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回答,即便是猜到原因也懒得说。
还能有什么,就是嫉妒,不过说起来谁能不嫉妒呢。上一任皇帝呃逆贼在位时,还有各宫娘娘皇后,对他们这些宗亲也不赖,中秋过年家宴,他们都能随父母进宫赴宴,有时候还能受两句夸赞。
但当今圣上就不一样了。
上位到如今整整四年,除了登基那年办了一次朝宴——赴宴的还都是四品以上官员,把宗室晾在一旁,圣上意思后宫无主不好接待就不办了。
四年了,他们都见不到圣颜,可许多福能看见。
各家家主都在说:等圣上娶了妻,有了皇后娘娘就好了,到时候家宴总能办起来……
大家都盼着。
许多福要是知道,肯定会高高兴兴欠嗖嗖来句:等着吧,到时候皇后是我阿爹,皇帝是我爹,孤是小太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大殿内大家聊了一会。
赵二喜来人,接小公子的,“圣上召见。”
“来了来了。”许多福便背着小书包和同学挥手拜拜。
赵二喜在前带路,比往日少了几分随意多了几分郑重,许多福没看出来,背后的王圆圆眯了下眼睛,以前他们待小多福那是看在许小满面子上,赵二喜把小多福当亲侄子小辈看待。
现如今不一样了。
更为体贴敬重。
等送小公子进大殿。赵二喜和王圆圆对视一眼,默契的移开了目光,各自抬头看天、看地,心照不宣,皆是暗暗道:装不知道吧。
这也不好明说。
圣上既然要瞒着,那他们做奴才的,就是猜出来也要当不知道。
昨日来,许多福还有点生疏,今日就熟门熟路见了皇帝爹请安后,跑去暖阁软榻上吃点心,今日的点心是咸口的,都是酥皮花生口。
小路子十分殷勤送上了软底子鞋,说:“小公子,这是内务所连夜赶制的,您试试合不合脚。”
许多福昨日塔拉的是他皇帝爹的鞋子。
特别大。
没想到今天就有自己的鞋了。高兴。
“谢谢,我看看。”许多福坐软榻边试试。
小路子听到‘谢谢’诚惶诚恐快吓死了。许多福一看,有点狐疑,昨日小路子也没这么惊吓,但小路子要伺候他穿鞋,许多福便弯腰低头自己干,忘了这茬。
“合适,好软啊。”鞋底是软的周围也很软还有简单刺绣,可以当拖鞋拖着也可以穿好。
小路子笑说:“小公子喜欢就好,内务所赶的急一些,少了些样式。”
许多福对样式都无所谓,开始写作业了。
他今天要把所有作业干完,这样明日起早贪黑的玩!爽快!
宁武帝在正殿,父子二人隔着一个外间距离,等许多福一口气把作业干完,赵二喜殷切上来送上了满多多甜汤,说:“圣上说糖少放一些,怕甜口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对,我阿爹也这么说。”许多福很讲理。
难怪今日点心换成了咸口。
这个时代没有牙医,确实要注意甜食过量。
即便赵二喜知道实情,小多福是龙子,但某些时候还是心里软乎乎的,像是如今,小多福怎么这么乖和听话啊。
“阿叔呢赵伴伴。”
“圣上还在忙。”赵二喜躬腰笑说。
许多福:“当皇帝可真累。”
“圣上乃贤明之主,夙夜在公勤政不辍,天下百姓之福。”赵二喜一个狂拍龙屁。
许多福欲言又止回去了,他皇帝爹才不夙夜在公。
小说里皇帝爹特别聪慧牛批的人物,属于那种高效率办事,白天办完工,夜里和他爹夜夜笙歌。赵伴伴夸的太和谐了。
天色晚一些,皇帝爹终于结束了一天工作,后头跟着太监捧了两只——
“风筝!”许多福无聊犯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宁武帝见状,表面淡淡的说:“许爱卿送来的,看看可否喜欢。”
他做的和小满做的,没什么区别。
不算诓孩子。
许多福心知肚明,还很捧场,塔拉着鞋子凑过去,接了风筝小心翼翼摆在软榻上,赵二喜指挥太监抬走矮几,空间一下大了许多。
宁武帝这风筝做了三只,糊坏了一只,赵二喜在旁大气都不敢出,后来宁武帝让赵二喜拿着去内务所,让内务所做了框架,送来浆糊,宁武帝只负责糊上。
九千岁交代的任务,宁武帝完成了。
此刻,许多福站在软榻旁,眼睛闪亮亮的发光,扭头看皇帝爹,“好漂亮啊阿叔!!!”
