑容半秒都不想再忍,她立刻拉扯起哥哥困住自己的绳索,手脚已被磨得通红,却仍如不知疼痛一般越发用力,未料正挣扎的时候,院门忽地悄然而开。
是王越秦?他怎么敢进来?
郑容从窗户窥到,不由咽下口水。
打着纸伞的王越秦,脸色也和纸一样惨白,稍微靠近后便笑说:“好可怜啊。”
郑容急着猛拽了下绳子:“快帮我解开!”
王越秦摇头:“明天就是祭礼,你还是老实点。”
郑容刚知道这消息,顿时震惊,而后更是心急如焚:“绝不能让骆离继承巫贤之位,你们答应过我的!”
这话引得王越秦嗤笑:“谁让你办事不小心?”
而后他见郑容一脸快要失控的表情,又道:“转机不是没有,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吗?”
郑容至今摸不清对方到底是不是玩家,默默蹙眉。
王越秦拿出一小盒药粉:“就是得看你敢不敢。”
话毕,他便把东西用力按到郑容手中那从眼底溢出的恶毒笑意,真令人不寒而异。
大雨仍在倾泻,天边猛地闪过雪亮的电光,而后便是满目极黑,负责守卫的夏柯眯起了仅有的好眼睛。
恍惚间,街角出现了纤瘦的身影,他警惕起来,而后很快便认清了来者。
“不认真准备祭礼,来这干什么?”
夏柯这般问道。
骆离清秀的脸半遮半掩,那些繁复的纹身为他增添了不少神秘色彩,同时也显得异常疏离他轻声道:“奶奶现在拿刘盛没办法,何苦呢?”
夏柯神色冷峻:“不好好敲打一下,难保他明天不惹麻烦,耽误你继任之礼。”
骆离浮现出恶劣的笑意:“刘盛当然不愿意我继任,他忽悠着郑家小妹偷了骆家多少东西?这个人需要的是任自己摆布的对象。”
夏柯沉默不语。
骆离哈了声:“奶奶扶植刘盛,纯属是农夫与蛇。”
对小主人的心性,夏柯着实再了解不过:“你冒雨出现,不是为了讲这些吧,想要我做什么?”
骆离递给他个被黑布包裹的东西:“除掉他。”
夏柯接过,发现竟是把手|枪。
这玩意在榕骨镇极其少见,且多被镇政府把持着。
如今想来,应是刘盛产生异心的一步狠棋。
骆离继续蛊惑:“我能不能顺利继任,就看你了。”
夏柯握紧枪,显然非常纠结。
骆离问:“你不会想看我明天在祭礼上卷入麻烦吧?奶奶已经老了,做事不够果决,我们不一样。”
夏柯对这个少年的情感早已超越忠诚,最终他还是点下了头。
【完成主线任务:怂恿夏柯行刺】
听到电子音的提示,骆离满意地露出笑脸。
他已想好了,绕开继任这事去谈逆转剧情很不现实,倒不如先把权力握在手里,再一个接一个地搞死那群丧心病狂的家伙。而至于以恶制恶是否真算是逆转,骆离似乎未有半点怀疑。
这次的祭礼,对于榕骨镇而言,是个极端重要的转折点,所以前夜的不太平自是顺理成章。
波涛暗涌之际,沈吉也没虚度时间。他照旧等着母亲熄灯入睡后,便悄然离院,顺着小路来至骆家附近暗中偷窥。
大巫贤似乎并不在此,骆离也是很晚才独行而归。待万籁俱寂,那王越秦才鬼鬼祟祟从后门方向现身。
他们在搞什么?要不要标记王越秦?
沈吉在脑海中问:“标记全部玩家有什么好处吗?”
梦傀似是又在摸鱼,响过几声电流后回道:“可以让你多使用一次全域视界,算不算好处?”
沈吉:“聊胜于无,标记他!”
梦傀立刻照做。
“梦傀触发玩家标记请求……”
“标记成功!”
“王越秦,38岁,神秘掮客,常为镇上张罗生意。”
“当前同化指数:55%”
“已标记全部玩家!”
