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婆外传:盂兰古卷by诗无茶

作者:诗无茶  录入:09-18

心中猜测八九不离十。
他二话不说,绕到九十四身后,把人拦腰抱起,只往屋子里去。
月洞门外,云岫只听见院子里一声低喝:“谁也不许进来。”
说话间九十四已经被丢进了床上。
阮玉山面色阴寒,先探九十四的呼吸,又问:“吃了什么药?”
九十四抓住他的手指,愣是一个字不吭,用干燥的嘴唇碰了碰阮玉山的指尖,随后望向他。
透过窗格刺进房中的绚烂夕阳使得九十四恍惚了一下,他双目眸光一闪,似乎清醒了一瞬,又把阮玉山的手还回去。
接着九十四往床内蹭了蹭,垂下眼,虚着气道:“阮玉山,我好像病了。”
阮玉山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握住九十四的大腿,当即便听到九十四一声痛哼,手心触到温柔湿润的一片衣料,阮玉山翻过手掌一看,自己刚才摸到的竟全是鲜血。
他蹙了蹙眉,鬼使神差的,把沾了鲜血的手放到鼻下嗅了嗅。
是兽药。
比寻常媚药猛烈几十倍的兽药。
阮玉山怒火中烧,蓦地站起来背着手在床边走了几步,压制住自己的怒气,再转回去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九十四,没有用,又恨恨瞪着九十四,想撒气都找不到人撒。
他俯身凑近,捏住九十四的下颌,眼中是压也压不住的怒意,几乎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你不听话。”
言毕起身便要走开。
九十四不知哪来的力气,伸出胳膊抓住他不放手,反省的话不会说,只晓得拽着他的手指喊:“阮玉山?”
好像这会儿怕他生气了。
阮玉山一把抽出手。
身后床铺传来一声非常细微的困惑声。
阮玉山对此视若罔闻,走到书桌边取了纸笔,走笔如飞地开了张药方单子,走到门外,递给那罗迦:“拿给他们。看住院门。”
那罗迦叼着药单子跑了。
然后他关上门,去柜子中取了数张锦帕,再回到床沿坐下。
九十四背对着他,在床内蜷成一团,呼吸急促。
他将九十四的身体扳过来,手刚放进被子,便被九十四挡住。
九十四把他的手往被子外推:“……不。”
阮玉山用了强。
可探过去了,才察觉不对。
——九十四的身体有问题。
用了那么猛的兽药,九十四竟然还是没什么反应。
难怪这人难受那么久,宁可硬撑,也不自己动手。
显然对方早就知道自己这处难言之隐,被阮玉山碰了,九十四一时有些恼怒的意思,又使劲推他:“……出去。”
“这会子喊出去。”阮玉山在气头上,话说的虽是奚落的意思,但想着九十四这点隐疾,背后是否有些不可告人的往事也未可知,语气便不自觉轻缓了,责备也说得像哄人似的,“中人圈套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出去?”
