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规—— by茶叶二两

作者:茶叶二两  录入:10-17

凌屿皱眉。
他没想到秋枫到现在都没有想起来事实的真相,依旧错认他为罪魁祸首。
他不耐烦解释,额角却蓦地一痛,是蒋进把那摞诊断书直接摔向了凌屿。
漫天的纸张如雨落,一同砸下来的,还有蒋进尖酸又尖锐的话语:“凌屿,你真的是没救了。”
凌屿昨晚被打出来的伤还没好全,此时又被重重摔了一下,晕眩重来。他不得不扶稳门框,勉强站直。
就算晕到呼吸困难,也不愿意在他们面前示弱。因为这会被曲解成心虚。
“我昨晚就说过了。秋枫遇到危险,我救了她。”
“你可真敢说。”
在座的所有人都嗤之以鼻。尤其是蒋进,他拿出凌屿的旷课记录,还有最新一次的月考成绩,毫不遮掩自己的鄙夷。
“你用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清白?逃课的频率还是垫底的成绩?”
“我不需要这些来证明。”凌屿一字一顿,“我说过,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你这个死不悔改的样,真让我恶心。”
蒋进重重拍办公桌,心头的火烧得愈发旺盛。
而坐在一旁的秋父秋母显然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不耐烦地说:“我没报警,是不想把这件丑事捅出去,对学校对枫儿都不好。但这不代表我们打算咽下这口气。蒋老师,这件事,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是,是,当然。”蒋进也是一脸抱歉,殷勤地起身,安抚着二位怒火中烧的家长,直到把他们送走。
等到他再回来时,他的手里正拿着手机,夹在耳边,连连称是,又连连道歉,显得很是谦卑。
凌屿眼前一阵阵地发晕,站不住,半倚靠着门,眼神往窗外瞥,看起来颇有些吊儿郎当的散漫。
蒋进打完电话,把手机摔在桌子上,抱着手臂,嫌恶地看向凌屿,像是在看一坨发霉的烂肉。
“你退学吧。”
“……”
凌屿呼吸一顿。
他抬起眼,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也哑:“真的不是我。如果不信,你大可以报警。警察调查后,你们自然会知道当晚的真相。”
蒋进却摆摆手,说:“真相?说实话,我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你欺负了秋枫。凌屿,我早就想跟你说,你退学吧,别耽误其他同学。”
凌屿拳头攥得越来越紧,指甲抠得掌心很疼。
“...我耽误谁了?”
蒋进似乎很意外,凌屿会问出这种毫无自知之明的愚蠢问题。
他拖了椅子,坐得离凌屿一步之遥,掰着少年倔强的下颌,逼他低头。
“你的成绩垫底,平常不参与集体活动,班上同学都讨厌你,你感觉不出来吗?”
“你不让我参加集体活动,莫名其妙孤立我,当我不存在一样。蒋老师,最讨厌我的,难道不是你吗?”
面对少年尖锐的怒意,蒋进却几乎要笑了。
“原来你能感觉到啊。我还真以为你迟钝到看不出来呢。”
“...为什么讨厌我?”
凌屿声音渐低,里面有隐隐的颤,少年迷惘又天真,试图给成年人的恶意寻找一个熨帖而合理的解释。
可他得到的,是一声嘲笑和一记白眼。
那是一种混杂着轻蔑、烦躁和厌恶的眼神,凌屿记得,某次,蒋进看到鞋底的狗屎时,也是这种眼神。
“……”
凌屿知道,他不应该再开口了。
再多的自白和解释,都毫无用处,只会让他更加难堪。
蒋进懒得再搭理这个‘问题学生’,他在电脑上敲敲打打,打印机吞吐之间,一份退学通知书已经跃然纸上。
他捏着‘退学申请书’,神情痛快。
“我帮你写好了,签字就行。”
“我不签。”
“随你。”
蒋进明显没把凌屿当回事,他双脚一蹬,座椅滑回办公桌前,专心备课,把凌屿一个人晾在一边,不理不睬。
这种冷暴力充斥了凌屿的高中生活,他并不陌生,甚至有种麻木的习惯。他抱臂靠窗,神态冷漠,初秋的阳光明媚刺眼,可凌屿的眼底却是暗的。
窗外,一辆高调奢华的名牌车正缓缓地靠近校门口。车里下来的人,身材高大,衣着贵重,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直直地走向教学楼。
凌屿瞳孔猛缩,手指轻颤。他回头,一字一顿地质问道:“你叫凌远峰来了?!”
