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大人升职记by天谢

作者:天谢  录入:10-09

她睨视萧珩:“至于你——你最像我。但你最好不要太像我。”
萧珩问:“为何?”
秦折阅道:“因为你不姓秦。你可以姓唐、姓萧,或者别的,唯独不能姓秦。”
萧珩微微冷笑:“我为何不能随母姓?”
秦折阅:“这么说吧,储君依照伦序当立,嫡皇子、庶皇子、皇叔皇侄、宗室旁支……都死光了,就改朝换代。
“极其罕见的情况下,公主或许也有一线机会,虽然史书上从未有过先例。
“再往后,是皇室的狗。
“有蛮族血统的皇子,排在狗后面。
“而有蛮族血统的公主之子,排在狗后面的后面。”
“你明白了吗?”秦折阅看他的目光,多了些许怜悯,“这话是夸张了点,但并非荒诞,‘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信念根深蒂固,只要沾了一点蛮族血统,你就再无可能。即使朝臣们不反你,天下百姓也会反你。”
她以为萧珩会备受打击。但没想到的是,他只是略一沉吟,便又问道:“既然我无望,又背负了蛮血原罪,那么母亲为我安排了谁?”
这声姗姗来迟的“母亲”,让秦折阅再次感到了强烈的遗憾……他为何就不能姓秦!
秦折阅深深吸气,缓缓吐气,显出了长年压抑的疲惫:“十一皇子,他的母族是谈家。哪怕我死了,只要留下遗命,谈家也会敬畏我的亡魂与余威,不敢对你有分毫亏待。
“我和秦檩都老了,迟暮的日头总要落山,这是天理。而你还年轻,下一任君王是谁,对你的后半生至关重要。楚白,看看十一皇子,他才九岁。早点拿下他,如你所言‘把他雕刻成终生不泯的形状’,才能保你一世无恙。”
萧珩闭目沉思,倏而睁开,向秦折阅俯身行礼:“依母亲所言,我不会再往京城外跑了。皇宫将是我的战场。”
秦折阅欣慰颔首:“你在奉宸卫里也该出头了,我让宁却尘去安排。
“另外,我很想知道,从我给什么你都不要,到现在什么都想争一争,究竟是谁让你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这个问题很诛心,萧珩拒绝回答。
尤其是在三日后,叶阳辞携带圣旨、吏部文书和御赐的白旄黄钺,离开京城,前往山东赴任巡抚,他说不送行,可还是忍不住去送行之时,这个问题的答案尤其刺痛了他的心。
萧珩的临别赠礼是一个效力升级的驱猫香球。
他对叶阳辞说:“答应过你要做的加强配方,虽然迟了大半年,但终于还是做成了。”
叶阳辞回了个定窑白瓷瓶作为临别礼,釉泽莹润,色如脂玉,素净又优雅。萧珩一见心喜,觉得正适合插他的脱水花枝。
但叶阳辞没有收萧珩的新香球,连同旧的香球也一并还给了他。叶阳辞说:“以后我用不上这个了。”
萧珩问:“你要杀尽天下猫吗,那以后的确用不上。”
叶阳辞失笑:“你……算了,人各有异,其类不齐,何必说教。其实是我渐渐地对猫耐受,再过个一年半载,也许就彻底消除了那些病症,故而也用不上驱猫香球。”
萧珩掌心里握着两个香球,望着远去的马车,长久沉默。
叶阳辞如同自己的剑,迅疾、锋利,流光千里。反观他总是迟一步,总是来不及。
“辞帝乡”,今日与它的主人再度辞别了帝乡。而他的刀匣,盛不住这柄天下无双的名剑。
他从未像今日这般沮丧,也从未像今日这般野心勃发,想要驰骋在属于自己的战场上。

延徽二十九年,二月初六,惊蛰。
聊城还有些春寒料峭,民间的“打粮囤”和“斗羊祈丰收”已经进行得热火朝天了。
按说山东巡抚衙门的地点该设在济南,但叶阳辞偏要设在聊城,一来扼守漕运命脉,二来毗邻秦深的王府。接下来的一年里,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共同谋划、守望相助。
叶阳辞正在衙门后宅的花厅里吃龙须面,秦深打帘子进来,解下被细雨打湿的氅衣,隔着方桌坐在他对面。
“李檀,再端一碗面过来。”叶阳辞朝门外唤道。
不多时面来了,秦深像是饿得很,埋头吃了大半碗,方才放慢速度。
“忙什么呢,瞧着饿了两顿的样子。”叶阳辞搁下筷子,用茶水漱口。
秦深把碗底的面汤也喝完,接过叶阳辞递给他的茶水,说:“我前几天一回聊城,就把郭四象叫过来,询问他矿匪登侯氏在德州走脱的详情。郭四象估计,登侯氏一族可能和他一样,也陷入了那场暴风雪,不知会不会活着出来。”
“如果会呢?你在担心什么?”