九十四横过眼珠子剜他。
阮玉山可不怕他瞪,只管把胳膊伸向床头的柜子,从里头摸出两盒莹润的脂膏来。
这本是天气冷了,府里的丫头们怕他突然北上来此,经不住风吹,为他备着擦手用的。
阮玉山撕扯下一片衣角,给九十四大腿包扎过后,趁九十四不备,蓦地将其外侧一条腿拉开。
脂膏盒的盖子被打开时与瓶身发出叮咚的撞击响,九十四忽一仰头,发出急促又快速的喘叫。
他一条腿伸在外头,屈起来,脚趾绻缩得隐隐泛白。
另一条腿却和阮玉山的手一样,隐没在了被子下。
深秋的被子又厚又重,却仍能看出中间位置随着阮玉山的胳膊大起大伏。
九十四的额前沁出了细汗,密密地流淌下来,打湿了眉睫,顺着眼角滑倒鬓发中。
他声音渐渐哑了,明明叫得不多,只是喉咙里发出的低吟又快又短,偶尔夹杂着几声哭似的呛喘。
九十四意识模糊,脑子里白茫茫的,只能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地思索:这是阮玉山哪根指腹的薄茧,怎么这么磨人;那又是阮玉山第几处指节,怎么比指骨宽大许多。
阮玉山的另一只手还掐着他的下颌,九十四受不住了,一偏头,咬上阮玉山的虎口。
刚咬下去,又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轻轻松了口,别开头去,看向只有空荡荡枕头的另一方。
阮玉山倒是宁愿他咬自己的虎口。
他担心九十四咬舌头,强行将九十四的脸别过来,看着对方牙关下微微伸出来的舌尖,为了以防万一,便把手指伸了进去。
九十四的喘息混着本就短促的低吟变得含糊不清。
每当他忍不了要合起牙关时,咬到的是阮玉山修长灵活的指骨。
九十四不敢下嘴,只能微微张着双唇,任由阮玉山搅弄。
他的思绪彻底混乱了。
九十四双目失神,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抬手抓住阮玉山强健的小臂,朦朦胧胧间已分不清阮玉山的手究竟搅弄着几个地方。
屋子里沉重的喘息交杂着非常隐晦的滑动声。
九十四忽然挣扎了起来。
他的指尖隔着几层柔软的布料抓挠阮玉山的胳膊,脚后跟把绸缎做的床褥踢皱了,眼底浮起一层潋滟的水光,汗水打湿的长发弯曲地贴在他脖颈之间,那些地方的皮肤早已因为阮玉山而变成了另一种靡靡之色。
一声骤然的闷哼过后,整个院子寂静下来。
阮玉山抽出手指,先用锦帕擦干净自己的指根,再去擦九十四嘴角被他弄出来的涎液。
接着他将锦帕丢到地上,换了另一张,伸进被子里。
九十四艰难地转动那双淡蓝色的眼珠,似乎还没回神,便开口喊:“阮玉山?”
“嗯?”阮玉山神色如常,眉眼间不见波澜。
他应声归应声,给九十四规规整整盖好被子,却作势要起身离开。
九十四眼疾手快抓住他两根手指,湿润的眼睫慢吞吞扬起来,嘶哑着声音问他:“去哪?”
平心而论九十四认为自己压根不依赖阮玉山,准确来说他不依赖任何人,可他现在就是不想阮玉山离开自己的视线。
不止视线,阮玉山现在离开这张床他都不舒坦。
九十四觉得这是药效没过,并非他想留住阮玉山,是药想留住阮玉山。
药的意思又不是他的意思。
如果现在床前的人不是阮玉山而是阮玉水,阮玉河,阮玉海,九十四理所应当地觉得自己都会像留阮玉山一样想留下任何人。
因此他抓阮玉山也抓得底气十足,问也问得底气十足。
阮玉山这会儿则还在因为他今天乱跑把自己跑出事的行径而不高兴,也没心思跟他斗嘴打趣,只冷着个脸说:“出去给你拿药。”
九十四一动不动。
阮玉山瞥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松开。”
九十四问:“你要拿多久?”
阮玉山发现这人脸皮是真厚。
他无奈,只能撇下脾气却又没好气地回答:“就在院子外。”
小厨房煎好了药便将药端来放在月洞门外,有阮玉山的吩咐,谁都不敢踏进来。
九十四这才松手。
一碗煎好的解药下了肚,九十四还是不得劲。
他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自己仍是非常不想阮玉山离开。
九十四判断这是药效没解完,所以他大手一挥,虚弱又豪横地模仿阮玉山平日的语气说道:“再来一碗。”
阮玉山是真想动手把他结结实实收拾一顿。
“你当药是什么?想喝几碗喝几碗?”
