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他们这里的回头率极高,因为纪温庭实在是太显眼了。
连平常喜欢和他坐一起的陈启,都在看到纪温庭的刹那,紧急拐到了另外一边。
然后景宁的手机就疯狂震动了起来。
景宁连忙将手机调成静音,然后用书挡着打开手机看陈启的信息。
“我靠了啊景宁!这尊大神你是怎么请过来的!!!”
“惊天大新闻啊!纪温庭居然站起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a市要变天啦!!!”
“景宁,你别告诉我他是和你一起来的教室!!!!!!?”
景宁偷偷瞥了纪温庭一眼,然后关上了手机,面颊微微发烫。
但他这节课已然没有了认真的听的心思,他甚至能清晰的感知到胸腔剧烈的震动,犹如浪潮撞礁石,一阵又一阵的撞上他的胸腔。
而景宁几次偷看纪温庭,却发现这人居然意外的听的很认真,比他们周边很多人都听的认真。
景宁刚开始时还有些疑惑。
直到下课的时候,他们的教授走到了纪温庭面前,主动伸手和他问好。
纪温庭也从容笑着起身和他聊了几句。
然后教授的目光转向了景宁,景宁平时存在感并不强,教授应该对他印象并不深。
景宁连忙拘谨的进行自我介绍,教授笑着点点头,又和纪温庭交流几句才离开。
景宁已经傻在了原地。
纪温庭笑着解释说:“在纪氏海外投资的建筑项目上有过合作,所以有印象。”
景宁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点点头说,呆呆说:“哦、哦!”
纪温庭忍俊不禁的看着他,眉梢微扬:“那么,现在可以带我去尝尝学校很难吃的菜吗?”
这哄小孩一般的语气,让景宁有种梦幻的感觉。
他攥紧衣摆,机器似的点头说:“好。”
直到纪温庭坐在他对面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还有一种在梦中的感觉。
此前,他从没有想象过,从没想象过纪温庭会出现在他的大学生活里,和他一起上课、吃食堂。
他穿着休闲,怡然自得地走在自己面前,走在路上时回头率很高,时不时的转头问景宁几个不懂的问题,就好像……他们是在一起上大学。
景宁如置梦中,甚至有一瞬间,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的病情加重了?
他时不时扭头去看纪温庭,纪温庭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几次转头去偷偷看他。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嘴角不自觉地复现笑意。
下一秒,景宁就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宽厚的大手攥在了掌心中。
景宁浑身都僵了一下。
扭头愣愣看了纪温庭很久,而后坚定的回握住了他。
纪温庭忽的扭头问他:“可以和我说说你大学里面发生的事情吗?”
景宁其实在生病后,记忆力就一直不太好,反应能力也在急速下降。
听到纪温庭这样问,还是怔然好片刻才晃过神来,磕磕绊绊的回答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你应该不会感兴趣的。”
纪温庭忽的蹲下脚步,回眸凝神看着他,认真说:“关于你的一切,我都很感兴趣。”
他认真说:“宁宁,和我说说吧。”
景宁看着他眨了眨眼,又不由得避开了他的视线,磕磕绊绊道:“嗯,同学们都很好,很热情。”
纪温庭弯起眼,继续温声问:“还有呢?”
景宁沉默几秒,说:“交到了几个不错的朋友,他们经常邀请我去他们家里玩。”
纪温庭耐心听着,牵着景宁的手走在人来人往的校园小道上,仿佛一对普通的华人同性情侣。
到最后景宁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从纪温庭出现那一刻开始,就一直神色恍惚。
他还是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只要再往前走几步,等梦醒来了,说不定身边的人就又消失了。
景宁于是贪恋着这真实的温柔,慢慢回握住纪温庭的手,偷偷的抬眼去看纪温庭的脸,又默默的和他比了比身高。
他从没有见过纪温庭真实地挺直腰和自己平齐的样子,之前哪怕的纪温庭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忽略了这一点。
可是现在身边的这个纪温庭却是清晰而真实的比自己高了好多,几乎有大半个头,景宁要微微抬起眼才能看到他的脸。
印象中,好像从前有一次纪温庭被他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也有这么高……
“在想什么?”
景宁正走神时,却发觉身边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脚步,垂眸看着他,眉眼柔软。
景宁抿了抿唇,有很多话想问,可是真正问出口,却只是一句:“你怎么这么高?”