“郭四象走后,我就着手开始调查登侯氏,发现他们是北壁俘虏的后代,属于靺羯八部里中的铁利一部。”
叶阳辞的脸色变凝重了:“铁利部。他们是北壁最好的冶铁与造器工匠。北壁有陨铁,是他们最早发现的;北壁骑兵曾叱咤中原,所披挂的重甲‘铁鳞山’,也是他们打造的。”
秦深颔首:“大岳矿政之变影响巨大,没想到还导致了遗民的逃亡。铁利部回归北壁,八部里如虎添翼,我怕辽北这二十多年的安宁日子到头了。”
“辽北这二十多年的安宁日子,是秦大帅率领渊岳军,寸土必争打出来的。北壁军队龟缩回固伦山以北,偶尔南下劫掠也是小打小闹,朝廷便放松了警惕,地方官员们也逐渐懈怠。皇上——”叶阳辞忧虑而嘲弄地笑了笑,“皇上将税银挪做他用,解决军费的办法就是边军内迁为屯军,让将士们都卸甲归田。承平之时,这固然是个好方法,可一旦北壁大军压境,空虚大半的边军卫所,真能抵挡他们的重甲兵团‘铁鳞山’吗?”
秦深也觉得边关事态不容乐观,辽北已经到了兵在其颈的地步。
辽北往下是以顺天府为中心的北直隶,再往下就是山东了。这三重屏障挡着北方的朔风,京城金陵陷在山温水软里,耽于逸乐二十多年,至今仍然知安忘危。
秦深说:“辽北若爆发战事,我便向朝廷请战领兵。”
叶阳辞一把握住秦深的手腕:“涧川,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机会去辽北,但眼下——”他微微皱起鼻子,鼻背堆出三条浅小可爱的细纹,鼻侧眼角的那粒朱砂痣就被思虑掩住了一半。他摇头说,“眼下不是合适的时机。”
秦深也知道,此时请战,并不能引起朝廷的重视,被延徽帝驳回的概率很大,甚至会适得其反,引发皇帝的猜疑。
但他实在忍得太久,如长年累月地跋涉于黑暗的溶洞,很难不在看到前方微光亮起的那一刻,加快脚步。
他挣开叶阳辞的手,然后伸出结实的手臂,将对方拦腰抱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紧紧搂住。
怀中人体贴地任他拥抱,还抬手抚摸他的后背,呢喃道:“我明白,涧川,我都明白……”
这话语一如既往地安抚住了他,像叠雪落在火堆,浇熄了他不理智的冲动。秦深埋首在叶阳辞的颈窝,用力嗅着清彻的白梅香,让自己发涨的脑子迅速冷静下来。
“你是对的,截云,但我还不想马上放弃。”
“为什么?”
