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香草门庭by青山见晓

作者:青山见晓  录入:10-20

“是!”这一声答应已经从一丈外传来。
马车下令继续前行,荀柔也不再看窗外,让他稍微可惜的是,待他们走远,也没有听到歌声再响起。
不过那天傍晚,用鸡肉、兔肉、猪肉煮出的汤很鲜美,他连喝了两碗,喝得一身都暖和。
汲县过后,人渐渐多起来,也有了成建制的城池,虽还是寥落,城中可能也只有一个老年县令,多是原本县里的三老,或者德高望重的长者,但也有些条理了。
袁军败得太快,原本大量青年男女被征走、抓走,但当袁绍带着残兵逃向冀州时,还是有些活着的河南郡本地人,都尽力逃回家。
虽然家园被毁,满室皆空,可毕竟是家。
军队经过时,各城都很紧张,但听说是朝廷军队班师回朝后,却也都欢欣鼓舞,愿意献出酒食和女子招待。
荀柔依旧不令军队入城,只以钱粮换酒肉,不过既然路过,也招当地县令前来一见。
都是众人推举的,又肯在那个时候留下来,这些县令不说能力如何,心性大多很好,除非太老迈,他都想让对方干下去。
只有一位实在老病不堪,他亲自入城去会面,另选了同留在城中的这位老县令的儿子继任,并留下医工、药材。
这位老县长,则赐爵关内侯。
新爵已制定,尚未颁布,但将来颁布时,旧爵也会有一个说法。
有些冀州子弟,眼睛都羡慕红了,这简直是白捡的县令谁都看得出,新官制下七品的县令,是仕途中一道门槛,跨过了才能为主官,否则就只能一辈子给别人打下手。
而让荀柔惊喜的是,河南郡成皋的县令刘翊,竟是颍阴旧人。
当年同县之内,荀、刘并为著姓,族中常有往来,只是刘翊与他年岁相差大,他还是孩童时,刘翊都出仕郡中了,相互没什么交情。
虽然没有交情,但毕竟是年少时在县中街市见过的人,多年重逢,自有一番亲切。
这次也是凑巧,刘翊原为颍川上计吏,要入长安送税赋,恰逢雒阳收复,百废待兴,无人可用。
钟繇恰知其人,就硬将他留下,让他帮忙安抚雒阳东北面,重要城池成皋。
刘翊原本不愿意,可钟繇显然清楚这位老先生的性格,将他往成皋一领,见一城几为废墟,废墟中全是忍饥受寒的百姓,他就丢不开手了。
荀柔一边听老先生无奈叹息抱怨,一边忍不住发笑。
启程离开前,正式拜刘翊为成皋县长,由于成皋是大县,故而官位六品。
过了成皋,入了汜水关,再往前,人就更多些,也有了牛的身影,都加紧耕地,以便及时种下冬麦。
钟繇到偃师亲迎,来到雒阳附近,又是另一幅样子。
由于当初淳于琼扫荡弘农,军队数量竟突破十万,十万人,粮食又有限,钟繇只能一面让兵卒种些秕子、芜菁之类勉强果腹,一面将人组织起来劳作,防止作乱。
“这也是无法,若放出去必为祸患。”钟繇道,“况且,雒阳实在也需要修整幸好有杨将军镇守,倒也无碍。”
荀柔连连点头。
从前战后坑杀降卒的传统,其中关键的原因,就是缺乏粮食又担心士兵哗变,但凡能够约束住,当然能避免就避免。
杨奉跟在钟繇身后,一直一言不发。
他在寻找机会。
他记得杨修跟他说的话,太尉让张鲁换他,必然是想夺他的兵权。左冯翊是京畿重地,他又并非太尉亲信,掌握一郡兵马,如何让太尉放心。
他最好的机会,就是凭借受降淳于琼的功劳,主动请求迁来雒阳。
观太尉性情,必不会固守关中,放弃中原,迟早必还旧都,到那时候,太尉就必需倚仗兄长了。
“某愿为太尉镇守雒阳。”杨奉单膝跪下来。
听闻此话,荀柔立即看向钟繇,见钟繇摇头,便知并非他的主意。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杨奉的确没做什么,可几次拖延犹豫,荀柔也记在心上。
他想换雒阳,不外乎一为避祸,二看中了雒阳这个地方。
可钟繇经营雒阳多年,又收复了本地的豪强匪帅,就算杨奉背后立着弘农杨氏,也休想从钟元常手里偷家。
“也好,便以杨将军为河南都尉,辅佐钟公,以,潼关司马徐荣为左冯翊都尉。”
没有战略意义,潼关也不必再留将军镇守。
这些年,徐荣屡有战功,忠勇勤恳,荀柔看他也看够了,正可以借此提拔起来,左冯翊邻近并州,正是将来有为之地。
他说完这一句,不再理会怅然失神的杨奉,转向钟繇道,“另外,此次归京之后,我愿向朝廷请命,保举元常兄为司隶校尉,加中郎将,坐镇雒阳,元常兄以为如何?”
