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我对你的爱,只能言在心里而不是嘴上。
先前觉得爱情是肉麻之事,男人心里最是厌烦扭捏作态,可到了今时今日,他倏然觉得,男人女人,陷入爱情,毫无例外。
他张口欲言话到嘴边又顿了顿,然后又说,“喜不喜欢的,还不是得看你。”
“看我?”
肖玉词点头,手指朝曹雁禾的心口处指了指,“看你的心,嘴会骗人,可是..心不会。”
他欲将手收回,反被曹雁禾一把我住,攥在手心,“心也是会骗人的。”肖雁禾嘴角一勾上扬,笑得深沉闷哼,他又将肖玉词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感觉到了没?喜不喜欢它都在跳。”
肖玉词一下乐了,猛地抽回手,“废话,不跳就死了。”
曹雁禾翻身平躺,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想那么多干嘛,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必要搞这么复杂。”
人到了这岁数,柴米油盐虽没老一辈吃得多,磕磕绊绊二十几年,爱情遇见无数,但是称心的不多,偶有芸芸众生遇见合意的类型,可是相处了发现,其实并不尽然。
每每提到爱情,总是回避的话题。
可是到了肖玉词这儿,他觉得聊点也行,聊爱情,聊喜欢,聊天真。
总觉得与他在一起,就乐意聊。
曹雁禾转头看他,光烁曝在头顶,隐隐发光,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想这么多干嘛,快睡。”
“我还是睡不着。”肖玉词闷着气,气什么?不知道。
“那我唱歌给你听吧。”
“..嗯..唱吧!”
曹雁禾伸手一抬一放隔着被子轻轻拍在他的胸口。“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肖玉词闭着眼,听着前半句没觉得不对,到了后面这词,嚯?占他便宜。
反手给他一拳,“占我便宜?要不要脸?”
曹雁禾钳住他的手,没打着,笑了笑,“我开玩笑的,你还真打?”
“我从不开玩笑。”
两人顺势打作一团,常萍睡隔壁,也不敢太大声,闷着声响闹,你揉我掐,肖玉词打不过,伸手去挠他痒痒肉,反被曹雁禾扣住双手动弹不得,再回神,整个人背靠着陷进他怀里,双手交叉反握在背后,曹雁禾折腾得累,气喘吁吁,附在他耳边说,“..怎么样?还来不?”
这话听着,怪。这个气氛,这个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打了一炮,掏空身体虚得不行。
肖玉词面红耳赤,没敢看他,挣脱开他的怀里,头也不转,溜到床沿,闷闷说了声,“不来了,睡觉。”
“还要我唱歌吗?”曹雁禾故意逗他。
“不要,谢谢,求你别来打扰我。”
“真不要?”
“不要。”
【作者有话说】
留个脚印,有看到这里的小伙伴吱一声。
隔院稀嚷,吵闹声不断,爹字妈字隔墙入耳,糟心又遭罪。
十月六日,常萍商量着下午回扬昌,中午给樊芬送饭时,不知又触了那个点,这回没摔碗,咽了几口饭开始阴阳怪气,掐着嗓子自嘲一声,活像只黄老鼠尖声厉气。
肖玉词知常萍性子的,如果不是碰到她的点,她不会发火,不知樊芬说了啥?常萍没忍住和她顶了嘴。
屋里吵得翻滚,曹雁禾给肖玉词画了个定点,让他就待在这儿?别去插手,不等肖玉词反应,说完自己跑回屋里。
肖玉词就搁在大门与墙沿底下,躲太阳,原本今儿给外头的草做收尾,收到了尾,屋里就开了头。
让他不动他真没动,手足无措捏着掌心,朝里望了望又觉得去看看总比坐井观天要好,刚迈了左脚,身后婆子声音喊他一句,“他家吵架你可别去,樊芬那个嘴巴骂的凶,管不住。”
肖玉词回头,问了声好,这人他见过,办酒席那天就他给新娘撑的伞。
“你是雁禾那天带去吃酒那个朋友?”眼神上下瞟着肖玉词。他点头。
“做啥子工作的?”探着脖子又问。
肖玉词扭捏一笑,摸摸鼻子,应她,“做老师的。”
“做老师哦?八杆子打不着的怎么会认识曹家老二?”姨婆问他。
肖玉词不言多做声,只回一句,“扬昌就这么大点,认识也不奇怪。”
姨婆并不做怀疑,眼神猴精,朝里探探脖子,闹得乌烟瘴气,她啧了啧嘴,又说,“回回都闹,也不见消停,樊芬这嘴,骂起人来比屎坑还臭,也就屈山媳妇脾气好,换了别人,死床上也没人看。”
老人瞧肖玉词脸色平常,于是又接着说,“你别看雁禾这孩子乖哟,其实苦得很,死了养父和哥哥,家里没个顶梁柱,十五六岁就辍学打工,别看现在风风光光有个店,还不都是拼死累活干的,也就樊芬这烂脾气不待见人,要是换了别人,不得当宝贝宠?”
