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景宁,阴郁、话少。
没钱读书,于是中考交了白卷,然后辍学隐瞒年龄去了一些不太正规的地方赚快钱,就为了给唐锦容治病。
每天回去他都带着一身的伤,最严重的一次手脚骨折,颅骨破裂,被送进了医院抢救,差点没挺过来。
但诚如地下拳馆的老板承诺的那样,受的伤越重,拿的钱越多。
其实如果他真的一直在那里做下去,也未必凑不齐给唐锦容治病的钱。
后来这件事情被唐锦容知道了,唐锦容哭着将他推开,大声说:“你这样做还不如让我死了!”
景宁安慰她,伸手擦她面颊上的泪:“没关系,不痛。”
唐锦容只是哭:“我现在得了病,如果你也出了什么事,那……该怎么办啊!”
景宁眸色一暗,沉声说:“您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
唐锦容又怎么会相信他一个年仅十几岁的孩子,她左思右想夜不能寐,直到在新闻上看到景云昭——这个她曾经跟过的第一个男人。
她对景宁说:“我和景云昭说你是他的儿子,他肯定会相信的。”
景宁出生时因为某些原因,唐锦容迟迟没有给他上户口,后来给他上户口的时候又犯糊涂给他算少了一年,因此景宁其实比自己的真实年龄要小上一岁。
明面上十五,其实才十四。
所以在年龄方面景家肯定查不出错来。
但景宁知道肯定没有想的那么简单,又问:“亲子鉴定怎么办?”
唐锦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笑着说:“不怕,我医院里有认识的人。”
那个时候景宁还很单纯,头脑简单,没有想很多,唐锦容说可以他就答应了。
于是没过多久,景家就找上了门,他第一次见到了景琰。
景宁对景琰的印象是高大、冷漠、英俊、强大……景琰西装革履,说话温文尔雅,那时候的景宁有点害怕这样的人。
但景琰出现后,唐锦容的病有了着落,景宁也有了安身之所。
景宁留在了景琰身边。
那也是十四岁的他第一次开始学会信任一个人。男人教他各种防身技能,教他怎样带上面具,怎么在贵族上层圈子里面存活。
景宁感激他,依赖他,把他当成自己的支柱和救赎。
那时候景宁觉得,就算是自己死了,或许唐锦容也不会太在乎自己,因为对唐锦容来说,自己一直是他的耻辱,是父亲背叛诺言的证据。
不让他赚那些不光彩的钱,也不是怕他受伤,而是怕他死了,她也死了,有些事情就再也没人能替她完成。
所以景琰出现后,景宁曾经一度以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自己的人。
景宁并不蠢,相反正因为景琰把他教的太好,所以他聪明而敏锐的有些超乎常人。
在年岁渐长后,在和景琰的日常相处中,他能感受到景琰落在自己身上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也在无数个探究生理欲.望的夜晚,明白了他克制的神情下翻涌的感情。
不过那时候他尚不明确那是种什么样的情感,他懵懵懂懂,直到自己对傅峥产生好感。
景琰一直很关注自己在学校里面的情况,他的一举一动几乎都下景琰的监控下。
当他得知自己对傅峥动心后,景琰头一次对他发很大的火,沉着脸警告他:“不要在一些你触碰不到的人身上抱一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可惜年少悸动,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直到后来景宁偶然听到傅峥和好友评价自己是“一条难缠的狗”,他才从第一次的少年悸动中猛然清醒。
不过后来他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他对傅峥那时候并不是真的喜欢。好友告诉他,欲.望才是喜欢的伊始,而他对傅峥没有欲.望。
景宁只是单纯的想靠近他,和他说话,因为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人会欺负自己,他感到安全。
好友说:“这不是喜欢啊,你换个思路想想,如果你身边有个保镖保护你陪你说话,你还会想和他在一起吗?”
于是十七岁时景宁就明白了,依赖不是爱情。
而要说真正欲.望的启蒙,可笑的来自于他名义上的那个哥哥。
景宁是一个并不羞于表露自己情感的人。所以当他某一天晚上做梦梦到景琰而恍然惊醒时,他就明白自己的欲.望和滚烫的感情来了。
景琰也很忙,景宁又要读书,两个人哪怕同处一个屋檐下也不常见面,但每次见到他景宁都会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脚步也变得轻盈。
而那样不苟言笑在外冷漠无情的景琰,每次看到自己,面颊上都会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每年景宁的生日他都记得,每年的节假日他都会收到属于自己的礼物。
每次见面,他也允许景宁亲密的挂在他的手臂上,姿态亲昵的偏头看着他,问:“哥,今天吃什么呀?”
