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跪你这狗官。”人群里发出抗议声。
裴清气得脸色通红。他在观东城十几年, 从未被人当着如此多的人面前下过脸面。“来人,把堂下胡言者拖出去杖责三十。”
“且慢。裴大人。”孔游躬身一礼,“可否把今日我等诉冤之事解决, 再谈责罚之事。”
裴清身边的主簿冯须上前一步小声道,“大人, 来者数百众,恐不好责罚。不若先听听他们诉的什么冤。明日之后再行杖责不迟。”
裴清咬着后槽牙, 眼神阴冷地扫过众人,“尔等有何冤屈?”
“我等状告韩老三欺男霸女, 草菅人命, 列其大小罪行一百二十三起。望大人明鉴。”花乙将书写着韩老三罪行的册子交给衙役。
裴清冷着脸接过册子,草草地翻了几下。“此事,待我查清, 日后再议。”
“官爷还是挺好的。”兜明小声说,“他说要查的。”
“你傻不傻。”坨坨转脸看兜明, “他说查清日后再议, 是想拖时间!把事情拖过去。哪里是真想查。”
“大人, 人证俱在。”孔游掏出袖子里的册子, 点名道,“王大牛,刘颂才。”
王大牛与刘颂才出列, 不等裴清说话,二人直接说起了韩老三犯事经过。
冯须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他握着拳头,听那二人说完,附在裴清身边道, “大人,依我看, 此番怕是不好糊弄。听说那几个外地人能打咱们一个衙门,本地人又有几百之众。不若舍了韩老三。”
“他可是我的亲侄儿!”裴清转头瞪他一眼。
“大人莫急,关了韩老三不过就是一晚的事,过两日风头过了,将他放出来便是。观东城里还是您当家做主。”
裴清暗暗思索,这帮人来势汹汹,今日若是没有交代,几百人闹起来确实是麻烦。不若将计就计。“来人,去将韩老三带来。”
昨日,韩老三压根就没被关进牢里。官差直接将他送回家。他现在正躺在家中床上修养。见宋大山挎刀进屋,韩老三吊儿郎当地打着招呼,“宋哥,今儿找我有事?”
“三爷。”宋大山一脸愁容,“本地几百号人去县衙里找县令告你的状呢。”
韩老三嗤笑一声,“这些人活腻歪了?”
“那几个外地人也在。”宋大山抱拳,“县令的意思,今天您得去演出戏。不然几百个人闹起来是个大麻烦。”
“行。”韩老三没多思考便答应了。他这人能在观东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靠他这个当县令的舅舅。舅舅的话,他是很听的。
宋大山领着韩老三到县衙,堂上已经开始数起韩老三记录在册的第七十三起罪行。
“韩老三,这些罪行你可认?”裴清看着堂下跪着的侄儿,一脸阴沉。
“我不认。”韩老三脖子一梗,“大人,您替草民做主,他们说的事,我都不知道。”
“人证都在,你莫要狡辩。”花乙气愤地喊道。
“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说我就没做过。”韩老三翻了个白眼。
花旗瞅见他就来气,面色严厉地盯着韩老三,“你想清楚再说!”
“土匪!”云善冲着韩老三喊。
被花旗这么一训,韩老三心里害怕,不禁跪直了身子,眼睛滴溜溜地乱转。
“连四岁稚儿都知你是土匪,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云娘站在人群里喊道。
“我,我,”韩老三看一眼花旗,见他整个脸绷着,似乎下一刻就要冲过来暴打他。好汉不吃眼前亏,他韩老三能屈能伸,连忙改了口,“是,是我做的。”
很快,赖五也被带了来。他和韩老三并排跪在大堂下。
册子中所列一百二十三起罪状,韩老三与赖五俱都认下。
“大人,按我朝律例,韩老三与赖五当斩。”花乙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
韩老三和赖五连忙往堂上看。
裴清铁青着一张脸,“此事,待我明察再做定夺。”他就不明白了,韩老三今儿是怎么了。怎么非要认这些事。只要不认,他怎么都能保住这个侄儿。这小子真是不成器!
