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纨绔,恋综装乖—— by千桃万鹿

作者:千桃万鹿  录入:05-10

“哦,”时栖一点头,好像刚想起这茬一样,“是的。”
【卧槽!死亡时间是8点35!】
【所以老婆才让关少八点半来找他吗?不在场证明?】
【可是他不是本来不是就让黎炀绑了自己,需要关少的不在场证明做什么?】
【而且关少那个点去找时栖,肯定会在黎炀房间里碰到的啊。】
【艹,那他们仨……】
侦探一凝眉,余光中瞥见关越手上那道缠着纱布的伤,心中忽然隐隐有了一个猜想,他转头望向一旁的关越——
“方便问一下,你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我还以为是跟小狗打架打的呢?】
【所以昨晚关少不是去黎炀的房间找时栖了吗,真的没发生什么?】
【而且军阀张不是八点半死的吗?这么巧?】
侦探又看了一眼最后的死亡时间:“那昨晚八点半的时候,你见到他们了吗?”
关越扯了下嘴角,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或许吧。”
“什么叫或许?”
“那应该是见到了。”
侦探敲敲桌子,示意他应该对这个审问严肃一点:“到底是见到还是没见到?”
关越忽然笑着偏头望了时栖一眼。
第二日晚20:15。
“黎炀……”
时栖半倚在床头,声音有些哑,那种被缚的猎物模样显得分外可怜:“我有点渴……”
黎炀立刻松开画笔去给他倒水。
时栖咬不住杯子,眼前的发带被扯掉了些,就着黎炀手腕喝了一口,又抬眸看他:“你要不要喝一点?”
“这里……”时栖腰部耸动,微微向上仰了仰身子,一个单纯又无害地笑,“嘴唇都干了。”
他们的距离一瞬间拉得极近,鼻尖相对的样子好似要接吻,黎炀开始觉得有点渴,喉结一滚,耳朵通红,猛地抱着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大口。
长长的睫毛眨了一下,时栖却往后退了一点,示意他手中的发带:“这个……还需要再绑回来吗?”
“不用。”黎炀摇摇头,“脸上的部分我已经画完了。”
时栖微微一笑:“那就好。”
黎炀重新握上画笔,可是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晃了下,脑袋莫名犯困,恍惚之间,只听到时栖温和的,令人莫名安心的声音:“累得了话,就睡一会儿吧。”
黎炀意识一昏沉,偏头歪在了椅子上。
【卧槽卧槽卧槽!老婆把小狗给迷晕了!】
【刚刚绑的时候我就说老婆肯定是故意的,而且黎炀害怕弄疼弄破他压根没有绑太紧,这岂不是轻轻一挣就开了。】
【不过老婆这个时候弄晕黎炀做什么?看他之前挑唆的样子,我还以为是让他和关少一样去弑父呢,原来不是吗?】
睡着的黎炀显得柔软又乖巧无害,为了剧情需要,节目组给他戴上了黑色的假发,时栖突然觉得他头发漆黑双眼紧密的样子有些隐隐的熟悉。
但是时栖认识的人太多了,这种怀疑只在心里过了一秒,时栖便立刻站起身,自己的身上纱裙的拉链给解开了。
光裸的脊背上是漂亮的背沟和流畅的肌肉线条,好像月色下流淌着光亮的温润玉床,和真实的肌理与起伏比起来,那点画上涂抹的白好像瞬间变得黯然失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斯哈斯哈斯哈】
【眼泪从嘴角流了出来,prprpr】
【老婆身材好好啊,没想到看起来居然也是这个锻炼过的,这个腰的弧度,到时候一定可以翻折得他特别漂亮吧!】
【时栖把小狗迷晕又脱衣服是要干什么,卧槽!】
【啊啊啊啊啊我要看我要看啊继续脱啊。】
拉链解到腰身,摄像的手腕一滑,再往下便是弧度饱满的臀部和……
时栖突然抬手将他的相机一托:“拿稳一点啊李哥。”
时栖脸上带着漂亮的笑,却是对摄像另一侧导播说的:“或者……你们先去休息一会儿?”
