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地想起,刚刚那一道电光,和自己施加在姜临身上的符箓实在是像极了,只不过面前这一道更狠辣凶戾,现今为止还在顺着眼球背后的孔洞,朝着脑内钻去。
完全是一副睚眦必报且不死不休的姿态。
“真不愧是姬家的血脉……”
季知秋嘟囔一句,将手指探进已经缺失的眼球的眼眶之中,一把揪住了那道作乱的紫电。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捻捻手指,轻轻吹了一口气,紫色的灵力丝就已经在瞬间消散了。
随后他也没管缺了一颗眼球的问题,开始自说自话起来:“很好很好,等会儿这一招也要学。”
【作者有话说】
埋了一堆暗线……
第93章 戾气入体
姜临剑决被破的瞬间就已经感知到了,他也不急着将“无渡”召回,手中还在继续描画着某种不知名的文字,然后将其散落。
他自知季知秋远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但涉及戾气,对方又表明了在拖延时间,分明有所图谋,他不可能和对方干耗下去,只能造成时间差方便探查。
“无渡”不在,他催动急行符,一边匆匆规避季知秋的神识追踪,一边将神识扩展开来。
宴席结束,夏鸿鹏一行人应该已经回来了,此时院落之中往来人流众多,他自屋顶穿行而过,神识到了家主的院落。
触及到的刹那,冰冷阴寒的气息猛地钻入其中,他瞬间停下神识外扩,将那缕神识割断,脚下闪过一道流光,姜临瞬息到了那人近前。
收敛气息逐渐凑近,他试探许久,那人躺在地上依旧毫无反应。
在那一刻,他看清了对方的脸。
她不过十岁的年纪,娟秀的眉眼生动鲜活,神色恬静笑意盈盈,却像是死人一样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甚至连气息也近乎于无。
姜月儿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姜临皱了皱眉,指尖一点,向她的灵府探去。
灵力不受阻碍地进入其中,姜临发现,那里面果然只剩下了空旷与漆黑,神魂都已经消散了,怕是已经入了轮回。
死透了。
他环顾一周,眸色深深。
这里作为夏家家主夏鸿鹏的屋舍,本该出现在此处的夏鸿鹏却不知所踪,没有法术对决的痕迹,姜月儿就这么死得干干脆脆,若说实力差距悬殊,一个照面就被夏鸿鹏斩杀,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她是如何进来这结界密布的院落的
他猛然想起季知秋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他之前就有所怀疑,姜月儿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加入姜家恐怕只是想要和季知秋接头,或许她本就是一颗用过即刻可以抛弃的棋子。
只是……
他扫了一眼地面,屋内遍布着戾气所形成的丝线,交缠错杂,钩绕到姜月儿的手腕上,密密麻麻几乎织成了网。
难怪方才他神识触及到姜月儿附近便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阴寒。
若是夏鸿鹏一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姜月儿又有不得不进入他居所的原因,误打误撞被他人布置的戾气吸入体内,才导致了死亡……
若是姜月儿戾气入体,应当在走火入魔过后陷入混乱之中,眉心至少要显出红纹才能说明她死于灵气紊乱,然而对方死前都是一副平静享受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怀疑……她是自愿去死的。
他猛然想到季知秋方才刻意的拖延行为。
方才神识已经探查过了,夏家的这件屋子,不速之客加上他,恐怕也只有三人,若说季知秋的任务是拖住自己,姜月儿在其中能充当什么样的身份?
他只觉得今日之事过于繁杂,恐怕不会只是死了一个姜月儿那么简单。
姜临有些入神,不禁忧思起风澈那边会不会遇见什么变数了。
他心中估算着季知秋快要追来,索性准备直接召唤“无渡”,引对方过来。
既然想不通前因后果,不如让季知秋亲口告诉他。
没待他招来“无渡”,身后已经传来了一声轻笑:“姜少主,你在找这个吗?”