“因为我想听你为我分析局势与利弊,一句一句,掰开来揉碎了,详详细细地说,”秦深把手从他衣袍底下伸进去,轻拢慢捻,“就像最睿智的军师,对待他那无可救药又不忍抛弃的主公那样……”
猛兽般这么大的一只,在向他撒娇,带了点自怨自艾的把戏,更多是为了占便宜。叶阳辞抱着这位无可救药的“主公”,几乎要笑出声。
他绝不吃亏地把手扌罙入对方衣襟,扌柔扌圼饱满的月匈膛,用指尖描摹着爪伤留下的浅淡疤痕。
“好,就掰开来,揉碎了……说。”他贴近秦深耳边,细细地呵着热气,“北壁若是大军进犯,辽北是第一道防线,只要临潢府与大定府不失守,靺羯人就打不过长城。”
秦深的手越过“长城”,把他的裤带挑开了:“万一失守了呢?”
叶阳辞报复性地捏他,嘴里却正经:“那就看第二道防线,北直隶了。顺天府、真定府、顺德府连成一条南北纵线,是兵家必争之地。德州在这条纵线的东侧,是山东的门户,德州卫十二连营就是门口的屏障。”
秦深打翻桌面上的茶杯,手指沾取茶水,绕开屏障继续入侵:“若德州也挡不住呢?”
叶阳辞轻促地吸口气,努力放松:“山东……嗯,山东全境就是第三道防线。要是到了这一步,金陵危如累卵,中原……啊,中原必将大乱……”
他呼吸大乱,鼻尖在早春寒意中沁着红,眼圈也红,却是红得发潮发烫。
秦深喜欢用手指挑弄他,把干涸地慢慢变得湿软、泥泞,开辟出行军通道。他于此一道上很有耐心,也十足享受。
叶阳辞忽然扇了一下秦深的肩头,有些着恼的力道。
秦深蓦然意识失误,抽出手指看,果然弓茧又长糙长硬了。这回他娴熟地从袖袋内勾出胶布,另一只手仍搂着叶阳辞的腰,用牙齿咬住胶布,一圈圈缠绕在右手指的硬茧处。
布是柔软的绢,胶也是上好的鱼鳔胶,粘牢裹好就不会把人刮痛,反而增强了摩挲的感觉。
果然叶阳辞没有再扇他,腰身随着手指上下起伏,低头咬住了他的颈侧。
轻微的疼痛让秦深更加兴奋,吸气道:“那你说我什么时候出战,才合适?”
在碎喘与低吟的空隙间,叶阳辞勉强维系着思绪:“北壁蛰伏二十多年,厉兵秣马。一旦出兵,必气势汹汹……轻点嗯……辽北军备弛废,怕是守不住……啊……朝廷会慌,但未必急,会调兵遣将迎击……倘若击不退,北直隶将成为拉锯的战场……当第二道防线也岌岌可危时,朝廷急红眼,你的机会就来了……阿深,哈,阿深!”
他被逼出颤抖的泣音,秦深知道,是该自己出战的时候了。
秦深用茶水抹湿自己,后腰顶着椅背,扶住叶阳辞的胯,慢而坚决地往上进军。
这支队伍过分地长而壮大,叶阳辞被劈开时有些眩晕,忍不住向后逃离,后腰抵在桌沿。
秦深逮住逃兵,逼他陷入拉锯战。战况一开始就激烈,有种不顾桌椅死活的凶悍。叶阳辞逃不开,只好双手攀住秦深的肩颈,随波逐流,以求对方的舰船能撞得轻些。
李檀准备进屋收拾碗筷,在外间就听见桌椅哐啷摇晃,怀疑地震了。
他把头探进门帘,刚冒出一声:“主人,是不是——”就直愣愣地僵在当场。
叶阳辞衣衫齐楚地跨坐在秦深大腿上,秦深衣衫齐楚地坐在靠背椅上,一条腿向后踩着横杠使力。垂落的袍摆遮住了所有春色,但李檀的脸蛋和脖颈轰一下就红透了。
他徒劳地张着嘴,像只被铰了舌头的鸭子。
叶阳辞闻声转过脸,湿漉漉的眼神瞥了一下,见他还呆立着,便问:“有十万火急的事?”
