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炮灰恃强行凶by祝如意

作者:祝如意  录入:06-30

柳闲没有反驳,只轻声提醒:“柳二,仗势凌人也要有度。”
身上威压骤然减少,柳二贪婪地攫取着氧气,指着断壁角落里的燃烧的红烛和其上一张被烟熏黑了看不清脸的画像:“所以我日日都为他上香,感谢有他在呀。”
他说话时眼里黑水流转,赶在柳闲拔剑之前抢道:“息怒吧,我把灵力渡给您。”
柳闲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很特别,比如说,身为修士的他,其实是没有灵力的。所以许多要靠灵力施展的法术咒语他一概不能用,但他凭着一身磅礴的剑气,研究了不少只有剑气能施展的法术咒语,也过得十分滋润。
但有些事只有灵力能办到,他不得不接受。
两人相对而坐,皆是一等一的绝色,只是没蒙眼的那人身上更多了恶劣的风情。
灵力地流入柳闲的眉心,细小又寒冷的水流差点侵蚀他的筋脉,他念咒为它们指路,终于汇聚于丹田。
确认灵力能够使用之后,他点了点头就要走,提醒道:“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让祈平镇再出事。”
只剩了柳二趴在桌上,虚脱笑着:“又要我帮你做事,又收了灵力就不认人。没情意的白眼狼,我凭什么帮你?”
他还想继续骂,眼前已经出现三个酒壶,顿时大喜地直起身子:“你说什么我都干,这镇子一定会和从前一样好好的。”
他迫不及待地掀开壶盖,咕咚咽了一口之后,“噗——”得一口全喷了出来!
他怒吼:“你大爷的给了我喝的什么?”
柳闲的声音远远飘来:“怕你纵欲过度,下盘不稳,喝点中药补补。”
话音刚落,柳二挑挑眉,哼了一声:“您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你身边那个小孩,他心里想的事情,把我都吓了一跳。”
柳闲摇头晃脑地模仿他:“庸人而已,我不关心。”
“真的不关心吗?”
“可我日日歇在这里,脑袋里想得也无非只有那几件事,那几个人,杀人放火,刹那长生,除此之外,大多都和谢玉折有关。”
柳闲淡然问:“你想着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柳二放下了酒壶,低低地笑了许久,抬眼时略有些诧异地问:“上仙,是我们分别太久,还是您贵人多忘事,我的来历,您已经不记得了?”
柳闲蜷曲的手指微动了动,他冷声道:“别以为借着我的脸有了一张人皮,你就能有恃无恐了。”
可柳二虽然乖顺地点了点头,却没半点没把他的话放心上,缓声道:
“当年你二十三岁,想要成仙。可是你太年轻了,身边灵气不足,又全都是些连丹都结不了的普通人,连修炼都全靠自己瞎摸索,天下也没别人飞升过,您不知道该怎么做。
于是您拼命教书接悬赏攒钱,钱攒够了,又借着游山玩水的名头辞行离家,四处寻方。逛民间书铺,去宗门藏书阁,潜入邪修密阁,翻遍了有关的典籍甚至话本,差点被追杀的人打断腿,最终发现,或许修无情道就是成仙的最快法门。可人皆有七情六欲,多数人都修不成功此道,只落得个走火入魔的下场。”
“可你一心只有成仙,所以用禁术一劳永逸,直接把我从身体里剥离了出来,设重阵封印于此。”
柳二轻叹一声:“这种只剩了个传说的残忍秘法,天下从来没有一个有人成功的传言。可你还没在别人身上试过,就敢直接对自己下手。是笃定了自己能行,还是觉得不行就死了算了?对自己狠心又大胆。
你飞升那日,天下人都在惊奇怎么是个无名之辈,我却半点不觉得奇怪。”
“虽然每次你学会了更高阶的锁灵术,都会来此地加固我的封印;可我也知道,我只是一缕感觉,一踏出这个地方就会消散,你是怕我守不住戒。你还造了个仙境陪我玩,不过我更喜欢呆在这里。可既然我和你表里相依,我的想法,又怎么会和你没关系呢?”
