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善盯着上菜的小丫头,小脑袋一直跟着人转。
孔棉笑出声,“小弟弟,你看什么?”
云善转过脸来,认真地回道,“黄色的。”
他往前探着头,隔着坨坨看向小丛,“云善没有。”
原来是云善从来没有黄色衣服。
“咱们买黄色的布,让小丛给你做衣服。”花旗当下就说。
云善挺高兴,“嗯。”
“娘,我也没有黄色的衣服。”孔柳在一旁说话。
小孩子就是这样,他要我就想要,他有的我也想有。
男孩子哪有穿那样的翠黄色,孔游夫人想开口,转念一想,小师傅也是男孩。这话说了会叫花娘一家不高兴的。于是改口,“今年才给你做了两身新袄子。等明年再给你做黄的。”一年后,想来柳儿就能忘了这事。小孩子都是图一时新鲜。
孔柳听不出娘亲的意思,他挺高兴。自己和小弟弟都有黄衣服穿了。
西觉给云善碗里夹了些肉和菜,不用他自己跪在凳子上伸手够菜。
云善把碗里的菜吃完,肚子就饱了。他爬下凳子,站在门槛前往外看院子。
“走,我领你去玩。”孔柳自来熟地招呼云善。“我和孔椿养了只小猫。我带你去看。”
坨坨立马下了饭桌,跟着一块去了院子里。
孔游这几天发现,这家人看云善小师傅看得紧。不管大小,小师傅身边至少都跟着一个。
四个小的还没走出院子,就有了矛盾。孔柳拉了云善的右手,孔椿自然地想去拉云善的左手。这时,坨坨挤开孔椿,先拉了云善的左手。
孔椿有点不高兴,“我牵小弟弟。”他和弟弟一左一右才对。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
坨坨大方地把另一只手伸出去,“你牵我的手。”
孔柳探过脑袋,“坨坨,让哥哥牵小弟弟的手吧。你牵我的手。”
孔椿不想让,坨坨也不想让,云善突然就有了一个小烦恼,他只有两只手呀,要怎么给三个人牵?
“咱们都不牵。”坨坨提议。
“那好吧。”孔椿答应了。
孔柳跑在最前面,领着大家回他和孔椿住的院子。
小猫养在屋里,孔柳和孔椿给它用旧棉袄做了个窝。
“你瞧。”孔柳伸手将窝里的小猫拿出来。
“喵~喵~”那小猫睁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看人,小小的三角鼻粉嫩可爱,爪子的肉垫也是嫩嫩的粉色。
“哇。”坨坨伸出手指点点小猫的尾巴,“刚满月吧?”
“宝华说刚满月。”孔椿回答。
坨坨问,“宝华是谁?”
一旁跟过来的小厮忙笑着回道,“是小的。”
“这小猫是一个下雨天,宝华在院子的草丛里捡来的。”孔柳把小猫放进云善怀里,“小弟弟走,我带你去看捡猫的草丛。”
云善抱着小猫,蹭蹭小猫的脸蛋,毛茸茸的,和山上动物生的小崽一样哒。
“喵~喵~”小猫稚嫩的小爪子扒在云善胸口的衣服上,想顺着云善的衣服往上爬。
云善抓着小猫后背,不让他爬。
“小弟弟,就是这。”孔柳领着他们到院子北面的草丛边。
此时草丛里都是落了叶的低矮小树,土灰色的枝条,错错杂杂。四个孩子蹲下身,低着头往树下看。
“没有。”云善最先说。
“是没有。”孔柳直起身子,从云善手里把小猫抓回来。“小弟弟,屋里还有好多好玩的东西,我带你去玩。”
云善小手撑着膝盖站起身,摆着小】手拒绝道,“我不去了。”
“为什么呀?”孔柳和孔椿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一模一样的疑问。
云善揉揉眼,“困。”他看向坨坨,坨坨不想背着他,立马道,“我带你去找西觉。”
春夏秋冬,云善固定要睡午觉的。
坨坨拉着云善按照来时的路走回去,孔柳顶着小猫跟在后面不死心地说,“小弟弟,你过会儿再睡觉吧。咱们再玩一会儿。”
“孔柳,我要睡觉呀。”云善头也不回地回道。“睡醒再玩。”
他们回去吃饭的地方,兜明他们已经吃完了饭。
云善走到西觉身边,张开小胳膊,“抱。”
西觉眼带笑意,将他抱起来。知道他要睡觉,把他横着抱在怀里。
“云善。”
云善转着小脑袋看向花旗。
“云善,你和孔游说,让他打听谁家的鸡才被偷。下午我们去看看。”
花旗的嘴没动,云善能听着声音。这是法术传音,云善知道。坨坨偶尔会给他传音说悄悄话。
云善很听话,看向孔游,“孔游。”
孔游夫人心想,这小师傅怎么直呼夫君大名,实在是有些不知礼数。自家夫君再怎么也比他年长近三十年岁。
孔柳直接问出声,“云善,你怎么直接叫我爹的名字?你这样是要挨打的。”
云善抿抿嘴,“谁打我?”