“我叫家长还要经过你的同意?老实坐着,一会儿,我们就都解脱了。”
“我不见他。”
“不见也得见!翘课出去鬼混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
凌屿再不解释。
他起身就要走,可额头一阵晕眩,昨晚的伤似乎隐隐有复发的迹象。他扶着墙站稳,正被不耐烦的蒋进一掌推倒。
他没有力气,脚下一个趔趄,径直摔在一摞试卷和练习册里。他双手撑着地,努力挣扎了两下,也没能把自己撑起来,却在此刻,正对上门口衣着光鲜的凌远峰。
中年人站在两步外,喜怒难辨。他朝着摔倒的凌屿慢慢走来,朝少年伸出了手。凌屿有些意外,怔怔地看着许久未见的父亲。他的嘴唇微微嗫嚅,似乎想解释剖白一番,可迎接他的,不是父亲的搀扶,不是父亲的信任,而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凌屿,你真给我丢人。”
【作者有话说】
忍一忍忍一忍。
会好的会好的。

第0012章 你也不相信我
凌远峰丢下了几个无情的字眼,跨过了跌倒在地的凌屿,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他转着中指上的装饰戒指,强压着不耐,连墨镜都没摘。
蒋进态度软了许多,显然也是知道凌远峰的身家和地位,换了张恭敬的面皮,将打印好的‘退学申请书’放在了凌远峰的面前。
“凌先生,百忙中请您过来,也是迫不得已。这孩子实在是不服管教,我们...”
“怎么才办好?”凌远峰不耐烦地打断。他草草地看了一眼,在右下角签了自己的名字,龙飞凤舞的,“我不是说过吗,前两年你就该按‘学业困难’给他办退学,而不是硬拖到高三。现在‘观星’刚办完股权过渡,我们正是敏感期,任何丑闻都会导致股价波动。你不知道吗?”
蒋进接过签好字的申请书,脸上有点怔愣。
他虽然想要凌屿赶紧滚出高三五班,可凌远峰的态度实在是出乎他意料。不管怎么说,凌屿都是他的亲生儿子,怎么父子看着跟仇人似的?
蒋进说:“凌屿高一成绩确实也还行,要是他高二高三不经常翘课出去鬼混的话,说不定...”
“不用麻烦蒋老师了。他惹了太多的事,让他赶紧退学。”凌远峰瞥了凌屿一眼,冷冷地说,“到了社会上,他再惹祸,会有人收拾他的。”
未成年人身上最后一层保护壳,被他的父亲亲手剥掉了。
蒋进心情有点复杂,说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同情什么的,但总之,他算是甩掉了凌屿这个大麻烦。两人还在商量着如何将恶劣影响降到最低,话题中心人物却早就离开了令人窒息的办公室。
他双手插兜,站在窗前,眺望着那台崭新昂贵的轿车。
凌远峰又换了新车。
两年前,他去找凌远峰要医药费的时候,那个人开着另一辆高档车。他们一家三口甜蜜地走进旋转餐厅里,而凌屿,则被凌家的助理拦在外面。
凌屿那时候穿得绝不算狼狈,脱下了半青不熟的校服,特意换上了衬衫皮鞋,合衬得体。但被拦在餐厅外的那一刻,凌屿觉得自己真像个乞丐。
他放下了所谓的自尊,站在餐厅门口,忍受着每一个客人奇异的目光洗礼。
太阳狠毒,晒得他汗流浃背,衬衫微湿。后来,凌远峰终于姗姗迟来。他打开门,站在三步高的台阶上,俯视着他的大儿子,眼神里有意外,有疏离,有戒备,有不耐,就是没有亲情。