柳闲额上青筋突突跳,他涩着嗓子开口:“别说了,我都记得。”
“有什么说不得的?” 柳二看着他。
眼前这个人,有着和从前的柳闲一模一样的眼睛。
单单是被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轻轻瞥了一眼,就许了人一条万劫不复的黄泉路。
他笑说:“上仙,我可是,您的欲念啊。”

第036章 救人
从那个被大火焚毁的城里出来时, 谢玉折身上的追踪咒已经微弱了,这说明他的气血已经不足以滋养咒法,就要死了。
不和我一起走, 还要我去救,这人真烦。
情况紧急,普通御剑已经不能赶到, 柳闲不得不换个速度更快的方法。他唤道:“不周。”
像是早有准备,一道三尺青锋便迅速破空而来。不周剑身骨白细腻,悬停于空时敛了寒芒。柳闲合并两指掐着一张黄符,修长手指掐诀念咒,符纸无火自燃。
余烬消散在沉闷的空气中,而碎光乱影之中,长剑竟纷然破碎,化作棱镜千万道!
白光点点凝成水镜一扇, 他踏入其中。
眼前之景瞬息万变,从飘雪卖花的祈平镇到横尸遍野的乱葬岗,他循着追踪咒的指引,终于在其中一块棱镜前驻足。
泥土皲裂,草木荒凉,灌木丛枯藤缠绕,有几个黑衣人正围着个焦黑的草垛, 面色为难。
他轻快而往,携起一缕清风打到那几人的脸上, 众护法却一概不察,只奇怪地摸了摸自己被风打疼了的脸。
四人围成半个圈, 柳闲绕于其后,从两人间隙中探出头, 好奇地左打右量,笑嘻嘻问:
“诸君在此抛尸?”
他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那草垛里的确躺了个死人,衣物被利器割得破破烂烂,身上有浓重的血腥气,血沁入黑袍中,濡湿了一大片,明显刚受伤没多久。
死人面朝下扒在草丛上,他看不清脸,但白骨却隐约从伤疤中透出来,可怜极了。
正苦恼着的四人被突然飘进耳朵里的声音吓一颤,有个长相阴柔的男人不耐道:“咱们做什么,和你有什么相干?走开。”
这人眉毛断了半截,半戴黑帽,蓄着一头锃亮的白发,操着一口标准的念诏太监嗓,手上还捏着根掉毛的沁血拂尘,用脚都能猜出来他是干啥的。
你穿黑袍不是为了匿形,只是觉得自己穿上好看吧?
四人一齐转过头,危险盯着横插在他们中间的这个胆大妄为之人。柳闲当然懂礼貌,他从左到右依次给每一个人挥挥手笑一下,解释说:“我来看看又不犯法,难不成你们几个把这块地买下来了?”
没料到柳闲的回答,又有些因他如临乐园的气度不安,太监跳了跳右眼皮:“没买又怎样?”