“我爹和我娘啊。”孔柳说,“去年我叫过一次,我爹和我娘分别把我打了一顿,说我不知礼数。”
“你别瞎说!”孔游赶紧打断自家儿子的话。西觉一家很看重云善小师傅的。韩老三和赖五就是因为说要打云善小师傅,被花娘当街抽巴掌抽鞭子的。
果然,西觉一家的眼神都落在了孔游身上。眼见着花旗脸色沉了下来,孔游赶紧道,“花娘,西觉兄弟,别听柳儿瞎说。我绝不可能打云善小师傅,绝不可能!”
“柳儿是我儿子,哪有儿子直呼老子名字的道理。所以,我就教训了他。”
“和云善小师傅,咱们不按年龄,不按辈分来。我们是忘年交,哈哈,忘年交。”
“什么是忘年交?”坨坨转头问小丛。
小丛回道,“不论年纪,不论辈分,能玩到一起的。”
坨坨点点头,看向孔游,“孔游,咱们确实是忘年交。”
“哈哈哈,哈哈哈。”孔游见花旗脸色缓和,悄悄地舒了口气。
孔柳瞧瞧他爹,又看看他娘,见谁都不怪小弟弟,胆子也大起来了,“孔游,我们也是忘年交。你们可别再打我了!”
孔椿忙去拉弟弟的手。这个蠢弟弟,刚刚没听见爹怎么说的吗?
“柳儿!”孔游夫人瞪了他一眼,对着小厮说,“宝华,将柳儿和椿儿带回院子里去。”
“小少爷,您就少说两句吧。”宝华心里替孔柳默哀,赶紧带着孔柳和孔椿离开。等接待完客人,夫人一定不会放过小少爷的。
云善见孔柳叫了孔游的名字也没挨打,更放心了。“谁家鸡被偷了?”
“我们下午去看看。”
“小师傅的意思是......?”孔游心想,全城的鸡基本都被偷了,下午要去哪看?
“云善的意思是让你打听打听谁家的鸡才被偷,咱们下午就去他家看看。”花旗帮着解释。云善还是岁数小,学话还学不全。
“我这就派人去打听。”
云善躺在西觉怀里,很快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在一起呆了几天,孔游也知道云善的作息,赶紧让夫人给安排了单独的小院子让西觉一家先去休息。
西觉一家休息, 孔游和夫人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在外头,总想着家里,可算是回来了。”孔游惬意地躺在床上, “夫人,快陪我睡一会儿。”
“小师傅真那么厉害?”只有夫妻两人的时候, 孔游夫人问出心中疑问,“之前好几个道长连那是什么妖精都没瞧出来。”
孔游便把云善会贴符, 兜明打土匪,他们在观东城一起铲奸除恶的事说了。“慧娘, 这一家子可都不是一般人。”
慧娘讶异, “他们竟这般厉害?”
