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昭情人万千,魏斐然年轻时也不遑多让。
那时,唐锦容还是个大提琴家,因为没有任何背景频频被人抢夺机会和资源,恰巧年轻时的景云昭看上了她。他英俊潇洒又巧舌如簧,唐锦容也被他深深吸引,于是两人开始了长达半年的婚外情。
景云昭得到了年轻的身体,唐锦容也拿到了数不尽的上台机会。
在这时候,她却怀孕了。
景云昭和魏斐然婚前结婚就给对方立下了规矩,无论在外面怎么玩,绝不能留下私生子。
唐锦容那时候还是太过于感性,自以为自己和景云昭在一起温存的时间足够长,怀孕了就能在景云昭那里夺得话语权。
谁知道在她说出怀孕后景云昭却变了脸,威胁她不打掉孩子,以后就别想再有登台的机会。
唐锦容在事业最如火中天的时候犯了这辈子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偷偷生下了景宁。
这件事情让景云昭和她彻底撕破脸皮,唐锦容也没想到景云昭可以那么绝情,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抛弃。
或许对景云昭来说唐锦容和景宁都是毫无价值的东西,所以十五年来都当作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十五年的风平浪静,却在景宁走投无路时他们突然出现,未免太过凑巧。
景宁感觉自己踏入的并不是金碧辉煌里的锦衣玉食,而是蒙着一层薄雾的不知道下一步会踩在哪里的迷雾堡垒。
初回到景家,他的所有一切都是景琰安排的,景琰尽到自己做大哥的责任,安排他的作息和功课,帮他斥责总来挑衅嘲讽他的景樾。
在景宁没有回来前,景樾是景家二少,他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叫景舒娴。
相比起景琰的稳重成熟和景舒娴的恬静淡雅,景樾显得格格不入。因为从小被家里的长辈捧在手心长大,所以他任性恣意,和他的母亲一样,自带居高临下的傲气。
而他那个名义上的母亲魏斐然,眼中对他的嫌恶甚至不屑隐藏。
家里的仆从也都知道他的身份,待他人前人后两摸两样,景琰不在时,他连吃饭都要小心翼翼。
所以开始的时候,景宁最喜欢黏着景琰。
因为至少景琰无论是表面还是背面待他都是不冷不热的。他还会在自己闹笑话时悉心告诉自己一些上流圈内的规矩,也会出声维护自己。
哪怕只是装模作样的斥责,景宁也觉得这个人起码是可靠的。
初来景家的那五年,好像也没有很难过。
甚至比他以前和唐锦容在一起时的生活要好过很多。
虽然还是有冷眼和嘲讽,但其实起码不愁吃穿,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很大的房间。
而两眼一闭,不听不看,可以安心学习。不用时刻提心吊胆母亲的病,也不用为第二个月的吃穿发愁。
只是在学校会难过一些,总要遭受各种莫名其妙的针对和背后乱飞的流言。
不过形单影只惯了,早已自成屏障,足以抵御一切刀光剑影流言蜚语。
直到傅峥的出现。
他对傅峥的好感并非是没有来源的。
在自己被景樾身边的那些朋友刁难的时候,傅峥是唯一一个会为他说话的人。
那时候的傅峥虽是傅家的独子,但上面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他和姐姐的关系并不好,是对手一样的存在。
贵族里多的是争权夺利的事情,没有权利和背景你就会被挤出圈子,什么也不是。
豪门恩怨没有秘密,十六七岁的傅峥被大姐刻意打压后,几乎成了豪门圈里的透明人,也是被隐隐排外的那一类。
但傅峥生的好看,从小被捧着长大,也不是软柿子,没人敢刻意驳他的面子。
更何况傅家门第不低,即使没有实权光是背靠傅家就足够他在a市站稳脚跟。
那时候的傅峥不会霸凌别人,也不会利用自己的身份去压榨比他地位低的人。
尽管别人都说他脾气不好,阴晴不定,可景宁却觉得在那所几乎要吃人的贵族学院里,傅峥是唯一照着他的那束光。
每次看到傅峥就像是在家里看到景琰,那种安全感和依赖,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带给他。
他从不敢在傅峥身上奢望什么,也没有想过两个人会有更深的交集。
直到他高考结束后不久,景琰突然问他:“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人?”