“那不就对了。”
于是柳闲在四人的虎视眈眈之下,理直气壮地走上前去,在离尸体只有半步的地方半蹲下身。
“快点滚开,咱家不爱杀生。”太监气势汹汹地一甩拂尘正要动手,他脑袋上精心养护的白毛却被突然出现的一柄小剑割得稀里糊涂。
他瞪大了眼朝柳闲一指:“咱家的秀发!你、你!咱家要把你碎——”
在看清割断他头发的那把剑后,他突然没了声音,双腿一软,猛地咽了咽口水。
而罪魁祸首浑然不觉,他从地上捡了根枯枝,好奇地戳了好几下地上的横尸。
他手边又出现几柄小剑,帮他将尸体翻身朝上。
另四人干看着,用力搓手上残留的血,想要把他们全部擦净。
倒不是他们不想阻止他,也并非有人限制了他们的行动,身为帝王护法,他们亦有绝技傍身。可他们却全都不约而同地缩着身体,悄悄拢紧身上的黑衣,试图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为负数,要是能变成透明人就好了。
只因为那把剑。
普天之下,千剑傍身,剑柄刻六字血咒者,仅有一位。
他们不敢惊扰那个人,连呼吸都极尽轻柔。
上仙柳兰亭。
他长居水云身,事务繁忙,肯定不是闲着路过此地。难道他是来救谢玉折的?那他们开始准备明年今天过忌日了;难道他是来杀他的?万一他觉得谢玉折已经重伤,他杀得太轻松,不满意怎么办?那他们也可以开始准备了。
皇帝许了他们重金追杀谢玉折,他们原以为这是个轻松的活儿,皆回禀“常人之命,我一人便可取”,可他还是坚持让四人同行。
找到了谢玉折后,却发现他身上有个同心护身咒——上古禁术,不会解;谁要杀他,谁就会死。所以他们只能折磨他,试图逼他自行了断。
可没想到谢玉折现在还硬着一口气,而那位浮在山上的大仙却跑了过来,他们这才知道,原来是圣上英明。
不过,四个人一起担惊受怕,总比一个人吓尿裤子好多了。
柳闲完全忽视了他们,看到熟悉的黑麒麟额带沾了血,意想不到地张了张嘴:“哟,这不是谢玉折吗,这么落魄了。”
多次拒绝他的邀请,甚至曾一怒之下拔剑划断他衣袖的天之骄子,此时竟受了重伤,气息奄奄地倒着不省人事,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不饶人啊。
柳闲翻正尸体的右手腕,滴血画符,一道金印缓慢显出。
虽然和他想的一样,但他还是非常惋惜地叹了口气。
谢玉折遍体鳞伤地倒在这里,伤口深浅不一,应该是这几个人怕和他结咒,想逼他受不了痛苦,而后自杀。
他指着谢玉折满身的伤,偏过头向后仰,问呆若木鸡的四位:“你们伤的?”
他仰头时日光铺落,脸上没有悲喜。
众人摇头化身拨浪鼓,空气烫成熔岩,连摇头都能费力得能掉出颗颗汗珠。
柳闲为难地“啊”了一声,他说:“那你们就是想留他一命?我与谢玉折有血海深仇,原以为诸位是友非敌,没想到错想了。”
他手里多了一把凭空出现的弯刀,娴熟地转了转,再问:“所以,是谁伤的?”
外头的闲谈果然不假,柳兰亭绝非和正史一般伟正,反倒是个闲谈间能取了人卿卿性命的疯子。四人忙不迭地举手点头:“大人,是我们、就是我们!刚刚我们只是被您的威风震慑住了,这才说了糊涂话!”
“我就说嘛。”柳闲舒了一口气,轻声道:“说详细些吧,我想知道他身上的每一处伤,都是谁弄的。比如他小腿上缺的那块肉,伤口上有细纹,应该是你的拂尘扫的。对吗?”
“是是是。”太监见他十分和善,知道他也恨谢玉折,不由得欢喜起来,放松多了。
谢小将军,你怎么连这个人都招惹上了?你命该绝啊。
他们祈祷柳兰亭直接动手,这两位同归于尽之后,他们四人就能回去交差,从此也算是同生共死的挚友了。
柳闲执起谢玉折掩在焦土下的左手,轻碰一碰,手指就像没有骨头一样四处晃:“这个呢?”
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朝他行礼,很有条理地说:“是小生,用的虎钳。”
柳闲没说什么,只了然点头,听完四人一个一个指着谢玉折身上破败的伤口邀功。
末了他捏了捏眉心,笑问:“他和你们有什么仇?”