“又要拖了。”坨坨在一旁摇头,“什么都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查的。”
云善站累了,蹲下身子仰着小脑袋看向坨坨。他不太明白,就在堂上来回看人。
“大人,韩老三已认下所有事。此事还有什么可查?难道大人要当着咱们观东城百姓们的面偏袒您的侄儿?”花乙定定地看向裴清。“请大人今日处斩韩老三与赖五。”
堂下众人齐声高喊,“请大人今日处斩韩老三与赖五。”
“大人。”冯须小声道,“若是不管此事怕是不妥。我瞧这情形,花秀才他们今日定是要个说法的。”
“管,怎么管?”裴清怒目,“要本官亲手斩了侄儿?冯须你是何居心?”
冯须低下头,“大人,下官对您一片忠心。”
“大人,大人。”韩老三一听要斩了他,立马慌了神,“大人,舅舅,那些事不是我做的。我是个本分人。大人您是知道我的,我最本分不过,大人您明察。”
赖五也在一旁求饶,“不是咱们做的,真不是我们。我们是老实人呀。”
裴清怒拍惊堂木,“韩老三与赖五喊冤,这些事我日后定会查清。来人,先将此二人收押。”
衙役上前,孔游小声道,“西觉兄弟,兜明,万不可让韩老三与赖五被收押。今日定要斩了他二人。”
西觉和兜明往右跨出两步,堵在衙役面前。
“尔等这是要扰乱公堂?”裴清冷哼,“我闻你二人力大无穷,可以一挡十。不知能以一挡百否?”
“自是能挡。”兜明四下撇一圈,“你这县衙没有百人。”
“县衙没有,当地的驻军有。”裴清道,“今日我便飞鸽传书。我倒要看看,你二人是多么能打。”
“大人。”花乙拄拐上前一步,“第二件冤情,便是告观东城县令裴清包庇恶徒,助纣为虐,草菅人命,目无王法!”
裴清嘴角勾起,“告我?”
“观东城乃我辖下,你向何人告我?”
“一群刁民。”
看着裴清自大高傲的模样,孔游昂起胸口,嘴角带笑,“不才乃胡阳城孔氏,与胡阳城县令朱大人乃是世交。昨日我已修书请朱大人将裴大人的罪状告于上官。相信不出半月,这堂上之人便要换了。”
云善蹲着看孔游,这一大段的话他听不明白。于是站起来问坨坨,“孔游说什么。”
“说半个月之后就把胡阳城的县令换了。”坨坨一句话给他解释。
这样云善就听懂了,咧着小嘴笑。这个官爷是坏的,换个好的。
裴清脸上的笑一下子冷了下来。他面色阴沉的盯着堂下的人。若是上头查下来,他这颗脑袋定然是保不住的。此时,不如赶紧逃走。
“裴清,你去死吧。”就在此时,一直低眉顺眼的冯须抽出官差的刀,一刀子捅进裴清身体,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你就去死吧。”
堂下众人没想到会有这一出。韩老三爬起来,推开冯须,将裴清抱在怀里,“舅舅,舅舅!来人那,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云善惊讶地张圆嘴巴,“杀,杀人了!”这还是云善头一回瞧见杀人的场景。
小丛牵着他的小手,“云善不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冯须仰面笑起来,“韩老三,下个就挨到你了。哈哈哈。”
“这些年我知道你们为裴清做了不少脏事。”冯须盯着屋里的衙役,“要是想活命,我劝你们戴罪立功。韩老三和赖五这些年做的事咱们谁都清楚,这两人该死。”
“冯须,我待你不薄。”裴清虚弱地开口,“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
“你待我不薄?”冯须癫狂地笑出声,“你待我不薄?我妻儿是如何死的,裴清你忘了吗?”