九十四瞅他一眼,又陷入沉默。
“老老实实躺下睡觉。”阮玉山才懒得管九十四心里在嘀咕什么骂人的话,把药放在床头,镇山神似的坐守在床边,“等你休息好再算账。”
九十四躺在被子里,看看阮玉山,又敛下眼睛,琢磨着怎么才能不让这人离开。
想来想去,没想出法子,倒真把自己想困了。
他的目光扫到阮玉山坐在床边时散落到被子外的一处衣角。
九十四从被子下伸出两根指头,夹住阮玉山的衣角,默不作声扯进被窝里,攥在掌心。
片刻后安心睡去。

他回到了十六岁那年,自己生辰的那天。
饕餮谷的蝣人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编号,编号顺序按照他们出生前后来排大小。
他们的繁衍从来是成群结队,新生的蝣人小孩儿像被安排好一般在特定时间一批一批地诞世,由不同的喂养嬷嬷抱走,分区圈养,。
以出生时间制定序号,这个序号将会跟随他们短短的一生,直到被买走、屠杀。
一个饕餮谷有无数个饲养分圈,每个分圈中都有蝣人一号、二号、三号。
谷里有多少个分圈,就有多少个编号九十四的蝣人。
蝣人连自己身上的序号也不是独属于他们的。
饕餮谷会尽可能保证他们能顺利长大,以免谷中为了使蝣人繁衍所用的手段前功尽弃。
婴孩时期的两三年是蝣人一生中最好的两三年。
喂养嬷嬷像养兽崽子一样照料每一个才出生的蝣人,小孩儿落地时大多一个模样,他们的裹身布袋上除了那个伴随自己一生的序号,还有他们出生的日期,方便嬷嬷们区分不同分圈的蝣人,以避免偶尔的错混。
因此打蝣人记事起,他们认识的,牢牢记在心里的,就是裹身袋上那一个编号和一串代表生辰的数字。
那串数字是他们在这世间为数不多的、有资格完完全全拥有的、属于自己的东西。
自从可以上斗场靠打架捞点油水后,九十四每年都给身边的小蝣人过生辰。
百十八的生辰他会拿出重金请求驯监在外头买点最便宜的饴糖,坐在笼子里,看着百十八喜滋滋地一口一口吃完;百重三爱吃饼子,饼子比糖便宜,九十四会请求驯监多买些,粗糙寡淡的糠饼,百重三一口气能吃三个。
还有不少别的小蝣人,九十四偶尔记不住他们的生辰,但只要找到机会告诉他,他总会想法子搞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东西给他们打打牙祭。
能吃一顿干净饱饭,对蝣人而言是天大的喜事。
九十四对待自己的生辰则节俭许多。
他的口腹之欲不强,生辰时做过最奢靡的决定就是在十五岁那晚拜托驯监帮自己拿来了一整桶干净的水,又额外给了驯监许多金圆币,求对方通融通融,让自己到围墙边站着,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那是炎炎夏日,入伏的七月,在驯监的看守下,九十四先掬水喝了个满饱,再脱光衣裳,趁着月光洗净了一身尘灰。
蝣人在驯监眼中无尊严可言,不管赤裸与否,他们于驯监而言本该都是圈养的牲畜。
一只牲畜,穿不穿衣服,又有多大区别?