“获赠一次全域视界触发机会。”
“副本关闭前可随时使用。”
看这大作家同化率,入戏也不浅啊……
心内吐槽的同时,沈吉便扶正挡雨的斗笠,小心翼翼地尾随上了王越秦的身影。这人城府很深,哪怕不去干涉同化问题,也得避免他拉扯剧情。
轰鸣的雷声越发恐怖,雨随之越下越大,王越秦步履紧张,竟穿越橘子林,一路奔向了猎人小屋的方向。
他虽不安好心,但骨瘦如柴,能把江鹤如何?沈吉徒生疑虑,伏在乱树里默默瞧着。
只见王越秦来到围墙之外,踮起脚往里扔了个东西,紧接着便忙不迭地跑路了。这举动着实令人迷惑。
[检测到NPC合规行为分支]
[一,前去一探]
[二,视而不见]
沈吉很清楚自己的立场和同伴为何,等着他手忙脚乱地离开后,刚想上前一探究竟,却听到身后轻微异动,回首,又是满不在乎淋着雨的江之野。
“江鹤那脾气是很容易被鼓动的,王越秦多半是送了什么消息想利用他吧?”
江之野听完沈吉所言,便做如此判断。
此话的确有理,沈吉颔首。
江之野微笑:“没事,交给我解决。倒是你……真不准备留个后手?”
沈吉不至于不懂未雨绸缪:“如果祭礼发生什么意外,或者原计划搁浅……最坏的结果,就是亲赴险境,进山。不过……”
江之野等着听他的鬼主意。
沈吉认真道:“白天时镇长提了一句,他会用电报把凶杀案的消息传给镇里,这说明政府有电报机。”
江之野肯定地点点头,神态像极了鼓励孩子的老师。
沈吉不满地抿了下嘴角,又道:“虽然齐欣然没有留下省厅的频道,但是,有个细节一直被忽略了。”
江之野接话:“他不是第一个死掉的警察。”
“没错!之前已有三名遇害!”沈吉感觉跟他沟通实在轻松,立刻道出自己的想法,“杀他们的不是镇长、就是巫贤,如有遗物,必在他们手里。”
江之野回忆起今夜的所见所闻:“是镇长。”
沈吉精神起来:“那我们就去镇长家和办公室好好搜一下,如果真能找到,就把消息传递出去!”
江之野并不反对这计划,只瞧向他的腿:“我们?”
沈吉:“……”
江之野伸出手,多半是想捏下沈吉的脸,但又因皮肤过度湿凉而放弃,他决定道:“我先回家处理下蠢弟弟,再按你的想法去找线索,你先撤吧。”
沈吉不是个喜欢把烂摊子丢出去的人,顿时满脸郁闷。
江之野难得严肃:“镇长的打手都配枪,带上你,我更难随机应变。”
这话虽伤人,倒是不假,沈吉无奈点头。
江之野说:“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怀疑我。”
而后他就像个不容拒绝的家长似的,扶正沈吉的斗笠,把他往沈家的方向推了推:“听话。”
此时江鹤已在屋内点起了灯,多半正要往圈套里跳。沈吉没再啰嗦,点过头后,便快步离开了此地。
屋外凄风苦雨,屋内亦是潮湿阴冷。
淋了好几个小时雨的江之野翻窗而入,整个人如水鬼一般带进来股森寒之气。
正坐在桌前的江鹤忙站起来:“哥,怎么了?”
江之野微笑伸手:“交出来。”
江鹤装傻:“什么?”
江之野言简意赅:“王越秦扔进来的东西,别等我跟你动粗。”
江鹤诧异:“原来是王越秦送的?”
江之野:“……”
江鹤:“……”
江之野无语地勾了勾修长的手指。
虽然彼此同龄,但处事方面江鹤向来矮哥哥一头,很是畏惧对方,他犹豫片刻,终把个油布包着的纸条从袖口拿出。江之野接过一瞧,竟是宋德佑明天祭礼前后的参拜日程和行动路线。
江鹤好奇:“所以王越秦和宋胖子关系并不好?”
江之野嗤笑:“全员恶人罢了。”
江鹤来了劲头:“不管怎么样,能除掉宋胖子,也是给那群人一个警示,更何况,不能让他们再继续买卖尸体!”
江鹤这个人物,实则比沈吉还要孤勇热血。
江之野毫不客气:“明知道被人当枪使还非要去?怕这只是个诱饵,到时候打死你都顺理成章。乖乖在家待着,包括在祭礼上,也不准节外生枝。”
江鹤着急:“你不能因为沈吉回来了,就改变我们原来的计划!必须杀掉那群魔鬼为爸妈报仇!”
江之野挑眉:“这是你自己的计划。”
江鹤郁闷:“哥!”
江之野严肃起表情:“爹死前,让你凡事都听我的话,你全忘了吗?”