纪温庭忍俊不禁道:“嗯,可能是复健期间吃的太多了。”
纪温庭很少开玩笑,这难得的幽默一时间让景宁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的瞪圆着眼睛和纪温庭对视。
看着面前青年,纪温庭的心脏一阵紧缩,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心中更是苦涩难言。话再出口,嗓子也哑了:“回家吧。”
景宁这才笑了下,说:“好,回家。”
回到家时, 门口放着一个很大的快递,用纸箱层层包裹着。
景宁不怎么喜欢网上购物,一般都是去楼下的超市买, 所以这肯定不是他买的。
纪温庭打开家门, 主动抱起了箱子,对景宁笑了笑说:“是我买的。”
景宁回过神, 点了点头, 跟在纪温庭身后进了家门。
纪温庭将快递就放在玄关,消了毒,又把最外面那层纸箱子拆了出来,才将里面用坚硬木板装着的东西抱起来放在了客厅中央, 找出老虎钳把钉子一个一个掰开。
期间景宁好几次想要帮忙纪温庭都不让。
景宁发现纪温庭的老虎钳用的很顺手,知道怎么拔钉子更加省力,也会找角度嵌合在一起的木板给敲开, 像是用过很多次老虎钳,用手将木板拆下来时也轻轻松松。
这一刻, 景宁发现自己对纪温庭还是没有那么了解,下意识问:“你会做木工吗?”
纪温庭对他笑了笑, 温声说:“小时候顽皮,什么东西都喜欢学一点,跟着管家爷爷学的,还自制过木剑、飞机、坦克木雕,不过做的不太好。家里的花架也是我做的, 后来腿伤了, 就没什么力气做这些了。”
景宁蹲在一旁呆滞地看着纪温庭手法娴熟的将一层层地木板拆开,末了感叹一句:“感觉你好像什么都会。”
完美到让景宁自惭形秽,因为景宁是一个什么也做不好的人。
纪温庭似乎察觉到了景宁情绪的变化,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笑一声,而后将最后一块木板拆了下来。
于是一个中国式园林的微观建筑模型登时展现在了景宁面前。
景宁的眼睛逐渐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就在上个月前在建筑场拍卖会上以一百万起拍的微观中式园林模型。
这模型是他们国内著名的国际建筑设计大师的度假作品,这个园林的设计也好创意也好以及整个模型的完整度都是普通模型无法复刻和比拟的。
同在建筑界的师生没有人不想要,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参与这场拍卖,拍卖会有身份限制,普通人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一两百万对于能参加这个拍卖会的人来讲其实不算多,难的是能参加这个拍卖会的人都不缺钱,而且都是带着必定要带点有价值的东西回去的想法,这样一个建筑界的标杆模型,又怎么会甘心错过。
纪温庭似乎看出了他的震惊和疑惑,笑道:“我不太懂建筑设计,就是主观觉得你应该会喜欢,正好这个模型的创造者是我德高望重的长辈,在我诚恳请求下,用比较合适的价格将这个模型赠予了我。”
他用的是“赠予”而不是“购买”,足见纪温庭也知道这个模型的价值,并且言语间给足了尊重。难怪对方愿意将模型以这样的价格送到他手上,对方也明白纪温庭本人并不是一个虚浮的商人,在结交纪家人脉的同时,并肯定了纪温庭的人品。
景宁也没想到这是纪温庭送给他的礼物,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讷讷道:“可是,家里没有地方摆。”
景宁在这里的房子并不大,一共一百多平,两个房间,但是置物空间本就不多,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一个模型。
纪温庭却说:“那就暂时先放在客卧,反正客卧很长一段时间应该都不会住人了。”
景宁面色微怔,听出纪温庭的言外之意后,面颊极速泛上红晕,心脏在胸腔里面怦然跳动。
所以以后,他们都要睡在一间房间里了。
纪温庭这样说完,眼中泛起隐秘笑意,将客厅里的这堆杂乱全都清理了出去后,就将模型搬到了客卧,暂时放置在了床上,用一个玻璃罩子罩住,仿佛客卧里的另一个小小世界。
景宁嘴上不说,但纪温庭能看出他神色中的欣喜,从这个模型出现开始,眼神就时不时往模型上面瞄去,看的纪温庭都有些羡慕这小东西能让景宁这样开心,连现在的他都做不到。