他对自己的纵容和宠溺,也因此给景宁造成了一种自己被他深爱的错觉。
于是在景宁十八岁那年,也就是高考结束的那年夏天。
夜深人静时,景宁爬上景琰的床,光溜溜的抱着他,告诉他:“哥,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景琰当时的面色非常难看,难看到好像要把他撕碎。他被烫到般起身,阴沉着一张可怖的脸,发红的双眼死死瞪着他:“景宁,你发疯了?”
景宁以为他是在在意两人间名义上牵扯着的那个关系,就那样天真的将自己的所有掀了个一干二净:“哥,其实我不是景家的人,我不是你的亲弟弟!当时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没办法骗你们的,你不信的话可以去做亲子鉴定的。哥,你也喜欢我,我们是可以在一起的,对吗?”
景琰将他狠狠掀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景宁,事已至此,如果你希望你母亲的病能稳定,就不要再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你只是一颗棋子!”
景宁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从景琰波澜不惊的神情中已经意识到,原来他的一切景琰都知道。
这一夜之后,景琰疏远了景宁。
二十一岁时,他告诉景宁应该要为景家付出代价。
景宁这才恍然明白,为什么当初景琰明知道自己不是景云昭的亲生儿子,却还是把他接回了景家。
因为他是一个很好的替死鬼,是颗很好用很好拿捏的棋子。
他必须在任何时候都能作为一枚棋子为他所用,即便不能力挽狂澜,但能起到微不足道的作用就已经足够。
景宁是真的绝望过,想过一死了之,也想过鱼死网破。
后来想想,又觉得为了这些不值得的人,浪费自己才是最大的愚蠢。
从小他就在憧憬长大,还没来得及去外面看看,怎么能困在这牢笼里面出不来就选择自杀呢。
所以即使做棋子,他也要做他们操控不了的那一枚。他要搅乱他们这些上位者的棋局,要打开牢笼,走到他想去的地方去,走到他们的中间。
可他没想到,中途会杀出一个纪温庭。
他其实很忐忑,不知道纪温庭是不是第二个景琰。
景宁每次看着纪温庭安静如墨的身影,都在挣扎和犹豫。
如果纪温庭是装的,他其实走不出去。
如果纪温庭不是装的,那他也不舍得走出去。
看似选择权在他,实则哪一条路都堵死了。
所以在景琰听完他那副要为纪温庭死的口吻时,几乎是有些失控的问他:“你不是要自由吗,我不是教过你为自己想要的可以舍弃一切的吗?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景宁闭了闭眼,吐出口气,自暴自弃般,笑着对他说:“我曾经说我想要自由,不过是因为我我想要的都在自由里面。而现在,我想要的就在我身边。”
走不出去就不走了。
纪秉臣在这里坐着和景云昭这老狐狸打了老半天太极了都不见景宁来, 眼瞅着对方真的要把景舒娴喊过来和自己相亲了,纪秉臣也有些不耐烦了。
就在他正要告辞起身去找景宁时,门响了。
景云昭打开门, 看到面色难看的魏斐然站在门口悄声说了什么后, 景云昭面色瞬间变了。
但也许是想到纪秉臣还在,又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说:“抱歉啊纪先生, 我这里有些事要处理,要不您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纪秉臣笑道:“不急,我和你一起去。”
景云昭忙道:“不用不用,着怎么能麻烦您呢……”
“我说了, 我和你一起去。”纪秉臣的嘴角上翘着。
冷汗刷的一下从背上蹭蹭冒了出来,景云昭再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邀着纪秉臣和他一同前往大厅。
他们到时大厅内一片嘈杂和混乱, 而景宁正被久未露面的向家小少爷紧抓着不放。
那向家小少爷手里头拿着叠什么东西,正和发传单似的往外撒。
“……景宁压根不是景家的人!景宁分明和景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他骗了你们所有人!”
景宁面色苍白,很不可置信的连连摇头:“怎么会呢, 当初分明是做过亲子鉴定的,你怎么能随便拿着别人的亲子鉴定就说是我的呢?”
向乐成终于拿住了景宁的把柄,得意的笑容在面上扩散:“是吗?可有景樾和傅峥在这里作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景宁侧头看向不远处心虚躲避的景樾,和面无表情盯着他的傅峥。
“乐成, 你这是胡说什么, 景宁是我景家的人,我们做过那么多次的鉴定,难道还不如你这一份不知道来历的吗?!”