“没……没事,小的这就滚,滚远远的啊啊啊——”李檀如梦初醒,抱头鼠窜。
叶阳辞几乎被逗笑,秦深不满地把他的视线拽回来:“看我,阿辞,只能看着我一个。”
手掌兜着后颈,秦深擒住他的唇舌,吻得他透不过气。
上下路都被堵死,前后军不尽厮磨,叶阳辞除了哭喘,只能求饶。
秦深拒不受降,一门心思地点杀俘虏,杀了成千上万个不带喘气。他还把再三举白旗的对手压趴在桌面,起身从后方重新再杀一轮,丧心病狂,简直坏透了。
窗外春雨歇了复落,落久了又歇,屋檐下的雨水缸终于储满,漫溢一地。
屋内两人喘着气相拥,里衣湿透。
秦深给叶阳辞喂茶,用嘴含温了喂。
叶阳辞干渴得很,一口口都咽下去,哑声道:“我拜托你,一个月挂几天免战牌吧。”
秦深失笑:“我又没有月信,不需要。你有么?会怀么?怀上了我就放过你几个月。”
什么浑话!叶阳辞抬手,惩戒似的拍了拍他的脸颊。秦深转脸亲了他掌心一下,心满意足:“不会怀也没事,我不在乎有没有子嗣。大哥大嫂有就够了。”
叶阳辞脱开他的痴缠,走去寝室沐浴。李檀为了弥补自己的冒失,烧了许多热水。
秦深跟进去,也解衣滑入巨大的浴桶,给累到不想抬手的爱侣擦身。
叶阳辞趴在桶沿,心安理得地接受来自亲王的私密服侍。白雾氤氲中,他慵懒地说:“你且去暗中备战,钱粮辎重我来负责。这一年,山东的税课产出就算翻番,也不会落在皇上手里。”
“一年以后呢,你可是立下军令状的。”秦深提醒。
“呵,提头来献。”叶阳辞把长发拢到一侧,露出白皙的脖颈,透了粉的指尖作势一划,“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会努力保住自己的脑袋,你放心。”
秦深低头吻了吻这截白玉,无比相信他的谋算,而且就算到时有变故,自己也会陪他出生入死,火海刀山。
水够多够热,他们一边互相清理,一边耳鬓厮磨地亲吻,时而激烈,时而缱绻。
“‘撕’,重铸得如何了?”
叶阳辞爱把正事混在亲昵时说,秦深不得不分出一半心神关注他的话,久了也就能一心二用。
“去年七月开工,十月验收,测试两次,调了几处地方,十一月又测试过一次,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了,随时可以投入城战。野战的话,可能需要更灵活机动的器械,墨工们还在研究。”
叶阳辞“嗯”了声,用鼻尖蹭他潮湿的鬓角。擦拭身体时,他心疼地摸秦深胸膛上的五道爪痕:“丹参羊脂膏有剩吗,我给你敷上。”
“很丑吗?”秦深问,“万一留疤,你还喜欢吗?”
叶阳辞俯身过去,亲了亲新愈的伤痕:“不丑,很有男子汉气概,我喜欢。”

第99章 去吧我的僚臣团
二月初,叶阳辞赶着做整个山东省的开源规划,务必要在一年内,比之前多产出至少百万两白银。
他天生过目不忘,写规划时,根本不需要再逐一对照舆图与鱼鳞图册、黄白册。各州府的土地、人口、税课数目俱在他脑中,随时调取。
奋笔疾书一日一夜后,这份足足八十页的开源规划终于完成,合订成一本厚实的册子。
窗外天色大亮,叶阳辞揉着酸痛的手腕,想了想,在册子的封皮上行书《山海砥赋策》五个大字,字字如霜雪吴钩。
又在扉页写上导语:“山东沃野千里,兼有山海之利,正是大展宏图之地。此政推行,绝不新增田赋、丁税,不提高现有税率,不增加百姓负担。一言以蔽之——农植优调、矿脉官督、疏河设榷、特许航港、清蠹追赃。”
从山东各州府抽调来的能官干吏,共三百余人,已在巡抚衙门大堂外的广场上等候。他们事先并不知情,但眼下凑在一起,人以类聚,聊来聊去就咂摸出几分召集的用意了。
见新任的巡抚大人走出大堂,众官吏怀着激动心情起身,齐齐拜道:“参见巡抚大人!”
