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你所遇到的事,执法堂没能在第一时间查出,这是执法堂的失责。”
江客声若定心丸,认真又郑重。
“我会尽力护你周全。”
叶行舟冲江客一笑,“江客师兄,谢谢你。”
随后他洒脱摆手,沐着光走出林间。
总有云开见日那天。
叶行舟回到外门房舍时,孟枳与任妄烛还没回来。
大狼热情迎接,挨了叶行舟一顿狂撸后满足回窝。
叶行舟感知了一下神识,受损的神识恢复得差不多了,比起最初的浅薄,现在有了很强的韧性。
他这次,打算试试看画两张三阶符箓。
叶行舟将聚灵丹摆在案前,又从储物袋里翻出符箓全。
一通翻看,叶行舟本想找适合攻击型的三阶符箓,无意瞧见了验心符。
五阶验心符,可验真话,可验真心,可验真情,可验真身。
叶行舟视线锁定在真身两字上。
真话符虽也能验话语真假,但验不过话语顺序,话语稍微转变一下就猜不出个大概。
就如:他骂了我,我打了他。事实上是,我打了他,他骂了我。
是真话但顺序不同,因果也不同,这就是真话符的漏洞。
验心符是个好东西。
但五阶验心符,以叶行舟现在的神识,还耗不起如此大的精神力。
叶行舟记下五阶验心符的画法后,开始着手画其他符箓。
哈哈符痒痒符打嗝符现在手到擒来,叶行舟很流畅就画完了。
画符时,窗外鸟雀骤静,啃骨头的大狼瞬间夹起了尾巴,安静缩在窝里。
叶行舟入定后一心扑在符箓上,全然察觉不到外界的变化。
他收起新画好的符箓,开始准备三阶聚灵符。
聚灵符若化成,日后他便不需要再吃聚灵丹,用聚灵符的灵气就足够滋养。
即便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落笔瞬间,灵气抽空的程度远远快于二阶符箓。
叶行舟不得不提起十成精力,慎重落笔。
一笔一画,掺磅礴灵力。
画完三阶聚灵符时,叶行舟浑身都是汗。
精神瞬间匮乏,空虚得厉害,全身都提不起劲。
还是心急了。
根基不稳,三阶符箓画得并不稳,看来还是得要多画二阶符箓磨练神识。
大脑隐隐刺痛,鼻子一热,叶行舟抬手擦,手背抹了把鼻血。
好东西啊。
虽说不知至阳之气是什么,但他的血对不灭也有压制作用。
这可不能浪费。
叶行舟没有止血,掏出个大碗就开始装血。
滴答滴答滚落。
鼻血直流。
空气中是血腥的气味。
大狼似在畏惧什么,但还是夹着尾巴跑到叶行舟身边,拱了拱叶行舟的手。
“没事,我气血足,装满一碗就止血。”
叶行舟随声应付。
大狼却抬爪,捂住自己的鼻孔,朝叶行舟示意,催促止血。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止血。”
叶行舟收起半碗血,吃下一颗修复丹。
效果很好,不过三息鼻血就止住了。
叶行舟人往床上一趴,开始躺尸。
每次精神力空虚都很难受。
不同于肉体受伤,那是精神的虚脱与大脑针扎般的疼痛。
大狼一跃跳上床,四爪踩在叶行舟背上就开始按摩。
别说,四爪就是比两爪按得舒服。
能同时多按两处方位,他要是带大狼开个按摩店,不得天天爆满。
“大狼,好样的,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只烧鸡吃。”
大狼按摩更卖劲了。
瞧瞧,有眼力劲的狼到哪都吃香。
叶行舟还想再夸两句,但此时极致的疲倦涌上,叶行舟架不住眼皮,渐渐阖眼。
向修远巡查完的第一时间便赶来房舍。
推开房门时,一眼瞧见的便是趴在床上虚脱的人。
汗水浸湿的发丝贴在额前脸侧,脸色几分苍白,叶行舟闭着眼,唇瓣微张。
大狼四爪各按各的,正尽心尽力按揉。
这模样,是刚画完符箓。
向修远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拿出块肉干将大狼放回了窝,而后坐在床侧。
向修远坐在床沿,接替大狼的工作,双手按揉叶行舟的肩。
衣服触感后,是紧实的皮肉,皮肉包裹着骨骼。
屋舍一时静下来。
按揉的间隙,向修远抬眸朝窗外望去。
青砖围墙,齐排排站着一群雀儿。
他在看雀儿,雀儿也在看他。
向修远低头,揉肩的手逐渐停下,指尖一寸一寸朝脸侧靠近。
快要贴近时,身下人忽然有人动作。
向修远似被抓包般,飞快收回指尖。
叶行舟抬手挠了挠脸,将碍事的发丝一股脑全扒拉到脑袋上,露出光洁的额头。
“向师兄,你怎么突然停了?”叶行舟闭着眼问道。
他的忽然出声,吓得向修远手颤了一下。
向修远:“叶师弟,你没睡着。”
叶行舟:“没,我在想事情。”
向修远:“右护法吗?”