景云昭现在哪有心思去追究这份亲子鉴定的真假, 他只知道今天景宁带来了纪秉臣,是因为景宁姓景才有他和纪秉臣谈判的机会,所以就算是这份亲子鉴定是真的,他也必须说成假的。
就连魏斐然此时也明白孰轻孰重,面色难看的挥手喊人:“保镖呢!今天是老爷生日,你们就这么看着小孩子在这里胡闹吗!?”
保镖早就进来了,但向乐成他们都认识,几人哪里敢对向家的小少爷动手,即使听到魏斐然这么说了,也还犹犹豫豫不敢往前凑。
纪秉臣和不远处的景宁对视一眼,毫不意外的在这人的眼神中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狡黠。
他这才松了口气,慢悠悠开口问:“这意思是,景宁不是你们景家的人?”
纪秉臣此言一出,景家两夫妇的脸色刷的白了,只有向乐成生怕这里的人都不知道似的,大声宣扬道:“没错!景宁就是个冒牌货,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杂种!”
“向乐成!我是念在我与你父母相识一场,才让小樾邀你参加我的生日宴,结果你却存心来害我们景家,挑拨我们的感情!你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们翻脸无情!”景云昭此刻已经不敢再去怀疑,除了生气外更多的是害怕。
毕竟景宁身后的可是纪秉臣啊!
从齐琛再到聂佟的事情向乐成已经恨毒了景宁,他就是料定了今日人多口杂所以景宁不敢对自己做什么才站出来的,此时他只恨不能把景宁弄死!
“景伯伯,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自己再去做一次亲子鉴定!这件事情不止我一个人知道,傅峥和景樾都是看着我做的!”
向乐成说完,又猛地转向那两个一直没说话的人,近乎癫狂的急切道:“小樾,峥哥!你们说话呀!”
景樾虽然愚蠢,但此刻也分得清轻重缓急,而且他早已经被这阵状吓懵了,哪里还敢说话。
反倒是傅峥抬了抬眼,面无表情的看了景宁一眼,淡淡说:“没错,我可以为他作证。”
说完他的目光便紧紧盯在景宁的面颊上,似乎想要从他的神态中看中绝望和害怕。
他不是很会装吗,不是把他们都耍的团团转吗?
那么自己倒是要看看,看看他是怎么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要看着他被纪秉臣赶出纪家。
没有了纪家的支撑,到时就会再次落到他的手中,还怕没有报复的机会么。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太天真了。
因为景宁实在是太淡定了,从一开始就装出可怜惊慌的模样,在引导着向乐成说过几句话后就一直沉默的站在原地。
明明他才是处在风暴中心的主角,却冷静的仿佛看戏的旁观者。
傅峥看着他眼中逐渐升起的那抹淡笑,心头跳了跳,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其他人还浑然不觉,景云昭还在费力朝纪秉臣解释:“纪总,您千万不要听他们胡说……”
“是么?”
纪秉臣似笑非笑地走到景宁身边,垂眸看他:“你说呢亲爱的?”
于是众人就看到那个窝囊懦弱的景家私生子抬头,倏地朝露出一个快意的笑,侧过身看向景云昭,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爸……不,应该叫景叔叔。关于这件事情的真相,我想您不妨去问问我的好大哥。”
景琰不在宴会大厅,已经被景宁气走了。
景云昭和魏斐然看着面前这个全然陌生的景宁,目瞪口呆。
景宁早就已经懒得装下去了,手腕稍稍一转就立马反客为主抓住了向乐成的手腕,轻轻一捏向乐成就惨叫一声,苍白着脸爬俯在了地上,那还有刚才飞扬跋扈的样子
纪秉臣垂眸看着向乐成,笑意盈盈的说:“随意窃取他人信息还四处散播,去拘留所里待两天吧。”
厅内登时落针可闻。
在a市纪家是怎样的存在他们都知道,真追究起来,向乐成进去后还不是纪秉臣说让他待几天就待几天,这辈子不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景宁笑眯眯说:“两天少了,至少半个月吧。”
纪秉臣满脸宠溺纵容:“好,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笑里藏刀,活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笑的让人惊悚。
景宁非常满意,这个生日宴估计要让他的“好爸爸”终生难忘了。
景宁一想到景家人的表情就得意愉悦的不行,脚步轻快的和纪秉臣离开了一地鸡毛的景家。
今晚月色正好,纪秉臣转头看到景宁还在笑,失笑道:“有这么开心?”