凌屿记不得当时凌远峰到底说了什么。他只记得那天阳光太刺眼,餐厅的玻璃门晃得他睁不开眼,而凌奇牧与他擦肩而过时,掩着鼻子,故意地高声喊着‘汗味好重,臭死了’。
而凌远峰没有反驳,随手丢了一张卡,牵着凌奇牧和程榕的手走了。
凌屿毫无廉耻地捡了起来。他几乎是跑着到提款机前,取出了所有的钱,直奔医院,补上了住院费和医药费。
里面的钱不少,至少还能再买三支进口针剂。凌屿交完钱,坐在病房外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一旁,外公正捏着筷子,吃外婆吃剩的盒饭。
两人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平常有外婆在,还能逗爷孙俩人多说两句话,可化疗导致她的身体太过虚弱,老人家再也不能笑着陪他们吃饭聊天了。
外公吃完饭,递给凌屿十块钱,让他出去买点东西吃。
凌屿愣了愣,这会儿才觉得饿。
这会儿才觉得羞耻。
此刻,为生计犯愁的压力如潮水退去,凌屿不得不面对自己被踩到尘埃里的尊严。他低着头,看手里皱皱巴巴的纸币,就像他身上穿皱了、被汗打湿了的衬衫一样狼狈。
凌屿笑了一下,笑容难看。他问外公,他身上的汗味很重吗?
外公显然愣了一下。可他看见凌屿颤动的眼睛,便全然明白了一切。
沉默寡言的老人,从兜里摸出了最后的两块钱,买了一兜青红交加的苹果,亲手给他削了皮,塞到凌屿的嘴里,然后扒下凌屿身上的衬衫,亲手把那件衬衫丢进了垃圾桶。
凌屿把苹果吃得干干净净,只是垂头时,红了眼睛。
后来,凌屿经常会坐在门口,看来往的车,想的是车里面的人。他也幻想过,有一天,凌远峰回心转意,补偿他这么多年缺失的父爱。
直到现在。
凌远峰换了一辆更加华贵的进口车,但凌屿的眼神依旧像在看乞丐和垃圾。
凌屿胸口堵得厉害。
他伸手打开了推拉窗,‘咚’地一声。大风灌入,他眯了眯眼,就在这时,那辆车的车窗缓缓降下。
凌奇牧的脸从车里漏了出来,皮肤如雪,被阳光映得刺眼。他挑了半只眼,准确地望向凌屿所在的那扇窗户,笑了。
那张几乎融合了凌远峰所有优点的脸,连笑意讥讽时,都是与他的父亲是那样的相似。
凌屿重重地摔上了窗,挡住了凌奇牧挑衅的眼神。‘咣当’一声,将路过的教导主任惊了一蹦。他将手里的点名册握成一卷,朝凌屿的脑袋上重重一敲,怒吼道:“显着你小子力气大是吧!破坏公物,你是不是想赔钱?!”
“赔。”凌屿抬手,指着办公室里的人,“让凌远峰赔,最好让他赔到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凌屿!!你这个没素质的...”
“我要退学了。”凌屿双手后撑窗台,眉目冷而不羁,“想骂,趁现在。”
“什么?什么退学?你找校长谈过了吗?你班主任提交申请了吗?”
教导主任愣了愣,还想继续问,却见凌屿绕开他身侧,竟是要直接走。
“凌屿,我还没问完,你去哪?!”
“病了,想去医务室。”
“装病这招没用了,你给我回来站好!”
凌屿脚步顿住。
他回身,眼睛里像是不见光的夜海,只有涌动着的潮汐,一层卷起一层,沉闷中泛起窒息的惊天巨浪。
“...为什么,都不相信我?”
“行。我信。你说你病了,什么病?医院开的证明呢?”
凌屿站在原地看着教导主任,双手插兜,神情淡淡。
“恶心,想吐。”
“你说谁恶心?!”