一整个下午,景宁都时不时去客卧看一眼模型,一去就趴着研究,但似乎又害怕冷落了纪温庭,所以每次都没看很久就出来了。
纪温庭坐在客厅看电视,顺便又陆陆续续的接收了几个快递,其中有两盆花两盆绿植,还有一些做花架的木材。
这里实在缺少一些蓬勃的生命力,景宁是个不会只会活,但其实并不怎么热爱生活的人。
但纪温庭第一次来到景宁的家,看到这个仿如样板房的房子时,其实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后悔当年他不该让景宁一个人来到这里。
人总是在做决定的当下觉得自己明智,直到事后发觉错漏无法弥补才知道懊悔。
纪温庭从前也以为自己是一个做过决定后不论好坏都能接受和应付的人,但现在他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到了后悔。
或许他只是做了一个他认为对景宁来说好的决定。
到了晚餐时间,景宁总算不再去客卧看模型了。
做饭的厨师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没有按时来,但他总不能让纪温庭饿着肚子,正准备去厨房大展身手时,门铃又被敲响。
纪温庭娴熟的去开了门,接过了外卖送过来的新鲜肉菜蔬果,转身对景宁拎了拎手中沉甸甸的一袋子,笑说:“今天的晚餐,就由我来做吧。”
从纪温庭出现开始,虽然景宁已经惊讶了很多次了,但是在听说纪温庭要下厨之后,还是惊了又一惊。
纪温庭一边将袋子里的东西分类放进冰箱里,一边和景宁解释:“其实是第一次下厨,但是想尝试一下,你在旁边指点我,可以吗?”
景宁当然是立马说:“好。”
但其实景宁压根没有怎么指点,因为他自己做饭也很一般,挤在厨房里完全是一个装饰作用,因为纪温庭真的很聪明,很快就掌握了柴米油盐酱醋的使用方技巧,景宁用筷子夹起来尝了尝,发现虽然品相不佳,但是味道都很不错,调料加的也很均匀。
纪温庭做了一个三菜一汤,几乎都是景宁爱吃的菜,做好后又去切了一点水果。
中间纪温庭端菜也好,装饭也好,一点也不让景宁插手。
此刻这温室一隅里,他们就像是两个普通人,一对寻常的伴侣,仿佛没有多年前那西隔阂,也没有什么阶级难以跨越的鸿沟。
纪温庭也只是一个长相出众性格温柔绅士的普通工薪阶层。
幸福得让景宁又开始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
像是为了证实面前的身躯是真的还是又是幻影一场,景宁攥了攥手心,上前一步,抬手从后环住了纪温庭的腰。
纪温庭穿上衣服的时候,显得身影颀长、高挑,但当景宁抱上去时,纪温庭腹间坚硬极富力量感的肌肉也是切实存在的,包括期间温热的体温和掌心下震动的心跳。
景宁忍不住将额头轻轻抵在了纪温庭的脊背上,近乎贪婪般攫取他身上的温度。
“怎么办纪温庭,我现在还是觉得这一切有点像假的,像是死前的走马灯,做的一场梦,其实梦醒你就会离开,对不对?”
纪温庭站着不动,切水果的动作也在景宁贴上来的瞬间停住了,面上一直带着的笑意也消失了,喉结滚动间,咽下的都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酸涩苦水。
再开口时,纪温庭嗓音已经嘶哑:“不会的,我向你保证。”
景宁没说话,只是额头一下一下轻磕在纪温庭的背上,仿佛带着让他胸腔震颤的力量。
吃完晚饭后,纪温庭牵着景宁下楼转了转消食,异常乖巧,和纪温庭一起走过异国的街道,谈论路上的风景。
直到天色彻底晚了,才回到家洗澡洗簌准备睡觉。
纪温庭回来后,景宁的睡眠质量似乎也好了很多,他躺在纪温庭怀中,身旁萦绕着熟悉的味道,从前缺掉的睡眠,都在这阵令人安心的温热中被补了回来,令他沉沉入睡。
而纪温庭却毫无睡意,在确定景宁熟睡好,才小心翼翼地挪开身体,拿着手机去客厅给Judy打了电话。
Judy正好还在赶文献没有睡,接到纪温庭的电话时很是意外。
纪温庭语气很沉:“他好像还是有点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Judy叹了口气,非常现实的告诉他:“纪先生,其实景宁应该在从前就有过类似精神和心理上的问题了,那时候没有得到妥善的心理治疗,在你的执意放逐后又再次遭受打击,现在这样的状况要好起来确实有点困难。”
纪温庭抬眸看向遥远处寂静的夜空,良久才开口:“那我要怎么做?”