叶行舟否决,“不是,他不值得费我心神。”
向修远问,“那是什么?”
叶行舟嘿嘿笑了声,“向师兄。”
“叶师弟,你唤我作甚?”向修远略疑。
叶行舟翻身,眼睛睁开一条缝。
向修远本是弯腰按肩,叶行舟这一翻身,两人成面对面。
这个距离,不过三寸。
向修远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叶行舟的唇瓣上,喉结微动。
唇瓣张合间,说出半句话。
“在想向师兄——”
声调懒洋洋的,向修远指尖被烫了般,即便叶行舟半睁着眼,他也不敢再直视。
“的荷叶鸡啊。”
后半句话接上,向修远平静了,无比平静。
心比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还麻木。
虽然但是,向修远还是站起身,“我去做。”
这就是超绝执行力吗,那叶行舟不得蹬鼻子上脸。
叶行舟手肘撑着床坐起来,一股脑报出菜名。
“向师兄,其实我还想芡实糕滚汤圆酒酿圆子红烧茄子清蒸鲈鱼冬瓜汤。”
向修远并无不耐,他只道,“缓一缓,你一时吃不了那么多。”
“好。”
叶行舟弯了弯唇。
叶行舟也会做饭菜,不过自从吃过向修远做的饭菜后,他自个做的就不那么好吃了。
趁着精神力虚脱,不得多吃点向师兄做的菜补回来。
向修远临出门时,他又走了回来。
“叶师弟,你……刚才是怎么认出进来的是我?”这是他很想知道的问题。
“向师兄,因为你是最特别的。”
向修远怔了一下,内心又开始波动。
叶行舟继续道,“向师兄,你每次开关门都很轻,无论是否是睡觉时间,很好认,你一开门我就知道是你。”
像润雨无声。
向修远离开的步伐走得飞快。
以后,叶师弟说的话只听前半句。
叶行舟冲在灶台前忙碌的向修远交待了一声。
灶台偏房是前些日子搭建的,可以时不时解馋,还省了常在院里烧火的麻烦。
叶行舟晃悠着出院落,朝藏书阁前行。
他要去找一下左春回,看看能不能套点有用信息。
口头上是找,实则是当狗腿子。
路转三弯,藏书阁旁有芙蓉树的地方就是左春回的小院。
叶行舟揉揉手腕,在敲响院门时就做好了给人使唤的准备。
三声叩门清响。
两扇木门无风自开。
小院花团锦簇,浅浅花香扑面。
叶行舟瞧见里屋门虚掩着,他推开了房门。
贵妃榻上不见左春回往日慵懒的躺姿,屋内空空如也。
阳光从敞开的屋门照射入内,空气中飘散着层薄灰。
左春回离开很久了。
他去了哪?
叶行舟环视一圈,视线定格在木桌上。
桌上置有三物。
一纸,一瓶,一扇。
纸张垫在最底下,叶行舟拿起玉瓶,打开看了眼,玉瓶里是一颗天阶聚灵丹。
玉骨扇是往日左春回常用来扇风的。
叶行舟手指刚碰到扇柄,一股清凉通透之气顺指尖席卷筋脉,大脑针扎般的疼痛一点点消散。
燥意与疲倦淡去,内心无比安定。
叶行舟打开扇子,指腹摩挲白玉扇骨,不知是何材质,摸起来如润玉,蕴磅礴灵力。
连扇子都给他了,左春回这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叶行舟抽出压在底下的纸张,八字映入眼帘。
〈生路已开,尔后顺遂〉
【叮,恭喜宿主解锁隐藏人物×1,关键人物×4】
【叮,宿主得到‘以心祝愿’,获得钥匙碎片×1】
久沉睡的系统忽然发出一连串提示音。
叶行舟忽略系统的提示音,看着纸张上的字迹五味杂陈。
纸上墨水晕开,字迹潦草间又透着认真,本是潦草连笔字,却极像一笔一画写成,又描摹一遍,墨迹很浓。
写的人似难舍似道别,将字写完又反复描摹。
左春回,衍算到了什么?