真的好看。
宁武帝早上折坏竹支的记忆散去。
小小纸鸢很简单的。
“明日飞到空中,肯定很多人羡慕我。”许多福已经很期待明日出游了,就是为什么有两只风筝,那也好,他放了这个,再放那个。
宁武帝也很愉快。
当天晚上九千岁回来,一家三口又用了晚膳,各回各家。岔路口,九千岁给宁武帝打眼色:今晚不去了,明日要早起。宁武帝:也行。
养精蓄锐。
慎亲王府。
仲世子是慎亲王的嫡长子,母妃自然是正妻,不过慎亲王对发妻感情平平,很是宠爱府中的妾室。
仲世子有许多庶出的兄弟姐妹。
要不是有规矩,亲王世袭必须有嫡长子继承,也轮不到仲世子。
仲世子志浅才疏,富贵闲人一个,可能在他爹慎亲王那儿得不到多少父爱,因此对他的嫡长子很是疼爱——就是仲子恺了,几乎是有求必应。
昨日仲子恺放学回家就气呼呼的,在许多福那儿吃了瘪,回去骂了一路: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你爹带你出去玩,谁没爹似得,谁稀罕啊。
然后缠着他爹也要出去玩。
仲世子先是答应,而后好奇怎么好端端的想出去玩?玩就玩吧,问去哪里,或是街上闲逛看戏,或是登高爬山烧香礼佛,或是去郊外庄子。
结果儿子全都说不要。
仲世子纳罕。仲子恺也没藏着,恶狠狠把许多福今日和他斗嘴的话说了一通,仲世子听得也很生气,把桌子拍的啪啪响,“他一个太监收来的小乞儿,还敢跟你叫板!”
“你等着,爹明日派人守在宫外,别人怕什么九千岁,咱还不至于怕。”
他又不在朝堂做官,怕什么东厂拿人问罪。
仲世子要给儿子找回面子来。
他堂堂一个世子,给许小满面子叫一声许大人,许小满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他那儿义子在皇家血脉上装什么大头蒜。仲世子想好了,就是明日带儿子撞见许小满,当着许多福面,阴阳怪气问罪几句许小满,许多福再给他行礼跪地磕个头,这事就过去了。
父子俩想的很好,也很期待明日出行。
翌日,天蒙蒙亮,东厂后宅先忙起来了,小厨房大展手艺,小公子终于和九千岁要坐着吃顿早饭,自然是精心准备。
许多福今日不用人叫起就醒来了,实际上他后半夜醒来了三次,每次都问:几点了?
守夜的小太监作答。
那还很早。许多福接着睡。天不亮又醒来了,精神焕发,睡不着了,便起床穿衣,跟逐月姐说:“今天我和阿爹要去放风筝,还要爬树,逐月姐你替我收拾利索一些。”
“知道了小公子。”逐月笑说。她听小公子出去玩已经听了好多次了。
许多福确实显摆了好几次。
秋游啊,还是他爹带他去玩,当然要炫耀了。
许多福没蹦蹦跳跳,但是精神已经蹦迪起来了。逐月追星被感染到了,大早上才起来两人也是精神头十足,眼底都是笑意,开始替小公子做穿搭。
“这个如何?紫色的窄袖袍子,带上护腕束腰带。”
那袍子上金丝红线两色绣着红叶,很是合景。
“行!”许多福答应,想到阿爹练武时那个高马尾,在脑袋比划:“我也要把头发全都扎上去。”
追星笑说好,“我来替小公子梳头,那就不戴发冠了,用皮革做的发带系上就好。”
“行!”二连痛快。
“小公子腰上还挂香囊吗?”