提起这茬,江鹤立刻闭上了嘴巴。
江之野又安抚:“仇是会报的,但有更好的方式,按我的安排走,别节外生枝找麻烦。”
江鹤不太情愿地点点头。
江之野这才拍了下他的脑袋,转身穿窗而去。
江鹤瞧着地上留下的水渍,表情纠结得不加掩饰。
长夜仍在蔓延。白猫如箭一般窜过刘盛的私人宅院,找到扇忘记关掉的小天窗,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此时镇长已经归家,正在书房内抽着烟琢磨事情,看那满脸阴邪的神色,便是满肚子坏水。
白猫小心翼翼地在几个房间内转了圈,最终找准目标,钻进了漆黑的角落。
片刻,江之野高大的身影便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照旧毫无声息,用铁丝撬开了地下室的木门,小心翼翼地钻入后,才点燃火折子环顾周围。
这里果然是刘盛藏匿秘密的地方,但所能见到的,并非什么死者遗物,而是些瞧着便价格不菲的金银细软。看来这家伙当镇长的收获颇丰啊。
江之野微叹了口气,正准备抓紧时间离开,却听到了越走越近的脚步声。
坏了,这角色的警惕程度在副本里数一数二,今天若被撞见,在如此逼仄的空间里,怕是很难对付他手中那把枪!
没想江之野刚摸出袖箭,又听到院子里吵闹起来,紧接着,便是打破寂静的几声枪响。
头顶的脚步声急转而去。
这是在唱哪出戏?
江之野垂下胳膊,好奇地失笑出来。
滂沱大雨灌进小小的院子,总有种不可名状的恐怖。沈吉担心着江之野的进展,根本没办法安然入睡。
隐约间,那打破夜空寂静的枪声彻底惊醒了他,沈吉忙点起油灯,心跳不觉间便加快了速度。
有枪的应该是刘盛,难道江之野受伤了?
不行,得出去瞧瞧。
他刚打算动身,却听到母亲在院里传来的嘱咐,她的声音带着睡意,也透出担心:“明天是祭礼,肯定不太平……可别去瞧热闹。”
说着,沈妈妈便锁紧了院门。
沈吉含糊地回答了声,小心拉开窗帘,见她那房间里灯光未熄,只得暂时按捺住焦躁的心情。
如果江之野死在副本里会怎样呢?这念头第一次出现在沈吉的脑海中,任务当然还是要继续,无论多么艰难都得完成,但……还是希望不要如此。
他走到桌边拉开抽屉,拿出了里面的戒指盒,呆坐在椅子上良久微动。
似是过了很久,又似只有一瞬,窗外忽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沈吉立刻回神去瞧:竟是满身淌水的白猫。
他忙把它抱进来:“这么大雨都不知道避一避,以后不要乱跑啦。”
说着便找来软布帮它擦拭,白猫缓慢眨动着金色的眼睛,虽有些不情不愿,但又毫无反抗之意。
闪电过后,骆家的神堂被照得雪亮通透,骆离和夏柯双双跪在地上。两人已被大巫贤拿拐杖好一顿暴揍,全程一声不吭。
大巫贤瞧着夏柯胳膊上淌出的血迹,怒道:“你们真是不要命了,贸然出手,只会给刘盛反抗的借口。”
骆离当然不服,甚至埋怨地瞪了夏柯一眼,完全是凭好身手才逃回来的夏柯垂下眼眸。
大巫贤继续气恼:“明日祭礼,我早有安排。”
骆离这才反问:“你是说让宋德佑看住刘盛?可笑,我觉得他们才是一条心的!”
大巫贤说:“世上只有利益,哪来什么一条心?宋德佑要的是引路使!耽误了他这件事,我们镇里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奶奶的话不无道理,但骆离还是因失手而懊恼,他若不能顺利完成仪式,别说搞不搞得到心印,就连是否能平安离开都两说。
大巫贤哪知道孙子的想法,气道:“滚吧!在祭礼之前不准再出家门。”
夏柯刚想搀扶骆离起身。
大巫贤又道:“你留下。”
神堂之外的信徒虎视眈眈,骆离只能听话动身。
待到周深安静,夏柯才说:“是我错了。”
大巫贤深喘了口气:“你也是为了阿离。”
夏柯问:“明天真能顺利吗?”
伴随着他这句话,外面继续电闪雷鸣。
巫贤苦笑:“尽人事,听天命。”
夏柯没再多言。
巫贤拄着拐杖慢步到他身边,似是苍老了许多,她低下声音说:“这镇子里……谁我也不信,只信你。日后若有意外,你能不顾一切保护阿离活下去吗?”
夏柯立刻回答:“能,命都是他的。”
大巫贤目光严苛:“你发誓?”
