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
辛远已经要脱口而出项逐峯三个字,却在完全出声的一秒前,又清醒了回来。
这段时间,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项逐峯为什么突然消失,更不知道项逐峯为什么会在他父亲身边。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都绝对不能让辛建业跟何叶发现,他早就和项逐峯认识这件事。
“逐峯,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我家的小儿子,辛远。”
辛建业不把辛远的反常放在眼里,继续跟项逐峯介绍,“说来也是有缘分,你们俩还是正儿八经的同校师兄弟呢,之前在学校打过照面没?”
“是吗?原来逐峯和我们小远是一个学校的。”
何叶先一步接过话,佯装意外地打量着项逐峯,“那逐峯肯定是很优秀,才能刚一毕业就被建业选成私人助理了。”
私人助理?
辛远耳边嗡的蹿过一阵电流。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之前隐藏的所有秘密,项逐峯早已经全都知道?
所以说,项逐峯突然消失,根本不是出了意外,而是发现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不想再和他有任何联系罢了。
“本来这么重要的事情,想等小远你完全恢复了再说,但今天逐峯正好来家里送资料,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挑现在大家都在,正式宣布这个好消息。”
辛建业又换上那副看似祥和的笑容。
何叶心中一凛,知道辛建业所谓的好消息,就是辛远的经纪合约。
为了将辛远永远掌控在掌心,辛建业最近一直在忙这件事。
辛建业最近不仅变更了旗下好几个公司的股份,还一直在联系业内最有名的经纪人林声,并且带着项逐峯一起,接触了好几个法律团队。
为了防止何叶插手,辛建业全程将何叶防备在外,没让她知道任何细节。
“小远啊,为了保证你以后的发展,爸爸为你单独建立了一家公司,从今以后,你既享有股东的分红,又是唯一的艺人,并且这家公司以后所有的业务运营,都只围绕着你一个人服务。”
项逐峯适时递过合同,还没等辛远有任何反应,何叶已经抢先接过来。
只是刚翻开第一页,便立刻变了神色。
何叶怎么也没想到,这家新公司,既不属于瀚海旗下,也不是辛建业个人产业——而是一家由项逐峯担任法人的全新公司。
前不久,辛建业的私人助理出了意外,何叶本想趁机介入,谁知没隔几天,辛建业便看中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年轻人。
何叶立刻找人调查,得知这人叫项逐峯,刚进入瀚海没多久,却在前段时间的海外项目中出类拔萃,据说当时整个法务部都没看出的漏洞,被项逐峯一个人找了出来,间接帮瀚海守住了几个亿的损失。
不仅如此,项逐峯的父母还早就离世,社会关系网极为透明,辛建业在眼下这个关头扶持他上位,是明摆着要防她,不给她任何机会干涉辛远的发展。
“建业,这么重大的事情,你真的不打算再考虑一下吗?”何叶试图转圜。
“怎么,我看中的人,你还不放心吗?”辛建业反问。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我只是……”
辛建业直接打断何叶,“逐峯啊,你今后既是公司负责人,又是小远的师兄,以后你们相处的时间会很多,就由你跟小远好好讲讲合同内容吧。”
没等何叶在开口,辛建业又说:
“对了阿叶,我忽然想起来,公司上个月还有几个项目待审批,你最近接触的多,现在跟我来书房确认一下吧。”
“项目的事也不急这一时,不如我先跟着小远一起把合同……”
辛建业声音还是平和,眼底却已露出寒光,“我说,现在就跟我来确认。”
房门被从外关上时,掀起一阵细微的冷风。
那股风小的微不足道,辛远却像要被直接掀倒似的,飘忽着晃了好几秒。
项逐峯就在眼前,在只要上前一步就能触碰到的地方,辛远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力气多迈出一步。
他觉得自己应没有看错,项逐峯看着他的眼神,不是刻意装出来的陌生,而是发自内心的厌恶。
项逐峯在讨厌他。
辛远的大脑在收到这个讯息的瞬间混乱起来,他预想的解释,道歉,一时全部堵在嗓子间,连一个合适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一共有三份合同,你逐一看完,不懂的地方提出来。”
项逐峯递上文件,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或表情,连一丝能捕捉的情绪都没有,冷漠又淡然,像对待任何一个签署文件的普通对象。
辛远宁愿项逐峯对他生气,宁愿项逐峯质问他,问他为什么说谎,为什么骗他,也不想项逐峯压抑着所有脾气,仿佛他们真的是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
“项逐峯,对不起,我之前不是故意骗你的,我……”
辛远话没说完,眼泪已经不受控地落了下来。
“我想过很多次要跟你解释清楚的,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怕一旦说出来,连和你继续待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了。”
辛远垂着头,不想让项逐峯看见他无用又廉价的眼泪。
但项逐峯还是看见了。
看见辛远异常惨白的面容,看见他整张脸只有紧咬的下唇还沾着一点血色,仿佛再多一颗泪珠就可以把他压倒。
“解释?”