景宁朝他挑了下眉:“畅快无比。”
纪秉臣忍俊不禁的勾起唇角,初冬的风扑面而来时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
直到两人上车,纪秉臣才再次转头看向景宁,突然问:“那么恨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和我哥说灭了他们,这样岂不是更加痛快?而且我哥绝对会帮你。”
景宁笑了声,淡淡说:“恨?我为什么要恨他们。有爱才有恨,我对他们更多的是恶心。”
景宁深吸口气,笑意淡了些:“我恶心他们拿我妈妈做筹码威胁我,我只要不听话,他们就要停了她的一切治疗,让她痛苦,也让我痛苦。”
纪秉臣想起曾经查到的关于唐锦容和景宁的资料,心里实在疑惑,不解道:“你真的很爱你妈?”
“她为我也吃过很多苦,付出很多,或许她没有那么爱我,可我不能不爱她,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她只能靠我了,就像我小时候只能靠她一样。”
这些话语如同冬天海边的浪,重重的拍打向纪秉臣,窒息般的感觉瞬间扑面而来,他头一次不知道该怎么接景宁的话。
不久,两人终于回了家,进门就在大厅里看到了纪温庭和管家。
景宁立马小跑到纪温庭面前,又变回那个拘谨的小狐狸,但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亮光。
“纪先生,这么晚了还没有去睡觉吗?”
纪温庭笑说:“等你们回来。”
景宁看着纪温庭清隽的脸,喉结微滚:“纪先生,我送您回房间吧。”
“好。”
直到进了房间,纪温庭才偏头问他:“今晚很开心吗?”
景宁点点头,毫不隐瞒自己的心情:“很开心。”
纪温庭弯了弯唇角:“开心就好。”
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开心。
景宁心里疑惑,难道是纪秉臣和他说了?
他没多想,反正他本来也没打算在纪温庭面前再演戏。
景宁开心起来的时候,容易头脑发昏,然后就想做点平时不敢做的事情。
“纪先生,我推您去浴室洗澡吧。”
“好。”
纪温庭以为景宁会像平常那样把他送到浴室门口就停下步伐,可他没想到景宁直接将他推到了浴室里面。
纪温庭皱了皱眉,扭头看到景宁关上了浴室门。
“……”
纪温庭刚张嘴要说话,见景宁在他面前单膝跪了下来,小狗一样笑眯眯的仰头看着他:“纪先生,我帮您洗澡吧。”
不等纪温庭拒绝,又舔了舔唇,很紧张似的说:“今晚,我想留下来,可以吗?”
纪温庭垂眸静静看着他,哑声说:“景宁,不要乱来。”
景宁大着胆子抓住纪温庭搭在膝上的手,借力起身跨坐在了纪温庭的腿上。
纪温庭没有推开他,克制的双眼却深深盯在他面颊。
景宁感受到了他蓬勃的欲.望。
他笑起来,然后搂住男人的脖颈,低头吻了下去。
吻落下的瞬间, 景宁感受到了纪温庭瞬间僵硬的身躯。
他低头青涩的亲吻男人的唇,咬他的舌,感受着他滚烫的身躯, 听到交缠的炽热心跳。
纪温庭不再无动于衷, 紧攀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在景宁差点从他身上摔下去时扶在了他的腰间。
即使隔着厚重的衣物, 景宁也能感受到他掌心滚烫的温度。
他受到鼓舞, 更深的试探。
再他又一次偏头吻过去时,男人终于反客为主。
粗糙宽大的掌心攫住他的后脖颈,纪温庭势如破竹,露出从未有过的凶狠急躁, 撬开他的城门,攻城略地般,让他陷入浪潮中。
“唔……”
直到景宁受不住发出一声呜咽, 纪温庭才仿佛找回些许理智,停下向他入侵的动作, 紧握在他腰上的手却没有放开。
景宁趴在他肩头急促的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撑起身体去看纪温庭。
对上男人漆黑到看不见任何情绪的双眸时,他的心重重跳了跳。
但明知道前面是漩涡是浪潮,景宁还是小心翼翼的颤抖着捧住了纪温庭的面颊。
他不敢再像之前一样失去理智般大胆,而是试探似的,轻轻去吻他的额头、鼻梁、眼皮、面颊, 直到唇角。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胸腔震动有多厉害。
“纪温庭……”
景宁尾音颤抖, 眼角泛红。
“嗯。”
男人回应了他,眸色幽深,叫人无端有些恐慌。
“……我想和你做。”
景宁搂住他的脖颈, 额头抵在他肩窝,说话时的温度喷洒在他的锁骨和喉结里。
纪温庭的手指在景宁腰间暧昧的摩挲,他面色冷淡,没有了平时的绅士温和,那双平静无波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在景宁身上。
“那就做。”
浴室里都是潮湿暧昧的热气。
不知道是第几次,最后结束时景宁已经趴在纪温庭彻底没力气了。
景宁一身光溜溜的,和纪温庭汗湿的肌肤贴在一起,是翻滚的烫和情欲的余韵。
就是轮椅脏的不能看了。
“景宁,冲洗一下,去床上睡觉。”
事发前两人都没有准备,再加上都是第一次,多少都有些失控。
景宁抱着他不说话,默默耍赖。
纪温庭只好环住景宁清瘦的身体往自己怀里按。
就在景宁疑惑他要干什么时,忽然听到纪温庭说:“zero,后退一米。”
随即虚空中就想起了一个机械声。
“好的主人。”
景宁一惊,还没等反应过来,就感受到身下的轮椅在缓缓往后退,然后精准的到达了花洒前。
“刚才……是轮椅在说话?”