姜临回身,见季知秋笑意盈盈地站在他身后,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把银亮如水的“无渡”。
“无渡”像是极其厌恶他的触碰,见到姜临更是直接发出了一声尖啸,剑身颤抖着挣脱了季知秋的束缚。
“不要脸,明明姜临和我差不多,你偏偏嫌弃我是吧。”
姜临接住“无渡”,几乎是被它自主意识操控着将剑尖对准了季知秋。
看样子是恨极了季知秋。
“姜月儿你带来的”
季知秋轻轻拿指尖扒拉开“无渡”的剑身:“是啊。”他垂眸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尸体,挑眉:“动作挺快啊?”
他仰头望向天际,眼眶内空洞无物,却总给人一种他看见了什么的感觉:“你不是故意等在这里要问我吗?教我刚刚你自创的那两招,你随便提问题。”
姜临神色微动,剑尖慢慢收回:“你很会提条件,上次边城也是这样。”
季知秋笑了一声:“可每一个条件你都无法拒绝,不是吗?”
“一招一个问题。”
“好啊。”
季知秋一歪头:“你要问什么?问我是何人,师出何派?问我为何知道你的过往?问我和姜月儿来做什么?”他顿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戏谑:“还是问这已死的魂飞魄散之人,如何死而复生啊?”
姜临听到后半句全身一僵,眼底的沉重深邃几乎溢出:“死而复生?”
季知秋点点头,蹲下身子,看着姜月儿无声无息地躺着,随手拍拍她的手腕,戾气丝线应声而断:“就拿她展示吧。”
他指尖逸散出一缕灵力,在姜月儿面门之上轻轻地开始描画。每一笔姜临都看得认真,直到画到一半时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刚想出声阻挠之时,季知秋指尖的描画速度骤然加快,瞬息就已经完成了施法。
盛大的明火从那道咒法之中升腾而起,以燎原之势迅速席卷了姜月儿全身,骨骼血肉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季知秋在通红又有些发黄的光辉之中,目光天真而又残忍。
“这世间只有轮回不会骗人,死而复生都需要代价,而且,你又怎么能保证,回来的是真正的他呢?”
姜临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凝重,刚想开口追问,季知秋伸出一根指头:“这算第一个了。”
姜临皱了皱眉,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浓烈:“第二个,你们来做什么?”
季知秋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杀人,她要杀两个人,”他美滋滋地眯起眼:“而我,是帮凶。”
他一句话说完,姜临左手握剑,右手指尖起势,“白虹贯日”的剑决率先成型,而法术在下一秒也跟着甩出。
“教你了。”
季知秋跟着比划了一下,等到姜临的攻击近在咫尺,才向前挥了挥衣袖。
灵气相撞,两人被震得纷纷后退半步,声响却被远方传来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动盖住了。
那道猛烈的爆破声仿佛可以贯穿耳膜,就连地面都轻轻地为之震颤了一下。
姜临猛地抬头。
远方天际暮色苍茫,夏鸿鹏站在半空,高处的风将他厚重衣袍吹得向后翻飞,长发狂舞,他甚至懒得整理一下,神经质地向下跺了几下脚:“楚凌!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他此时不再像是一位威严的家主,动作粗鲁不修边幅,连气质都与曾经大相径庭。他似乎觉得刚刚轰击楚家院落上的防护罩那一声并不能震慑所有人,他喊了几声,见楚凌还是闭门不出,歪歪头,兴致勃勃地甩了一下手,灵力球随之浮现。
夏鸿鹏拼命向其中注入灵力,最后达到几个成人都不能环抱的大小,才满意地扔了下去。
它直直的坠落在地,一片诡异的静谧之后,天地之间传来一声震动寰宇的巨响。
楚凌一步踏出防护罩,站在夏鸿鹏面前,叉着腰破口大骂:“夏鸿鹏,你他妈疯了!”
见此变故,季知秋毫不意外,无所事事地往地上一坐,拍拍身旁的土,示意姜临也坐下:“他俩还得打一会儿,等会儿风澈来了,咱两就坐这儿看。”
姜临皱眉:“我看风澈,你看他做什么?”