他以为只是长兄对弟弟的正常关心,抿着唇摇了摇头。
他和景琰的关系没有好到可以说这种私密事的地步。
景琰拧了拧眉,抬眸看向他,那一眼饱含深意,语气严肃:“再过两年,你就二十了。”
景宁愣了一下,莫名慌乱,问:“是,怎么了嘛?”
景琰沉着眉头,说:“在二十岁之前,你要为自己找一个合适的结婚人选。”
当时景宁是被景琰叫到书房来谈话的,本来以为不过正常闲聊,他甚至还伏在景琰右手边看书,闻言手里的书“啪嗒”掉到了地下。
他傻傻问:“什么……意思?”
景琰看着他,淡淡说:“景宁,这是你的责任。二十岁前找一个合适的结婚人选,这是你能为这个家做出来的唯一贡献。”
那一刻,景宁看着面前那个稳重可信赖的大哥,头一次浑身发凉,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他早该想到,景家人本可以任他这个私生子自生自灭。把他接回来,给唐锦容治病,又给他优渥的生活和最好的教育,这都是该付出代价的。
景琰是景家的继承人、掌权者,就算是联姻也肯定是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但除了娶之外,他们也需要用嫁来维系家族体系的平衡。
景樾怎么会干,他那样的性格,定是宁死也不愿意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更不用说是嫁给什么人了。
而景舒娴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年纪还小,大概也是魏斐然和景云昭的心头肉,怎么会让她去承担那肮脏的命运。
于是,这样的肮脏的责任就落在了他这个倒霉的私生子头上。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明明当初夫妻俩约法三章了,魏斐然却还愿意忍着恶心把他这个私生子留下来的原因。
他只是沉浸在平静的日子里面太久,差点忘了自己的责任。
所以他没有多做挣扎,沉默片刻便乖巧的捡起从掉到地下的书,垂着头,说:“好。”
在景宁满二十岁前却一直迟迟没有找到自己合适的结婚对象后,景家人就开始自作主张为他安排了。
他只庆幸这不是封建年代,不然的话他连结婚的命都没有,估计会被景家送去给人做供人玩乐的侍妾。
他对自己婚姻最大的希望,就是希望自己的联姻对象是一个像景云昭那样的渣滓。
虽然渣,但是不折磨人。
但他没想到,和自己联姻的,被迫接受这狗屁命运的,居然是天子骄子一样的傅峥。
这几乎算得上是天赐的幸运了。
所以起初他对自己和傅峥的未来是抱有无限期限和幻想的。
然而订婚的那天,那个记忆里青松一样清冷笔直的少年却永毫不留情的话语告诉自己:“这场可笑的订婚宴不会再有什么后续发展,识相一点的话就离远一点,这样散场时对你我都好。”
那其实是景宁离傅峥最近的一次了。
喜欢的人就在自己眼前,和自己才订完婚,他怎么会不开心呢,以至于他昏了头脑,都没注意到傅峥看向自己时,眼中极浓的厌恶。
他还傻乎乎的对他说:“你放心,我不会烦你。但能和你订婚,我……很开心。”
他明明并不是那样会轻易表达自己情绪的人,竟也犯了一回傻,对着面前人吐露出了本不该表达出来的心意。
傅峥冷笑道:“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喜欢我啊?”
