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凯拿着紧急批准的文件带着这少年从头检测到脚,又邀请来了白尘子帮忙分析,最终由白发苍苍的所长得出初步结论:“你被未知的能量辐射到了。”
沈吉:“?”
白尘子一脸严肃:“每种心印的波长和能量都不同,不进副本,仅靠数据的话,是很难立刻知道效果的。”
所长背着手点头:“吴家人通常都短命,就是因为身体被不同能量持续伤害,导致各类细胞受损衰变,像吴家那老爷子,已经最为长寿的奇人了。”
“可他总不能仅是靠接近我,就把我变成傀儡吧?”沈吉并没害怕,只是一头雾水,“可能有别的阴谋诡计。”
江之野道:“嗯,也许是追踪定位,也许是种下了趁虚而入的种子,不过不用太担心,过两日那能量自然会消散的,这边也会产生初步结论。”
“好。”沈吉点头,“那我还是别回家了,太危险。”
秦凯:“就住这里呗,量吴格予也不可能钻得进来。”
被迫中止度假的沈吉无奈答应。
可江之野却立刻拒绝:“不行,如果他只是故意虚晃一枪,目标恰恰是特勤部的实验室呢?”
“真的是快被他们搞得杯弓蛇影了。”白尘子的急性子又开始发作,垂下手中的扫描仪,“那你说怎么办?”
江之野理所当然:“博物馆。自从被吴家盗走获麟之后,博物馆就对他们设下了警戒,是不可能被破坏的。”
获麟?沈吉好奇眨眼。
梦傀:“获麟是把古剑,也一个非常厉害的心印啦,之前算得上是镇馆之宝,却被吴家骗子卷走了。”
没想到还发生过这种事……
秦凯:“也好也好,那你自己当保镖吧。”
江之野瞥了他一眼:“再让吴格予这样忽然出现,我就未必想控制我自己了,你看着办。”
秦凯,或者特勤部到底对江之野了解多少呢?这问题沈吉到现在也没摸清。
但听到馆长的话,秦凯还是赶忙保证说:“今天被他想办法钻了空子,以后肯定会严防死守,提前报备!”
江之野勉强接受。
秦凯贱兮兮地搓了搓手:“不过你们回来的也正是时候,又有奇怪的心印情报出现了……”
沈吉早就对宋丽娟保证过,寒假再也不碰这些,而江之野好像比他本人更把这保证当回事,以至于一听到这话,面上的友善就消失了。
秦凯忙补充了句:“就是吴格予找的那个。”
“……情报整理好晚上发我。”江之野拉住沈吉的手,阻止住他非常感兴趣的表情,“走了。”
梦傀:“今天馆长好像霸总哦。”
沈吉:“……总觉得他想掩饰什么。”
白尘子跟在两人后面,手里便携式的能量监测仪对着小机器人一直狂亮绿灯,她忍不住追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阿吉你走到哪里都要带着。”
江之野:“沈家的玩具。”
白尘子恍然大悟:“好像听小奈说过,沈家小孩子在六岁以前,都会有个傀儡娃娃陪着,防止他们遇到危险。”
六岁。以前。
沈吉此刻才知道什么叫猝不及防。
他愣愣地摘下梦傀,看看它,又看看江之野,再看看它,面上的颜色着实是五彩缤纷。
“跟随过很多侵入者。”
“非常有经验。”
“走南闯北,出生入死。”
“我是所有侵入者里最菜的那一个。”
沈吉在脑海中不停地回想起梦傀吹过的牛,而梦傀则选择休眠,怎么都不愿意再吭一声。
始作俑者江之野倒一派轻松,回博物馆的路上淡笑解释:“这东西确实是给小朋友用的,沈聿青本来打算送给女儿,结果沈奈非常有天分,根本用不到。”
沈吉默默侧视。
“不过它只对沈家人有反应,我出门时都会带着,原想或有机缘重遇沈奈。”江之野继续解释,“谁想你阴差阳错进了副本,和它连接上了。这是命运,你要接受。”
沈吉强调:“我接受,但你也不要骗我!”
江之野禁不住又笑:“若说是儿童玩具,怕你有心理负担,虽然它傻傻的,但多少可以保护你。”
沈吉闷不吭声。
江之野:“再说你本来就是个小孩。”
沈吉再次瞪向他,转而被馆长轻扶住手:“好了,别气了,是我的错。”
梦傀终于出声:“对对对,我是无辜的!”
“……”沈吉很是警惕,“那你要保证,你是真的听不到我和梦傀在交流什么!不要再骗我啦。”
江之野:“当然,只有基因能驱动它。”
还好。免除社死危机。
沈吉这才稍微平静了点,重新拿下包上的小傀儡,看它那副可可爱爱的模样,还穿着精致的小裙子,原来是外公给妈妈准备的礼物吗?