“不要,我要挂荷包,一会我问阿爹讨一些零花钱装进去。”
逐月追星听得都笑了起来。
收拾利索,父子二人坐下用早饭,许小满也是一身干练利索,今日出城肯定要骑马,他不爱穿宽大袍子广袖,一看崽跟他一般,不由神气,夸赞:“好看。”不愧是他生的。
许多福骄傲。
“我像爹嘛。”
父子俩乐呵呵的用了早饭,擦了手,出发时宫门才开一刻。许多福可高兴了,走路马尾摆啊摆的。今日出去玩逐月追星都跟着,还有伺候许多福的小太监。
大家都出去放放风。
门口备了两辆马车,逐月追星一辆,小太监坐车辕上。前面一辆是许多福和他爹——
“咦,怎么还有一辆车啊,爹。”许多福注意到还有一辆大马车,是用两匹马拉着。
许小满抱着崽上大马车,说:“一辆车放东西,你和爹坐大马车。”
“好哦。”
许小满不知道怎么跟崽解释仲珵也要跟他们出去玩这件事,干脆就没解释,直接上马车。于是帘子掀开,高高兴兴的许多福就看到了皇帝爹。
不是,啊,这个。许多福扭头看爹,许小满有点心虚,回避目光,又对上媳妇儿目光,只能用很正常的语气说:“今日圣上跟我们一起玩,多多到了外面叫他阿叔,别被人发现了。”
爹,真的单纯臣子关系,没有夫妻感情,是不会这么说话的,也不会一家三口挤一辆马车坐的。许多福哦了声,也很高兴,乖乖爬上去坐好位置。
他还特意给俩爹留了位置,单独坐一边。
宁武帝眼底全是赞许,多福很聪慧。
结果九千岁心虚‘避嫌’挨着自家崽坐了。宁武帝:……好好好,孤立朕是吧。九千岁打眼色:孩子在呢,你别发疯。
许多福全然看不懂,他满心都是出去玩。
“阿爹,给我一些零花钱,今天追星姐给我挂了小荷包,我要自己买东西。”许多福伸手要钱理直气壮。
九千岁正拿眼神哄媳妇儿,闻言从怀里掏出沉甸甸的钱袋子。
“你自己装。”
“好。”许多福乖乖接过,一个人坐在那儿低头在膝盖上捣鼓,拆开爹的钱袋子,给自己的荷包倒,全都是铜板,叮叮当当作响。
宁武帝淡淡道:“九千岁可给朕准备了?”
许小满一脸莫名其妙,“你想要铜板?倒也是,多多装完了没?”
“好啦爹。”许多福把爹的钱袋子递过去。
许小满接了后顺手塞到媳妇儿怀里,一脸大丈夫说:“呐,我的钱袋你管着。”说完,耳朵根淡淡的红色。
宁武帝见状,满足了,也不发疯吃醋。
车厢氛围有点不对劲——许多福习以为常了,低头玩自己荷包,很快马车动了起来,出发了!