季知秋无奈地叹气:“唉,你能看我不能看?再说了,你管我是在看他,还是在透过他看别人?”
“你……”姜临斟酌了一下词句,终于憋出一句:“你有病?”
“可不,药石无医。”季知秋一脸平静。
“……”
“咋不说话了,你也有。”
姜临握紧了“无渡”,实在懒得和他耗下去。
单论季知秋刚刚与他交手呈现出来的战力,实在不是他能轻而易举击败的,况且,不论季知秋说的是不是真的,不提姜月儿如何以已死的状态杀人,他还是止不住地担心那两人的暗杀名单里有风澈的名字。就算季知秋如今对破局或许有利,但他还是要先确保风澈安全的前提下,再去考虑其他。
只是如今故技重施想要脱身,恐怕季知秋也不会让他走。
他正权衡如何处理眼前的事时,一人从远处快速掠来,黑衣隐在夜色之中,步履匆匆地落在房檐之上,而那把厚重的唐刀在身后闪着寒光。
“卫先生?”姜临一句话问出了声。
卫世安转身看过来,不知为何,他兜帽之中的面色有些苍白。
姜临发觉他有些恍惚,也不好问他为什么今日会出现在风家,打算先说明情况,再联手镇压住身旁的季知秋。
他撤了易容,与卫世安对视一眼,附身一拜:“先生——”
一旁的季知秋忽地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别解释什么我行踪鬼祟之类的了,懒得和你们打。”
他一脸兴奋:“快点看吧,风澈来了——”
【作者有话说】
夏鸿鹏:楚凌开门!我知道你在家!有本事抢男人,没本事出来是吗?
写的时候幻视雪姨,在这里玩一下梗哈哈哈哈
楚夏两家在风家地界交手,面对如此变故,风家必须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
夏瑜经历了刚刚那一场打斗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就连风澜也伤得不轻。
风澈拦住风澜挣扎着起身的动作,指尖泛起绿色的光芒,“枯木逢春”笼罩在二人身上,随后安抚地拍了拍风澜的肩膀。
“我去吧。”他神色坚定:“风瑾不在,你二人重伤,我躲了太久,是时候去承担风家的责任了。”
风澜没有阻拦。
看着风澈转身离去的背影,他忽然觉得,这么多年悬在心口的大石,终于沉沉地落下,跌入一片柔软和安心。
他打开储物袋,找到了那个早已积灰的角落,里面躺着一枚令牌。
令牌飞出,落在风澈手心,上面是风家的云纹星图,中央一个“澈”字正发着莹莹的微光。
这是风家次子风澈的本命令牌,于四百年前风澈叛出风家时被扣押,从风行舟传到风澜,如今得以物归原主。
代表着风家真正的脊梁和支柱,历经四百年的身如浮萍,终于重新回归。
风澈飞速赶过去时,楚家的院落已经碎成了一片废墟。
夏鸿鹏和楚凌本就是修真界的修为巅峰,交手几下造成的威力已经不可估量。
然而此时,夏鸿鹏还是一副不肯罢休的架势,抬起手,灿灿烈烈的灵力束翻掌而来。
下方刚从废墟之中爬出来的楚家弟子见状贴着急行符飞速逃窜,楚凌挡在夏鸿鹏面前,两指执着符箓,滚滚的雷霆轰然爆裂而开,化作一道利爪,一把抓住了奔袭而来的灵力束。
气浪席卷,纵然是楚凌极力相护,余波还是难免波及数人。
血迹喷洒在碎裂的砖瓦和木头上,楚无忧红着眼,尖叫着要冲进去,一旁的弟子拼命拽着他的手:
“少主!渡劫后期之战岂是我等能抗得住的!”
“少主三思!”
“请少主三思!”