“莫要小瞧他们。”孔游长长舒出一口气,“我们在云灵山呆了两天,原本他们是不愿意来的。后来, 云善小师傅要找哥哥,这才跟我们来了。”
“哥哥?”慧娘问道, “什么哥哥?”
“我听他说叫树叶哥哥, 约莫十三岁, 是跟着夫子来南方游历的。”孔游问道, “你差人打听打听,前两个月他们是不是来过胡阳城。”
“哦,他们还带着条大狗。”
“我留意着。”慧娘坐在床边, 还想着孔游刚刚和她说的话。她怎么都想不出,看着那么朴实平凡的一家人一路走来竟然干了两件大事。
“再过半个时辰叫我。”孔游闭上眼睛。
“不多休息会儿吗?”慧娘心疼他,“出去一趟,你都瘦了。”
“小师傅每天中午睡一个时辰。再过半个时辰, 他就该醒了。”
慧娘听他声音里带着浓浓倦意,扯了一旁的棉被给他盖上, “半个时辰后我叫你。”
慧娘看着孔游睡着,悄声出了屋子,轻轻地关上门。还得教训一下孔柳那个浑小子。
孔柳和孔椿两人在院子里嬉皮打闹,小猫揣着爪子蹲在一旁晒太阳。
“孔柳!”慧娘板着脸,揪起孔柳耳朵,“你能叫你爹名字?还有没有规矩了?”
“哎,哎,哎,疼。娘,疼。”孔柳歪着脑袋求饶,“我不叫了,不叫了。”
“人家是人家,你是你。别人家小师傅叫什么你就跟着叫什么。”慧娘撒开手,“多跟椿儿学学,稳重些。别整日里像个皮猴子似的。”
孔柳低眉顺眼地站在那点头。孔椿隔着几步远,也老实地陪着站。
“你爹为了妖精的事愁了好些天,又从外地刚回来,别再去招惹他。”慧娘戳戳孔柳脑门,“小心他抽你。”
孔柳连忙摇头,讨好地笑,“娘,我不惹爹生气。之前爹叫我和哥哥背的书,我们都会了。等爹不忙,我们就去背书给爹听。”
孔椿跟着说,“我和弟弟互相检查过了。我们俩都会的。”
“行。”慧娘陪着他们玩了会儿,瞧着时间差不多,便准备回去叫夫君起床。
“娘。”孔柳兴奋地跑过来,“小弟弟下午去捉妖精吗?你带我和哥哥一起去瞧瞧吧。”
“你们不去。娘也不去。”慧娘转头对宝华说,“看好他们俩。”
“妖精万一会吃人怎么办。你们小孩子还是和娘一块呆在家里。”
“那妖精吃爹怎么办?”孔椿十分担心。
“小师傅在呢。”慧娘哄他们道,“小师傅只能保护几个人。你们要是都去了,小师傅保护不了你们。”
“爹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孔柳心想,等云善回来了,他要去问问妖精长什么样。
“晚上应该就回来了吧。”
哄好两个孩子,慧娘回了院子,将床上的孔游叫醒,“夫君,妖精万一吃人怎么办?小师傅真能护住你?”
孔游睡得很沉,脑子还不清醒,他晃晃头,“应该能护住吧。我瞧他扔符纸的动作很麻利。小师傅还是云灵观的掌门呢。”
“这么小的孩子做掌门,能管个什么事?”慧娘笑笑,“夫君,你注意安全。”
“嗯。”
孔游一出屋子,先前被差去打听事的人赶紧上前,把打听来的事汇报给孔游。城东南淮巷的余家昨天晚上少了五只鸡。
孔游顺着回廊去找西觉一家,刚拐了个弯就瞧见云善小师傅大半边身子探出栏杆,兜明在后面拽着他的棉袄。
“云善,你瞧见鱼了吗?”坨坨也同样探着脑袋望着池塘里。
“嗯。”云善小手指向水里,“小花鱼。”
被云善的叫法逗笑,孔游走过来,“这是锦鲤。”
小丛说,“山上的水潭里没这种鱼。”
兜明问,“好吃吗?”