项逐峯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堂堂瀚海集团的创始人的儿子,有什么事情需要像我一个小助理解释?”
项逐峯的声音并不高,辛远双耳却像被针刺穿似的,他的头越垂越底,所有想说的话都缠成一团,几乎失去语言能力,只能无意识地扣向自己的手腕。
堆叠的袖口被指尖掀起,刚好露出那系着平安锁的红绳,以及红绳下一道道刺眼的伤口。
项逐峯的双眼一瞬间也像是被指甲划破,理智还告诉他要忍住,手却已经狠狠抓住了辛远的手腕,一把提在半空中,几乎要把辛远的身体也一并拔起。
辛远受不住这么大的力,被迫仰起头,露出比项逐峯预想中还要可怜的神情。
“你以为你掉几颗没用的眼泪,就能让我原谅你了吗?”项逐峯压低声音吼着。
辛远无助地摇着头,不断掉落的眼泪像是助燃剂,更加深了项逐峯的怒火,他手上的力气瞬间失控,像要把辛远的胳膊捏碎一般,将伤口逼出更多细密的血点。
辛远没有任何反抗,只是咬紧下唇,把痛呼声强行压回嗓子里。
为什么呢。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呢。
为什么他还要从那场车祸里醒来呢。
如果他的生命永远停留在车祸那天,至少项逐峯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还是“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开心。”
辛远眼前模糊一片,下唇无意识地越咬越紧,在尝到铁锈味的同时,脸颊两侧忽地一痛,项逐峯的手狠狠钳住了他的下巴,用两指硬生生将他的嘴巴捏开。
短短十几秒,辛远下唇已经咬穿了一个口子,唇缝的渗出的鲜血瞬间染红项逐峯的指尖。
“觉得眼泪没用,还想再加一点别的威胁我是吗?”项逐峯的手和声音都在隐秘地发着抖。
辛远的身体已经快要离地,他整张脸被项逐峯单手捏住,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双手本能攀向项逐峯的胳膊。
项逐峯看见辛远手腕上的平安锁,看见那个由他亲手打上去的绳结,忽而像失去所有力气,慢慢松开手,极轻地嗤笑了两声。
是他不止一次地救了辛远。
是他心甘情愿,用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乞求辛远的平安。
所以害死奶奶和妹妹的人,不只是辛远一家,也有一个他。
辛远猛地被项逐峯放开,反而失重地跌坐在地上,口中的血液倒流回嗓子里,呛得他不停地咳着,又因为害怕血沫会沾到地毯上,只敢捂着嘴一声声闷咳。
项逐峯低垂着眼,看着辛远从指缝里渗出来血沫,一瞬间很恍惚地想,一个人身上到底要失去多少血,才能因为血活活流干了而死亡呢。
奶奶和妹妹从受伤到血流身亡的时间内,到底会有多害怕,多痛苦呢。
他无可自控地回想起那段事故视频中,奶奶和妹妹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她们两个就那样无辜地倒在车轮下,一直何叶开车逃离的最后一秒,奶奶都还用力撑起身子,一遍又一遍哀嚎着,求何叶不要走,求她救救自己可怜的小孙女。
“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幽闭的巷口内,一个陌生女人堵在项逐峯身前,在他想要更上前一步看清时,摁灭了手机屏。
视屏画面戛然而止,刚好停在奶奶哀声呼救的哪一秒。
鲜血像隔空染进项逐峯眼里,他整个人都在发颤,用了足足十秒才发出声音。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有这个视频!?”
预料到项逐峯的反应,女人噙着一丝冷笑,“你倒是比我想的冷静许多,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抢走视频,然后去立刻报警。”
“到底是谁?”