教导主任气得满头青筋,忍了又忍,忍住踹一脚的体罚。他压了火,摆摆手让凌屿赶紧回班早读,别满嘴喷粪。
凌屿沉默了一会儿,自嘲轻笑,随后大步离开,转进厕所,将早餐吐了个干净,撕心裂肺的。
教导主任这才知道凌屿不是在说自己恶心,而是真的身体不舒服。
他抹不开脸,只能干咳一声,背着手,溜溜达达转到高三五班。他正看见孙景胜猫在最后一排,一双眼贼溜溜地观察着走廊上发生的一切。
“干什么呢!!”
教导主任拎着孙景胜的耳朵,把他揪到走廊。大小伙子比中年人高出了半个头,但此刻他正双手抱头蹲在窗下,嚎着自己错了。
“闲得无聊就去打扫走廊。”
教导主任瞥了一眼厕所的方向,意有所指,孙景胜先是一愣,而后美滋滋地拿着拖把,立正比了个敬礼,然后急匆匆地向着凌屿跑了过去。
他一边给凌屿拍背,一边难掩震惊地在他耳边低吼:“操,你爸竟然是凌远峰?!你竟然是凌远峰的儿子?!你怎么之前没告诉我?!”
凌屿用力推开他,想说什么,只觉得恶心得厉害,俯身又吐。
孙景胜这才觉得事情不太对了。
他架着脸色苍白的凌屿,给他递了瓶水漱口:“什么情况,你怀了?”
“……”
凌屿头疼欲裂,但不耽误他一脚踹上了孙大宝的命根子。后者捂裆跳走,而凌屿皱眉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凌屿,你到底把秋枫怎么了?昨儿晚上是怎么回事啊?”
孙景胜无心一问,却让凌屿动作彻底僵住。
冷水划过他尖削的下颌,落在水池,一滴滴地,映出了少年沉默的脸。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原来,你也觉得是我做的。”
“啊?没有,不就开个玩笑嘛。你怎么了?今天这么暴躁?刚才办公室,你爸跟老班说什么了?对了,还有咱们的选拔。你要不...算了,你也不好说。不如,我去求求他,让他开个后门,让咱们顺利入选?”
孙景胜习惯性贫嘴,没想到会彻底伤到凌屿。他还想跟凌屿哥俩好地勾肩搭背,后者却冷冷地拍掉他的手,先一步离开了厕所。
“莫名其妙。”
孙景胜想不明白凌屿哪来这么大的脾气。
他也懒得去理凌屿抽风似的小情绪,打开了厕所门,准备进去舒舒服服地蹲坑,眼睛一瞥,看见了凌屿遗落的小纸条。
“嗯?”
他捡了起来,发现那上面是一串电话号和一个名字。
“陆,陆知齐?!”

凌屿快步走回三年级五班,准备收拾东西逃课。
他需要冷静一段时间,才能说服自己继续伪装成一个正常人,装作毫不在意地独来独往。
他走回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拎起自己的书包,一瞬间,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地往下掉,像是破了洞的口袋,洒了一地的垃圾。
他捏着书包肩带,冷沉的视线扫过班内神色各异的同学,最后落在后门站着的那个褐发板寸的男生身上。
那人剃了三道鬓角线,侧颈纹了一条青色盘蛇,他正抱臂饶有兴趣地望着凌屿,吹了个口哨。
“我的英雄,你凯旋了。来,兄弟们,鼓掌!”
说着,他的两三个跟班朝着凌屿又鼓掌又敲桌子,群嘲起哄,而凌屿只是站在桌前,握着肩带,神色淡淡的。
“徐扬,你弄的。”
“这可不是我。刚才,我在门口都看到了。”
徐扬从第二排揪出了一个矮个子的眼镜男,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押扣到凌屿面前。徐扬用精壮的小臂锁着那人的咽喉,强迫驼背的小个子仰起头。
“凌屿,你看好了,这是某些自诩正义的护花使者给你的小小惩罚。是不是啊,崔以格?”
“放开我,放开我,徐扬,勒疼我了...”