孔游摆手,“不好吃。这鱼是用来观赏的,肉的味道是十分一般。这种鱼都没人吃。”
“哦。”观赏的鱼,兜明一点不感兴趣。
“锦鲤呀。”云善瞧着水面,一条红白花的小锦鲤从水下摆着尾巴游过。
孔游,“云善小师傅,我打听到了,城东有一家昨天夜里刚被偷了三只鸡。咱们这就去瞧瞧?”
“嗯。”云善这次背上了小木剑,陪着深蓝色的小道袍,看着更像个专业的小道士。
孔游带着周四,领着西觉一家去了城东的南淮巷。
余家早就敞开门等在巷子里。
余韬迎上来,“孔先生,您来了。我家里一直养着一只公鸡和四只下蛋的母鸡,昨晚全没了。”
孔游介绍道,“这是云灵观的小师傅。”
余韬傻眼了,这小师傅未免有些太小了。
“咱们去鸡棚看看?”孔游没解释。云善小师傅的年纪在这,别人轻瞧或是不相信也都在情理之中,不必过多解释。
“好,好。”余韬心中想,孔先生专程去云灵山就请来了这么个“小”师傅来?这是怎么看怎么都不靠谱。
余家的鸡棚和云善差不多高。云善被带着往鸡棚前一站,只看到棚里满地鸡屎,还有几根掉落的鸡毛。
“好浓的味道。”兜明皱皱眉,“是狐狸精。”
“确实是狐狸。”花旗肯定道。
坨坨传音,“云善,你和他们说,是狐狸精偷的鸡。”
云善转回身,仰着小脑袋看孔游,奶声奶气道,“狐狸精偷鸡。”
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孔游心想,云善小师傅不愧是云灵观的小掌门。只需要看上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妖精,法力定然是高强的。
怎么可能?余韬见过别的道士做法,那都是摆了法坛请了法阵的,谁也没看出是什么妖精。这小小的小道士,真的就一下子看出来了?
“小师傅能抓住妖精吗?”孔游期盼地盯着云善。
“只能闻出味道。不知道这狐狸精修了多少年。”兜明说,“超过八百年的我们肯定打不过。”他们这里,花旗的修行最高。要是修行年限超过花旗,他们就得跑。
“要谨慎些。”西觉动动鼻子,“这修为不低于二百年。”
“云善,你和孔游说,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抓住。”花旗教云善。
“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抓住。”云善一字不漏地重复。
花旗,“得看妖精的修为。”
云善,“得看妖精的修为。”
“小师傅,依你看,这妖怪修为高吗?”孔游担忧地问。
花旗,“不低于二百年。”
云善,“不低于二百年。”
“二百年?”余韬沉吟,“活了这么久?吃人吗?”
兜明奇怪地看向他,“又不是所有的妖怪都吃人。我听孔游说这狐狸精只偷鸡,不害人。”
余韬笑笑,“我以前听得故事里,妖怪大都是不好的,都会吃人修炼。也听过几个妖怪报恩的故事。只是这偷鸡的狐狸精肯定不是个好妖。”
坨坨肯定道,“一定不是好妖精。好妖精不偷别人的东西。”
“哈哈。”余韬想,这小童说的话没错。只是怎么有点奇怪?这妖怪是来祸害他们的,好像也不是偷东西那么简单。但是,除了偷鸡,狐狸精其他的确实也没做什么。
花旗,“云善,你和孔游说,我们要先去探探这妖怪的修为。”
“孔游。”云善老实地重复,“我们要去看看,妖精是多少年的。”
“去哪看?”孔游问道,“莫非云善小师傅已经知道狐狸精在哪了?”