四人连忙答道:“无仇无怨,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柳闲道:“我看他被你们折磨得不成人样,还以为他杀了你们全家,抛了你们祖坟。”
荒原静默良久。
太监应是四人之首,他面色紫红,连连摆手,小心翼翼地发问:“那……大人,我们也说完了,能走了吗?他留给您,任您处置。”
“还要等一会,你们先把自己的衣袖撩开。”眼后锦缎随风翻飞,柳闲抬手把它系紧,认真地摇了摇头。
众人总觉得口气亲和的他更加危险。他们双手狂颤又不敢忤逆,一连试了好几次才成功掀开衣袖。
柳闲咬字清晰,如风吹铃响,却令人无端联想到风刃。它能悄无声息地割了人的手脚,又在剧痛袭来之时,化成一阵清风说:“忍忍就好了。”
他用那把弯刀沾了些谢玉折的血,从左到右依次用刀在四人的手上画着奇怪的画,虽然划破了皮肉,但还好并不疼,众人稍稍安了心,或许只是上仙的恶趣味呢。
可听得柳兰亭一边画,一边小声嘟囔:“我只是晚到了一日,你们就把他变成这样。”
“我听闻谢家出忠良,辈辈战死边疆,谢玉折从小没爹娘养,只能寄人篱下,稍微长了几岁就又去打仗;而我在他这么大的时候,因为想尝试国外的一种甜点,立马派人上了私人飞机。”
私人飞机是什么?太监听不懂,他心里一紧,又料想柳兰亭和他们目的一致,没有理由加害,哈着腰解释:“可功高震主,大人您也是知道的。”
“绕开护身咒最好的方法就是逼人自杀,我也知道。”
柳闲手不停笔:“可我这么想让他死,都舍不得这么对他;你们生在和雍,是怎么狠得下心的?为了钱财?以你们金丹期的修为,在哪不都能有大作为,何必拘泥于此。”
“我想他死,可他要是就这样死了,也太侮辱我了。直接救活重伤之人太难,想把他从黄泉路上拦下来,我只能把他的伤还给你们了。”
他环顾四人,明媚一笑:“兰亭牌加强版移伤咒,画好了哦。”

第037章 移伤
漫长人生中, 柳闲闲不住,倒腾了不少禁术,其中之一便是移伤术, 能把一个人受的伤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而加强版,顾名思义,则是转移过去的伤势还会加重。
其实他的初衷只是想简单地转移伤痛而已, 并非是研究出这么恶毒的术法,可他第一次弄出来的就是这一版,还没来得及改良,就已经被关去鬼玩意山了。
“虽然我已经很努力画相同了,可到底是不常画,有些不一样也很正常。”
柳闲大致扫了眼四人左手腕上形状完全相异的符咒,笑出了声:“看来它在你们身上的效力会大不相同了。”
他敛了笑意,扬扬手后, 几人脑海里突然有东西撤去,筋骨一乱,疼痛如万潮乍生!瞳孔剧烈收缩就要脱眶而出,方才在谢玉折身上邀的功,随着浑身上下的骨头错位重组,从筋骨生长到皮肉,全都一个不落地原路返回, 甚至严重了数倍!
书生看到同伴痛苦倒地,不成人形, 自己却仍好端端地立着。
柳闲仰头对他说:“靠近我一些,蹲下来。”
书生听话地半蹲下来, 行动间颇有文人风骨,如棋士对弈般先行一礼。
明明裤子都湿了, 还这么风度翩翩呢。柳闲缩着鼻子问:“是你折碎了谢玉折的手指?”
书生道:“正是。大人可是还有别的吩咐?小生定当全力以赴。”他隐隐有些高兴,连开口都带了几分自傲。走来时他就在想,上仙仅留了他一个人,难道是对他青眼相看了?他本来就是一个很有才的人。
柳闲百无聊赖地用刀尖戳着泥地:“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移伤咒移不了骨头的伤,所以我要断了你一只手。”
“什……?”书生蹲在地上的腿一下子就软了,他牙尖打颤,语无伦次地说:“既转移不能,那受这伤我也没用啊!”
“有用啊。”
书生恐惧又不解地看着他,有什么用?
“我看着有趣。”柳闲问:“所以你常用哪只手?”