钟繇拱手应命。
司隶校尉旧为二千石,与河南尹平级,如今河南尹为四品,司隶校尉不见在文官官阶表中,显然是平级武官的职务。
至于中郎将不过加封,他也并未多想。
荀柔看出钟繇尚未明白关窍,此时也不多作解释,武将官阶他已经搭建好了,到长安后,再同荀彧商议后,就会发布。
就同中条山战前所说,此战胜利,当有褒赏。
处理讨袁一战最后遗留,荀柔加紧了行程,终于赶在腊月下旬,回到长安。
是日,雨雪霏霏,尚书令荀彧代天子郊迎出三十里。
兄弟相见,纵使端庄如荀文若,在这样庄重的场合,也不由扬起唇角。

白雪轻盈如飞絮,随风扑人。
侍从撑起金色曲柄青金华盖大伞,却无法阻拦随风横流的风雪,而肆意的风雪,却也无法阻拦郊迎之礼的盛大。
鼓乐声作,百官跪拜。
望着伏倒雪地,甚至激动嚎啕的人群,荀柔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似乎正由一场胜利凯旋,一场众人眼中决定国运的大战的胜利。
在冀州时,当然开宴庆祝过,可那只是针对战斗胜利的庆祝。
身处中原,那里复杂、互相拉扯的形势,让他如何也难认为自己已经取胜。
可如果换作长安?
固然还有袁术高举反旗,可那只是南方,就是承平之时,天下也不是没有造反起义。
在公卿百官,这天下已经算重归太平?
荀柔觉得荒唐可笑,可一想,似乎并不意外。
郊迎的礼节缩减大半,删掉天寒地冻、雪花飘飞的郊外,观看礼乐舞蹈的环节。
不过即便如此,他登上马车,被室内温暖的空气一激,还是直接打了个喷嚏。
“含光勿恙?”荀彧递来一张帛巾。
朱轮的轩车,双毂两辖,宽敞的车厢内,刺绣锦缎贴布车壁以及底座,荀柔一坐上去,就感觉到车底是温热的,应当是在底部做了夹层,放置炭火,而车顶上盖,亦是羽盖华藻。
这比他那辆厢车舒适多了,可惜不能让公达也坐上来。
“这怎么……仿佛是天子车驾?”他接过帛巾,擦拭眉稍、脸颊、头发上的残雪,仰头看华盖上华丽的黑色纹样。
那是象征天地万物的十二样图案,和天子冕服上的一样。
“天子亲赐车驾仪仗,不能推辞,则彧代辞了六马、龙旗、凤辂,并华盖曲柄换以铜箍。”荀彧轻声道。
若不换下,那完全是天子仪仗了。
荀柔小有惊讶。
权臣标配九赐,他已得六,车马、衣服、纳陛、虎贲、斧钺、彤弓矢。
车马四马大辂金车,以赏有德,是成为太傅时所加。
衣服冕服赤舄,以赐安民者,是成为太尉时所加。
虎贲,以誉退恶;彤弓矢,奖征讨不义;斧钺,能诛有罪是每次出征凯旋后,逐渐增加。
这三样只是仪仗,他常年出征在外,没怎么摆过。
最后,纳陛别于其他公卿大臣的单独道路,可以乘车直入殿中,以赐进善者,这是年初政变之后,他自己要求来的没有这条优待,他实在没法入宫觐见。
不过,九赐中的仪仗,不是天子仪仗,车驾装饰规格都要低一层,由天子亲赐的仪仗车驾,在如今,绝对算是无上荣宠。