江之野:“其实你还是挺喜欢这东西的。”
沈吉:“一点也不!”
梦傀:“超级喜欢!”
若论事业心,秦凯排第二,没人能排第一。两人前脚刚回博物馆,他那浩荡的最新资料便已发了过来。
这回被特勤部注意到的案件说来简单:东花某老牌大学内刚发生了起投毒事件,受害者在宿舍吃过自己点的外卖,当晚便抢救无效身亡,而嫌疑人正是她的舍友。
此事被心印相关部门注意到,是因为嫌疑人本相貌平平,案件发生后,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落得越发美貌,远看甚至变得与死者有三分相像,着实毛骨悚然。
“这个就是嫌疑人宿舍柜子里的危险物?”
沈吉闲坐在书房地毯上,指着手机上的照片发问。
照片只有个素雅的白瓷瓶,单看真不怎么特别。但联想到最近关于吴格予寻找瓷器的情报……这东西的出现便显得十分微妙了。
“这心印有直接改变现实的能力,很危险。”江之野还是第一次给出如此评价,神色冷静而认真。
沈吉并没往心里去,只顾着琢磨:“其实挺明显的,命案的动机多半是嫉妒,是不是心印驱动的不一定,但心印能让傀儡因嫉妒而夺取其觊觎之物,还真挺可怕。”
江之野淡声肯定:“比起爱恨情仇,求而不得才是人之常情,越普遍,情绪能量越强,心印也便越强。”
聊天的功夫,秦凯又发来更多进展。
学生的阅历和经历都是最容易调查的。特勤部今天已通过数据分析,得出了嫌疑人曾出没过并获得瓷瓶的地方,是距离东花并不算远的桃川镇——那里自古以来便算得上瓷器之乡,在省内小有名气。
“我们的舆情观察员注意到,这种白瓷瓶子已经悄然泛滥开了,虽然没有那么多人去过桃川,但却有淘宝店铺把它推销成了心想事成的许愿瓶,导致影响很广。”
秦凯的消息响个不停。
这事既然已经发酵起来,吴家多半已在行动,江之野当即决定:“我先去桃川看看,你乖乖在博物馆等待吴格予辐射的能量消退,放心,他们进不来。”
以如今的状况来判断, 馆长的安排当然合理,但又会导致两人不得不暂时分开。
沈吉心里不安,立刻拒绝:“我要一起去。”
江之野微笑:“忘记自己答应过外婆什么了?”
沈吉:“可你还答应她绝不离开我身边呢。”
“当天就回来, 不管多晚, 好不好?”馆长温声退步:“你乖乖在房间里等我。”
他一拿出这种商量的语气,沈吉便没什么办法继续任性了, 犹豫过后,只好慢慢坐到江之野身边, 拉住他的胳膊嘱咐说:“那……你注意安全。”
江之野很从容:“还没什么能伤到我。”
沈吉:“除了马场上的石头。”
江之野:“……”
物极必反,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强大自有其存在的理由,也必存在克制它的东西。
但沈吉并不想乌鸦嘴, 只是顺势靠在江之野怀里笑了下,温声安慰:“也许能改变现实的心印真的厉害吧, 但它难不倒我们啊, 我并没有嫉妒过别人, 你也没有。”
江之野轻笑:“谁说的?”
沈吉疑惑抬眸:“你能嫉妒什么?我想象不出来。”
“我有些嫉妒你外婆。”江之野出其不意地说道, “如果我当年对沈家的事挂心一些, 把你养大的就是我了。”
沈吉一愣, 转而抬头瞧他:“养大?我发现你是有些变态在的,你想让我叫你爸爸呀?”
江之野:“……叫哥哥就好。”
沈吉:“……”
江之野:“不是对着吴弥尔都肯叫吗?”
“那是在副本里没办法!”
沈吉有点后悔跟他分享蚕魂塔的记忆,如此强调后,又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个意外的词,趁着馆长走神之时偷亲他的脸, 笑得如三月春风。
颇有行动力的江之野次日清早就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沈吉和花林晚在尴尬中面面相觑。
虽然花林晚依然是那副人形AI的样子,倒是尽力把客人照顾得很好, 还特意买了丰盛的早餐,又备上水果和咖啡,寸步不离地徘徊在沈吉附近。
沈吉本只想在院子里安静写生,实在被他盯得发毛,不由推辞道:“不用管我啦。”
花林晚:“馆长回来前,不能让你离开视线范围。”
沈吉对这人很是好奇:“你为什么非听他的话?”