“是。”
傅峥语气沉如恶鬼:“我那个大姐也未免过于心急了,居然用一个私生子来恶心我。你想和我结婚,你配吗?醒醒吧,早点为自己找下一家。”
傅峥留下这番话就离开了。
独留景宁呆愣在原地。
傅峥大概原以为这样说了之后景宁就会识相的乖乖离他远一点。
可每次傅峥喊他时,他还是会很快出现。
在傅峥和他的朋友羞辱景宁时,景宁也可以装作云淡风轻逆来顺受的模样。
他发现越是这样傅峥就越是厌恶自己。
他越是厌恶自己,那么也许未来他和傅峥真的结婚了,他反而能对自己多一丝宽容。
毕竟只是一个不重要的花瓶而已。
谁又会去格外关注一个不值钱的美丽花瓶呢。
他会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母亲的生命还有他下半生自由的可能。
为此,他可以装得滴水不露,也可以任人踩踏凌辱。
他愿意做垫脚石,也不愿做一辈子的笼中鸟。
退婚的流程远比订婚来的轻快。
交还了订婚时互相给予的信物,然后按照两家当初订婚时的规格签下一份退婚同意书就可以了。
这全程只有景宁忙得团团转,傅峥都没有露过面。
而没过多久,他在碧涛阁喝醉酒走到别人套房的视频和照片已经传开了。
流言的传播里,估计就有傅峥的手笔。
虽然现在傅家明面上的掌权者还是傅峥的姐姐傅婧,但自从傅峥回到傅氏以后,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已经在慢慢拿回主动权。
这也是为什么他那么讨厌景宁,这些年里却隐忍不发,偏偏等到现在。
想必他们家族内部已经开始暗流涌动,他正式开始和他姐姐夺权了。而他反抗的第一步,首先就是要拔除这场当初由他姐姐给他敲定的婚姻。
景宁自然而然的就要成为这个被牺牲掉的棋子。
他是景家私生子的事情众人皆知,这下名声也被毁了,就算是景家想要把他买个好价钱恐怕也很难了,连景琰最近也不再提这件事情,说是等过了这阵风波。
但其实就是让他继续等,等到他们为他挑选到下一个合适的“买家”。
景家人不会做赔本的生意,就算是景宁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们也会让景宁在彻底失去价值前为家族取得最高利润,这就是商人。
景宁开始感到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存在的真正意义是什么,也不明白自己现在为什么还能活得那么理所当然。
可是再怎么悲观,他都没有想过要死。
因为死了就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那些照片和视频不知道被谁放到了他们学校的万能墙上,一夜之间迅速发酵。
就连他妈妈的事情,还有他的身世也被一一扒了出来。
他连续缺课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于是就有了一些所谓的“知情人士”出来说:“早看出来他不是什么正经人了。他们班的同学都知道,他一周能缺好几次课,专业课都挂了,估计就是去干这些见不得人的买卖。”
“长得这么好看,去干这种事啊?”
“我之前还去表白墙捞过他,我去跨个火盆吧……”
“啧,我就说傅峥那种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啊。”
“笑死了,做傅峥的床伴他都嫌脏吧。”
“果然人不可貌相……我之前一直觉得他是个脾气很好长得也好看的学长而已。”
“哎我是南通,能不能有人帮我问问他一晚上多少钱啊?想约,他的脸挺带劲的。”
“楼上吃点好的吧,混交际场的,也真不怕得病。”
诸如此类的流言在学校内飞速传播,甚至传到了导员的耳朵里。
景宁习惯了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乍一面对这些也没有觉得非常难受。
他难过的只是自己唯一觉得能给他平静安宁生活的地方,也再回不去了。
傅峥和景家人没事找他的时候景宁都住在宿舍。
流言传出的这天他和没出过宿舍,面对乔南和关融的惺惺作态的关心,他也没有拆穿,佯装不知。
他也已经很有先见之明的把微信添加联系人的方式全关了。
旧的手机存在了一个按键手机里只用来接打电话,新手机号才用来联系重要的人,不然的话估计他会收到很多污糟的骚扰。
估计传流言的人也没想到他这个当事人会这么镇定。
流言还没平息下来就又去相亲了。
这场相亲是景琰安排的,对方是从事医药研发业的成玉集团,喻家的独子——喻行简。
来之前他做了很多心理准备,甚至才想了很多种对面人的形态。当见到本人时他却愣了好一会儿,疑心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衣衫整洁,容貌英俊,一点也没有那富家公子的浪荡和轻浮。
见到他的第一面,甚至用了“您”“请”这样的敬语,让景宁怪不好意思。
对方言语体面,只字不提景宁的身份,甚至按照正常的相亲流程简单问了他的喜好和大学的课业,他甚至对建筑颇有兴趣,还和他交流了诸多学业上的事情。
这些天不顺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碰见这么一个尽趋于完美的相亲对象,景宁全程都有些飘飘然。
如果不是反复确认对方的身份,他真会以为自己认错了。
“景先生,我很欣赏您。”
约会的末尾,喻行简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无疑是对他的肯定 。景宁压抑着内心的喜悦,真诚道:“您也是。”
喻行简抿唇一笑,下一句却说:“不过我们之间可能还是差点缘分。”
景宁的心登时跌入谷底,好半晌才问:“……为什么?”
喻行简说:“或许我们……可能撞型了?”
“啊?”