夏柯毫无悔意:“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神堂外的雨水仍在倾泻,雷声却许久没再响起。巫贤抬起干枯的手,抚摸了过他湿漉漉的短发:“好孩子,治伤去吧。”
说也奇怪,明明下过了整夜的暴雨,次日清晨的榕骨镇却难得放了个大晴天,这样祭礼便是不会改期了。不得不承认,大巫贤算日期还是有一手的。
沈吉在院内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餐,东瞅西看。
沈妈妈从屋里抱出祭礼服装,叨念说:“也没想着你能回来,不知穿我的合不合身。”
沈吉并不在意,只问:“小白呢?又跑了?”
沈妈妈回道:“它打小就喜欢自由自在。”
沈吉咽下口粥,心里总觉不安,忽借口站起身来:“可它昨晚淋了雨,得好好吃点东西才行。”
“喂!”
沈妈妈一个健步想要追上儿子,迈出了门却见他越走越远,便才嘱咐:“祭礼前千万回来,没有人能缺席的!不然巫贤会怪罪!”
沈吉回首展颜一笑,朝她招了招手,不知为何,沈妈妈瞧见这幕只觉得酸楚,不由红着眼睛转过了身去。
石路溢满积水,每走一步都会溅起涟漪。
沈吉因担心昨晚的枪声和江之野有关,正打算去猎人小屋打听情况,没想刚走到橘子林,却迎面遇上了火急火燎的江鹤。
他顿时冒出不祥的预感,追上去问:“你哥呢?”
江鹤挠挠头:“我正想去找你,他受伤了。”
沈吉顿时着急:“什么情况,人在哪?”
江鹤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要去瞧瞧他吗?”
沈吉点头。
江鹤立刻带路:“跟我来。”
几句话的功夫,刚被噩耗惊到的沈吉不由琢磨过味来:这家伙是不是有问题啊?即便江之野真的受了伤,以之前的关系,他也不会找自己才对。
这般想着,沈吉便停下脚步:“你撒谎。”
江鹤扭过头,意识到自己露了馅,竟然一把抓过沈吉,狠砸向他的后颈。然而沈吉只觉剧痛,却根本没晕,江鹤郁闷地捂住他的嘴巴强行绑架。
体力方面沈吉明显不是对手,唯有徒劳挣扎,半晌过后,却还是被无情带走了。
梦傀吃惊:“……你这没达到人类平均水平啊。”
沈吉:“闭嘴!”
祭礼对任何镇民都算不上好事,郑家亦氛围凝固。尽管郑磊不愿意让妹妹出门,但这种场合缺席的后果十分严重,他也只得不情不愿地做着准备。
两套黑衣服从箱底翻出后被丢到桌上后,立刻散发出霉味。郑磊没好气:“晚上老实点,结束了就回家。”
郑容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嫌弃说:“又凉又臭,谁要穿?你给礼服熨熨平整啊!”
郑磊切了声:“你们女人家的事我哪会做?”
郑容故作不满,却自己拿过铁熨斗和水盆,默默地开始折腾。
心事满满的郑磊才不在意这些,他惦念着马匹有没有吃饱,转身就向后院走去了。
【主线任务:应对王越秦诡计】
【听话照做】
【拒不服从】
伴随着电子音通知,终于得空的郑容不由冷下表情。为了活下去,或者说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当真不得不做这样的选择。
她从怀里拿出王越秦给的药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全抖在了哥哥的衣服上。事成之后,这姑娘已双目泛红,那不是愧疚,而是即将的手的激动。
日光缓移。白猫悄无声息地经过沈家院落,只见沈妈妈在切菜干活,并不见小主人的身影它蹭地便踩着瓦片消失不见。
待到沈妈妈恍惚抬头,也只看到屋顶上的野草在随风摇晃,她叹了口气,便又继续忙碌起来。
祭礼当日,并没有乡亲们来消费野味,猎人小屋内外只剩满室寂静。
江鹤正躲在厨房蹙眉磨着弯刀,听到哥哥进来的动静,也扔没停下动作。
江之野开门见山:“沈吉呢?”
江鹤说:“我骗他你受伤,他进山找你了。”
听到这话,江之野实在不想再跟蠢弟弟客气,一把拉住他的衣领骂道:“为什么非要没事找事?你不去送死不甘心是不是?”
江鹤满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有本事你就别去找他,留下来看着我啊。”
江之野:“……”
副本显然在塑造这对双胞胎时,把智商全部都给了哥哥,尽管不想欺负这和自己生着同一张脸的角色,但在此节骨眼上,江之野实在懒得浪费时间。
眨眼间,江鹤便被狠扭住手臂。他成天在山里和野兽们游走,本年轻力壮至极,结果在哥哥手里却挣扎不了分毫。几下交锋之后,江之野顺利地将这家伙五花大绑,还找来衣服无情地塞住了他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