楚凌被呼喊声吸引,分神看了一眼楚无忧恳求的眼神,一边扛着夏鸿鹏的轰击,一边向下甩出了一道符箓,重新修复了护罩:“我儿,快去!”
夏鸿鹏冷笑一声,下一刻出现在她身后,一脚踏碎了仓促复原的灵力罩,同时向她背后拍去:“楚凌,和我比试,还敢分神?”
楚凌面色一变,想要避开这一掌,却见到这一掌并非完全和她背平行,偏转角度的朝向,竟然还囊括了下方正在紧急施救的楚无忧。
楚凌心里一急,硬生生拿手接了这一掌。
掌心相贴,庞大的灵力灌进她的身躯,还有什么阴冷湿滑的东西开始沿着她的经脉流窜起来。
楚凌一口血喷出来,抬手抹了一把:
“妈的,老匹夫,阴险至极!”
风澈遥遥看见这一幕,掌心的“四野穹庐”向着下方楚家的废墟笼罩而去,紧接着,空间界的阵图腾起一层晶亮的银色光华,将“四野穹庐”上方的空间一并扭曲折叠。
如此下方再去施救,就不会受到上方对战的波及了。
他凌空而立,翻出令牌,灵力催动之下,一道光束自令牌之中迸发而出,向着天际四散而开,那光芒照彻大地,仿佛一切黑暗都无所遁形,蔚蓝色的薄膜从光束之中延展开来,将整个风家囫囵裹住。
强光散去,那张浓墨重彩的绮丽眉眼暴露在所有人的眼中,无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齐齐愣在原地。
“风澈?”楚凌捂着胸口,强行压住乱窜的灵力,神态中流露出诧异之色。
她到底是身为家主的人,面对死而复生之事接受良好,只是上下打量一下,就说了声“谢谢”。
战场的尘烟尚存,风澈也来不及和在场所有人解释过多,只转过身看向夏鸿鹏。
他刚想问询对方为何要和楚凌动手,却见夏鸿鹏额角的青筋血管遍布蜿蜒,双目发白,瞳孔缩成一点,在眶内正微微发颤。
风澈心底一惊,这是……快要走火入魔了。
夏鸿鹏见他看过来,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或许会面对以一敌二的境地,只是抿嘴一笑,不怒自威的眉眼莫名因为这一笑带上了些许的媚态,楚凌看了一眼,又觉得是错觉。
他心情似乎很好:“我就知道你会来。”
风澈皱了皱眉,心想是自己的行踪被夏鸿鹏知晓了,还是对方神志不清,将他当做了别人?
夏鸿鹏话音刚落,楚凌方才趁乱甩出的八张符箓已经围绕在他的周围,符箓形成八方困阵,随着燃烧的灰烬滑落,其中演化而出的锁链飞向夏鸿鹏的四肢和脖颈。
铁链束缚而上,随即死死绞入皮肉,风澈顺势起阵,空间界的“镜像虚空”分裂组合了空间,水晶一般的多维平面密不透风,将夏鸿鹏困在其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夏鸿鹏眉心的红线愈发拉长,待他走火入魔彻底失控,彼时成为只懂杀戮的怪物,满场修士都难逃一死。
风澈经历过烨城之事,太懂应当抓住诛杀的时机,不该因为此人身份地位而犹豫不决,于是他抬指向“镜像虚空”内注入一道灵力。
楚凌在一旁瞪圆了眼。
这道灵力威力不小,即使是夏鸿鹏这样的修为,也注定是非死即伤,风澈这是压根没有打算让夏鸿鹏活下来。
风澈微微转过头,眼皮动也不动,神色冷静到近乎残忍:“裁院有令:即将走火入魔者,阻止无果,为避免更大伤亡,无论身份,当就地诛杀。”
他眉心的红纹闪动着妖冶之光,楚凌愣怔着回忆起当年有关风澈在烨城的传闻。
也是像今天这样,残忍冷酷令人发指,不分青红皂白地葬了满城。
这世间走火入魔之人到最后,无一例外会眉心滋生红纹,中央那道到半指长度便是神智彻底丧失之时。
唯有一人不同。
当年风澈自烨城踏出,眉心红纹已然超过半指长度,除了行事诡异过于疯癫之外,却没有一丝理智丧失的状态。
世人都在传,其实风澈当年在烨城已经彻底走火入魔,但因为杀满万人,戾气被杀心抑制,两者制衡,从而得以恢复理智。
风澈身上有太多传闻和谜团,她原本是不信的。
可是如今这人本该魂飞魄散,却好端端地再次现身,楚凌甚至怀疑这几百年就是对方的一场把戏罢了。
她虽然恨极了夏鸿鹏,多年来因为理念不同,没少互相明里暗里地互怼,但如今面对生死,她到底于心不忍:“没别的办法了吗?”