疯子!这人就是个疯子!!现在符咒画好已经反抗不了,他刚刚就不该屈服于他的淫威,直接和这个疯子拼了!
书生联想到柳兰亭睚眦必报的传闻,知道他一定会对自己常用的手下刀,忙不迭道:“左、左手。”
柳闲怜悯地看着他:“没想到你还是个左利手。谢玉折是右利手,还好你只伤了他的左手,所以我也不会伤你常用的手。”
而后他一把钳住了书生的手腕,把他的右手死死按在地上,用沾满泥的弯刀毫不留情地戳了下去,书生的手被当做刀靶钉在地上,刀柄在血肉里转动一圈后,又迅速地拔了出来,鲜血喷溅!
柳闲悬着刀,血流顺着刀尖一点一点,滴在应翰池右手的中指上,他笑着拍了拍道:“原来你不常用的手上,都有这么厚的茧子。”
因为这他娘就是我常用的手,狗娘养的就知道假惺惺!
听着书生嘶哑泣血的尖叫,柳闲轻声说:“应翰池,其实我见过你,不过是好多年前了。”
“那天晚上在乱葬岗,你挖坑埋尸的动静太大,我就一直在旁边看着你。我听见你骂那具尸体,你说‘明明做点皮肉生意就能赚钱供我赶考,偏要在恩客面前假清高!贱蹄子,还编什么因为卖绣品眼睛看不到了,没见识的东西白吃饭,没血缘的东西果然是个白眼狼,想死就死了算了!’”
柳闲绘声绘色地复述着,最后慢条斯理问:“我看到你杀了你的养姐,可最后还是没考上吧?还走上了邪路。”
应翰池无力回答他,他的声带已经因为剧烈的尖叫破损了。
柳闲道:“姿态做得足,却为了几两钱杀亲人害忠良,我猜你也考不上。修邪术修到金丹期,文质彬彬,却食人肉,你好吓人啊。”
众人这才明白,柳兰亭并非需要他们邀功,而是要听他们的认罪状。而移伤的时间太长,柳闲无聊,这四个人又不搭理他,他只能不停地自言自语。
尖叫声实在是太难听了,他揉了揉耳朵。而后天地俱静,四人身边的空气被抽剩了个稀薄,连血都被寒厉的剑气瞬间凝固,他们只能发出阵阵听不见的怪笑!
而柳闲一身雪白,盘腿坐于尸体身旁。
他垂眸看着谢玉折,东风拂过他的衣摆,恬静得像一幅画。
那把刀原本很粗糙劣质,可当他的食指拂过刀锋,就为它添了神兵的风采。
“很疼?不过以我对谢玉折的了解,刚才的他应该一声没吭,全都咬牙忍住了。而你们太吵了。”
他叹气说:“其实你们并没有做错,只是运气不好,伤了我的人。”
“安静受着吧,若是太疼,弃车保帅才是良策。”
众人看他把刀随手扔到他们脚下,眼睛瞪大到都快落出来,这难道不是让他们自己砍了自己手脚来止疼的意思?
“我要同小将军一起面圣了,诸位有话要转达的吗?”临走前,他松了威压。
一人吐出一口血沫:“柳兰亭你个狗娘养的疯子!看老子之后不把你挫骨扬灰!”
太监说:“咱家好心待你,不过是伤了一个凡人,你就这样回报?咱家告诉你,你这样早晚要玩完,死得早咯。”
柳闲笑听着。
应翰池冷笑:“眼睛是半夜睡觉的时候被人戳烂了才蒙上的吧?小心过几天耳朵鼻子也都——啊!!!”