肖玉词没说话,听她说默默点头,不做评价。
里头“嘭咚”一声,似有人摔倒在地,连带板凳桌椅,声响巨大,肖玉词不得多聊,撒腿就往里屋跑,推门便看见满琅一屋,碎的倒的,叠置乱作一地。
曹雁禾拉着常萍的胳膊站置门口,樊芬病靠床头,精神气却是十足强,横生往门外瞪了一眼,一开口就是槽乱的脏话。
“天杀的狗娘的,要滚快滚,带着你的野种,别踏进我老曹家一步。”
常萍虚浮一步,借着曹雁禾力气站稳,手指发抖的厉害,半辈子没吵过架,为了儿子也得拼一口气。
“您老讲讲良心?屈山走的这些年,雁禾是如何对你如何对曹家?”常萍掰着手指头一一细数,“屈山和雁军的后事全是雁禾一人料理,那会儿他才多大?十五还是十六?”说到这常萍泣不成声,她想起一以前的事儿,想起曹雁禾这些年受的委屈和不易。
她了解,她怎么会不了解。
虽不是亲生骨肉,血脉不相连,可是感情是又内而外是自己心里真真切切能感受到的,他从不言苦楚,外头受了委屈也都是咽进肚子,也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心酸。
她擤了擤鼻子继续说,“家里借的钱是雁禾打工挣钱还的,家里盖房子的钱,也是雁禾辛苦打工挣的,你现在吃的穿的都是雁禾辛辛苦苦帮人家修车赚的钱,”常萍没忍住呜呜哭的伤心,“大夏天他就搁哪水泥地板上来回摩擦,我看着都心疼,您咋就不记得他的好呢?”
曹雁禾手掌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樊芬揪着胸口领子,捶了捶胸口,见常萍哭,她又跟着咽了几嗓子,“我儿子孙子命苦啊,要不是你带这么个扫把星进家,他们能死?”
肖玉词正杵门口听见这句,活了二十几年记忆储备里,第一次见人将迷信之事说得理直气壮。
怪谁?怪曹雁禾?出门买彩票中奖机率都比这迷信胡诌高。
常萍气不打一处来,樊芬不讲良心,她凭啥要讲?半辈子给她端屎端尿,忍气吞声,到头来倔驴脾气不改,这性子倒是越养越臭,她再不顾樊芬脸色,甩袖离开,边走边说,“雁禾,咱收拾东西就走,这家谁爱待谁待,反正我不爱,有些人良心狗吃了,掏心掏肺没换个好结果,还倒打一耙,真是不要脸。”
越说越气,跑着上楼收拾东西。
曹雁禾与肖玉词对视一眼,一早原本打算吃个下午饭再走,这会连午饭也不用吃了,直接拎东西走人。
常萍手提一袋子衣服,下楼时叮铃哐啷响,地板压不住她的火气,被踩得哐当响,恨不得给它矬穿了洞。
肖玉词站在门口,不敢动也不敢言,常萍“嘭咚”一声,开门朝院外树底下的车走去。
秋老虎天,难以捕捉,早上刚是大晴天,这会又阴沉蒙雨,常萍大门刚开,一墙之外尽是一双双看热闹的眼睛,她不理睬,走到车子下朝门里喊了一声,“雁禾,东西收拾了没?”带着些怒气。
不是对曹雁禾,是将怒火发泄。
直至上了车,在半道上她还生着闷气,她坐后座往窗外看,不说话也不吭声,肖玉词怕她憋坏,侧身问她要不要喝水,常萍摇了摇头,拒绝了他。
劝喝无果,他又朝曹雁禾使了使眼色,细着声音问他,“阿姨没事吧?”