景宁愣了,一时没明白喻行简话里的意思。
喻行简见对面人是真不懂的样子,噗呲笑了声,压低声解释道:“就是……我是下面那个。以我的经验来看,景先生也是吧。”
景宁这下再傻也反应过来了,通红着面颊,深吸口气,下定决心似的,磕磕巴巴道:“喻先生,我上下都可以的其实……”
不这么说,估计他和喻行简就要泡汤了。
他估计自己以后都再遇不到像喻行简这样好的人。景宁不想再丢失这个放在自己面前的也许可能是最后翻身的机会。
喻行简也看出了景宁的急迫和紧张。
其实在相亲之前他就已经听说过关于景宁的流言。
身边的朋友都告诉他景宁是一个如何如何的人,让他不要和这种人浪费时间,所幸他从来不相信那些飘渺流言,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见到人之后他进一步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豪门的私生子,想来出生也不是自己的意愿。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被人针对污蔑又有什么稀奇的。
喻行简并非有什么圣母心,但当他看到面前这个漂亮青年眼中的期盼,却又无论如何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反正这些年他也一直没有碰到心动的人,与其被父母一次次胁迫相亲,或许……两个人婚前商量一下,各自安好?
这样他们都有了自己自由,何尝不是一个好选择呢?
但他并没有马上作出回应,只是说:“景先生,婚姻是大事,我觉得我们都可以互相再考虑一下。您放心,我一定会给答复的。”
景宁知道这已经是他争取过后的最好的结果,忙道:“好,谢谢喻先生。”
和喻行简分开后,景宁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好。
尽管对方并没有给出自己明确的答复,可是能看见希望就好了。
总比前路被堵死的感觉好。
回到学校后景宁也没有放弃和喻行简联系。
其实也就是发早安午安晚安,恰当的时候问一下对方现在在做什么。
景宁是一个没有什么恋爱经验的人,只知道尽全力的去讨好。
好几次他都能感受到喻行简已经松口,对方也从没有明确拒绝自己,甚至在自己提出想和他出去吃饭的时候也答应了。
那天是周六,景宁特意换了身新衣出门去赴约。
景宁原是想要将他们的头次约会地点定在一家比较够格一点的餐厅,这种消费景琰都会帮自己出报销。
他没料到喻行简却主动提出说在他们学校附近随便找一家餐馆就好。
景宁自然是按他的意愿来。
两个人在校门口碰头,礼貌的打过招呼,并肩去餐馆。
而这一幕被恰好周末来学校打完篮球正要回家的傅峥、聂佟等人尽收眼底。
聂佟还在为上次齐琛因为景宁而和他们彻底闹掰的事情耿耿于怀,见状满面惊讶的同时,又忍不住出声讽刺:“这么快就为自己找下家了啊。”
旁边人哼道:“幸好傅哥和这种人解除婚约了,无缝衔接也没有这么快的吧。”
聂佟见傅峥不说话,又起了坏心思,伸了个懒腰,悠悠道:“肚子也饿了,我们也去吃饭吧,你觉得呢傅峥?”
傅峥面无表情道:“那就去。”
学校附近有一点格调的餐馆也就那么多,他们没费什么力气就一眼透过餐厅的玻璃门看到了正和陌生男人相谈甚欢的景宁。
“我看这家就很不错。”聂佟转头假模假样的问傅峥:“你觉得呢?”
傅峥仍是没什么反应:“随便。”
几乎是他们一进去面对着门口坐的景宁就一眼看到了这堆人。
他皱了下眉头,装作没看见的模样低头和喻行简说话。
说起来这还是退婚后景宁第一次见到傅峥。
退婚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从始至终唯一重视这场婚约的,为维持它而努力的也只有景宁一个人。
他和喻行简的这顿饭还算平和,从某种程度来说两人性格还很像。
景宁能看出来,喻行简出来相亲也不过是迫于无奈。他们都是在为自己的未来尽量做最自由的打算,都在纵横谋划,都有自己的心思。
只要能达到目的,付出一点都不算什么。
这种不谋而合的感觉景宁很喜欢。
然而就在他以为今日的工作可以顺利的结束时,他最不想看到的场景还是来了。
“这不是景宁吗?”
聂佟像是偶然路过,却一副并不打算走的模样,停在了他们桌前。
景宁看了他一眼,木然道:“有事吗?”
聂佟笑道:“没事啊,就是来和你打个招呼。”
说到这又像是才发现他在和人吃饭一样,视线在喻行简那里飘过,问:“哟,这是在和……朋友吃饭?”