可十六岁的九十四俊美得太过超脱寻常,他的身体刚刚脱去稚嫩,举手投足呈现出一种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的舒展,四肢修长得恰到好处,在自由的夜空下仰头看向月亮的侧脸更是光影交错下一副完美的壁画。
驯监目不转睛盯着这个刚刚步入强盛成长期的蝣人。
饕餮谷长期以来敲骨吸髓的压榨使九十四的身体苍白瘦削,蝣人优异的血脉又让他天然展露出具有蓬勃生命力的健美,长年累月在斗场拼搏的生活让九十四在薄薄的皮肤下积蓄了强大的力量,他看起来单薄却不柔弱,纤细而又矫健。
这是短命的蝣人一眼看得到头的生命中最美丽的年纪。
驯监心猿意马,他看见九十四乌黑的卷曲长发披散在光滑透亮的脊背上,像白与黑交织的绸缎,连九十四擦洗身体时拂过皮肤的指尖看起来都有些撩拨的意思。
于是当九十四穿整好后,驯监用吃剩的半个烧饼冲他招手,却在九十四碰到烧饼的一瞬企图将九十四拉进怀里。
九十四起先没明白对方意欲何为,只是出于对驯监自来的反感,他下意识使了反力,稳稳站在原地,反而让蹲在台阶上的驯监险些一个踉跄。
在这个地方,驯监是奴,蝣人是畜,但更是谷主的摇钱树。
整日在蝣人面前作威作福的驯监,说白了是替谷主看树的。
作为售卖的货物,蝣人最需要得到保证的就是纯正的血脉,血脉越正的蝣人玄气越强,价值也就更高。
驯监在饕餮谷对待蝣人可以打骂、侮辱、折磨,可一旦有了奸污的心思,染指了蝣人的血脉,那就是死罪。
即便是男蝣人,也有他们的用处——除了发配去负责繁衍,不少来饕餮谷的主顾非富即贵,癖好非常,男蝣人因着这个缘故,要送也是秘密地被送到主顾们的床上,而非低贱的驯监所能觊觎。
故而驯监不可染指蝣人的律法,在饕餮谷不分男女,一视同仁。
这晚起了歹心的驯监打定主意要尝尝蝣人的滋味,他瞅着夜色浓重,左右无人,对九十四说:“你同我来,我给你个好处。”
驯监是不可能无缘无故给蝣人好处的,但九十四不得不去。
这由不得他做主。
倘或他答应了,便是跟着驯监去看看那所谓的“好处”;倘或他不答应,便是在十五岁生辰这晚挨上一顿鞭子,被打得神志不清,再被拖去看驯监的“好处”。
九十四沉默地跟着驯监走了。
他从没在饕餮谷用戴着镣铐的双脚丈量过那么远的路,直到在驯监的带领下前路越来越黑,越来越暗,九十四到了一处自己从未见过的所在。
一座固若金汤的铁皮房子。
西北的夜晚旷野上无比安静,他和驯监在角落里看着不远处那个密不透风的铁房子,里头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传不出来。
“知道里面在做什么吗?”驯监悄无声息转到他的后方,用蝣语问他。
九十四摇头。
下一瞬,他突然被一脚踹到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一个沉重滚烫的身体就覆了过来。
驯监的双手同时往他的衣衫下摆和裤子里探:“我来告诉你!”
九十四猝不及防,原以为自己要莫名挨一顿打,岂知愣神的片刻,一只手摸到自己光滑的小腹下头去了!
“果然是个青龙!”他听见对方在自己耳后发出一种意味不明的笑,“稀罕物!”
九十四就是再迟钝也明白对方要做什么了。
他是十六岁,不是六岁,男人平日里无可避免的一些本能和习性他也很偶尔地有过,饕餮谷那一条条不准驯监染指蝣人的铜条铁律他更明白是什么意思。
九十四没料到自己的驯监如此大胆,冒着性命色欲熏心。
他当即撑着地面一个翻身,胳膊肘擦过地表粗糙的泥灰,先拿小腿把驯监的膝盖窝绞紧后再用反过来的半边身体将其往后掼,待驯监一个不稳躺到地上,鲤鱼打挺起来就往回跑。
哪晓得才跑了没几步,后头带着倒刺的皮鞭就刷拉拉地抽了过来。
驯监的鞭子是蝣人记忆中最可怖的存在,它们长且锋利,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刺,在蝣人很小很小——小到只有驯监们膝盖高的时候,就已经吃够了刺鞭的苦头。
打幼年起,驯监的鞭子就会追在九十四后头,一次又一次把他鞭倒、缠绕,甚至吊起来。
那时候他太弱小,正因为弱小,才觉得那么长的一根刺鞭能追他追到天涯海角,好像自己不管跑到哪里,只要身后的皮鞭一响,他立马就会被套回去。
这次也是一样。
细密而锋利的倒刺在他后背刮出了无数个长条的血口,蝣人总是会被记忆里那声悚然的鞭响震慑到,就像大象脚上的镣铐,九十四挨了一鞭,轰然倒下。
接着他被追赶上来的驯监打得血肉模糊,才刚洗干净的身体转眼间就成了个血人。
恼羞成怒的驯监拎着他的脖子,把他的额头一下一下往坚硬的墙壁上撞。
九十四有那么一刹恨过自己浑身的骨头怎么会比铜墙铁壁还要硬,他听见自己的头颅在墙面撞出沉闷的咚咚声,一下,两下,三下。
他的头怎么都撞不破,他的骨头怎么都敲不碎,他的命怎么都死不成。
温热的鲜血从他的额头流淌下来,先是成注成注,随着撞击声的增加,九十四眼前红艳艳的一片,鲜血在他眼前变成了哗啦啦的水帘,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就在他觉得自己的头骨终于要被撞碎的前一刻,驯监停手,弯腰问他:“你从不从?”