而让荀柔惊讶的是,他的学生,天子刘辩,并非是那种聪明细致的学生,在许多时候,即使是讲授过的东西,他也很难理解其中真意他从未使用过这种“荣誉”奖赏。
刘辩的赏赐,大多是精美的布帛、衣饰,精致的器物,冬日窖藏水果一类,不只是对他和一些近臣,但凡赏赐,都是如此。
直到娶了蔡皇后,才有所改变,但依旧差一份意思。
毕竟天子赏赐,和士人礼尚往来还是有些不同。
这是一门知识。
一个皇帝,可以通过运用这门知识,将皇权“出借”公卿大臣,将利益分享给他们,然后利用他们加固手中皇权。
这就是谈论政治时,谈到的“奖惩”中的“奖”。
荀柔知道不能怪他,刘辩没有学过,这部分工作一直由宦官负责,而宦官除去后,宫内传承断了,而能够恰当做出安排的官吏,如堂兄,则不会替天子安排这些。
这天子家事,也一向被认为是天子该自己琢磨的知识,也是臣子对天子评价的一项标准。
如刘辩过去一般,就不免被评价为轻佻。
而像这次这样,赏赐天子仪仗的光荣,又留余地让人推辞,以显出君臣相合,绝非刘辩自己能想到。
不过,这只是小道。
终究还是“枪杆子里出政权”。
荀柔在头脑中迅速过了一遍,向荀彧点点头,“应该如此。”
给刘辩出主意的人,会将这也作为一次对荀氏的试探么?
如果真是,那他根本不会识人,以荀文若的性情,怎么也不可能在这等事上不谨慎,真要试探,也得换一个荀家子弟。
“天子在宫中等候,含光可能入见?”荀彧有些担忧的望着堂弟苍白的脸色,即使在温暖的车内,也没有恢复血色。
荀柔用巾帕揩拭被雪浸湿几乎要滴水的眼睫,眼睛沾着巾帕上冰凉的雪水,一下就冰得沁红,他不适的眨了眨,点头道,“无事,反正也需入宫。”
累自然是累,出行哪有不辛苦的,没有防震的马车,跑在坑洼的道路上,能把人骨头都颠碎,五脏六腑都吐出,路上还要遇着一点雨雪,更泥泞难行,又寒冬腊月,火都升不得,他更不敢饮凉水食寒食,总之一个饥寒交迫,不是夸张。
刚才下车,他好悬给堂兄来一个五体投地大礼。
不过事情就摆在面前,这套车仗,他也不能直接坐回家,既然得进宫,那么就一口气觐见加谢恩完事。
至于其他人,荀柔只让人去问了荀攸,得到想回家休息,这并不意外的答案后,就让公达帮忙领他们回去。
甘宁、羌、氐众人住太尉府,就在宫门北那条街,府中长史可负责他们饮食住宿。
典韦带的亲兵则一道回高阳里,这就不必客气了,这是回家。
荀柔也很想回家歇着,冻了小半日的百官,大概也能有些人与他志同道合,可惜大家都得入宫。
也幸好过几天就是新年,堂兄以耗费为由辞掉宴会,就这样,荀柔再次受百官恭贺,又赐酒三爵,再向天子跪拜谢恩,一套礼仪完成,他差点没站起来。
之后,终于完成今日任务的百官拜退出宫,他还要单独觐见。
从开敞的大殿,转移到其后的厅堂。
荀柔想着要说的话题,问候天子,之后要问候一遍皇子,若是刘辩唤了皇子出来,要好好观察一下这个孩子,之后,战事不必提细节,表一遍忠心就够了
他脚步一个踉跄,忽被身旁之人扶住。
“文若?”荀柔眨了一眨眼睛,视线还是摇荡。
“含光?如何?”