Judy说:“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叫‘解铃还须系铃人’吗?从前你们没有发现过他这类问题,想必也是因为他处在一个自认为非常安全的环境里,他需要的安全感是你带来的。要像他的病慢慢转好,接受心理治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需要你的引导和陪伴。”
Judy现实但是中肯,医学治疗对精神疾病和心理疾病只是辅助,如果病人执意不配合,心里的关过不去,那医生做再多努力也是无济于事。
电话挂断,纪温庭心中那块沉沉压下的巨石更重了,压的他喘不过气。
纪温庭站在客厅里整理了许久的心情和情绪,才回到房间,只看到被子被掀开,床上已经没有了景宁的身影。
抬眸时却在房间阳台外看到了景宁的身影。
景宁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房子的阳台没有封,窗户一推开就是很大一片空缺,足以一个身形正常的成年人不慎跌落。
而景宁此刻把阳台的窗户打开了,他就站在窗户边缘,夜风吹进来,把他的发也吹乱了,也让纪温庭浑身发凉。
“景宁!”
几乎是立刻,纪温庭就快步到了景宁身边,而后一把将他拉离了窗台,抬手关上了阳台的门。
随后皱眉看向景宁,克制着紧缩的心脏:“怎么突然跑到阳台?很危险。”
景宁看着他,眨了眨眼,有些呆愣的解释说:“你一离开我就睡不着了,去客厅发现你在打电话,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太闷,才想打开窗户吹吹风。”
纪温庭为自己那瘆人的猜测松了口气,抬手抚摸过景宁冰凉的面颊,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低声说:“对不起,我不会再一声不吭离开。”
这话一语双关,像在说刚才又仿佛是在说从前。
不过景宁没有纠结,只是点了头。
第二天景宁是被客厅里的说话声吵醒的。
他迷糊起床, 推开卧室门,却看到两个穿着工人服的陌生人正在阳台捣鼓着什么,纪温庭站在一旁指挥。
似乎是余光看到了景宁的身影, 纪温庭神色微怔, 随即扭头和工人说了句“有劳”,然后快步走到了景宁面前, 摸了摸他的额头:“宁宁, 饿了吗?”
景宁睡眼朦胧的摇了摇头,目光却落在客厅阳台:“这是怎么了?”
纪温庭淡淡道:“封阳台。”
景宁愣了下,又听纪温庭说:“你喜欢站在阳台吹风,但是这样开放式阳台设计太不安全了, 封起来对你的安全有保障。”
景宁回过神,平静的点了点头,回卧室洗簌去了。
等他从卧室里出来, 工人已经不在了,热气腾腾的吐司面包和一杯手工热豆浆已经在餐桌上等着他的光临。
纪温庭为他拉开餐椅, 温声说:“下午我们出去逛逛,顺便让工人把客厅和卧室的窗户封好。”
景宁自然没什么异议, 点头说好。
他今天没有课,原本以为纪温庭说的带他出去逛就是在街头走一走,或者去商场逛一逛。
但没想到纪温庭是自己开车,直接把他带到了加利福尼亚,车程四个多小时, 中途纪温庭看到美景还会停下来休息会儿, 给景宁拍几张照,然后再次出发。
景宁有点喜欢这种说走就走的旅行,兴致也高了许多, 中途纪温庭放歌的时候,景宁还会小声跟着哼。
纪温庭不由笑起来,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们开的慢,一路上走走停停,中途还吃了个午饭,到了加州又一起去附近的美国特色小镇走了走,这里空气清新,行人穿着随意,生活看上去休闲又自在。
等到日暮西沉时,纪温庭才开车带景宁去他们最终的目的地——威尼斯海滩。
威尼斯海滩的日落是生动浪漫的粉,将他们头顶的正片天空都染成了那美好的色彩,浪漫无比。
他们并肩坐在沙滩上,纪温庭和他说起自己小时候的趣事,见景宁听的入神,忍俊不禁问他:“都不问我要打你去哪里?”
景宁扭头朝他笑了笑,副驾驶车窗后正对着落日晚霞,而景宁就在这片敞开的余晖前对纪温庭露出了一个灿烂笑容,而后说:“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明明是这样美好的画面,纪温庭心脏却又跟着瑟缩了一下,出口嗓音带着哑:“那以后,我们一起去更多地方,好吗?”