合同里不包括卖肉的通告费。
那是另外的价钱。
等摄像离开,时栖这才抬手将黎炀的衣柜打开。
他往柜子里望了一眼,试图找些其他方便行动的衣服来。
可奇怪的是,黎炀这个人柜子里并没有挂什么他平时穿的衣服,唯一剩下的一套,居然是一件酒红色的短款皮衣,黑色的铆钉裤,大腿的地方还破了一块洞。
那一瞬间,时栖差点以为是关越的衣柜搬到这里来了。
不过那个纱裙杀人是肯定不行的,太容易溅血了,再说还要拿来做不在场证明。
有衣服穿总比没衣服穿好,时栖倒也没纠结,自己往身上一套穿好了。
衣服的材质倒是挺好,时栖穿上之后才发现,袖口处似乎还做了个飞鸟的装饰。
很像是他中学那段中二期会喜欢的衣服。
不过时间紧迫,时栖只能起身将藏在衣柜下那个诡异的头颅模型的拿出来,随后将黎炀的那张画一抽,盖在了头颅的上面。
过于肖似的画像充当了头颅未完成的脸,大片蓬松的白色纱裙跟着垂落在它的脚下,时栖小心地调整着角度,又将已经昏迷的黎炀给摆正。
别墅里一入夜就不开灯,从微微开启的门缝和昏暗的月光看过来——就像是时栖无害地躺着床上,正准备好被黎炀收入画中一样。
做完这一切,时栖这才将那件酒红夹克一披,推门往外走。
【卧槽!老婆怎么出来了!】
【居然还换了身衣服,不过这身好帅啊,感觉很适合时栖。】
【是的,让我想起那天开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印象中他就是该穿这样的衣服一样。】
【所以大晚上出来是要去干嘛,杀人吗?】
晚上20:30。
时栖迈步上楼,而前来寻找时栖的关越因为找不到人,想起后花园撞破二人的黎炀,脚步一转,突然又往后退了两步。
狭窄的门缝里露出时栖的半张侧脸,如同陷入美梦般躺在黎炀的床上,穿着在大少爷看来不像是美感而更像是勾引的纱裙,而黎炀只留下一个背影,只是看他的姿态,似乎正举着画笔向他的美神阿芙洛狄忒致意。
【卧槽卧槽卧槽!这个角度看起来,真的好像是真人啊。】
【小狗画技这么好吗,要不是看到上面的油墨,差点怀疑是节目组3D打印的老婆的照片。】
【我终于明白时栖为什么要刻意八点半让关越过来了!这个不在场证明简直是太绝了!谁会想到躺在床上的是幅画啊,关少肯定以为是时栖。】
【可是他不就站在门口,都没有验证一下吗?】
不久前还在和自己在后花园勾勾搭搭的人,转眼间就能这样躺在别人的床上,关越怒火中烧,手指刚要碰到门框。
“大少爷,”许乔忽然唤他,“二爷有事找你。”
原本伸出的手指只好又收了回来。
关越一转身,看到正朝着这里望过来的顾庭柯。
“所以你真的只是在画画?”
时栖笑了:“当然。”
“可是画呢?我们搜了三少的房间,并没有见到那幅画。”
“你们既然搜了房间,”时栖道,“难道就没有发现,房间里其实是着火了吗?”
时栖抬手将从关越房间中搜出的被火烧过的画纸拿出来:“画不是在这里吗?”
只是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烧了?你们不是在画画,怎么会突然着火?”
直到这时,时栖才终于偏头望了黎炀一眼。
黎炀像只被主人叫到的小狗一样,唰的一下便扬起了头。
可时栖只是微微一勾唇,又偏头望向了侦探:“不知道。”
“我当时还在被绑着手呢。”
“如果想知道的话,您可以问他啊。”
黎炀通红的眼睛眨了一下。
没人看到的角落,他那只手轻轻按了下腹部的伤口。
晚上20:35。
时栖似乎是已经做完了事情,迈步从三楼下来,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匕首上的血,随后将其收到了口袋里。
确认楼梯空无一人,才朝着二楼走去。
他原本就被黎炀绑着,又有了关越这个不在场证明。
时栖故意跟关越说是八点半——一个黎炀的画作绝对完成不了的时间。
这样就算黎炀说自己中途小睡了一会儿,他也依然有第二个目击证人。
军阀张已经死在了楼上,时栖捏紧了手中的匕首……他要做的,只剩下销毁证据。
比如手里的匕首。
和那幅可能会让关越联想到自己的画。
时栖手指搭在这个门框上,开始复盘接下来的剧情——
将黎炀那幅与自己酷似的画和石膏烧掉,然后再用当初的布条将自己反缚在床头。
一切都和黎炀睡着之前一模一样。
接着装作一脸惊慌的模样叫醒黎炀——没有一个人会将自己绑起来玩自焚,他又没有自杀的理由。
再说了,三少的人设那么单纯,他一定只会以为是自己睡着了不小心着的火。
而就算黎炀因为喝多了安眠药没有醒,那不是还有刚刚过来的关越吗?