耳边嗡嗡,清朗的声音有些飘,忽大忽小。
荀柔竭力控制,还是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站直。
大意,竟然有点醉。
幸好,神志还清醒。
他理性分析了一波,究竟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
因为提前接到堂兄的告知,知道有郊迎礼辛苦,还要饮酒,他早起先吃了汤饼垫底,郊外时所饮为淡酒,虽有三杯应当还好,接着乘车入宫,殿上用的爵,尺径深,一爵就着实不少,而宫中的酒,又是好酒,清醇甘洌,度数必然也不低,他当时没想,就都喝了……
胸口翻腾,荀柔难受得想往身旁堂兄肩膀上靠,又克制住了。
他要面见刘辩,更要见一见皇子。
幼年,最能看出人本性,上一回没有细看,这一次,他要好好观察才行……
“先生?”
正思考间,荀柔听见一声呼唤,抬头望过去。
“太尉怎还不见礼?”
他还未思考清楚,就听另一个声音道。
荀柔没动,他不确定自己下一步能不能走稳,然后,便看着玄衣冕服的天子起身,绕过桌案走过来。
他看着那张脸,可谓清秀白净,然而,平庸、软弱、糊涂……他看着刘辩懵懂无知,又小心翼翼的小表情,就忍不住忽然胸口沸腾,心火上冒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能长进!
当他还是孩子时,勉强还能称蠢萌,但十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副神情样子。
世界上所有生物,都是笨得可爱,笨熊、笨猫、笨狗、笨兔子,只有人,只有一个成年人的愚蠢,不能忍受!
而这个人,竟然是天子,是皇帝,是九州的主宰,掌控万民的生死,仅仅因为这个蠢货投了一个好胎!
而这样的蠢货,在上下五千年里,要占一多半!
太难了,太难了我们,我们,居然在这么艰难的环境里,这么蠢的蠢货手底下,一代代求生,活下来的?
荀柔控制住了,他神志清醒,所以即使想喝骂、嚎啕痛哭,他还是紧闭住了嘴。
翩跹风姿之霞映,巍峨玉山之将倾。
年轻太尉被酒染得满面红霞,星眸灿烂,美则美矣,却令上前探看的刘辩,畏惧得连退两步。
先生,恨他么?
他已经许多年不曾见到先生真实情绪,无论他如何说,先生都态度恭敬,实则毫无反应,除了那一次……
刘辩有些慌张,从前,他听过许多话,有许多大臣向他进言,认为先生有不臣之心,可这些人心意并不真诚,王司徒认为先生并无反意,却又认为要应当限制先生,后来王司徒自尽,先生又立下重誓,他知道自己才能不足,于是决定将一切托付给先生。
然而,先生竟恨他么?
先生,要杀他么?
还是像、像霍光对昌邑王?