花林晚:“签订了契约。”
梦傀:“臭猫连傻子都要骗哦?”
沈吉偷笑了下,猜测问:“所以……你在博物馆里打工,他负责帮你把记忆和灵魂找回来?”
花林晚毫不犹豫地点头。
正常人类变成他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之后,还会觉得恢复记忆和灵魂是很重要的事吗?
沈吉更加好奇:“究竟是什么心印害的你?”
花林晚抱起手来,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最后非常肯定地回答道:“不记得了。”
沈吉哭笑不得,正想换个角度继续盘问时,却凭空觉得地面微微轻摇,好似地震般让人强烈头晕。
花林晚依然毫无表情,却立刻警觉地冲出了大门。
晃动越发明显,周身的植物和建筑都因此而产生了奇怪的重影,试图扶住画架的沈吉眼前开始光斑重叠,不用提醒,他便已意识到空间正在扭曲。
梦傀警报:“有傀儡来了!不止一种能量!”
强烈的呕吐感让沈吉趔趄了下,他有些耐不住地按住胸膛,好在两秒后,所有不适的感觉又悄然消失了。
震动停止,万物如初。就好像没发生过任何意外。
花林晚动作僵硬地走回来,仍是那副妖怪学人类走路的笨拙模样,但他的手上和脸上都沾了新鲜的血迹,又显得莫名恐怖了起来。
沈吉摇了摇晕眩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接着担心上前:“你受伤了吗?是什么人在捣乱?”
花林晚看向手上的血迹:“不是我的血,可惜他们跑了——几个不安分的傀儡而已。”
梦傀:“看不出他还挺厉害的……”
沈吉对这个神秘青年更加好奇,但同时也开始忧心忡忡:“肯定是吴格予派来的,他就是一心想要我的命!要不要告诉馆长?……算了,出门在外分心会很危险,还是别跟他多说吧。”
花林晚眨眨眼睛,全无声色可动。
轿车在高速上飞驰,其后留下了道奇妙残影。
江之野轻扶着方向盘,颇有些百无聊赖:从前出门做事也都是独自行动,但最近习惯了有沈吉在身边陪着,忽然又孤家寡猫的,竟没法子静下心了。
正走神时,手机和车载电话一同响起。
江之野刚按下接通,秦凯便开始骂骂咧咧:“你猜的没错,调查报告出来了,沈吉昨天沾染的能量很独特,类似打标记,傀儡们可以借用那种能量随时找到并靠近他,那个吴格予果然是憋不住想动手的。”
“吴家养了太多奇特的心印,他们反复把要培养的人和炮灰一起送进副本里,以求得到傀儡的能力。”江之野回忆起沈聿青告诉自己的事情,“那些心印无一例外,都是可以帮助他们完成犯罪的工具。”
秦凯哼道:“哟,你还这么淡定呢?方才博物馆外面已经去过傀儡了,幸好小花在那守着。还有年画店附近,我同事刚刚也抓住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随便扫描就发现他们能量超标,正在押回特勤部的路上。”
听到这话,江之野陷入沉默。
秦凯建议:“要不你先别去桃川了,回来看着你的小宝贝吧,我真怕一不留神他就嘎了。”
江之野没回答,只伸手挂掉电话。他的俊脸失去了方才的轻松,不知何时,竟变得阴云密布了起来。
东京。吴家本宅。
规模庞然而气氛阴森的古典宅院蛰伏在远离城市的郊区处,或是因为冬雪的关系,一切都显得冷冷清清。
而躺在宅院深处的老人,真像是彻底浸在神秘的黑雾之内的怪物,他苍白而布满褶皱的皮肤透出奇怪的潮湿感,身体明显已经不中用了,眼神却还泛着精光。
卧房的里里外外,都站满了黑衣傀儡,他们好似在提防随时而来的危险,却又有些心不在焉。
毕竟在吴家当职那么多年,傀儡保镖们从未遇到过什么人敢往这个院子里硬闯,包括那些并不了解心印的家伙,也很明白这里会发生些鬼神莫辨的意外。
垂垂老矣的吴邦言正在这份自信的静谧中歇着,放在床边的茶已经凉了,那茶叶极珍贵,他却懒于喝上半口,只是有这个摆设,增加点人气儿而已。
负责饮食起居的女佣探头观察,发现老爷昏昏睡去,便体贴地把电炉拉近,又放下隔光的窗帘。