“冯须,你前妻是跳井自杀的,和我舅舅有什么关系?”韩老三目眦欲裂。
“跳井自杀?”冯须盯着裴清,“我妻子为何要跳井自杀?还不是这个畜生见我妻子美貌,三翻四次□□。她实在受不了才带着六个月身孕跳井。”
“这个裴清实在是太坏了。”坨坨气得跺脚。
“你们不是要今日就想斩了韩老三和赖五吗?”冯须站在高堂之上,“那今日便斩了这二人。上面若追究下来,我冯须一人承担。”
“冯须你不得好死。”韩老三瞪大眼睛。
裴清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了,他抓着韩老三的衣服,“三,三儿,快,快跑。”
“舅舅!”韩老三悲痛地哭喊出声。
赖五慌忙往人群外挤,裴县令死了,他若是不跑,一定会被杀的。
不用百姓们动手,官差们自觉将赖五捉了。
云善看向裴清,“死了吗?”
“应该是死了。”小丛小声回他。
“斩了韩老三和赖五!”花乙拄着拐冲上去打在韩老三身上,“畜生,畜生。”
屋子里一下子乱了起来,大家冲上去,对着韩老三和赖五发泄出埋藏在心里多年的愤怒。
妖怪们护着云善出了屋子。
外面不断有人涌入县衙,连街边的摊子都无人看守。
云善被花旗牵着在街上左边望望,右边看看。在县衙里呆了一上午,他肚子饿了。
点心铺子还开着,有个白胡子老头卖点心。
“你们听说狗官裴清死了吗?”老头一边给拿点心一边闲聊。
“我们看见了。裴清被县衙里的人杀死的。”坨坨站在柜台边跟老人一起聊。
“你们还看见了?那里面是个什么情形?”
“好多人往县衙里去。”坨坨说,“后面我们就不知道了。”
花旗接过老人包好的点心,“多少钱?”
“不要钱,不要钱。”老头人摆手,“今天高兴,不收你们钱。”他探过上半身问坨坨,“韩老三和赖五怎呢?”
“说要斩了。”坨坨说,“今天可能就要斩。”
“这可是大好事。”老头脸上带着笑,“可惜我一把老骨头撑不住挤,不然我也要去瞧瞧。”
第203章 到达胡阳城
韩老三与赖五当然天就被拖到集市当街斩了。至此, 笼罩在观东城里的黑网终于被撕破了。
云善手里拿着路人塞给他的糖葫芦,被小丛牵着,和妖怪们一起逛观东城的夜市。
今晚的观东城到处张灯结彩, 草把上插着的糖葫芦不是用来卖的,街上摆摊的花灯也不卖, 你想要,摊主都是送的!
路过花灯摊, 小贩拿着荷花形状的花灯主动递给云善,“小师傅, 给你玩。”谁都知道是外地来的人带头将狗官裴清和韩老三、赖五铲除的。
云善撒开小丛的手, 接过小花灯,冲着小贩露出笑脸,“多谢。”
“甭谢。”小贩挥挥手。
兜明跟在跟后拉着云善的衣领。云善转回头去瞧, “嘟嘟。”
“嗯?”