叶行舟问,【系统,左春回还会回来吗?】
系统机械音似乎多了一丝细微波动。
【宿主,缘到之时,自会相见。】
叶行舟闭了闭眼,【开生路的代价是什么?】
系统:【没有代价,宿主。】
怎么会没有代价呢。
系统的回答,不过是安抚罢了。
机械音消失,系统短暂苏醒后又陷入了沉睡。
叶行舟手里的纸张多了褶印,他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得到以心祝愿,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
他隐隐觉察到,这条生路,牺牲的代价会很大。
玉骨扇清凉之气蔓延,抚平了波动的情绪。
想起左春回常拿着玉骨扇,他是不是也在承受痛苦?
叶行舟放空思绪,在原地站了很久。
直到窗外日光淡去,直到月儿爬上空。
缘到自会相见。
可这缘到,要等多久?
叶行舟一言不发折起纸张,将玉骨扇和玉瓶一同放入储物袋。
他至始至终都相信左春回。
那是一种陌生的熟悉,来自骨子里的信任。
这让叶行舟一种错觉,在很久之前就认识左春回一样。
叶行舟动了动发麻的腿,走出院落。
小院的门重新合上,挡住了满院的花团。
叶行舟朝院落鞠了一躬。
借着月光,他走在返回的路上,身后传来细微脚步声。
脚步很轻,平缓有序。
叶行舟回头,向修远跟在他身后,隔着六尺,距离不远不近。
月光盈盈,洒落一地,向修远面庞轮廓格外柔和。
“师兄,你在外头等我多久了?”叶行舟迎上向修远,“你怎么不叫我?”
向修远轻轻摇头,“刚来一会。”
他做好了荷叶鸡,等到天黑也不见叶行舟回来。
他来藏书阁寻人,守藏书阁的师兄说叶行舟没在藏书阁,他就想到左长老的小院。
他来时,瞧见院门敞开,便在芙蓉树下等人出来。
叶行舟从小院出来后,看起来心情不太佳。
向修远嘴笨不会安慰,他便选择不远不近跟在叶行舟身后,默默陪他走一段路消化情绪。
叶行舟却不信,“向师兄,你骗我。”
“没有。”向修远不承认。
叶行舟却道,“向师兄,你紧张或者说谎的时候会抿唇的习惯出卖你了。”
向修远手无措地捏住衣角,他垂下眼眸,说出实话。
向修远:“你心情不好,我不想这时候还来打扰你。”
叶行舟:“所以你就跟在我身后。”
向修远:“嗯。”
叶行舟抬手摸了一下脸。
倒是忘了向修远对情绪敏感,即便现在是笑,他还是很容易就感知到真实情绪。
“向师兄,别担心,我没事的。”
叶行舟伸手习惯性去勾肩,手抬到一半就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向修远的拳头可不比顾青山的轻。
挨一拳头痛半天。
他可不想再像上次那样,再挨向师兄一拳了。
向修远见叶行舟抬手时,不着痕迹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手还没落在肩膀上,半道又收回去,自然伸了个懒腰。
向修远顿时有几分错误理解的羞耻。
他还以为,叶师弟是想搭肩。
好在夜色朦胧,叶行舟一心看路,并没瞧见向修远羞耻咬唇。
“向师兄,小师弟他们回来了吗?”叶行舟问。
“没有。”向修远轻咳一声,“我问了汤白,他说上符箓课时,任师弟不小心把天雷符扔到了齐长老背上,齐长老罚他去扫灵兽圈。”
不小心扔到背上。
这不就是手痒故意贴的。
“那孟枳呢?”叶行舟又问。
向修远声气弱了下来,“也,也不小心把天雷符扔到了齐长老背上?”
说到最后,向修远都不确定问自己了。
叶行舟仅三秒就懂了,“一听就知道,这两人定是比赛贴符箓,看谁不被齐长老发现。”
化神期修士怎会感知不到这小动作,两人第一时间就被罚去扫灵兽圈和赵封作伴了。
向修远默认了叶行舟的说法。
叶行舟轻啧一声。
两个幼稚鬼凑一堆,纯粹找罚。
“师兄,他们不在的话,今晚上咱俩独吃荷叶鸡。”
“好。”
正打着这算盘呢,半道在房舍外遇到了同样扑克脸的三人。
“都怪你,孟枳你非要玩什么游戏,害我被罚扫灵兽圈。”
任妄烛小声蛐蛐抱怨,挨了孟枳一拳头。
孟枳:“你除了和灵猪打架,有扫一下灵兽圈吗?”