项逐峯声音碎的聚不成形,每个字都用尽全力才能从牙根里挤出,“告诉我,害死她们的人到底是谁!?”
五天前,结束海外项目回国那天,项逐峯收到了一笔近六位数的项目奖金。
不仅如此,辛建业还亲自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来当私人助理。
项逐峯几乎是以为自己时差没倒过来,还处于睡梦之中。
直到和人事签完长达十五页的合同,并得到辛建业的亲口赞扬,项逐峯才敢相信一切是真的。
但惊喜很快又被遗憾替代。
项逐峯很遗憾,为什么辛远此时不在身边,没有办法第一时间陪他庆祝这个好消息。
辛远的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他上飞机之前,再之后一直到现在,辛远都没有再回过他的消息。
已经到了开学时间,项逐峯特意托人去学校里问过,得知辛远连学校也没有去过。
项逐峯只能安慰自己,辛远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他留下一小部分应急的钱,把余下所有奖金都转给了邻居叔叔,却在几秒后,收到电话。
叔叔告诉他,在他出国的当天,奶奶和妹妹已经永远离开了。
至于是什么意外,叔叔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只是把所有的钱都还给了他,还让他别再问了,离这件事越远越好。
项逐峯连夜请假赶回老家,却发现叔叔一家已经搬离了房子,紧跟着,连电话都无法再播通。
再然后,就是现在。
在项逐峯决定去报警的路上,一个全然陌生的女人带着监控,在楼下堵住了他。
“我可以告诉你肇事者是谁,但是作为交换,你也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女人知道项逐峯一定不会拒绝,有恃无恐地问:
“你和辛建业的儿子,辛远,是什么关系。”
女人的每一个字都份外清楚,项逐峯却动用了全部意志才得以理解。
辛建业的儿子,辛远?
项逐峯一瞬间不知道是该震惊这个事实,还是该思考女人在此刻提到辛远的原因。
“据我所知,你是辛建业最新的私人助理,不会连辛远是他儿子这件事,都不知道吧?”
项逐峯无暇惊诧,也不敢再细想下去,“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这一切又和车祸有什么关系!?”
“你这么聪明,难道还没猜出答案吗?”
女人一顿,说出项逐峯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辛建业当然是为了他的宝贝儿子辛远,才大费周章摆平了这场事故。”
项逐峯也顾不得什么礼数教养,一把揪住女人的领口,“你别以为你拿着这个视频,就能胡编乱遭,随便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进来!”
“毫不相干?”
女人嗤笑一声,再次摁开手机。
她轻轻滑动,屏幕上跳出了监控的另一个视角,记录仪被撞飞半空中,反转着对准了车内。
虽然只有一秒,但项逐峯还是看清了坐在车里的人——就是辛远。
没有任何语句能描述项逐峯此刻的感受。
愤怒,震惊,茫然,所有复杂的情绪在一瞬间压进胸腔,有那么几秒,项逐峯希望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哪怕带着疑虑,被蒙在鼓里一辈子,也好过得知这背后的一切,竟然会和辛远有关。
“虽然你还没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但是我已经能确定,你和辛远之间,绝对不是简单的认识。”女人挑眉。
“……那他现在,他现在怎么样了?”项逐峯声音发着抖。
倒是没想到如此境况下,项逐峯还会下意识关心辛远的死活,女人眼神一暗,“你觉得辛建业,会舍得让他即将成为大明星的儿子出事吗。”
说完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辛建业手段了得,不过要是没有辛远替他母亲提供那些‘证词’,这件事还真没这么容易摆平。”
看着项逐峯瞬间失去魂魄的模样,女人紧跟着追问:
“所以我倒是很好奇,对于现在的你来说,真相和辛远,究竟哪个更重要。”
项逐峯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几乎要挣破皮肉,他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会面临这种问题。
那是他的奶奶和妹妹,是他过去人生中仅存的,对他最好的两个人,是他发誓要用一辈子去报答的恩人。
可是毫无理由的,辛远的脸又浮了上来。
虽然只有短短一秒,但项逐峯还是觉得该死的人不仅是辛远一家,还有想逃避这个真相的他自己。
“看你现在的样子,我都不忍心告诉你,其实那两个无辜的受害者,原本是都能活下来的。”
女人盯着项逐峯,“但是很可惜,那天辛建业为了他的宝贝儿子,把血库所有的血都违规调用了出去,所以那个小女孩,就那么无助地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一点点地流干。”
“——你不要再说了!”项逐峯猛地吼出声。
“这就受不了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奶奶是怎么死的呢!”