花旗,“有味道,在东面。”
云善小手一指太阳的方向,“有味道,去那边了。”小丛哥哥说过,太阳在东边。
花旗:......传音问其他妖怪,“云善不知道下午的太阳偏西吗?”
云善回头看向花旗,小胖脸上是大大的疑惑,“啊?”
“云善应该分不清东西南北。”西觉回想,他们还真没教过云善这个。妖怪们都是天生就知道方向的。谁也没想到,云善是不知道的。这大概又是人类与妖怪不同的地方。
“小师傅,真是辛苦你了。”孔游真切地说,“我陪你们一起去西边吧。西边有个巷子比较乱,许是在那里。”
“云善,别让孔游跟着,我们要去东边。”坨坨急切地给云善传音。
云善抬起小脑袋看一眼太阳,还在思考花旗说下午太阳偏西。小丛哥哥明明说过太阳在东边。他摇摇头,“不用。”
出了余家门,妖怪们带着云善沿着巷子往东边走。
孔游在后面喊道,“西觉兄弟,那边是东边。”
坨坨,“糟糕,要露馅。”
花旗给云善传音,“云善你和孔游说,刚刚弄错了,是东边。”
云善穿过兜明和西觉,冲着孔游挥手,“孔游,是东边呀。”
“不是西边吗?”余韬也确定自己刚刚听的是西边。
“哦,你们可能听错了。”花旗淡定地说。
“对呀对呀,你们听错了。云善刚刚明明说的是东边。”坨坨赶紧跟着附和。
孔游,余韬:......小师傅,他刚刚好像不是说的。他是指的。
“我在家中备着好菜,等你们。”孔游心想,东边就东边吧,能捉到妖怪就行。
“唉,也不一定回去。”兜明小声说。“要是打不过,我们立马就跑了。”
第206章 遇见狐狸
西觉抱着云善一路往东走。很快出了胡阳城大门, 再往前走个十里地,见到一座小山。
“就在这山里。”兜明动动鼻子,“好几只狐狸。”
“咱们先隐身。”花旗说, “都藏好,一会儿要是情况不对, 立马带云善走。”
云善眼睁睁看着大家消失在原地。他举着小手,慌张地向前跑几步, “花旗?西西?”
“云善,我们在呢。”花旗在原地闪现, 又立马消失。
“人呐?”云善伸着小手往前摸, “花旗?”
“在呢。”小手很快被一双大手牵住。花旗轻轻说,“云善,我在呢。”
“我也在。”坨坨点了点云善的肩膀。云善转身去看, 什么也没有。
“哈哈,云善, 我们隐身呢。你看不到我们的。”坨坨趴在云善耳朵边说话。
云善晃晃小脑袋, 他的小耳朵被坨坨说话时的气息吹得有些痒痒。
“云善, 我也在。”小丛拉着云善的另一只小手, “我们就跟在你后面。”
“嗯。”云善没听见西觉和兜明的声音,转着脑袋叫道,“嘟嘟?西西?”
兜明, “在在在。”
西觉摸摸云善的圆脑袋,“在呢。”
“云善,你顺着这条小路往山上走。”西觉手轻轻搭在云善的肩膀上。
“嗯。”云善迈开步子。
坨坨注意到花旗在后面丢了个东西,“花旗你丢什么?”
“保命的。”花旗快走几步追在坨坨身后, “云善,你别说话。我们给你传话。”
“嗯。”云善乖巧地应下, 不说话了。
观东城有雪,到了胡阳城就没雪了,也更暖和些。
云善边走,边转着小脑袋到处瞧。这是他离开云灵山后爬的第二座山。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矮的山。
“哟。”一声尖细的嗓音在山林间突兀响起。
一个身穿单薄火红衫裙的妙龄女子从前面的石头后走出。
“是狐狸精。”兜明第一时间传音给云善,“二百年修为。”
“哈哈哈。”红衣女子抬手捂在嘴边笑出声,“此路是我开,要从这儿过,留下买路财。小孩,身上带钱了吗?”