“阿爹,我们今天去哪里?”许多福还不知道目的地。
许小满说:“带你出城,咱们去玩一整天,还是外头敞亮些。”
“阿爹我能骑马吗?”许多福亮晶晶眼问。
许小满有点愁了,“没准备你能骑的小马,你要是想,阿爹带你骑大马。”
“好啊好啊。”许多福痛快答应完,一扭头就收到皇帝爹看他的目光,许多福:……
皇帝爹,你也太小气了哼。
就骑,就骑。
九千岁在车厢里避嫌没片刻,没一会出了宫门,走了会,赵二喜送了一趟点心和茶水。九千岁便亲自倒了热茶送宁武帝手边,宁武帝颜色如画,垂眉矜贵,并不接过,被美色迷的九千岁巴巴送到宁武帝口边。
宁武帝喝了一口,说好茶。
九千岁挪不动坐姿了,贴着宁武帝坐。
儿子还在呢,仲珵真的是,大白天的就——真愁人。许小满想着愁人,脸上却全是美滋滋,挨着仲珵,俩人一起喝茶。
许多福独享一条座椅,捧着一盘迷你点心啃啃啃。
可能怕他吃饱吧,车里的点心都比宫里做的小一圈,吃着也不掉渣,许多福吃了几口,喝口茶,从他低头的角度就看到俩爹的手好像牵在一起?
谁家皇帝和大臣在车厢里偷偷摸摸牵手啊。
还有爹,你是不是刚摸了下皇帝爹的手背。
许多福:……唉,愁人。
最后吃完了点心,没法伪装低头,许多福干脆撅着身,把脸塞到窗口,脑袋顶着帘子,看外头车水马龙还有他们出行队伍,本来是他和爹外出,带上三四个人,同上次一样。
结果现在前面有骑马的开路,后面两辆车,还有殿后的。
都是金吾卫。
许多福看了会,收回脑袋,“爹还有多久到啊。”
“你是不是无聊了?那你睡一会,还得半个时辰。”许小满说。
座椅很宽大,许多福刚啃完点心,一听爹的话也犯迷糊,刚开始正儿八经坐着,就和在学校午睡一样,端端正正的很有仪态,等睡着了恨不得掉车板上,睡俩爹腿边。
幸好车厢铺着毯子。
“多多昨晚没睡好,老起来问什么时候天亮,真跟我小时候一样。”许小满过去抱着崽放平,别滚下去了。
仲珵喊了赵二喜拿条毯子。
没一会许多福就幸福了,暖呼呼的睡得香喷喷。
许小满看着崽睡得香也打了个哈欠,靠着仲珵坐着,还絮叨:“六岁那年,我爹要去镇上,说带上我们,镇上有老爷施粥发窝头,那会可真饿,我夜里也睡不着,恨不得快点天亮。”
仲珵没听过这段,但猜出来去镇上没好事。
小满是七岁入宫做了太监的。
“后来我们三个抽草,我二姐被卖进老爷家当丫鬟,去的时候三姐弟,回来就我和三哥。”
“我们俩卖不出去,老爷家管家嫌我三哥个头高,这年龄正长个子吃得多,给价给的少,我爹就带我们回去了。”
那管家说他看着傻,是不是傻子。
许小满提起来就气,在仲珵面前要脸,没提这句。
“第二年,家里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都要饿死了,又抽草长短,我以为是卖进老爷家当长工干苦力活,好歹能吃饱饭。”
“仲珵,我那天抽到长的了!”
许小满回忆那一天,现在眼睛都是亮的。他不觉得卖身为奴怎么了,天天饿肚子,灌的肚子都是河水太难受了,还不如卖身给人干活呢。
仲珵握住了小满的手,这个愣子,那会肯定觉得自己运气好。
“稀里糊涂的就被割了——算了不跟你说这个。”许小满不想回忆那天,他高高兴兴的以为以后能吃饱饭,好好在老爷家干活,过个三五年的要是有工钱了,还能送钱回家,三哥和小妹不至于饿肚子。
家里就剩俩孩子了。
谁承想。
仲珵知道,送宫里的太监,六七岁最适合,活的机会大些,前三天先净身,饿着,滴水未进,然后一刀割了,死活就看造化,听天由命,即便是活了,这辈子也是伺候人的奴才。
他的小满才不是奴才,是朕的皇后。
天底下最尊贵的九千岁。
许小满说不想就不想,日子都好起来,今个也是看到多多出来玩兴奋地睡不着才想起来这茬——他也没别的好经验了,唯有这一遭。
“仲珵,我命还挺好的,遇到了你,有个多多。”
嘿嘿,本公公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
愣子。仲珵脑子还想小满那会,关在小房间里等着宫刑,一时情绪有些不对劲,心底那些乱糟糟的想法有些压不住,总想找个出口。
“你放心,我肯定护着你和多多。”九千岁保证。
仲珵望着小满,一手捧着许小满的脸颊,然后着迷的吻了上去,很是占有欲和寻求安全感,切切实实感受着许小满的气息,确认他的小满还在。
许小满先是一愣,一边害臊想还有多多呢,一边也努力回应。
许多福迷迷糊糊听到什么啧啧响动,半睡半醒间看到俩爹在接吻,顿时:!!!