女人继续提高音量,“你奶奶为了救她的小孙女,不顾自己重伤,求着医生要献血,但是她到死都不知道,她自己那点可怜的血,也全部流进了辛远体内。”
最后几个字,项逐峯已经听不太真切,他摇着头,趔趄地倒退了两步。
真相好似一把利刃,将项逐峯凭空割裂,让他看清自己骨血里潜藏的低劣与懦弱。
——面对这一切,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逃避。
想逃避奶奶和妹妹残忍的死因,更想逃避这背后所有一切血海深仇,都印刻着辛远的痕迹。
女人一直捕捉着项逐峯的表情,看着他震惊,看着他失控,而后又看着他一点点清空所有的情绪,只留下要把一切都焚净的恨。
“你想要的这些证据,统统都在我手里,但是单靠这些证据,还不足以威胁辛建业半分。”
“所以,你才把这一切告诉我。”项逐峯抬起血红的双眼,“你到底是谁,想利用我在辛建业身边做什么!?”
“换个好听点的说法,我们明明可以成为互帮互助的关系。”
女人慢慢靠近项逐峯,将一张名片塞进他的口袋。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林声,如果你想找辛建业复仇,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帮你。”
“——啪!”
玻璃的碎裂声响彻整个房间。
瀚海集团总部,辛建业私人办公室内,秘书小姐正战战兢兢地扫着刚摔碎的古董玻璃杯。
辛建业摔完还不解气,又一脚踹向茶几,将上面的散落的合同全部掀翻在地。
“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了!她林声再厉害,说到底也就是个经纪人,竟然敢跟我摆这么大的架子!”
秘书的手又是狠狠一抖。
看着项逐峯仍面色不变的站在一旁,甚至主动走上前,捡起散落在地的合同后,忍不住对这位新上任的助理投去看烈士一般的眼神。
“辛总,虽然我没有参与前几次的合同拟定,也没有接触过林声本人,但从您这次给出的条件来看,如果林声还是拒绝,我觉得可能不是待遇本身的原因。”
最后一片碎片溅落在项逐峯脚边,在秘书清扫到之前,项逐峯主动弯腰捡起,丢进了垃圾桶里。
“这两天,我去查了林声捧红过的所有艺人,他们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在出名之前,都是没有背景,也没有挂靠任何公司的小龙套,并且即便在成名后,林声也不强求他们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辛建业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用一种赞扬又诧异的眼神看向项逐峯。
他起初看上项逐峯,只是觉得他背景干净,加之专业能力很强,想留在身边慢慢培养,未曾想这人如此有眼力见,虽然他从没让项逐峯跟进林声的事,项逐峯却能主动去调查。
“听说前不久,林声还为了保护艺人的利益和老东家闹掰,准备带着艺人自立家门,到现在还没打完官司。”
“所以我想,林声到了现在的地位,在乎的不仅是待遇,而是艺人本身的潜力与特质,”项逐峯顿了顿,“我有把握,帮林声处理掉身上的官司,而您也可以找个合适的时机,让林声亲眼见见辛远,说不定会改变她的想法。”
抱着试试的态度,辛建业把修改邀约合同的事情,全权交给了项逐峯负责。
未曾想林声看完项逐峯新拟定的合同后,竟然真的松了口,并且主动提出要见一下辛远。
在见过辛远的当天,林声正式答应了邀约。
辛建业欣喜若狂,转手给了项逐峯一套市中心公寓的居住权,还任他为法务部的特邀顾问。
只是辛建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切不是项逐峯能力有多强,而是林声联合项逐峯,一步步针对他设好的棋局。
“你帮了辛建业这么大的忙,接下来,他一定会让你继续参与辛远经济合约的拟定。”
私人会所内,林声坐在项逐峯对面,将面前的文档推给他。
“辛建业这么大费周章,在乎的不是辛远的前途,而是如何把辛远攥在手掌心,一辈子乖乖当他的摇钱树。”
项逐峯接过来,沉默地过目几页,眼神愈发阴寒。
合同上每一条款目,都设计的精妙无比,完全把辛远当成一件商品,明晃晃地榨干他每一滴价值。
“你确定,世界上会有父亲对自己儿子用这种手段?”项逐峯眸光暗沉。
“儿子?”林声冷笑一声,“辛建业当年为了达到商业赌约,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利用,更何况是辛远这种养子。”
“养子?”项逐峯皱起眉。
意识到不该在这个阶段提及这个话题,林声立刻岔了过去:
“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因为辛远,你可怜的奶奶和妹妹才会死不瞑目。”
项逐峯在桌下摁着拳,一时分不清是自己被林声利用更恶心,还是辛建业的不择手段更恶心。
“所以你费尽心思安排这一切,就是想让辛建业赏识我,重用我,然后好利用我帮你做更多的事情,是吗?”