曹雁禾手握着方向盘,余光从反光镜里瞟了一眼,“没事,回回来都吵,她能自己调节。”
“你心也肽大了,她自己好不好你能知道?没准心里憋得难受。”
“她不爱憋事儿,她要心里有事儿就会说,这回就是独自神伤罢了。”曹雁禾转动方向盘,又朝后视镜看了一眼。
越到扬昌雨越下越大,山体路滑他开得慢,肖玉词靠着座椅缓缓睡去,车到了家门口他还没醒,曹雁禾轻轻摇他,
“醒了,到家了,再不醒把你搁车里信不信?”
肖玉词睡得不沉,一会梦见飞天一会又遁地,梦里觉得有人唤他,还没飞到半空人就回了现实,睁眼便看见曹雁禾无限接近的脸。
他一顿往后缩,却无路可退,脑后撞上靠垫,脖子朝后缩了缩,“吓我一跳。”
“你睡得太死了,我叫半天了。”
肖玉词取下安全带,“我就听见一声。”
“你都在做梦了,哪儿知道我只叫了一声?”曹雁禾乐了。
“梦里梦见的。”
曹雁禾笑了笑,忍不住用手戳他眉心,“什么梦啊?这么神奇?还能紧跟事时。”
“好梦。”
说完忍不住对视一笑。
第43章
窗外橘粉桂花,细雨滴淋四落,一片接与一片掉落黄土地,肖玉词正襟危坐,水性笔在指头中间转动,魏红手搓手掌,站在他的办公桌前。
这个场景略眼熟,不久前有过这幕,只是这回肖玉词眼神厉色,开口就直戳重点。
“你国庆没回家去哪儿了”
魏红不敢看他,眼神向下,盯着脚尖,“…没去哪,在扬昌。”
肖玉词手指一定,“在扬昌?为什么不回家?”
“不想回。”她回得干脆。
为什么不想回?肖玉词没问,他也知道原因,转口又问她,“那你待扬昌哪儿呢?”
“…朋友家。”
肖玉词没再问,转头从书柜底下抽出一张白纸,笔珠子滚动,白纸上留下一串黑色数字。
他折叠压实递给魏红,“这是我号码,以后有事打我电话。”
魏红抬头看他又看看他手中的纸,愣了一阵,才慢慢抬头接过肖玉词手里的纸,攥进捏在手心。
曹雁禾“咔哒”一声盖上笔帽,又说,“你妈那边…你去给她打个电话报平安吧!别让她担心。”
魏红一躇,想说什么又觉得语言轻巧,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一切不言混着几丝无奈,她没办法,肖玉词更没办法。
入秋过了好久,闷热天气一直不散,直至今日才觉得微凉,细雨掺风飘着几缕往身上扑,肖玉词正巧靠窗,半开一扇窗,一早是觉闷热难忍,这会儿阴雨阵阵。
他让魏红回去上课,转头又埋进作业本里,再抬头见她薄弱微颤的身体走到门口,心里忍不住叫了声,“魏红。”魏红回头。
他却无言,一肚子话憋在心里,时间一分一秒,他才开口说,“有什么困难找我,别再瞎跑了。”
肖玉词自觉不是什么圣母善心,姚晶总说无愧于心,可是长大了才明白,无愧于心太难了,比起尽力尽责,于心而言过于勉强,一个在身一个在心,谢竟南刚进办公室,一眼横扫变看见肖玉词望着窗外发呆,他目光往外瞧了一眼,除了树和雨,有啥?