你俩又来了!
这本小说果然基调就没变。
但是爹,亲爹,俩亲爹,你们注意场合,在意在意你家的崽啊。
许多福紧闭双眼,他只是个九岁的小学生,什么都没看见。
好在……只是亲亲。许多福听到没动静了,心口大石头落地,还好还好。
等外头有人喊到了。许多福:棒棒棒。
许小满去叫崽起来。仲珵早都注意到,这小子装睡,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过,不过也不碍事,他和小满的事,多福越早知道越好。
许多福装模作样睁眼,看到阿爹嘴巴红的,也不敢多看,含含糊糊说:“阿爹。”
“到了,下去玩吧。”
“太好了!”真情实感.jpg
仲珵:装的还挺真。
许多福逃命似得下了车厢,可能车里睡了一会,虽然有点‘小波折’,但精神头是好的,尤其到了车外放眼望去直接:“哇!”
“哇!”
“哇!”
哇哇三连,跟没见过什么世面似得。
许小满被逗乐了,上前说:“这边是城外有名的潭水乡,山上有个老庙,不去爬山的话,这里很敞快,跑马放风筝都行,还能去摘枣子。”
西葫芦山就是缩小版的这边,没这儿好看地方大。
许多福看到远处山头飞流直下的瀑布,隔着很远看都很壮观,要是进山肯定很累,当即表示:“阿爹,我们就在这儿玩吧。”
“行。”
金吾卫开始简单扎营收拾地方。队长淮闵则是近圣上身边,行礼,道:“圣上,车驾启程后,宫外有人蹲守。”
皇城内,等闲宵小不敢进来。
“是慎亲王府的侍卫,一共四人,两人一直跟着车驾后,两人回到王府方向,臣并未追。”淮闵一五一十道。
圣上此次便衣出行,尽量低调。
仲珵点了下头,意思知道了。
淮闵便退下,只是吩咐属下警戒一些。
潭水乡很漂亮,靠近山脚是一大片天然的水潭,整个形状像葫芦,周围坐落着农舍,而他们所在的这片土地上没有农田,就是秋日里泛黄有些干枯的矮草,周围有些树木。
许小满跟崽说:“逢年过节,这里会有集市,春日时,也有城里一些百姓来踏春放风筝,咱们今天是不是来早了,我十多天路过这儿还挺热闹的,到处都是带着孩子玩的大人。”
九千岁是贫农出身,一些喜好就很接地气。
现在一眼看去,空空如也。九千岁咕哝了下,跟崽说你先拿风筝下来,跑去找仲珵,“你是不是把人赶走了?”
“没有。”
许小满点头,“那就是没到时候。”
总之,仲珵说了,许小满就信。
仲珵也没辜负这份信任,他确实没驱赶百姓——他亲手作画做的两面纸鸢,要放到天上的,要是没人看,谁知道这是他给小满做的?