任妄烛:“我不把猪赶走的话,你们怎么能安心扫地?”
孟枳:“你那叫赶猪吗?分明就是骑猪捣乱。”
赵封板着张死人脸,“你们俩好意思吵吗?粪是我清理的,地也是我扫的,你们俩一来就骑猪斗架净添乱。”
孟枳与任妄烛齐齐出声,“闭嘴。”
孟枳环着手,“收了我上品灵石,你扫的时候不也挺勤快?”
赵封:“……”
为灵石折腰,有什么好羞耻的。
反正他也被罚扫一年灵兽圈,赚赚灵石怎么了?
三人各自别开头,各回各处,谁也不搭理谁。
三百零三条宗规立下后,赵封撒野尿的爱好硬生生改了。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只爱八卦的他了。
他热衷于与玄灵宗写双鱼戏水诗的人线上斗法。
用灵讯斗个你来我往,不犯宗规也不用挨罚,还能打发时间。
但对方一首双鱼戏水诗名声都快盖过赵封写的风流韵事了。
赵封绝不允许,有人在这方面超越他。
所以,他在灵猪身上博灵感,但除了内容猎奇,效果掀不起丁点波澜。
那边一写双鱼戏水诗就完胜。
赵封急得嘴都起泡了。
正走回房舍呢,余光瞥见叶行舟与向修远正走一块,赵封立即躲在墙后,偷摸查看。
他可还记得上回他们在院里吃烤玉米,叶行舟与孟枳回来的样子。
当时孟枳衣衫不整,下唇还有牙印。
人在吃瓜的时候,会拥有千里眼和顺风耳,别问怎么来的,吃瓜精神就是了。
赵封下意识观察向修远有无牙印,这一看还真发现向修远下唇有个很淡的牙印。
嘶!什么都逃不过他法眼!
合欢宗宗主位该让给叶行舟才对!
赵封搓手,飞快回屋里,提笔狂写。
双鱼戏水是吧,他直接来首旷世神作:月下啄荷。
〈清塘立一荷,其色颜粉,娇艳非常。
夜分悬望舒,映塘清影,双鱼绕荷。
碧水游红蓝,红跃溅珠,蓝栖玉水。
荷垂触游鱼,红啄一口,蓝啄一口。
焉知,湿水荷啄鱼来,浮跃鱼啄荷?〉
月下啄荷诗一发,当晚玉简就爆了,赵封甚至还连夜编曲调一同发。
天刚蒙蒙亮,赵封就兴奋扛着铲子跑灵兽圈开工。
谁也别想压过他风头!
他倒要看看,他来一首月下啄荷谁还能接招!
他赵封,才是淫诗第一人!
今儿叶行舟真是走哪都能听到这首月下啄荷诗。
送任妄烛去补考后,叶行舟翻开玉简看起来。
发布月下啄荷的笔名是封走乂,叶行舟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这两首诗主角,应该不会专逮着他一人嚯嚯吧。
叶行舟仔细咀嚼,要说这红蓝双鱼就很有深意了。
余光中,向修远蓝色衣角入眸,往上看,他正在揉糯米面做酒酿汤圆。
再说这红鱼,外门宗服不就是红的么。
但这鱼啄荷荷啄鱼是什么鬼?
他怎不知他和谁亲嘴了?还是两个,玩得真花。
肯定不是他。
叶行舟放下心来,“小师弟,你可瞧见这诗没,赵封又逮谁嚯嚯呢?”
感慨之余,叶行舟还啧啧两声。
“铲粪的幻想。”孟枳淡定回。
连猪都配对写诗的人,脑子能有多正常。
“我也觉得。”叶行舟赞同点头。
说话间,砰的一声。
几人注意力被声源吸引。
叶行舟抬眸便瞧见向修远按塌了桌子。
白面团滚地上,向修远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我……没控制好力道。”他小声解释。
叶行舟:“向师兄,不关力道的事,分明是桌子太旧散架了。”
向修远看着沾灰的面团,擦了擦手心,“我重新揉。”
“不用,这还能吃。”
叶行舟站起身来,捡起面团,抠掉外层沾灰的地方,将其装入盆里。
“给,干净了。”
向修远眨眨眼,接过面团。
叶行舟扭头冲坐在秋千上的人道,“小师弟,来和向师兄一起揉汤圆。”
“你呢?”
“我劈柴。”
叶行舟把裂开的木桌拖到空地,拿起斧头将木桌砍成块,现用来烧火。
事实证明,孟枳的短处全在做饭上。
一颗汤圆就占满一碗,叶行舟端着碗后悔了。
这颗汤圆吃完不得腻死。
“小师弟,我分你一半如何?”