九十四慢慢地缓了一口气,又开始庆幸自己还活着。
他睁开视野模糊的双目,戏谑地把眼珠子转过去,乜斜着驯监,低低地笑道:“你要玩我。”
他微微扭头,把嘴附到驯监耳侧,轻蔑地扯了扯嘴角,声如蚊蚋,却字字清晰:“你等死吧。”
驯监最后一次砰的把他的脑袋撞向墙壁。
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时,九十四险些以为自己眼睛没了。
那时起他才知道,原来头痛会连着眼睛一起痛,转一下都痛。
他恢复视觉后先看了看自己所处的地方,发现自己仍是躺在地上,周围密不透风,只有顶上一个小小的天窗给人透气。
他想他是进了那个铁皮监狱里了。
紧接着,他闻到一股奇怪的、难以言喻的暧昧气味。
这气味钻到鼻腔里的同时他听见了数不清的呻吟和肉体拍打声。
九十四还没来得及反应,驯监带着刺鞭走到他旁边,用脚踢了踢他的太阳穴。
他此刻魂魄都轻飘飘的,身体更像个空荡荡的沙包,随着驯监的踢打晃了晃脑袋,
很快九十四被驯监拎起来,抓着后脑勺,一举撞到身侧的铁栏杆上。
他听见对方狞笑:“看他们在做什么?”
栏杆下是一个巨大的暗室,里头满是白花花的人体在蠕动。
九十四尚未看清他们在做什么,脑袋又被转了个向。
驯监用中土语骂了句不知什么的话,随后抓着他的头发,指着旁边的桌台,上头摆满了黑漆漆的药:“你以后也是这样!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说完再次把九十四按回栏杆上。
九十四耳朵嗡嗡响,他费尽力气让自己清醒过来,终于看清栏杆下方的暗室里是何种情形。
——赤裸裸的肉身,无数族人像野兽一样在药物的催动下毫无理智地交媾。
难以入目的画面、诡异的气味,还有不堪入耳的声音混在一起,将他整个人笼罩在这个燥热又冰冷的铁笼子中。
九十四骤然瞪大了眼,瞬间头皮发麻,整个人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
在那一刻他的心肺仿佛都因为这个疯狂的场面绞在一起,一种没由来的恐惧使得他腹腔中万马奔腾,九十四从脚底蹿升起一股刺骨的凉意,他的意识逐渐空白,腹部止不住地痉挛,恐惧像蚁噬一边占据他的身体,最后凝结成巨大的不可言说之物,自他喉间奔涌着争夺而出。
九十四一个转头,吐了。
他一天没吃东西,只能呕出些酸水,可腹腔中那种一切收缩,被迫上涌的感觉却从未停止。
族人含混不清的吟叫和那些混乱的撞击声还在他耳畔不绝如缕,九十四毛骨悚然,浑身冰凉,凉到身体在刹那间失去知觉,只能支撑他艰难地在地上跪着爬行。
他想要逃。
可是驯监把他捉了回去。
九十四手脚间的锁链叮当作响,驯监拖行着他,把他拖到桌台边,抓起一把药塞进他的嘴里,逼迫他吃下去。
然后走到他跟前,堵住他所有的路,开始解腰带。
九十四在看到对方昂扬的那具器官时彻底失控。
他不知哪来力气,手脚上为蝣人特制的黑铁也没束缚住他的玄息,九十四一脚将驯监扫翻在地,随后扑过去,红着眼睛抓起对方的后脑勺,一下一下往地上砸去。