“吃。”云善把手里的糖葫芦递出去。
兜明接过糖葫芦,一口咬下两个。竹签上只剩下了一个糖葫芦, 他还给云善。
“来吃碗馄饨。”馄饨摊的老板招呼西觉他们。“不收你们钱, 快来吃。”
一听不收钱, 兜明眼睛立马亮了, 扯着云善的衣领,拉着他一块往馄饨摊去。
馄饨摊老板笑吟吟地给盛了五碗馄饨,站在一旁, “我这馄饨店开了十三年了。来来往往的人就没有说我家馄饨不好吃的。你们尝尝。”
云善拿着小勺,舀出一只小馄饨,自己撅着嘴呼呼地吹两口。小嘴巴一张,馄饨就送进了嘴里, “好吃。”
馄饨摊老板高兴了,“吃完了我再给你们盛。”
兜明喝下一大碗馄饨, 嘴巴一抹,老实地坐在一旁。
“兜明你怎么了?怎么不添饭?”坨坨奇怪地看向他。兜明的饭量不可能一碗馄饨就吃饱的。听到免费的还不使劲吃,兜明今天有点奇怪呀。
“这街还有那么长,好吃的还有很多,我不能一下子吃饱。”兜明有自己的小算盘。这条街的吃的他都想尝尝,反正都是免费的。
这话云善听懂了,他又吃了两个馄饨,放下勺子,把碗推给西觉,他也不吃了。云善也不能一下子吃饱,云善也要尝很多好吃的。
云善不像兜明那么粗糙,手抹嘴就算擦嘴了。小丛给云善准备了小手绢,云善自己装在兜里。
掏出小手绢,云善把嘴巴擦干净,又把手绢整理一下重新塞回兜里。这才提着自己的荷花灯下了凳子围着桌子转。
吃完了馄饨,他们继续往前走。云善空着的小手里又被塞了一块糕点。
卖糕点的婆婆笑着给妖怪们分糕点,“这是桂花糕,今天下午才做的。”
从街头走到街尾,云善的小手基本就没空过。妖怪们也都吃得饱饱的。
云善提着荷花灯走在最前面,“这里好玩。”他从没见过这样热闹的街市。
第二日一早,由于昨晚玩得晚,云善早上就起不来。天亮了好久,他还赖在被窝里。
孔游等不及,吃了早饭就来敲门。
“云善你听,孔游来催我们了。”小丛将他从被窝里挖出来,兜明赶紧地给他套上小棉袄。
被穿上衣服,被哥哥们牵下楼,云善还是眼皮耷拉着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小师傅这是怎么了?”孔游挺心疼他。
“昨晚逛得晚,睡得晚,今早起不来。”花旗挠云善的肉下巴,云善只抬头看了他一眼。要是往常有精神的时候,云善一定会扑到花旗怀里哈哈哈笑。
小孩子是这样的。孔游笑着问云善,“小师傅早上吃包子吗?今天是韭菜鸡蛋包子。”
云善点点小脑袋。不过自己不怎么愿意动,要坐在西觉怀里,西觉喂着吃。一个包子没吃完,他就闭着眼睛脑袋歪向一边,在西觉怀里睡过去了。嘴里含着的那口包子也掉了出来。
西觉就把他横着抱让他睡得舒服点。
“大侠。”云娘拎着包裹走进客栈,脸上堆着笑,“下雪天路不好走,这才到,我还怕你们走了呢。”
“你带了什么呀?”坨坨吃完饭,走过来替云娘把包裹一起放到凳子上。
“我昨晚自己在家烙的饼子。”云娘笑道,“我晓得你们今天要赶路,我还做了酱菜,你们路上吃。”
“弟弟睡着了呀。”云娘看向西觉怀里的云善。
“你吃过饭了吗?”花旗问她。这小姑娘身板瘦瘦的,拎着这一个大包裹,一定是天不亮就得从村子里赶过来。
“吃过了。”云娘坐在一旁凳子上,“今早切的面条,我吃了一大碗。走了一路,身上热乎乎的。你们啥时候走?”