孟枳不说话,就看着叶行舟。
叶行舟老老实实咬下一口,汤圆太大,里层的面还是生的。
叶行舟默默将汤圆放回锅里煮,同时决定以后绝不抱侥幸心理让孟枳进厨房。
谁也不吃孟枳做的,叶行舟独自一人承受属实不易。
叶行舟撑着脸,侧眸看着身边细嚼慢咽的孟枳。
他的嘴唇很干,有条唇纹都裂了,要笑一下准流血,脸上的皮肤也是肉眼可见的干燥。
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啊。
叶行舟揉揉头。
“头上有虱子就去洗洗。”孟枳出声道。
“小师弟,我长虱子的话第一个传染你。”叶行舟乐呵呵的。
倒是向修远不小心又把手里的勺打碎了。
叶行舟歪头。
今儿向师兄好像一直在走神啊。
眼看着向修远要去捡瓷片,叶行舟忙出声拦住。
“师兄,别用手捡,我扫了就行。”
向修远抿了抿唇,飞快看一眼叶行舟又避开目光。
叶行舟清理完瓷片,就往向修远身边一坐。
“向师兄,你不对劲啊。”叶行舟眯起眼睛,仔细打量。
向修远轻咳几声,身形微微后仰。
“没,没有。”
见向修远不愿意说,叶行舟哦了一声,坐直身体。
向修远眼睫轻颤了下。
他总觉得,那首诗意有所指。
一想就臊得慌。
频频分神,频频出差错。
叶行舟抬眸看着湛蓝的天空,心底默默算起日子。
小师弟变成鱼尾要三个月,岳千磐让他半个月后去西城找姓梅的姑娘。
小师弟的事先放一下吧。
去西城不过三日,他还是先把梅姑娘带回宗来。
“我要出门一趟。”
孟枳顿时放下了碗筷,“我和你一起。”
孟枳没问去哪,去作甚,无论叶行舟做什么他都会支持。
但支持的前提是,他在身边,若是叶行舟有危险也能护着。
叶行舟点头同意了,“好,小师弟你同我去。”
这或许是个带小师弟去水惑城的契机。
不管如何,他还是决定试试,他不可能看着孟枳真渴死在陆地上。
叶行舟侧眸,“向师兄,任师弟这段时间劳烦你照看。”
此行如何,暂时未知,若多几日未回来,任妄烛会担心的。
向修远想说什么,但看着叶行舟神色认真,他终是点头答应。
每一次离开,都是数着日子等人平安归来。
临行千言万语,终是汇成一句话。
向修远:“我会在衍天宗等你们回来。”
寻常的清早,路边草还沾着露水,晶莹剔透。
叶行舟挥挥手,同向修远告别。
“向师兄,等我回来给你带点西城特产。”
“好。”
朝阳映路,身影渐远,青石砖路上,仿若无人走过那般干干净净没有脚印。
米酒清甜,汤圆软糯,仅一人还是食之乏味。
向修远收起碗中没吃完的汤圆,之后又将任妄烛那份单独装好。
热闹过后突然的冷清总是让人一时无法接受。
即便雀儿立于墙头叽喳,即便院外时有三两弟子说话路过,但落差感席卷而来那一时刻,向修远只觉周遭静得可怕。
矮凳尚余温,院里处处都是生活痕迹。
风扬,玉兰树下的秋千轻轻晃动。
向修远坐在秋千上,望着青石小道失神。
有上次去朝夕山的经验,这次叶行舟轻车熟路坐上飞舟。
西城一日半就能到。
叶行舟看着云雾缭绕的天空,掏出油纸包裹的大汤圆,就着景色吃起来。
小师弟做的,可不能浪费。
难吃点也行,就当做改善口味了。
“叶行舟,难吃就别吃了。”孟枳别扭出声。
“好吃,小师弟你也来一口。”
叶行舟牙黏得紧,说话都含糊不清的。
他伸手从没咬过的地方拽下一半,就着油纸塞进孟枳手里。
叶行舟又叮嘱道,“一人一半,别浪费啊。”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孟枳也该感受一下成年汤圆的咬合力。
叶行舟噎得直伸脖子,总算把半个汤圆吃完了。
这辈子他都不想再碰一口了。
叶行舟腻得发慌,喝了两口清茶才压下。
孟枳看着叶行舟,双眸情绪复杂。
“叶行舟,你想说什么便说。”
以往他做的不好吃,叶行舟都会选择放储物袋,偶尔吃一两口解乏。
今日偌大个汤圆硬生生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