她当然不知道,吴邦言竟忽陷入了噩梦之中。
四周是毫无杂质的纯白世界,纯净到那些没有来由的光线被反射得刺眼。
吴邦言不喜欢这里,过度的明亮会让他感觉自己无所遁形。老人于幻境中拄着拐杖缓缓向前,试图找一处阴凉之地静坐下来。多半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就算是在梦中,他也只想安静。
谁晓得毫无预兆间,头顶还真投下道阴影。
迷茫的吴邦言回身望去,惊见只陌生的白色巨兽立于自己身后,那双转动着星轮的金色眼眸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广阔与荒芜,就像宇宙。
是的,宇宙。
吴邦言身边的纯白世界变幻成了灿烂的星海。
无数的星星依次湮灭,归于虚无,最后只剩下无底黑洞,将他苍老的身躯无情吞没,就像被卡车压碎的蛋卷,谈不上任何对抗,瞬间就变成了稀烂的渣碎。
那过程实在恐怖至极。
已经碎成尘埃的吴邦言仍继续被黑暗吞噬着。
“别再招惹沈吉,不然这就是你们所有人的下场。”
那巨兽的声音在吴邦言彻底消逝之前,响彻在了无边的旷宇深处,不像威胁,更像通知。
猛然睁眼的吴邦言只看到满目赤色,那是他瞳仁上浮着的怪光。这位老人还来不及多想什么,一口热血便猛地涌出喉口,伴随着心印的残雾被他狼狈吐出。
听到动静的女佣探头轻瞧,而后立马惊慌失措:“老爷你怎么了!快叫医生!快给大少爷打电话!老爷!”
吴邦言被她用力扶住。明明身体中当有无数种心印能量可以调动,此刻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就狼狈地倒在女佣怀里,失去了仅有的意识。
安静的酒店房间内,桌子上和柜上都摆满了散发着晦光的白色瓷器,虽它们大小不一,却质地别无二致,显然是同一个地方造出来的。
仔细瞧看,那质地似晶莹剔透,又似有暗雾涌动,并不太像现实中可以存在的事物。
吴格予关掉手电,哼说:“有意思。”
“目前有几个野生傀儡,已通过这心印获取了能力,那些能力没有定数,但都是他们在生活中疯狂渴望过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倒也算心想事成了。”
有位披散着长卷发的漂亮女人在旁解释。
她的五官极成熟好看,但气质却邪恶而富有侵略性,就差把“心如蛇蝎”四个字写在脸上了,这正是当初上门蛊惑吴弥尔“在哥哥到来之前好好表现”的神秘访客,而今却又和吴格予混在一起。
吴格予抬手轻敲个瓶子:“想要让这心印产生真正的作用,就得找到欲望强烈,且欲望本身具备实际意义的玩家。否则最后傀儡所获得的能力,全是一无是处的东西罢了,什美貌、智力、名气与感情……”
“那玩家不就是你吗?”女人揽住他的胳膊,“你想要的,就是吴家想要的,这心印最适合你不过。”
吴格予嗤笑:“怕我安排你去,故意说这些?”
女人哼笑:“怎么会?我求之不得呢。”
“你还是赶紧把我弟找回来。”吴格予瞬间冷下脸,“心印的事我自有安排,桃川的线索已经拿到了。”
“大少爷,东京的电话。”
守在门口的黑衣人端来个手机。
吴格予没办法地接过,听着听着,脸色却凝重起来,甚至透出几分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多半是反复经历过危险的缘故,沈吉早已变得比数月前淡定许多,他确认花林晚的确没大碍后,便又安静地画起水彩,决定一切因果等到江之野回来再议。
没想正入神时,白尘子忽拎着个大盒子前来拜访。
要不要让白姨进入博物馆呢?
这里毕竟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地方。
结果沈吉正犹豫时,花林晚却已经把白尘子迎了进来,还手脚麻利地沏了杯颜色颇为可疑的绿茶。
“这就是小奈的家吗?”白尘子眼底生出几分温热的好奇,但她转瞬叹息,多半是又难过起沈奈的失踪。
沈吉主动询问:“您怎么忽然找来啦?是外婆发现我没在度假吗?”