他大步两跨,走到肖玉词身旁,顺手拉了个隔壁桌的空椅,哗啦一声拉椅子到肖玉词身旁,一屁股坐下,问他,“几棵树有啥好看的?
肖玉词看他一眼,“我看的不是树,是孤独。”肖玉词一本正经开玩笑,“孤独的心,孤独的人,孤独的需要找个人来陪。”
“去你的,跟我唱rap呢?”
“什么rap?这叫诗。”
谢竟南无语,假意配合,朝他竖个拇指点赞,“好诗好诗,我风湿病都快犯了。”
“哟,你还有风湿呢?”肖玉词笑他。
“遇见你之前原本是没有的,遇见你之后就有了,没办法,咱们肖老师太潮了,牛逼哄哄的。”
谢竟南嬉皮笑脸,手肘柺往肖玉词书桌上一靠,撑着脑袋对他笑。
“我这么牛逼?”肖玉词假装吃惊。
两人都心照不宣演了起来。
“牛逼,牛逼,我肖哥最牛逼。”
两人对视一笑,觉得幼稚无比。
“你国庆回家了?没见你在扬昌。”谢竟南突然问他。
肖玉词老实回答,“没回,去了曹雁禾老家。”
谢竟南一听,虚着眼上下打量他,“我说呢?怎么一个星期不见你晒得黑黑的,敢情上人家扳玉米去了?”
瞧他笑得贱兮兮的样子,肖玉词可真想给他一巴掌。
“没有,就太阳大了,正常晒黑。”
谢竟南怼脸靠近,一副我全都知道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会在扬昌等我,没想到自个找去处去了,我说我提前来了两三天也没见你,合着跑人家家里去了。”
怎么说得想媳妇见公婆似的,一副贱嗖嗖的模样。
“…别靠我这么近,授受不亲。”肖玉词肩膀一耸,推开谢竟南,“我还以为你打我马虎眼,真没想到你会提前回来,要知道你早来,我就不去了。”
谢竟南又靠近他,肩膀挨着肩膀,“我说要来就来,从不打马虎。”
空间本就不大,他非得往里挤,肖玉词椅子带轮,又朝窗户挪了挪位。
“不是,你干啥?我是猛兽还是野禽?会吃你?挪那么远干啥,回来。”谢竟南手握着靠椅手,一用力又连人带椅拉近。
“你不是猛兽也不是野禽。”肖玉词瞅他一眼,“你是禽兽。”
谢竟南抬手往他背上一掌“去你大爷,你他妈才是禽兽。”
没使多大力,却震的骨头疼。
肖玉词捂背揉了揉,嘴角向下一撇,疼得直叫“开玩笑的,开玩笑。”
“人家说嘴快说出来的就是内心真实想法,我看你就是这样想我的吧?”
肖玉词高喊冤枉,“真不是真心话,而且嘴也不快。”
“狡辩吧你就,反正我不信,你在我心里记了大过,往后表现好些才给你抹掉。”
肖玉词笑了笑,“行,好好记着。”
“前几天你不在,我和葛万找了个好地方,晚上一起去不?”
“去哪?”
“洗脚的地方,特爽,要不要去?”
肖玉词没去过,但电视新闻还是见过几次,每次扫黄洗脚城总有一席之地,回回都有落网的,先入印象为主,一说到这地儿,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地方。
肖玉词摇摇头,“不去,感觉不是什么正经地儿。”
谢竟南知道他想歪了,一拍大腿跟子,“想什么呢?就是正儿八经洗脚按摩的,没你想的那些事儿。”
“你知道?他摆出来让你看了?”
“我…..”谢竟南一时哑口无言,还真没摆,愣了愣又说,“我们去过两次了,就正正经经按摩,而且人家技师都男的,能有什么特殊服务?”
男的怎么就没特殊服务?肖玉词跟着乔德林走南闯北,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反正我不去。”他撇头,打开笔帽又开始批改作业。
“真特爽,我不骗人,全身筋骨都给你疏通咯,你去试一次,我请客,反正你不亏,行不?”