就算关越因为他爬别人的床生气,起码不会见死不救。
如果他来,时栖就顺理成章地将这把沾了血的刀还到他的手中。
因为遗产没有分给自己而弑父,听起来合情合理。
而时栖自己,当天晚上只是被画了幅画,意外着了次火,惊慌失措而已。
【卧槽卧槽!时栖的这个人设也太牛逼了!】
【用了沈的迷药小狗的画关越的刀,结果还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关键还是打算把画给烧了卧槽,这怎么可能破得了案啊。】
【既然是剧本杀,不可能没有解密的出口,肯定还会有其他的证据吧。】
【对哦,今天顾总怎么一直没出来?】
“别动。”
时栖正要迈步,一把枪突然抵在了他的后腰。
枪身沿着他的后腰打转,那人的手掌拂过他的脖颈,嘴唇贴在时栖的耳边:“手里拿的什么?”
【!!!!是不是顾总!】
【啊啊啊啊啊这个放在老婆脖子上的手这个色差啊啊啊!顾总你每次的出场方式都这么涩吗?】
【没人发现顾总的戏份回回比其他人尺度大吗,要不是有赞助商我真怀疑他花钱给自己加戏。】
时栖冷笑一声,身子却不躲不避地向后贴了下,隔着薄薄的布料感觉到滚烫的枪口:“这么热……刚从三楼下来?”
【卧槽!顾总也是从三楼下来的?】
【当时尸检报告写的到底是枪伤还是刀伤啊,感觉军阀张身上那一枪是顾总开的哎。】
【感觉凶手大概率在他们两个之间,但是不知道是谁。】
“替你支走了人,”顾庭柯在说之前让许乔去叫关越的事,手指却贴着时栖的腰身下滑,“就这么报答我?”
时栖笑了,不以为然的样子:“难道就不能是为你自己?”
【救命!这个对话真好有恶人夫夫的感觉。】
【已经可以脑补原著里面二爷和戏子联手搞事会有多带感,浪荡风流嫂嫂和腹黑狠毒小叔,卧槽刺激!】
顾庭柯也笑了,透过耳膜的笑声带着微微的磁性,滑过腰身的手指碰到时栖的裤缝,指尖在那些铆钉链条上挂着的飞鸟吊坠微微一顿,随意地贴在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问道:“怎么把成人礼那天的衣服穿回来了?”
民国的时候当然没有什么成人礼。
这是顾庭柯在问时栖。
时栖的眸光一凝。
他终于想起来之前对这身衣服的熟悉感在哪里了。
高中毕业那年的成人礼,因为被时臣屿强行改了志愿,在所有人都穿西装打领带的情况下,只有时栖从衣柜的最底层找出了自己最最中二叛逆的一身衣服,用幼稚的方式试图给时臣屿丢人。
但是这个他穿过就扔了,比起当时应该在国外的顾庭柯怎么会这么清楚地记得自己成人礼穿的什么衣服,时栖更好奇的是——
这身衣服怎么会在黎炀房间的衣柜里?
到底是节目组,还是……
时栖偏头想要借着走廊尽头的落地镜看得更清楚,可顾庭柯突然在这个时候一垂头——
时栖的嘴唇擦过顾庭柯的脸颊,看起来像是在主动索吻一般。
【卧槽卧槽卧槽!!!】
【亲上了吗卧槽!】
【剧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了?!!!我错过了什么!】
【这也是剧情的一部分吗,顾总顾总你快告诉我啊!】
温热饱满的嘴唇滑过英挺的面颊,二人的距离太近,时栖几乎立刻就能感受到自己后腰处的变化。
不是之前什么饮料瓶子的触感,也不太像刚刚滚烫的枪身,而是……
时栖微一拧眉,枪口已经重新抵上了他的腰窝,仿佛是有谁在刻意地欲盖弥彰:“这么着急投怀送抱啊,嫂嫂?”
顾庭柯依然在笑着说话,如果忽略嗓音中微微的哑,以及临场发挥而说错的台词的话——原本的剧情里,戏子因为没回过头,所以理论上来说,是无法直接指控顾二的身份的。
但是顾庭柯却叫他嫂嫂。
“我不知道你是谁,”时栖替他圆了回去,“你今晚也从来没见过我。”
“不是吗?”