“朋友”两个字他说的意味深长,生怕他们听不出他意有所指。
景宁气闷的“嗯”了一声。
聂佟笑了声,歪头看他道:“傅峥也在,不去打个招呼?”
景宁垂下头躲避开他的视线,低声说:“我还有事,不太……”
聂佟打断他,含笑的目光在两人间扫过:“就算是退婚了好歹也是朋友吧,没必要这样遮遮掩掩的。”
景宁垂眸不语,搅着手指僵立在原地。
“这位先生,这是我们的单人约会,我想你有些冒犯了。”
喻行简毫无所惧,对上聂佟挑衅的视线。
聂佟大概也没想到喻行简会为景宁说话,笑着摆手:“是我打扰了,不过我是觉得未婚夫夫一场,偶然撞见,吃个饭也没什么嘛。”
意味鲜明。
喻行简冷声说:“看来聂先生的家教一般。我和景先生约会愉快的途中,聂先生非要横插上来提起这段令人不快的婚约,是打什么主意呢?”
景宁微微瞪大眼,眼见聂佟变了面色,忙道:“喻先生……”
喻行简向他投去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甚至姿态从容的为他倒了杯茶,温声说:“不用担心。如果这位先生想以权势报复,那想必家风不严,家中基业也难长久。”
“……”
聂佟顺风顺手这么多年,大概头一次被怼成这样,还是被一个看上去这样温文尔雅的人。
目的没有达成,反而受了一肚子的气。
他总不可能在这里真的和这两个人起冲突,先不说这里人多眼杂,只是一个小餐馆不便聂佟为所欲为;再说聂佟虽然心性恶劣,也不至于和一个本来和他无冤无仇的人起冲突。
“是我冒昧。”聂佟咬牙切齿,看向景宁,眼中再无笑意,讽刺道:“看来你为自己找了一个不错的下家。”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聂佟一走,景宁立马面露担忧,对喻行简说:“若是以后聂家来找您的麻烦,还请您把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
他们那群人报复心极强,景宁一点也不想牵连别人,尤其还是对他很好的喻行简。
喻行简淡笑道:“不用担心,他不敢对我怎么样。倒是你,应该没少受他们的欺辱吧。”
景宁哑然。
喻行简叹了口气,为他倒了杯茶,没再说这件事情。
说多了就像是揭人伤疤。
“怎么了聂哥,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聂佟回去一坐下就有不长眼的大声来问。
聂佟拧着眉头大口喝了杯中酒消了消心中的燥火,道:“是啊,那家伙倒是为自己找了个不错的接盘侠,还愿意为他说话。”
他心里闷,又看向傅峥,泄愤似的说:“和这种人解除婚约是大好事。不知道齐琛那家伙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傅峥嗤笑:“惺惺作态。”
不知道说的是齐琛还是景宁。
聂佟喝着酒沉默半晌,微醺后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好点子,又问傅峥:“想不想让那家伙得到点教训?”
傅峥斜睨着他,看上去有点兴趣的模样:“什么教训?”
聂佟挑眉道:“让他和他心仪的订婚对象说拜拜。”
然而聂佟和傅峥也大概没想到,两人甚至还没开始有所行动,这场还没开始的婚约就没了。
相亲结束后的景宁原本想直接回学校,结果景琰打了电话过来。
他原以为他是来问相亲的情况的,想也没想接了,谁料电话那头,景琰语气沉重:“回大宅。”
简单的三个字,让景宁稍有上扬的心脏“啪”地再次跌入深渊。
景琰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哪怕上次景宁被傅峥退婚,他的面上也没有很多情绪波动,于他而言什么事都可以是小事,只要能够找到解决办法。
然而这一次电话那头景琰的语气明显不对劲?
是什么事情能让景琰都不安起来?
景宁又一次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迈入了景家大门。
仍然和上一次一样,除了景舒娴之外的景家人都在。
景云昭和魏斐然不再像上一次面对他和傅峥的事情那样淡漠。
景云昭那个老狐狸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笑,竟反常的问起他的学业。
他们这样景宁只觉得不安。
不过很快这虚与委蛇的客套就结束了,进入正题——是魏斐然开的口。
“原本我们是打算今年秋天就把和你傅峥的婚事办了,没想道横生变故。所以这些日子,我和你爸就一直在为你相看新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