景宁震惊的疲惫得身体的不适都忘了。
“嗯。”
纪温庭伸手拿过墙上的花洒,调试完温度后朝着景宁的背喷洒,水流顺着脊背的线条往下流,景宁正疑惑男人要干什么时,察觉腰上的手在往下走。
他顿时脸颊爆红,蹭地一下要从纪温庭身上下来,结果被男人宽大的手心不容置喙的按了回去。
景宁又栽回去,被纪温庭牢牢抱回来。
“留在里面,对你身体不好。”
景宁羞耻心爆棚,脸皮再薄也有些受不了这样的……
“我自己……”
纪温庭却倏地加重了语气:“坐好。”
景宁这才不动了,乖乖红着脸颊环住了男人的脖颈。
清理完两个人又洗了个澡,终于躺回了床上休息。
明明刚才在浴室历经过一场酣战,结果等躺到同一张床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又远了。
景宁身上没穿衣服,还留有纪温庭的痕迹。
他的脑海里现在都是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脑子里不自觉想起那双漆黑平静的双眼被情欲的遮盖的模样。
“纪先生。”
此刻的景宁又变成了乖巧的模样,在黑夜里小声唤他。
纪温庭果然还没有睡,很轻“嗯”了一声,哑声问:“怎么了?”
景宁抿了抿唇,仗着黑暗中对方看不见,鼓起勇气问:“你刚才……开心吗?”
身边人静了。
就在景宁以为纪温庭不会回答的时候,男人终于在一片寂静里开口:“高兴。”
这一夜景宁睡的很好,还做了个美梦。
他梦到纪秉臣甜滋滋地喊他嫂子,笑着给他敬茶……
第二天景宁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纪温庭了。他浑身酸软,好半晌才腰酸背痛的从床上爬起来,换上床头准备好的新衣服。
景宁下楼的时候正巧赶上午饭,纪温庭和纪秉臣都在,两人不知道在谈论什么,都绷着脸。
纪秉臣一眼就看到了他慢悠悠的走路姿势,和毫不掩饰的脖颈处露出来的痕迹,瞪大眼后怒道:“这么冷的天,你就不能穿个高领吗?”
景宁捂了捂脖子,下意识看向纪温庭——男人倒是淡定如斯。
他理直气壮起来:“这是纪先生给我准备的。”
纪秉臣敢怒不敢言,只气愤地瞪着他,拳头捏的发白。
景宁落座时才发现自己的座位上放了一个软垫,脸颊一红,慢慢坐下了。
“景先生,大少爷特意嘱咐我们给您煮了炖羊肉汤,您趁热喝一碗吧。”保姆阿姨端着汤盅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这都是补那什么的东西,景宁埋住脸,闷声说:“谢谢纪先生,谢谢阿姨。”
纪秉臣看着景宁这幅小媳妇的模样,又想到昨天晚上那个把景家人耍的团团转后锋芒毕露的景宁,完全没法把两者联系起来。
他胸口憋着口气,实在看不过眼,忍不住皱着眉阴沉着脸道:“景宁,你别老是勾引我哥……”
然而话音未落,纪秉臣就被他哥横了一眼。
“没大没小。”
纪秉臣:“……”
景宁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嘴里还含着汤,含糊不清地说:“乖,喊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