他的身体没有因为药物出现任何反应,好像本该被激发的欲望冲到了另一个地方,他在驯监无尽的挣扎中用镣铐间的锁链套住了对方的脖子,硬生生用三指粗的链条绞下了驯监的脑袋。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九十四坐在地上,用很短的时间,使自己大脑渐渐恢复了清明。
他看着面前头身分离的驯监,眼神无比冷静。
他很清楚,如若今日给对方留了活路,那来日自己将再无一天好时候可过。
自己这是在替饕餮谷执行被疏忽的律法。
远处听到动静赶来的驯监望见这一幕发出惊呼,九十四抬起脸,淡漠地凝视着他们。
他不会死的。
九十四最明白不过。
他和百十八是目前饕餮谷最有价值的蝣人。
谷主舍不得卖他,更不会舍得杀他。
他的一条命价值万金,抵得过一百条驯监的命。
只是无可避免要吃一顿鞭子。
九十四一动不动,等待着跑过来的驯监们一鞭子将他抽倒在地。
这是他三年来每一次梦境的结局。
驯监们的脚步和身影近了,带着无数倒刺的鞭子直冲他面门而来。
九十四闭眼,听见鞭子响亮地抽打在自己的脸上。
鲜血从长长的口子里喷涌而出,他的面颊血流如注。
他抬起手,摸到侧脸,果然是温热的触感。
可是久久没人过来把他的头踩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九十四蹙了蹙眉,缓慢睁眼。
没有坚硬的地面,没有过去无数次醒来时的铁栏杆。
这次梦的尽头是阮玉山。
“眼睛还没睁开,就知道占便宜了?”
阮玉山挑眉,垂目看着自己被九十四摸来摸去的手背。
他刚才换了个位置,同九十四一个朝向地坐在床头的枕边,还屈起一边膝盖,鞋底面朝床外地把折起的腿平放在床上,抵着九十四的小腿,防止对方掉下去。
这会儿他的指尖正从九十四头顶顺着耳朵摸到九十四脸上,手心贴了又用手背贴,来回地试探九十四的体温。
哪晓得试到一半,九十四人还皱着眉头睡觉,掌心却相当自觉地挨到他手背来了。
阮玉山见九十四猛地醒了,又怔怔盯着他,便认真低眼望回去,不着痕迹地把九十四的胳膊放回被子里。
同时一寸一寸摸过九十四的脸,最后五指兜住对方瘦得过分尖俏的下巴,一脸琢磨的神色问道:“睡着觉还喘什么?药效又发作了?”

九十四不说话。
他把被阮玉山塞进被子里的那只手再次伸出来,想抓着阮玉山,可临到头动作一顿,转而去抓着下巴处的被子。
正好阮玉山的手还兜着他的下巴,如此,他的手背便贴着阮玉山的手背了。
他认为自己并非是一定要逮着阮玉山不可,只是当下才做了个不大愉快的梦,早前中的药也还没解完,不碰着阮玉山便觉得心里空洞得很,这么手背贴着手背,心里有了实感,也能缓解一些。
等药效过了,他自然不会如此反常。
岂知他的手才挨上阮玉山,对方一个起身又要离开。
推书 20234-09-17 : 弄假成真by一盒雨》:[近代现代] 《弄假成真》作者:一盒雨【CP完结】长佩VIP2025.9.3完结2.03万字1,515人阅读20.90万人气156海星 简介:  一个关于吃过几口就欲罢不能的故事……  岛屿副cp:陈嘉映x王奕文  科创公司CEOx策展人萌新  全文免费,福利小短篇,奖励自己爽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