即便是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事,时栖也很快恢复了镇定,他似乎一点也不吃惊。
又或者……是早有预料。
“走了。”
说完这话,时栖却又轻轻地笑了一声。
他天生有将话说得婉转魅惑的本事,让人翻腾的血液也要跟着继续上涌:“不过枪还是要好好收着。”
“万一走火了就不好了。”
“小叔。”
说完这话,时栖这才推开黎炀的房门。
其实为了刚刚关越的不在场证明,那道门本来也没有关,只是时栖伸手给他锁上了。
连同后面的摄像一起。
为了骗过黎炀,进房间肯定是要换回刚刚那身纱裙的。
虽然已经做好了做演员露肉的准备,但时栖并没有换个衣服全网直播的打算。
对于这种吸引流量的好机会,商人本性的莫筱当然不会手软,但是万一摄像师跟刚刚一样手一抖——露肉归露肉,艳照就不必了。
时栖一边开始解皮衣的纽扣一边往床边走,先拿到绑在石膏眼睛上的丝带。
手指缠了缠,时栖回忆着当时节目组教的到底是怎么自缚,纯白的丝带刚在手腕上绕了一圈。
“哥哥。”
黎炀的声音鬼魅一般出现在身后,时栖被他吓了一跳,一回身,手上的丝带已经被接了过去。
“不是说好了……今晚只给我画画的吗?”
黎炀比节目组原本安排好的时间要早醒,这倒也没什么,毕竟时栖也不会真的喂安眠药给他。
但这只是一个剧本杀,没必要这么敬业地提前对台词吧?
“不过也没关系。”黎炀忽然又笑了笑。
他想起后花园的拥抱,门缝里顾庭柯和时栖的那个吻。
洛神花雪松与皮草,时栖身上永远散不去的别人的气味。
所有人都叫剧本的身份。
只有他叫哥哥。
所有人都在演戏。
只有他一个人当了真。
“我不在意的。”黎炀说。
“只是……”黎炀将床上的纱裙一掀,或许是节目组从那个时装展上借来的道具被他毫不怜惜地扔在地上。
“哥哥的事情办完了,可以帮我实现愿望了吗?”
“什么愿望?”
“画画啊,不是都答应我了吗?”
黎炀扯了下嘴角:“你总是说话不算话。”
右掌压着时栖向下一按,黎炀带着时栖一起倒在床榻上,手指碰了碰顾庭柯抚过的侧颈:“不用换衣服,就穿这件好吗?”
时栖想起刚刚顾庭柯说过的成人礼,之前因为黎炀独特的混血长相而打消的猜想再一次死灰复燃:“我们……之前认识吗?”
黎炀轻轻地笑了一下。
“哥哥果然不记得我了。”
他的眼神带着痴迷的,爱恋的目光,可却又夹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怨恨。
黎炀的手指沿着顾庭柯碰过的轨迹慢慢下滑,冰凉的手指带了一阵毛骨悚然的颤栗:
“但是……我画过的第一幅有色彩的画,就是你啊。”
有色彩、成人礼的衣服、画画、忘记的人,以及……
提示般的,黎炀将手指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现在可以想起来了吗?”
从未见过的琥珀色瞳孔、蒙着眼睛的人、失去了的色彩……
回忆瞬间涌入脑海,时栖刚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时被黎炀用丝带紧紧地绑在了床头。
时栖瞳孔紧缩:“你是——”

很少有人会记得黎炀的名字。
他的酒鬼爸爸喝醉了酒,登记的时候任由记录员将“黎炀”输成了“黎漾”,仿佛除了姓氏,别的地方也并不重要。
一直到十八岁有能力自己去派出所给自己改回来之前,黎炀都不得不一遍一遍地跟其他人解释,为什么自己平时和身份证上是两个名字。
但其实也并没有多少人真的问他。
因为当时的英语作文里李阳和李华平分天下,班里人都喜欢起哄叫他李阳。
不是朋友间的打趣,那是一种怀着几乎是恶意的戏谑的。
黎炀没有朋友。
遇到时栖的时候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时光——眼睛出了问题不能见光,上课时只能戴着厚厚的墨镜,没人搀扶去不了人群熙攘的餐厅,可从家里带的盒饭里总是会有人扔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企图试探黎炀的反应。
塑料、生肉、学校花园捉的蟋蟀和毛毛虫。
黎炀看不到东西,能听到的只有大片大片恶意的笑声。
因为跳级比班里其他同学早了一年,没人替他说话。
名字对黎炀来说也并不重要。
因为他们叫他……小瞎子。
初三那年的寒假,因为成绩过于出众被选中了奥数的训练营,黎炀没有人送,自己摸索着收拾东西去乘公交,到了地方才发现,除了他们这些排行榜上的优等生,还来了一群隔壁区来镀个金的二代们。
他们要每日寒窗苦读才能去到的地方对那些人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一个过场,二代们没人在意读书如何,比起枯燥的奥数,他们更倾向于在生活中找其他乐子。
比如……坐在最后一排却矮得像个豆丁一样的小瞎子。
那时候的黎炀像只生活在角落灰扑扑的小狗——即便是原生的头发也被学校为了统一勒令染成了黑色,脸上戴着大大的墨镜,为了方便搭配,全身只买同一个色系的衣服。
既不阳光也不张扬,沉默寡言,独来独往。
但即便如此,那些人依然将自己源源不断的恶意加在他的身上。
不过黎炀早就已经习惯了吃到一半的饭盒里总是会多出一些别的东西,一开始还会红着眼睛扔掉,到后来,只要是不影响其他食物质量的东西,他已经可以将其扒到一边,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不吃的话晚上就会饿着,他得让自己填饱肚子。
所以那天中午,黎炀其实很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你们说他会不会吃?”