“衣服还挺好看。”坨坨皱着眉嫌弃道,“这声音太难听了吧。像脖子被掐着似的,太尖。”
云善诚实地摇头,“没有。”他身上向来是没钱的。
红衣女子危险地眯起眼睛,“蓝色道袍?你是道士?”
“嗯。”云善老实地点头。
“呵,上次他们找的道士没打过我,这次居然找了个小娃娃。”红衣女子慢慢走近,翘起兰花指,“小道士,我瞧你细皮嫩肉,让姑奶奶吃了你好好补补。”
云善抽出自己的小木剑,奶声奶气地冲着狐狸精喝道,“呔,妖怪!速速现出原型。”
“姑奶奶的原型就看你有没有本事瞧了。”红衣女子一双素手突变利爪,猛地冲着云善扑去。
兜明现出人形,冲上前一脚将狐狸精踹飞,不屑地说,“不就是只狐狸精吗?我们山上有的是狐狸。云善又不是没见过。”
狐狸精落地,一个翻身,整个人贴在地面,眼睛紧紧盯着兜明。这一脚的威力可不小,狐其立马判断出,这刚出现的妖精比他的修为高。
“道友,我只是偷些鸡。可没伤害人类。”狐其满脸堆笑。声音不是刚刚掐着嗓子的尖细,而是道清朗的男生。
“公狐狸?”坨坨没想到,刚刚那声音竟然真的是只公狐狸掐着嗓子学来的。他小声嘀咕着,“怎么和花旗一样,都爱扮女人。”
花旗给坨坨加过阵法,坨坨的修为虽然低,但是有花旗的阵法加持,一直没暴露。
“坨!坨!”花旗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坨坨赶紧往云善身边靠,改口道,“我是说这公狐狸为什么要扮女人。”
云善竖着耳朵听坨坨和花旗的对话,兜明抱着胳膊看向狐其,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狐其心里打鼓,这什么意思?道士是收妖的。除了偷鸡,他可没做坏事。这个小道长是要收他,还是不收他?怎么不应个声?
“云善。”坨坨冲着云善眨眨眼,“你帮我问问,他为什么要扮女人呀?”
云善是看不见他眨眼的,听见坨坨的话,看向狐其,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扮女人呀?”
狐其放松了身子,从地上爬起,用红袖子捂着半边脸,“这事说来话长。”
“我原本生活在北边的一座山上。我妻子是只红狐,长得十分漂亮,又温柔。”狐其偷偷抬眼,看向对面的一人一妖。
听故事的环节可是小妖怪们和云善的最爱,坨坨已经两眼放光。
“我们二狐一起在山间修行,朝拜日,夜拜月,好不快活。”
“去年,我妻子有了身孕,秋天的时候生了三只可爱的小狐狸。”
“老大和我妻子一样是只红狐,老二和老三都是银狐,和我一样。只是老二脑门边长了道红毛。”
“我的孩子们那么可爱。可是,我的妻子......”狐其掩面呜呜哭泣。
“你妻子怎么了?”坨坨忍不住现出人形。讲到关键时刻哭什么。
见到另一只妖精出现,狐其心里不禁担忧。对方有两只妖怪,法力都比他高,靠法力逃脱基本没有胜算。三个弟弟还小,没什么修为,根本就没法从这两只妖怪手里逃脱。
如果把故事编好,让这几个妖怪同情他,说不定能放他一马。
“我的妻子,呜呜呜。”狐其心里担忧,哭得倒是有几分真切,“山里突然来了一只大妖怪。那妖怪坏得很,到处捉山里的妖怪取妖丹。”
“我的妻子有一天早晨外出捕猎,一直到中午吃饭时都没回来。我便去山里寻她。”
“谁知道,谁知道,呜呜呜呜。”
“你妻子被坏妖怪取妖丹了?”坨坨一脸不忍,“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妖怪。”
“我的妻子躺在血泊中,肚子被剖了个大口子。”狐其哭得十分大声,“丢下我和孩子们可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