无风无雪之冬,书生瞬间没了眼睛。
四人五官横飞眼白通红地盯着柳闲,他却恍若未见:“想报仇,你们做不到。去求天不生的宗主顾长明吧,让他来杀我——”
“如果他还敢见我的话。”
说罢,他弯下腰,把昏迷不醒的谢玉折从地上捞起来。
不周再度化成寒镜,他刚要踏入,又回过头拎起瞎书生的衣襟,把他因痛苦佝偻的脊背捋直,温声道:“一天之内,愿应秀才平安赶到皇宫,在下先走一步。”
应翰池目眦尽裂,却突然感到身上一轻,疼痛减轻一半。他正打算在这疯子走后就逃跑,没想到人好像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柳闲对自己的恶毒手段很是歉意:
“你骨头里被我埋了剑意,它能镇痛,但一天内要是不由我亲自取出来,它会碎成细针,你的死相会很难看。”
他从容离开,只有一声轻笑回荡在连风都没有的荒野间:“而且仙的剑意会带入轮回。”
谢玉折脑袋一片混沌,只模模糊糊听到有个声音说什么“我让你活着不是让……”然后,然后他似乎悬空了?
在路上他被人追杀,那几人却不给他个了断,反倒一刀一剑地折磨他。他凭着一口气硬扛着,直接被痛晕厥,可现在身上的伤口居然全没了。
四肢百骸仍叫嚣着幻痛,大脑还因为剧烈的刺激变得一团浆糊,可身边似乎还有别人,一个不会让他戒备,反倒放松的人。
谢玉折艰难地往上看去,对上了一双沉睡的眼眸。那人睫毛浓密,眉间有一道朱砂痕。
和他面对面的,是一张薄情又多情的脸,他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
“柳……”他干涩着嗓子开口,那人已经迅速把他的头扭了回去,他疼得闷哼一声。柳闲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了一块陶瓷碎片,尖刺抵上了他的喉咙,冷声说:“别动。”
他像一只受伤后被蛇捡回巢穴的雏鸟,柳闲是蜷在他巢穴树枝上的毒蛇,即使危险,却陪在他身侧。
残存的疼痛让他重重咳嗽着,紧绷的心弦却放松了,强忍了许久的疲惫和痛苦在看到柳闲时如暴风雪卷土重来,愈演愈烈他不可挡,谢玉折哽咽道:“柳闲,我好疼。”
瓷片落在地板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听他喊疼,柳闲很没好气地说:“乖乖受着,长个记性,谁叫你不听话。”
要是柳闲能像小时候一样,哄哄他就好了。谢玉折又揉了揉自己的头,小声问:“能不能摸一摸我?柳闲,我真的……好疼啊。”
柳闲低头看着他泪光朦胧的双眸,和因痛苦皱起的眉心,神色复杂地抽了抽嘴角:“不能。”
谢玉折觉得身上更疼了。
他再看过去时,那双眼睛又被蒙上了。柳闲斜倚在床头,静静地看着身旁的烛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刻他觉得这块布无比碍事,生了想要把它扯下来的念头。
但他不能惹他生气,柳闲光是坐在这里,已经让无数个瞬间变得安心。谢玉折懵懂地说:“原来人死后就能回到家中。”
此时他无心无力,视野被血溶成一片秾丽的红,针刺灼烧之际,还好,身旁有一道冷溶溶的月。
柳闲闭着眼,并不想搭理这个弱智的问题。
“柳闲,可是你怎么也死了。”谢玉折的声音断续又虚弱,低喘了好几口气后,他落寞地说:“我……不想你死。”
柳闲怪异地盯了他一眼,叹了口惋惜的气:“恩将仇报,小白眼狼。没想到我好心救活了个咒我死的傻子,心酸啊。”
这样轻佻狂妄,皎皎月色一下消散了,变成了刺眼的日光。不过都很亮,倒也没什么区别。
原来他救了我。谢玉折艰难地说:“多谢你,以后我一定会报答。”
柳闲脸上写满了“我不信”,他压根不在乎地说:“你身上的外伤没剩多少,可气血却实打实没了。好好睡一觉,别不小心死掉了。”
他站起身,谢玉折想抓住他的衣袖,终究只是无力地拂过。他的语调温软而祈求:“能不能别走。”
“我没说要走啊。”捋顺自己的衣服下摆后,柳闲又坐下来,不解问:“所以你是还想要我做什么?有报酬,我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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