肖玉词不带犹豫,没抬眼看他,又摇头。
谢竟南不劝,甭管三七二十一,拉出曹雁禾最管用,故作可惜摇头,“那行吧!我去问问曹哥,他每天修车还挺累,应该会想去。”
肖玉词果然一听顿了会,扭头看他,“那…你去问问他,他去我就去,他要不去我也不去。”
“你怎么像人家跟屁虫似的?”谢竟南恨不得戳他脑门心,瞧瞧里面装的是不是全是曹雁禾。
“什么跟屁虫?”肖玉词解释,“你不觉得有他在靠谱多了?”
什么靠谱?还真能遇见啥强人所难的事?然后曹雁禾一能抵百?
肖玉词纯粹为了自己的人私心罢了。
黑灯小屋,深巷往里窜,一行牌匾串了彩光灯,十足亮眼,没有揽客,仅是一副小牌匾,上面写着,“足浴店。”
屋檐重叠深巷里,居民楼下一处铺子,不是什么大地盘,墙面瓷砖斑驳黑纹,拦窗外铁锈横生,几人就站在楼梯门口,抬头一看,入口处贴着牌子,上面写着“足浴上二楼。”
门头贴着大红字体,“足疗,脚气,灰指甲,鸡眼,肉刺…”
像,太像了,像不正经的地方!
肖玉词手掌摩擦,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去,谢竟南猛地勾住他的手腕,用力将人拽进楼梯。
“别看了,真是正经地方,我能带去那种地方吗?”
肖玉词还没反应,就给他拽了进来,“诶?我能自己走,你别拉拉扯扯行吗?”
谢竟南连忙放手,“得,我不拉,你好好走着。”
外头看着是差了些,但是进了里头,楼梯上铺了红地毯,特喜庆,像结婚似的,墙上刷了瓷粉,挂了些洗脚按摩的照片,肖玉词一路往上,眼睛瞟了几眼,没啥不对劲地方。
他走在前,曹雁禾在后,扭头与他说话有些困难,于是慢了些脚步,与他平行。
“谢竟南咋劝你的?就二话不说真来了?”肖玉词想的是曹雁禾不会来,那他也不用来。
曹雁禾一笑,“啥也没说,就问我来不来,我就答应他了。”
“啥?”肖玉词惊掉下巴,“你这就答应他了?就没个软磨细泡喋喋不休?”
曹雁禾摇头,还真没。
谢竟南用的阴招,他给曹雁禾说的是“肖老师说要去按摩洗脚,问你去不去?”曹雁禾哪有时间细想真假,回头就给他发了个好,等到了地方,才知道这小子耍阴招。
二楼店里装的金碧辉煌,昏暗灯光下一照,是鬼是人都分不清,只觉墙色晃眼,淡黄底色搭配金色花纹,暖黄灯光一照,还真和电视上一摸一样,入户前台登记,订了包间,女服务员带路,穿过大厅左手直走,和宾馆差不多,只是里头放了几张软靠沙发。
肖玉词趟上面就在想,这得多少人趟啊?会不会在上面干点啥?不想还好,越是细想越觉得皮肤骚痒,连带头皮发麻。
洗脚小妹一字排开,往三人脚下放一浴药桶,肖玉词紧张绷直,往脚下一看,木桶里放了一袋药包,颜色就是从里泡出。
肖玉词左瞧右看,见谢竟南已经脱鞋泡进木桶,平躺陷进沙发里,他愁蹙一阵,脱鞋跑进水桶,初试烫了些,而后又觉放松,酥痒麻麻的。
小妹半蹲在地,问他,“水温如何?”肖玉词点点头,应她,“还可以。”
刚不觉得,灯光暗下,只认为她是二十几岁,如今再听声,仔细一瞧,像未成年,长得稚嫩,又瘦又白,刚伸手碰到肖玉词的脚踝,肖玉词便一触,说道,“我不用按。”
年轻姑娘以为手生做错了事,连忙说道,“是我手重了吗?我轻点。”
“不是,不是。”肖玉词连连摆手,“我怕痒,不按了,泡着就行。”
姑娘怯生看他一眼,点点头,站起离开。
谢竟南闭着眼,笑他,“这玩意得按了才知道爽,你这都还没按就把人家姑娘赶走了。”