“我就喜欢像你这样的聪明人,”林声赞叹一笑,随即反问,“不过,看你现在的反应,不会是心疼这位未来的大明星,不舍得让他签署这份卖身契吧?”
在这场布局中,林声清楚每一个人的弱点与需求,唯一的变数就是——在项逐峯心里,辛远到底处于怎样的地位。
辛远是这场计划中最关键的棋子,纵然项逐峯再想复仇,可一旦因为辛远有任何一丝心软,事情都无法按照她设想的推进。
林声紧盯着项逐峯的脸,不愿遗漏他每一分神情。
“你不用在这翻来覆去地试探我,”项逐峯也看着林声,“害死她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18章 扑火
“你疯了吗?这些合同关系到你的下辈子,你说签就签,你知道这一条条合约背后代表着什么吗辛远!?”
房间内,何叶失控地翻着三份辛远已经签好字的合同。
上面的内容她只能看懂一部分,但仅仅是这一点,她都能看出来辛建业为辛远挖了一个多大的坑!
这三份合同层层嵌套,只看第一份,公司法人确实是项逐峯,表面与辛建业毫无关系,且最大的受益人就是辛远。
但翻到第二份,才知道项逐峯也只是个烟雾弹,公司真正的掌控权,还是辛建业一人手里。
若将来公司盈利,辛建业在背后坐享其成,可一旦未来遇到任何风险,承担责任的都会是辛远自己。
“不可以,不绝对不可以就这么答应他!”
何叶深吸一口气,拉起辛远的手就要往外走,“我现在就带你去找辛建业,他真以为把我撇开,我就拿他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辛远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任何表情。
何叶又反应过来什么,追问:“是不是他让项逐峯威胁你什么了?你们刚才在房间里待了这么久,除了合同以外,项逐峯还跟你说什么了!?”
辛远还是没有反应,沉默地看着地毯。
“不管他威胁你了什么,都不要害怕,告诉我。”
何叶一把拦住辛远的肩头,咬牙道:“辛建业是只手遮天,但是只要我还在一天,他就永远别想着能控制住你。”
“他没有威胁我。”辛远咽下舌尖残留的铁锈味,“是我自愿签的。”
项逐峯不仅没有威胁他,还清楚地告知他合同中存在其中的每一个陷阱。
“这份合约是你的经济约,表面看起来只有五年,但如果你三年内创造的收益没有达到规定值,将会自动延续到二十年,是经纪公司能签订艺人的最长时限,”项逐峯顿了顿,“并且是没有任何自主权的全约。”
辛远手腕还再缓缓渗着血,他好一会才找到力气,撑起身体靠着床沿上,不让自己再狼狈地滑下去。
但项逐峯全然不在意,将第一份合同摊开,从半空直接扔到辛远眼前。
还没等辛远有任何看清楚的机会,又紧跟着扔下去第二份。
“佳乾传媒,明面上是为你量身创建的公司,你是除我以外公司最大的受益者,但实际上,我只是为你父亲代持股份,而你有限的分红,也都是本该全部属于你的收益。”
合同上密密麻麻的字仿佛扭曲起来,成了陌生的符号。
辛远看不清楚,也听不明白,只是看着项逐峯。
看他面无表情的,取下别在西服胸袋上的钢笔,随着最后一份合同一起,缓缓递到他眼前。
“最后,佳乾传媒的法人是我,实际运营人也是我,也就是说只要你还当艺人一天,就要在我的控制下生活一天。”
辛远想,也许换成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项逐峯都会藏起这些阴谋,会利用合同表面的诱惑,将人一点点诱捕进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