崔以格拼命挣扎,脸涨得通红,镜片上氤氲着浓厚的水气,挡住了视线,显得怯懦又惊慌。
“不行,现在,凌屿是我兄弟。你欺负他,就是欺负我。”
徐扬微笑着看向凌屿,右手却捏着圆规的针刺,狠狠地戳向崔以格的拇指软肉,疼得他一哆嗦,细细地尖叫起来。
“谁他妈是你兄弟?!凌屿,你真要跟这帮混球搞在一起??”
甩着手的孙景胜刚从后门回来,就听见徐杨这炸裂发言。他急了,一把拉过凌屿,想在那个闷葫芦脸上看出前因后果。
“...我没有。”
凌屿半阖眼眸,压抑片刻,最终还是从徐扬手里救下了崔以格。他单掌劈向徐扬的手腕,夺走了圆规,动作干脆利落。
崔以格骤然脱离钳制,却没有向凌屿道一声谢,反而警惕地避开他的触碰,一瘸一拐地跑向座位,竖立着打开书,将脸埋在其中,只稍微地侧开一只眼,偷瞄着后座两人的对峙,极小声地说道:“都是小混混,还分什么彼此...”
“你看见了吧,优等生害怕你,中等生作弄你;老师讨厌你,家长根本沨不想要你。”徐扬慢慢靠近,在凌屿耳畔低低地笑起来,“加入我们吧,凌屿,你也是天生坏胚,我们是伙伴啊。”
凌屿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他单手撑着课桌,身体稍微晃动,脚尖不小心踩到了散落一地的课本,发出了刺耳的书页破损声——是一种令人愉悦的,毁灭的声音。
在某一刻,它仿佛真的激起了凌屿血液里反叛忤逆的鸿潮,一阵阵地敲击着他心底固守的防线。
徐扬弯腰,捡起一本数学书,随手翻了翻,意外地看见上面的笔记,像是在看一坨屎一样。
“什么东西,你还学习?”
“...呵。”
凌屿竟笑了。
他平常很少笑,偶尔扬唇,有种痞帅的锐气,真像街头巷尾不学无术的混子。他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细长手指攥拳,猛地向上一撩,锤向了徐杨的下颌,‘咔’地一声,上下唇齿猛烈撞击,差点斩断徐杨的半根舌头。
徐扬捂着嘴还没反应过来,被凌屿单脚踹倒。他向后踉跄几步,身体不受控制地仰倒,被凌屿用脚抵在储物柜上。
凌屿眼睛微红,右手搭在膝盖上,一字一顿地低语。
“...我说。你怎么也敢这么看我?”
为什么,不管是谁,都用这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试图将他异类化?
徐扬被凌屿当胸踩着,胸口肋骨都要断了似的。可他也笑,拼命地抓着凌屿的肩膀,用手背拍他的侧脸,安抚似的,眼神有点怜惜。
“真可怜啊,凌屿。”
“……”
凌屿面无表情地猛踩一脚,可力道终究是轻了些许,这让徐扬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人一瞬间的动摇。
他龇了牙笑,牙龈有血。
“想好了,就来找我们。你知道我们在哪。”
说着,他扭身一闪,拍了拍胸前的土,带着两三人,无拘无束地从教室后门离开,仿佛他们来只是为了看凌屿一场笑话。
凌屿转身回座位,拎起破了的肩带,将书包甩在肩上,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却被孙景胜拦在了楼梯口。
“喂,你就这么走了?”
“我留在这里干什么?”
凌屿怒而转头,视线扫过高三五班时,里面一双双看热闹的眼睛立刻移开,仿佛不想跟他建立任何关系。
凌屿扭开脸大步离开,身后的孙景胜急着追了上来:“你是不是要去找徐扬他们?!喂,我们虽然逃课唱歌,但我们不碰那些药、也不做黑活。要是被老妈知道,我可就...”
“你害怕了?”
“什么?”