肖玉词并没有觉得多可惜,反而心里放了松,“我就喜欢泡着。”他侧头看了眼谢竟南,眼睛再一瞟,视线若有若无落在曹雁禾身上,他闭着眼双手合并放小腹上,靠着软椅沉沉咪睡。
他太累了,今儿卉南到扬昌的黄泥路上,一辆四轮小车陷了泥坑,最近小雨又开始淅淅,接连不断出现了几起车陷泥坑事件,回回都得曹雁禾架着工具去推,扬昌就这么大点,修车店不多,他开得最长,修得也最好,一来二去路上抛锚都总得给他打个电话。
曹雁禾开泥路很熟练,专避坑走,开得不徐不疾,稳稳当当,带着工具撬起车后底盘,又叫了来往司机一起往上推,才开出坑里。
这条路烂了好些年,曹雁禾刚初中那会儿就听见政府要出钱修路,可是等了十几年,也没瞧见影,多半是不修了,于是镇上又开始挨家挨户筹钱修路,有车的还好,能出一两千也算不错,可是在镇里闭塞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哪里肯拿钱修路,能吃饱穿暖已经是天大幸事,发不发展并不重要。
肖玉词见他眼底冒青,心里忍不住酸楚,揪着心疼。
谢竟南瞧了瞧肖玉词又瞧曹雁禾,压着声问,“睡着了?”肖玉词点头。
从老家回来曹雁禾一直闷闷不乐,心事虽不表于面,却总是沉着脸,早出晚归忙于店里事情,肖玉词很难见他一面。
今儿也是借着谢竟南的光才能见他,疲倦了,也黑了。
他侧头小心翼翼看他,衣角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了泥,拳掌骨节之间也是,干巴起纹。
按摩小妹不知什么时候撤了场,屋里只剩三人,正对面液晶屏电视上的空调老旧,嗡嗡嗡运作发出声响,老旧东西就是这样,卖了不值钱,修了得花笔大钱,想着还能用,于是就将就着用,没必要花冤枉钱。
谢竟南闭眼靠着,没动静,肖玉词都以为他睡着了,没过一会他又开口,“曹哥最近咋了?瞧着心不在焉的。”
肖玉词不便宣之于众,想想斟酌再说,“工作累了吧?”
谢竟南没觉得不对,“也是,他那工作是挺累的,最近下雨,路不好走,好多车都抛锚,他工作量应该挺大的。”
“嗯,最近早出晚归。”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诶对了,上回媛媛不是说把他一表姐介绍给曹哥吗?你猜后来咋了?”谢竟南突然来了劲,起身扭头看他。
“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以为没啥后续,合着是他不知道而已。
“曹哥没理人呗。”谢竟南啧啧摇头,“我都怀疑他是什么男菩萨,守身如玉,媛媛那表姐我见过,长得还行,要说大美女实在说不上,但是会过日子,挺文静,就是曹哥对人家没兴趣,这会好像谈了个男朋友,年后准备结婚了,怪可惜的。”是怪可惜的!
肖玉词心下一闷,觉得要是他能好好找一个姑娘结婚也挺好的,可是往深了一想,那个可以光明正大陪在他身边的女孩子,他就嫉妒得要死。
抓心的嫉妒,嫉妒得要死。
我希望你能幸福,可是又不想你和别人幸福,爱情是扭捏做作的,即要爱又要假装放下,其实到头来,即爱又放不下。
谢竟南一个电话出了包间,叮铃铃在房间作响,他怕吵着曹雁禾,捂着手机出了门。
屋里灯光是暖色,应了墙纸的景,整一个下来像是昏暗的暧昧场所。
肖玉词见他手掌的泥,看着心疼,随手拿起桌上一块毛巾,小心翼翼给他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