“有啊。”回答的声音不是从面前的风澈口中发出,而是来自身后。那一声沙哑粗砾,尾音却上扬,带着一股甜腻腻的语气。
楚凌和风澈齐齐看向“镜像虚空”之内,发现夏鸿鹏早已从中脱身而出。
时隔不到一个时辰,风澈就再次见到了夏家的“惊鸿羽”。夏鸿鹏也同样施展了禁术,这样无异于加快了戾气深入的速度,眉心的红纹又长了一大截。
他不是很在意,此刻正站在不远处浅浅地笑,见他们看过来,低眉顺眼地递上一捧眼波,仿佛带了一把钩子,楚凌被恶心得打了个哆嗦。
“妈的,夏鸿鹏,整这死出,娘不娘?”
夏鸿鹏也不恼,温声温语地回答她刚刚的问题:“灵魂击碎重组,剥茧抽丝去除戾气,就能避免走火入魔~”
风澈眉头一蹙:“既然你知晓,方才戾气不深为时不晚,为何不做?”他问完这一句,忽然意识到,夏鸿鹏回答的,分明是戾气入体之后避免走火入魔的方式,而不是真正修炼出了岔子,避免走火入魔的方式。
他捋清楚了来龙去脉,发觉夏鸿鹏竟然是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被戾气感染了。
可是随着姬水月身死,能将戾气转移到人身上的咒法已经消失,为何会在风家无故浸染到夏鸿鹏身上?
他忽然想到边城阵台看见的那块藏有戾气咒法的极品灵石,忽然意识到,或许那道咒法从未被荒废,而是经过多年演化,更为精进,潜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等到有朝一日被人触发,后患无穷。
就连夏鸿鹏这样的人,都难逃一劫,眉心的血色纹路已经拓展出将近半指长,距离走火入魔已经一步之遥。
楚凌催动新的符箓,灵力涌动间,不知从何而来一股焦躁的情绪,语气有些急切:“这是哪来的方法,为何我从未听过”
夏鸿鹏嘻嘻哈哈,指着风澈:“他就用过。”
风澈闻言心底一惊,更多的是困惑。
他是用过这种办法,而且是两次。
一次是炼心路那一百年,“尘念”是如何来的,他从未和人提过,就连姜临也不曾;第二次是在烨城,知道过往的人都已经葬身在那座城市,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那段秘密。
夏鸿鹏为何知晓那么多过往?
夏鸿鹏笑嘻嘻地看着风澈陷入沉思,步伐飘忽,身影从原地消失后,站到了楚凌面前:“你也可以试试哦~”
楚凌近距离看清这张脸,忽然觉得此人极其陌生。
她原以为对方修炼出了岔子,打算控制住对方再行处理,风澈要杀了对方她还犹豫不决,结果刚刚,她竟觉得眼前的不再是夏鸿鹏。
那一笑,娇羞俏皮,竟是像极了夏鸿鹏最厌恶的女子情状。
她皱了皱眉:“夏鸿鹏,都说走火入魔会暴露心障,你这副模样,是不是意味着你一直重男轻女,其实是自己做不成女人嫉妒得啊?”