“他那不是小炒肉吗?蜈蚣肉和猪肉也没什么区别吧,我这不是还贴心地给他加了点调料吗?”
“蜈蚣不是有毒吗?吃了会不会死人啊?”
“死什么人,蜈蚣还是药材呢。”
“就是,他那个小炒肉里也没有几片肉啊,这不是还给他增加蛋白质。”
眼盲让黎炀的听力比一般人要敏锐很多,比如听清周围这些零零碎碎的议论。
筷子停在半空中,黎炀思考着蜈蚣到底算不算不影响其他食物的东西。
比如……真的是药材吗?
但是昨天的饭被泡了水。
他很饿。
带着毛刺的筷子戳进米粒里,指腹刮得疼,黎炀犹豫地挑起一筷子——
“干什么呢?”
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清亮的明亮的,像是早上打开窗的一瞬间突然涌进的阳光。
“时少?”
“时少你怎么来了?”
“就是,什么课啊还需要我们时少亲自上?”
“我朋友那边听说到了辆新车,晚上要不要一起跑两圈?”
“少来!时少现在从良了知不知道,人家现在是要去读影大的人。”
“卧槽影大,时少这么牛逼的吗?”
“读书多没意思啊时少,我有个表哥是开娱乐公司的,你想拍什么,给你搞两部定制剧。”
听得出这人地位似乎很不一样,因为他一来,众人的话题似乎齐齐换了个方向。
看来是注意不到自己了,黎炀松了口气,筷子在饭盒上轻轻地扒了下,试图将那条蜈蚣扔出去。
“啧。”依旧是那道声音,“让开。”
他一开口,众人齐齐让出一条路来,那人似乎拉开了自己对面的椅子往下一坐:“喂,吃不吃包子?”
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黎炀想。
黎炀闻到香甜的包子气息,在每天冰冷的盒饭里,这样温热的食物气味分外难得。
可是黎炀没敢碰,他有过太多吃到陌生人的食物然后出事的经验了。
更何况这个人听起来……似乎是他们关系很好的样子。
“怎么,还要我喂你?”
那人说着,还真的串了个包子递到他嘴边,香甜的气息碰到嘴唇,命令的语气:“张嘴。”
黎炀一愣,还真的乖乖地张开了嘴巴。
混合着榨菜咸香的猪肉包子,没有蜈蚣、蟋蟀和生肉味。
也许真的是恶狠了,黎炀竟然觉得那是自己吃过最好吃的一只包子。
“哟,时少亲自喂?”
“这小子艳福不浅啊,这墨镜哪里买的,早知道我也在脸上整个了,哎你看我这样像瞎子吗。”
“时少你不会看上这小子了吧?前两天那个吉他手腻了想换口味?”
“那这口味确实独特,找个瞎子。”
“滚蛋,我现在成年了,不搞未成年。”
那人说着,把黎炀手中的饭盒一扔,将还温热的包子塞进了他的手中。
有多久没有碰过这样的热度了,黎炀攥紧了纸袋边缘,正要说谢谢,却听到那人道:“我不请男朋友以外的人吃东西,既然吃了我的包子,那就得付钱。”
“……多少钱?”
那人似乎思索了一下,仿佛一袋包子这样的价格对他来说是需要认真思考才能给出答案的东西。
“那……一百吧?”
到很久以后黎炀才会明白,对于这位少爷来说,一块一百一千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区别,这不过是司机随手给网吧通宵的小少爷买的早餐,而那人也只是随口报了一个自己以为的数字。
可是现在……纸袋的包装被捏出褶皱,奖学金被自己亲爹拿去买酒之后,黎炀也回忆着自己只剩下刚刚三位数的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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