还怎么秀。
“许大人,车驾出来的早,这会才巳时初。”赵二喜说。
也就是早上九点。那确实早。可见许多福一大早心急的。当亲爹的肯定不怪儿子,许大人立即说:“早早出来,咱们还要布置,我找个地方——”
“这儿就好,能看到远处瀑布水潭子。”
仲珵肯定喜欢。
一通安顿,许小满喊崽,“等会放风筝吧。”
“好啊阿爹,现在人都没有,风筝放天上了,没人能看到我的风筝。”许多福立即接话,也是个爱秀的。
仲珵很肯定点头,多福这点肖似朕。
“走,阿爹带你去摘枣。”许小满威风凛凛,“你不是说想骑马吗?阿爹带你跑一跑,别怕。”
许多福一下子忘了皇帝爹是个醋精,好呀好呀的先答应。
许小满先抱着崽上马,许多福一个腾空就到了马背,这马儿高大,有点害怕,紧接着许小满利落上马,护着身前的崽,“不怕。”
“我不怕爹!”许多福大胆,然后终于看到了底下皇帝爹在看他。许多福:……现在有点怕了。
不过九千岁已经拉着马绳,溜溜达达带着崽先跑一圈。
“牵马。”宁武帝笑说。
赵二喜可不觉得圣上这是在笑,他总觉得今日圣上——本来起来时还好,心情看着不错,怎么从车驾上下来就有些怪怪的,难不成和许大人吵架了?
也不像。
圣上心情瞧着似好非好的。
不过等宁武帝上了马,扬鞭去追九千岁时,赵二喜也摸不到圣上脾气了,但他觉得今日得小心伺候些,就怕有不长眼的撞上来。
不长眼的仲世子带着仲子恺在来的路上。
仲世子听到侍卫来报消息,还骂了句许小满僭越,竟用上金吾卫开路,胆大妄为不要命的东西,一个太监,真把自己当个主子了。
他今日就教教那父子俩什么叫规矩。
父子俩在爬枣树。
马儿放在一旁吃草,许小满爬了一遍,“这样,你看爹的手。”
许多福袍子掖在腰间,跟着上,身手轻巧学的很快,许小满看了直夸多多聪明、一学就会。树下仲珵看树上两只猴,心情好多了。
也不是吃小孩子的醋,就是想到小满小时候了。
现在好多了。
小满这样疼多多,什么都惯着多多,他明白的。仲珵目光落在大猴子身上,眼里全是温情。
两棵枣树两只猴,父子俩一对视就嘎嘎乐。
也不知道高兴什么,反正就是瞎高兴。
爬树简单,下来时,许小满经验丰富说:“爹抱你下来,不然一会你抱不住噈溜滑下来,小心你手掌心和大腿,别扯着蛋了。”
许多福:……本来还想说自己OK。
现在,自己,不,OK。
“爹,那你抱着我。”
“行,你撒手,爹在下头呢。”
许多福一撒手,结结实实落在他爹怀里。父子俩又高兴。
摘了一兜子枣,王圆圆接了去洗,一会送过去吃。许多福也要跟着去水潭那儿玩,“阿爹,我跟王伴伴去看一眼。”
“行,你小心点,别掉下去了,那水潭可深了。”
“知道了阿爹。”
人一走,仲珵目光往小满胯下落,许小满害臊,“大白天的,刚才在车上我就没说你,现在多多没在也不行,又不像以前在巫州哪哪都能行。”
“想什么呢。”仲珵伸手替小满取了掖在腰间的袍子一角,仔细抚平褶皱。
许小满:……闹了脸红。
难道都是他欲壑难平?误会媳妇儿了?
“许大人刚从树上滑下来,可有扯着蛋了?”仲珵用他那正正经经谪仙似的脸说出粗俗的话。
许小满:……很好,他没误会。
“哼,本公公的蛋好着呢。”
仲珵便也笑了起来。
陆陆续续来人了,平头百姓,或是家里小富裕的人家,带了一个仆妇,或是年轻夫妻两口子带孩子,身上衣服都能分辨出家里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