“等吃完饭就走。”孔游接道。
云娘就在一旁陪着聊天,客栈里也慢慢来了不少人,都是来给孔游和西觉他们送行的。
“到胡阳城还要走几天?”云娘没去过观东城以外的地方。
“三天。”小丛回她。本来到胡阳城要五天,现在赶了两天路程,还剩下三天路程。
牛车慢慢往前走,不知不觉中,车上又被送行的人群堆满了东西。
云娘回家正好顺路,便跟着牛车一块走。走到自家村子口,她指着村子说,“回来的时候记得来我家吃饭。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到村子里问花秀才家就行。”
“好。”兜明一口应下。
快到中午时,云善才醒过来。刚醒,他脚一落地就喊饿。
西觉早就准备好了。热的食物没有,昨天买的点心还剩下两块。给云善拿了一块,他自己拿着,跟在坨坨身边,一边走一边吃。
兜明有点馋,“云善,给我咬一口。”
云善向来大方,举着小手往上递。兜明只咬了一小口,尝了尝味。
两块点心下肚,云善就有了精神,跟在坨坨后面,往路边的雪里跳。
“哈哈哈。”他玩得高兴。跳到齐腿深的雪里,自己动动腿就能爬出来。
小兄弟两个还能手牵手一起往雪里跳。
“嘟嘟,救我。”云善和坨坨一起跳到深坑里去了,只露个脑袋在雪面上。
这把孔游下了一大跳,不等兜明过来,他着急地跑过来,双手拽着云善肩膀的棉袄,一下子将人从雪里提了出来。又把坨坨提了出来。
兜明过来替云善拍干净身上的雪。小丛摸他的裤子,还好,雪下面不是水坑。也不知道是谁在这挖这么深的坑。
花旗看他玩了一会儿就把他叫回来不让他玩。玩得时间长,裤子可就湿了。
第三天中午,他们进了胡阳城。
“可算到家了。”队伍里的人打了招呼,各自回了家。出去十几天了,大家都想家。
孔游领着妖怪们回了自己家。
他家住在城南,一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坨坨在孔家走了一圈,不禁发出感慨,“哇。你家比厉文家还有钱啊。”
孔游笑笑,“祖上三代积累。原本只是个小宅子,这几十年慢慢扩大的。”
孔游的夫人着一身浅紫色衣裙,从回廊里款款而来,“夫君。”
“夫人。”孔游赶紧介绍,“这是我从云灵山请来的小师傅。西觉兄弟,这是我家夫人。”
孔游夫人瞧着就是个和善的,捂着嘴小声笑着,“还有这么小的小道士呢?”
“小道长,你今年几岁?”
“四岁。”云善仰着小脑袋回答。
“可真可爱呢。”孔游夫人笑笑,“家里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一会儿叫他们来陪你玩。”
“嗯。”云善喜欢热闹,喜欢人多一起玩。
“这个红衣服的小孩是谁?”孔游夫人瞧见一旁还站着三个男孩子。
“我是坨坨。”坨坨指着小丛,“小丛。”又指兜明,“这是兜明。”
“这都是云善小师傅的哥哥。”孔游说,“先吃饭吧。”
“饭我都准备好了。你呀,先去看看爹娘。”孔游夫人笑道,“他们就先交给我。”
孔游离开了,孔游夫人带着妖怪们继续往里走。
“你叫什么名字呀?”坨坨跟在孔游夫人身边问。
孔游夫人不禁失笑,怎么还有小孩上来问她这个岁数的人名字的?“你叫我婶婶就行。”
坨坨噘噘嘴,不叫。人类为什么不能叫名字呢?这个叫婶婶,那个也叫婶婶。只叫婶婶谁知道是哪个婶婶。
回廊尽头往前走是个小院,两边栽了些小松树。
院子里有三个孩童,两男一女。
“娘。”三个小孩瞧见孔游夫人,一齐奔了过来。
“棉儿,柳儿,椿儿,快瞧瞧,来了个小弟弟。”孔游夫人想去牵云善。
兜明挡在她前面。
孔游夫人一顿,便往旁边走。
“小弟弟,你从哪来?”孔柳最先跑过来。
孔椿跟在后面,“小弟弟。”
最后面的是孔棉。她穿着一身粉色罗裙,说话的声音小小的,“小弟弟。”
云善盯着孔柳和孔椿来回看,“这两个长得一样。”
“我们两是双胞胎。”孔柳显然更活泼,“长得一模一样吧?”
孔椿不说话,等着云善反应。
云善疑惑地发问,“什么是双胞胎?”