夏鸿鹏听了这一句,眉心红纹生长更快,而他本人却毫无反应,答也不答,只是抬指向她灵府一指。
楚凌瞬间感到一阵压抑,丹田之中某些躁动不安又阴冷入骨的东西开始复苏,随着夏鸿鹏的指尖抬起,像是有无数个无形的丝线在其中牵动她的灵力运行,纷纷向灵府转移。
楚凌不懂夏鸿鹏这一手是何意,风澈却看得清楚,空中戾气形成的极细的丝线正丝丝缕缕地逸散而出,勾动着楚凌的经脉走向。
他挥袖震断戾气丝,“尘念”从袖中遛了出来,血红的身躯暴涨起来,一口吞下四散而去的戾气。
风澈皱着眉看向楚凌:“你可有不适?”
楚凌压下心头想要强行对战的暴虐之感,急行符空间符连启,飞快从原地后撤。直到远离了那片地带,她才觉得可以喘上气来:“我,我还好……”
她一边应着一边后怕,心里嘀咕着:走火入魔是神志不清,夏鸿鹏除了表情怪了点,还能掌控战局,怎么看怎么像是撞了邪呢?
她想着想着,就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勾得她有些意动——倘若和夏鸿鹏战下去,又能怎么样呢?死几个人而已,又不会有什么影响……
风澈感觉她状态不对,怀疑是刚刚的戾气影响了楚凌的神智,用身躯隔开夏鸿鹏和楚凌,“尘念”转过去在楚凌周围环绕了两圈,“何夕”在楚凌灵府前方轻轻摇了一声。
“叮——”
这一声像是敲在了她的鼓膜,楚凌浑噩的脑海瞬间清醒过来,才明白过来自己刚刚想了什么。
风澈站在她身前,她只看得清夏鸿鹏右边的半张脸,勾起一弯胜券在握的弧度。
第95章 谁来助我
楚凌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有些怒气冲冲,平日里压抑的脾气在此刻仿佛更暴躁了起来,朝着夏鸿鹏大吼起来:“夏鸿鹏,我他妈招你惹你了,今日非要你死我活是吧?”
风澈三指合拢,一个响指打了出来,“何夕”摇得更响了。
“叮铃铃”的声音颇有些吵人,夏鸿鹏扶着额头,青筋暴起,声音有些压抑:“你还真是……一贯会坏我的事啊,风澈。”
风澈皱着眉头,感觉这语气熟悉至极,他头皮发麻,总是无端想起一个让他不想提起的故人。
楚凌头脑发沉,“何夕”的声响一声比一声微弱,手中的符纸被她揉得发皱,她法器一顿,一时竟然想不出应当画什么符出来。
她的心烦躁不安起来:“夏鸿鹏,我不想和你动手,楚夏两家交手,于你于我都没有好处。”
夏鸿鹏甩袖拂开楚凌操纵得颤颤巍巍的符箓,毫不吝啬地肆意施展“惊鸿羽”,挣断了风澈缠绕而来的空间界条索。
他微微一笑:“确实对夏家和楚家都没好处,但是对我有好处呀~”
他凝在眼眶里的眼珠转了一轮,一错不错地盯着楚凌,见她精神恍惚,笑得愈发甜美起来:“你忘了吗,你们这些家主当年做少主的时候犯下罪孽,在裁院诛杀了一个无辜之人呢。”
楚凌开始生理性地反胃,某些阴冷的气息侵蚀了五脏六腑,甚至逐渐开始攻占大脑,她难以理解在场内传递而来的信息,根本听不懂夏鸿鹏在发疯说些什么。
风澈猛然抬头。
是了,这语气,是他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语气。这些话,也是他这辈子不会忘记的话。
毕竟与当年那人说的一般无二。
三百年前风行舟在风家大殿自杀,他将头颅带回姬家,咒法烧得头颅只剩飞灰之时,那人也是这样甜腻疯癫地说:“风行舟,你在裁院犯下的罪孽,当以三世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