许多大臣都用霍光、王莽来比喻先生,令他对霍光废昌邑王,王莽废孺子婴的历史,知道得很多。
“太尉无礼!”侍立在侧的孔桂大声喝道。
“臣弟不胜酒力,醉后无状,还请陛下恕罪。”
荀彧在荀柔身旁跪下来。
跪地之时,他有意弄响荀柔的配剑,既为提醒天子,也为提醒史官,以免落下什么不佳的叙记。
他知道,即使注意到,堂弟也不会拔剑。
荀柔的确没有拔剑,失了支持,他往一旁偏了一步,又歪斜着站定,然后扶着胸口,做出欲呕之态。
“啊……”天子恍如梦中初醒,“不,没什么,先生并未有何失礼之处,尚书令不必如此。”
原来如此,先生只是醉了。
先生,的确什么也没做,甚至没有踏前一步。
刘辩松了一口气,“先生既醉了,便在殿中休息吧。”
“多谢陛下厚爱,只恐玷污宫殿,还请陛下允许我二人告退出宫。”荀彧跪拜道,“还请明日酒醒后,含光再来向陛下请罪。”
话说至此,再留未免显得不依不饶,刘辩只好点头答应,看着尚书令将先生扶将出去。
车驾一路通过重重宫门,荀柔扶着车壁,几番欲呕,探出车外,不过车驾行得快,到底没吐在宫里。
出了宫,换了自家马车,远离宫门,他才一松手,趴在车板上。
“含光?”荀彧关切俯身问。
荀柔冷汗津津的蜷躺在车上,无力的摇了摇头,“无事。”
酒,在看到刘辩目光惊骇退后的那一刻,就醒了。
可他知道,那时候不能醒。
“我醒了。”荀柔撑起身,向堂兄一笑,“还是自家马车舒适,若是软塌塌的锦缎,我都爬不起来唔”
他猛得捂嘴探出车外,这回真吐了。
却也没什么秽物,只是浅红淡黄的酒浆,染在雪上。
吐完这回,荀柔也真是没力气再爬起来,荀彧还担心,他却拿袖子胡乱擦脸还笑,“这样好,作得真切,当让人把这里雪铲去,不能留着脏了街道,不能没有公德……”
荀彧摇摇头,看他酒尚未醒,便只将他扶坐起来,靠在自己肩上,举袖罩住。
原本陛见后有话与含光说,眼下自然只能休矣。
果不然片刻,就听他睡着了。
“公达,你可知道!今日郊迎,荀文若居然让张济,驱散去迎接荀含光的百姓!”
高阳里内,已换过衣裳,吃过一碗热羊羹,舒适的躺在温暖的寝室,即将入睡的荀攸,收到了来自堂兄荀祈的亲切问候。
作者有话要说:
章名出自《诗经。宾之初筵》
总之,就是一个醉酒误事的故事,大家都引以为戒吧。
另外,刘辩这个皇帝,其实这时候还挺合适,他性格也算可以了(比他弟上台麻烦少很多),荀含光其实也挺满意的,大家不要被醉鬼一时情绪带偏了。

第287章 泽中有雷
室内燃着暖香,帷幔只垂下一半,侍妾阿骛急忙躲去帷幄后面,铜灯却将女子曼妙的跪姿映于帐上。
这还不如不躲……不过再让她出来,更不像样了。
荀攸无奈转过头,不看堂兄,看他身后,儿子荀缉站在门边,端正的给他行了一礼。
荀祈一下子坐在榻上,“荀含光平定叛乱,收回河南、冀州,消息传至长安,闻者无不欢欣鼓舞,纵使昨日风雪,太学诸生、长安百姓得知消息,俱愿箪食壶浆往迎王师,此非盛事?
“然荀文若得知消息,竟连同廷尉、城门校尉,沿途驱逐百姓诸生!整整三十里,不许人靠近,这是何等行径!如今,外面都传荀氏跋扈,这样一件好事,反倒变成恶名!”
荀祈连连以手击榻,显然心中实在难平。
荀攸抱衾坐起,往床里让了让,“兄长冒风雪而来,鬓发衣裳俱湿,不如先去更衣,以免感染风寒。”
“哪有许多讲究?公达,如今怎么如此精细,似女子一般?”荀祈一挥袖,一道冷风伴着袖子袭出,他却全无察觉,兴冲冲道,“这事你怎么看?莫不是荀文若要做忠臣,为荀含光得胜回朝,光焰太盛,故意以此制之?”
毕竟,这是荀文若能干出的事嘛?
“阿兄怎知外间传言?”荀攸无奈叹了口气,向儿子招招手,让他挂下寝室帷幔,遮挡寒风,“太尉入城才不过半日。”
“诸生、百姓被驱赶归家,自然就将话传得里巷皆知。”荀祈道,他忽而反应过来,“你是说,有人背后操控!”
“若是如此,又有什么好处?”
“未必是为眼前得益。”荀攸将自己靠在床围屏风上。
“你是何意?”