“就是,我们两是一起出生的呀。一胎生两个。”孔柳解释。“小弟弟,你还没告诉我,你从哪里来。”
“云灵山。”
“云灵山?”孔柳这才把目光分给周围的妖怪们。这里哪个是爹请回来的厉害道长?
“你们谁是道长?”孔椿问出来。
云善挺挺小肚子,“我是呀。”
第204章 忘年交
“你?”孔柳上上下下打量, 又围着云善转了一圈,“你长得那么小,怎么可能是厉害的道士?”
“我之前见的道士都是长胡子的老头。”
云善心里知道自己不厉害。他不厉害, 但是兜明哥哥厉害呀。
孔柳这话说得妖怪们都不吭声了。云善吧,确实, 不厉害。他才刚刚修行两年,现在御剑飞行还不是很熟练。
“你这孩子。”孔游夫人上前打断, “你爹请来的自然是厉害的。”她可不信自己的夫君随随便便就能领个四岁的小道长回来。想必这小道长定然是有些本事的。
“我饿了。”兜明早就闻见饭菜的香味了。
“那咱们赶紧进去吃饭。”孩子们最受不得饿,孔游夫人赶紧带人进屋。
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 有大肘子, 有鱼。素菜,兜明向来是不看的。他不管别的,坐下直接就开吃。
云善也饿了, 挨在西觉旁边。他不太会使筷子,跪在凳子上拿着小勺自己舀面前的菜吃。
大猪肘子是甜味的, 兜明夹下一大块肉, 用筷子分了一小点放在云善的小勺上, “甜的。”
云善送进嘴里嚼嚼, 果真是甜的。他把勺子递到坨坨脸前,“嘟嘟,还要。”
“云善, 鱼肉是酸甜的。”小丛夹了筷子鱼肉放在云善的小碗里。西觉教过云善用舌头剔鱼刺。他吃鱼肉时会先看一遍,把能看到的鱼刺用小手捏掉。鱼肉吃到嘴里,他也小心翼翼地先用舌头试探。确定没鱼刺,云善才会大口大口地嚼肉。
“你家饭菜真好吃。”坨坨真心夸赞。
“好吃就多吃点。”孔游夫人才将拿起筷子吃上两口菜, 桌子上一半的菜已经没了。
家里家教严,孔柳和孔椿平日里吃饭斯文, 今日却也吃得极快,弄得面前桌上掉满菜汁。
“你家孩子吃饭还挺快。”孔游夫人特意坐在花旗身边,想与她拉拉家常。一句话说完,没听着回应,再一看,这个花娘也埋头大吃呢。她吃饭更奇怪,似是不咀嚼一口吞下,又像是稍微嚼了嚼。
唉,原来并不只是孩子吃饭挺快,他家的两个大人吃饭也都挺快。
孔游夫人回过神,再一看桌上,碟子里全空了。
孔柳在凳子上不老实地蹭着,“娘,我没吃饱。”
“娘,我也没吃饱。”孔椿跟着说。
孔棉拿帕子擦干净嘴,“我也没吃饱。”
“我也没吃饱。”兜明跟在后面接话。
孔游夫人眨眨眼,这是个什么情况?这么一大桌子菜还吃不饱?
“没吃饱?”孔游笑着走进屋,“已经叫厨房做了。既然到了家,就敞开肚皮吃。现在除了鸡,其他都管够。”这家子的饭量,孔游这几天深有了解。
“桌上真的没鸡。”坨坨回忆了下刚刚桌上的菜,确实是没有鸡肉的。
“现在咱们胡阳城的鸡难找。”孔游夫人用帕子按压着擦嘴,“我听说,集上一只鸡已经卖到三两银子了。”这些天,就连家里的老夫人都舍不得买上一只鸡炖汤。
“下午咱们就去瞧瞧。”
西觉发话,孔游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越早捉到妖怪越好。
不多时,几个穿着翠黄色裙子的小丫头端着菜摆上了桌。
“吃吧,莫拘谨。”孔游拿起筷子,赶在兜明下筷前,夹了一筷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