孙景胜一头雾水,可面对凌屿那双发红发狠的眼睛,他觉得陌生极了。他想锤他一拳,竟悬在半空,没敢落下去。
凌屿盯着欲锤又止的动作,冷嘲一笑。
“害怕就离我远点。从明天开始,我不会再来学校了。”
“你又在扯什么淡!”
孙景胜到了现在还是觉得凌屿在开玩笑,直到班主任把他推进班里,关上了班级的门,难掩笑意地说出了对凌屿最后的宣判。
“退学?!为什么?!就因为秋枫那件事儿?凌屿不是说过了吗?不是他做的!”
孙景胜双手猛拍桌面,手腕上的手链簌簌作响,像是应和他的话一样。
可他环视四周,竟发现他是唯一一个为凌屿站出来说话的人。
“喂,你们不能因为凌屿不说话就把他当做混球啊!上次,班里储物柜门锁坏了,是凌屿放学以后留下来修的,班费被偷了也是他追回来的啊!!你们真忘了还是装看不见啊!”
依旧是令人难堪的沉默。
孙景胜不敢置信地四下回顾,却绝望地看到了一双双置身事外的眼睛,这让他感到周身一阵发寒。
“行了,倒数第一替倒数第二说话,荒不荒唐。”
蒋进脸上不耐烦,让孙景胜坐下。
要不是看在孙景胜有个时常赞助校运会的母亲,他估计也会一视同仁地把这个吊车尾的孩子一起踹出高三五班。
孙景胜瞬间明白了凌屿脸上的自嘲从何而来。
他拎起背包甩在肩上,用身体撞开了教室的后门。
“怪不得凌屿今天这么疯。原来,是被你们活生生逼疯的。”孙景胜说,“我觉得,荒唐的是你们。”
成绩从来跟人品无关。
连他孙景胜这个差生都明白的道理,这群天之骄子好像一辈子也搞不懂了。
他一路翻墙出学校,右手拿着手机,拨号就没停过,直到手机打得滚烫,凌屿那边依旧是忙音。
“叫你一声爹你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脑残,接电话啊!”
孙景胜急得汗流浃背,他用校服袖子抹了一把汗,正巧路过凌远峰那辆崭新的车从他身边飞驰而过。
孙景胜愣了一下,以为凌远峰知道凌屿出事了急着去找,立刻拦下了车。他焦急地敲窗,车窗落下,露出凌奇牧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需要帮忙吗?”
“凌奇牧?!原来,你就是凌屿说过的弟弟啊?”
孙景胜来不及震惊,只急匆匆地向他们询问凌屿的去向,并且主动提出要帮他们带路一起找。
“什么,哥哥出事了?爸,不如我们取消机票,留下来找哥哥吧。”
凌奇牧捂着嘴,一脸担忧地望着凌远峰。他的面色善解人意,眼角眉梢却偶尔露出快意,唇角甚至压不住地弯了弯。
“找什么找?他逃课不是很正常?能出什么事。再说,出事更好,这样,他就不会再惹是生非了。小牧,别耽误了你回去上声乐课。”
凌远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关上了窗。
在窗缝即将完全闭合的时候,孙景胜看见了凌远峰的手轻轻落在了凌奇牧的肩上,父子一派亲和融融。
孙景胜握着手机的手差点要劈叉,筋肉扭曲。
他不敢想凌屿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忍过来的。
此刻,愤怒的孙大宝忘了海选的结果,也忘了十几分钟前、他还想要去跪求凌爹让他们晋级。
现在,他只想让这一家禽兽一起下地狱。
“我呸!!”
孙景胜朝着车尾气吐了口水,只觉得晦气,收了视线,又开始疯狂地拨打电话。
推书 20234-10-17 :溺爱成瘾by池鱼竹》:[近代现代] 《溺爱成瘾》作者:池鱼竹【CP完结】长佩VIP2024-10-11完结28.80万字6,359人阅读73.21万人气4,516海星文案:好巧,你的脸怎么出现在我的结婚证上?落魄少爷与首富协议结婚,丈夫冷漠无趣,不如外面的小男生。某次醉酒后,小少爷意外多了个脸都记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