荀祈果然不跟他客气,张口就问。
“《易》之十七曰随,象曰:泽中有雷,随;君子以晦入宴息。”荀攸抱膝,徐徐道。
“泽中有雷,随卦?”荀祈困惑地皱起眉头。
可荀攸这样说,他就不好再问,听不懂岂不显得愚蠢么?还是回去翻翻书再想。
“煮一盏葱白汤来。”荀攸望了一眼还头冒白烟的堂兄,向儿子道,“加一枚水梨,剖开。”
“你哪里学得?”荀祈不免惊奇一下,不过毕竟还有正事要说,他一挥手,据榻倾身严肃道,“你可知,如今陈孔璋入了鸿胪寺,辛仲治还在狱中!”
陈琳与辛评,都是中条山战后被俘,论起来二者罪名应当差不多,但辛评毕竟还是颍川同乡,和他家姻亲,境遇差异未免太大了。
“想来是廷尉审议未决。”
荀攸明白,这才是堂兄今日正题。
不过他心中也微微惊讶,辛评竟还在狱中?
毕竟小叔父安排时他正在旁边,如何不清楚其中意思,辛评押解入京,正是方便辛家去赎。
看来,这半载长安城中颇多变化。
“荀景光何敢自己做主,还不是荀文若之意?”荀祈不满意他的敷衍,“辛韬惶惶,频来询问,我又能如何回复?难道告诉他,我与荀令君略无交情,帮不上忙,让辛氏日后小心谨慎些?”
辛韬正是他二人姑母之子,也是长安这一支辛氏领首人物。
虽非辛评同支,但身同一族,便不能置身事外。
荀攸心领神会。
与其说担心辛评,不如说辛韬担心荀氏是否恶了辛氏。
当年辛氏兄弟与荀休若,还有一段同学之谊,两家交情也颇深,后来竟去投了袁绍。
“兄长勿忧,辛佐治已为邺城令,另,郭公则为馆陶令。”
他知道堂兄想知道什么,而这也没什么不可说。
与宁死不降的辛评相比,辛毗、郭图都降得干脆,在狱中关了一段时日,不曾兴风作浪,又是颍川同乡,在冀州并无根基。
冀州人才空虚,他们才能足够,最后也就放出来,各领一县。
其中,使郭图坐馆陶,而近兖州,多少也有制衡郭奉孝之意。
“如此就好。”荀祈松了口气,“向来太尉严苛,辛韬虽忠心无二,却也惴惴不安。”
荀攸不置可否,辛氏是没参与王司徒案,可未必没与袁绍交通消息,只是毕竟已经过去,揭破无益,便也罢了。
葱白比姜汤烧得快,这一会儿荀缉就端了上来,荀祈端着温暖的甜汤,饮了一口,更不急着回家,“你可知太尉东征这半载,长安如何热闹!”
“……愿闻其详。”荀攸缓缓一点头。
荀缉也才随彝族使者回到长安,闻此,自引了一席在榻前坐下。
要说大事,其实也没有,朝堂算得上风平浪静。
先前被清空一小半,剩下又因为太尉的官吏改制,职份责任清晰后,不得不辛苦干活。
毕竟对内,有旱情蝗虫,对外还有凉州归复并征讨袁绍,粮草、军械、兵马这些本不富裕,东拼西凑就够忙的了。
不过民间就很热闹了,几乎每月都有的渭水论经,是不逊于当年月旦评的盛事,月旦评能入室登堂的只是少数士人,渭水这边,就是太学博士与诸生,都是上千人,再加上看热闹的百姓,那就规模盛大了。
附近甚至起了一片集市,每逢是日,附近乡里都来赶集,商人贩货至长安,恰逢其会,岂会错过这一场商机,如此热闹,荀尚书还调遣守城兵卒,前去维持秩序。
每次都有人专门解释辩论议题,结束过后,也有文章问世,民间颇兴议论,就是渭水渔夫,都能说出一二。
推书 20234-10-20 :穿成秘境后我用游》:[无CP向] 《穿成秘境后我用游戏改造修真界》作者:故寻【完结】晋江VIP2024-09-29完结总书评数:2947 当前被收藏数:14690 营养液数:6073 文章积分:133,603,352文案:陆垣穿成了一只秘境。秘境——未知神秘生命体,以灵力为食,但无法自主固化灵力,故常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