“老太太可忙着呢,又被请走给文化宫展示年画去了,哪有功夫多问?”白尘子把那大盒子放在石桌上,解释说,“是得到个好东西,等不及拿来给你。”
沈吉刚摸到盒子,便见几缕彩色的雾气飞散而出。
他立刻打开来,立面所摆的竟然是个陶偶。
白尘子笑:“这心印喜欢搬弄是非,也喜欢收集消息,在华夏乱逛过二三十年了。送给你,就当是春节礼物,以你的血统,是可以问出许多消息的。”
真是煞费苦心。
普通人要么成为心印的傀儡,要么被心印弄成失魂落魄的傻子,再厉害点也只能把心印分解做研究。目前全世界能和心印对话聊天的……也只剩下沈吉了。
白尘子多半是花了不少力气才得到它,想借此问问沈家人的去向才对——沈吉本人倒不排斥与她一起寻找家人,想明白后立刻点头:“行,我拿进收容室里聊聊去,您稍等一阵子,有消息我马上说。”
话毕,他便抱起盒子朝后院走去。
白尘子松了口气,本满眼期盼,忽发现奇怪的花林晚正像个面瘫似的盯着自己,又不由露出尴尬的笑脸。
万万没想到,陶偶里的心印幻影,竟然是个叭叭唠叨的小老太太形象,那模样多少有点可笑。
它跷脚坐在柜子里,十分八卦地左顾右盼:“原来这就是无相博物馆啊,总听说呢,可没有我想得厉害,是不是这里面的心印都跑光了?你收回来几个?”
沈吉被念得头疼,故作严肃:“别瞎打听,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不然今晚就把你给馆长做晚餐。”
“那个怪兽啊,他真的可以吃心印吗?”陶偶又开始了,“不过我遇见过博物馆的心印,它们说馆长不吃的,平时只拣点垃圾填填肚子,刻意压抑自己的力量,过得好辛苦啊,这就是沈家的PUA功力吗?”
“……”
沈吉还没说话,梦傀竟然释放出道强光,那光猛地砸下,陶偶当即被劈的黢黑。
梦傀:“吵死啦!”
陶偶:“……”
沈吉:“……”
看来是一山容不得两话唠。
好在这么一打击,陶偶倒老实了几分:“你问沈奈吗?听最后见过她的心印说,她去了藏地雪山。”
藏地雪山?
这答案沈吉属实没想到。
他不由回忆起昨天在度假村做的梦:母亲乘坐的绿皮火车窗外,的确是蓝黑色的冰冷断壁和皑皑白雪,当时还以为自己幻想过度,现在对照起来……
陶偶又说:“她在找个没有名字的心印么,谁也不认识的,你问也没用,有谁认识我早就知道了,不过有件事你应当感兴趣——十四年前,也就是沈奈独身闯入藏地不久,那方圆千里的心印都消失了,啪,没了。”
深感意外的沈家愣在原处。
父母既然已经进过那个能够构造虚拟现实的心印副本,再找到它就并非不可能,所以沈奈跟那心印之间又发生了什么?而且,千里之内的心印都没有了?如果范围扩大到整个地球的话……
陶偶很无辜地摊开手:“我真的就知道这么些事,知无不言了,你们可放过我吧。”
反正把它关在这里,它也跑不到别处,随时都可以再来接触,沈吉渐渐回神,又问:“还有个问题。白瓷瓶子、嫉妒之意、夺他人之力化为现实,听说过吗?”
陶偶还真是个宝藏八卦机:“你说照骨吗?”
“照骨?”
陶偶又开始碎嘴子:“就是你说的瓶子啊,它可喜欢诱惑那些妒忌心强烈的人了!总吹牛自己可以让人类得偿所愿,其实就像你说的,只不过是夺他人之力而已。”
奇怪心印的消息属实灵通。
梦傀:“……要不要让秦凯给这玩意发个工资?”
沈吉听得一愣一愣:“你没撒谎吧?它在哪里?”
“骗你干吗?那瓶子可不是什么好玩意,我劝你早点把它给抓回来!”陶偶洋洋得意,“它躲在桃川河底。”
桃川?河底?沈吉摸住下巴。
天色渐晚,已萧条的瓷器小镇并没有因为春节而凝聚多少人气。狭窄的巷道间只坐着些神情呆滞的老人,就算经过他们身边,也不会换来任何反应和关注。
江之野在这地方独自徘徊过两圈了,此时最后一抹暮色也将熄灭,一切都变得晦暗不明。
他摸出手机,想着要不要让沈吉别等太晚,又犹豫对方必然要对晚归原因的打破砂锅问到底,倒不如忙完直接回去哄一哄来的简单。
没想正犹豫时,原本满格的信号竟飞速变空。这是只有靠近副本位面才会发生的情况。
江之野警惕地转身环看:果然,那些老人也开始变得若隐若现,过度诡异的一幕导致这条暗巷变得如阴阳两界,是高维空间叠了过来。
不久后,几声怪笑自远处传来。
有傀儡的动静!看来吴家又快了一步?还真是群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疯子啊。
馆长高大的身形立即隐入暗影,几秒后,轻盈的白猫便跑上了古老的石墙,越过院子里不知堆积了多少年的废旧瓷器,冲向了心印能量颇强的坐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