景宁说:“好。”
纪温庭望着他,目光深邃又温柔,粉色的天空把他漆黑的瞳孔夜晕染成浅色,带着一种迷人的色彩,惑人心神,不由怔愣地一直盯着他看。
就在这样暧昧旖旎的对视中,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纪温庭逐步拉近。
最后他们在日落未歇时,肩并肩坐在一起,交换了一个湿润而温和的吻。
景宁看着层叠波动的浪潮,心想:他可能一辈子也忘不了这场晚霞了。
景宁第二天还有课,纪温庭便带着他在附近吃过晚饭就趁着夜色启程回家了。
这路上没有再停留,景宁也在车内舒缓轻柔的音乐中睡了长长的一觉。
被人轻轻抱起来时,景宁感受到了,半睁开眼时,耳边传来一个低柔的嗓音:“睡吧,到家了。”
景宁便又一歪头睡了过去。
之后几天景宁一直在课业和家里往返,纪温庭充当了司机,早上送他去学校,晚上又亲自到他校门口去接他。
有一次他来得早,站在教室外等景宁时,一位平常不苟言笑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还和他打了招呼。
纪温庭容貌出众,气质谈吐不凡,英文发言极其标准,很快不起眼的景宁有一个华国男朋友这件事情就被班上一些大嘴巴传开了。
但不是所有人都接受同性恋,华国人在国外也并不那么受欢迎,就有一些人趁着小组作业时当众阴阳怪气。
景宁懒得计较,但周启哪里能看得了他受这种欺负,再加上本身就有纪温庭的嘱托在里面,来一个骂一个,他在美国混了那么久,很多骂人的词汇比美国当地人掌握的还要熟稔,骂起人来又自带着华国人身上的那种镇定从容,气的他们扭头就走。
渐渐的就没什么人来挑衅了,老远看到周启和他走在一起都会走开。
纪温庭估计早就听说了这件事情,不但没有减少来的次数,反而来的更早更快,有几次还跟景宁一起来上课,那段时间周启和他走在一起都高昂着头。
这样平静但是幸福的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原本对景宁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的课业也变得有趣了,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下课后和纪温庭出去走出去逛,或者什么也不做,就在家里,也很好。
那段时间,周启纪温庭,家里的厨师和司机,包括中途放假特意回来看她哥的许清妍都发现景宁面上的笑容多了很多,眉宇间的褶皱也淡了。
然而这样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那是一个周五的下午,纪温庭照常来学校接景宁下课,然而到了教室门口却没有看到景宁的身影,立马问周启。
周启一头雾水道:“啊?景宁说他今天请假了啊,他说今天要和他出去旅游……”
话音未落,纪温庭已经面沉如水,大步离开了。
于是周启也很快意识到——景宁不见了。
而且景宁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的手机上被装了定位,他没有带手机,一个人就在这样一个平静的毫无波澜的周五离开了。
纪温庭联系不上景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一种前所未有的担忧像雪球在心底越滚越大,压的他喘不过气。
在他怎么找也找不到景宁的踪迹的时候,即将失去景宁的恐慌铺天盖地的袭来。
他总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里。
以为把景宁送到美国来,给他金钱和物质富足的生活都能让景宁忘却过去所有的痛苦重新开始。
毕竟他的宁宁还那么年轻,而那时候的纪温庭不过是一个双腿残疾,甚至没法许诺给他未来的废物。
终于在自己的腿好了,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后,纪温庭第一件事就是赶到美国,想要弥补所有景缺失的一切。
他以为自己来得及,以为自己可以很好的带着景宁往前走,走出阴霾和暗无天日的深渊。
是他太自大了。
找人脉关系,调监控查行程路线,花了整整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里,纪温庭就这样盯着电脑屏幕,等着邮箱的消息和得到景宁行踪的电话。
周启跟在纪温庭旁边,大气不敢喘,同时心底也愧疚不已。
他应该在景宁请假后就第一时间去问纪温庭的。
上次车祸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周启不敢想如果景宁真的出了什么事,不用纪温庭怪罪,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的疏忽。
尽管一开始他也是因为纪温庭才接近景宁,可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后,他渐渐和景宁熟悉,在他心里,景宁早就已经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了。
这样一个在学业上的冷静沉着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拥有这一颗纯粹却千疮百孔的心。
许清妍在接到周启的电话问她景宁有没有去找她的时候就猜到出了事,立刻挂断电话赶了过来。
在国内的纪秉臣得知这个消息后,也买了飞来美国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