叶阳辞站在台阶上,环视一圈,有老有少,有妍有媸,但身上多少都有些浩然之气。
这些官吏是他走了御史薛图南的路子,从山东道御史监察记录中筛选出来的,德才兼备,比关系户满天的吏部考功司的考核结果靠谱多了。
也都不是主官,不影响各州府的日常政务。
其中还有个熟人。他朝夏津县典史江鸥微微颔首。看来从他去年二月主持夏津,到今年二月,江鸥重拾初心振旗鼓,颇有业绩,得到了监察御史的肯定。
“我这山东巡抚是怎么来的,诸位应该都听说了。”他用了一个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开场白,十分接地气。但姿态凛凛有兵戎之气,叫人不敢掉以轻心。
“从今日起,一年之内,诸位便是我施政的僚臣团,是山东税赋产出能否翻倍的关键所在。诸位听从我指挥,齐心协力,必定能成事,一年后各凭政绩加以擢升;无能误事之辈,我会随时将他剔除出去,另寻补充。都听明白了?”
官吏们拱手:“听明白了,愿奉巡抚大人政令,尽心办差!”
叶阳辞将官吏名单分批放于桌案,一共分成五类:
“僚臣团三百六十五人,分为五组,每组再分小队,前往山东各州府,督管政令实施。我分类时已进行人员交叉,会避开原任职的州县,以免徇私。
“第一组,负责‘农植优调’。于鲁西、鲁北推广优质棉种,鼓励商办棉纺作坊,官府优先收购,货与江南。于相对贫瘠的丘陵地,垦荒种植豆、高粱。于水利较好的西南地区,推广冬小麦、夏大豆轮作模式,提升土地复种与总产量。这个需要专业人士指点,我会派农艺师随行,传授当地种植技术。诸位别忘了——监督当地兴修小型水利,疏浚沟渠、修葺塘坝,打击囤积居奇,组织采购平价良种。这一组,预计新增年税收,折合白银十五万两。
“第二组,负责‘矿脉官督’。详查省内各处矿产,统一绘制矿藏图册。继续废除民间私下霸占矿脉,收归官有,但不走银官局。银官局之前在临清出了事,陛下质疑他们的忠诚,故而特许将山东的矿收也交予我负责一年。我赞同‘矿为国有’,但也要给民间矿业与矿工一条生路,以免再生匪乱。我会尝试‘特许专营’的方式,成本计十股,各府衙以矿场资源占五股,特许商人投入资金、技术、人力进行开采、冶炼、销售。官府行使监督权,按产量及利润双重计征。如此,大量沉积矿藏将会迅速启动,当年即有产出。这一组,预计新增年税收,折合白银三十万两。
“第三组,负责‘疏河设榷’。征发民夫疏通小清河、胶莱河等内河航道,降低鲁北、鲁西大宗货物的运输成本。沿河设榷场,公示税则,简化过关流程,打击欺行霸市的‘揽头’。诸位要扶持特色产业集市,规范牙行、度量衡,促进各地货物流通,刺激过境商税增长。这一组,预计新增年税收,折合白银十五万两。
“第四组,负责‘特许航港’。在登州、莱州开办‘特许商贸港’。海禁并非铁板一块,我将以‘保障辽北军需与赈灾’之名,奏请朝廷特许登、莱为‘官督特需物资转运港’,组建官督商办的海运商团,严格发放船引。允许商船夹带三到四成的民间货品,此部分贸易,需缴纳特许商贸税。既然走私屡禁不绝,那就干脆搬到明面上,把走私变为‘走公’,还有水师为商船护航,打击海盗。商人们向朝廷多交税就能保住脑袋,还是合算的。这一组,预计新增年税收,折合白银二十五万两。
“最后一组,负责‘清蠹追赃’。诸位将以‘清丈征税特使团’的身份,代我明察暗访。剑锋所指,严打侵占田亩者、贪墨税课者、上下勾结者。记住,查实即捕,严惩不贷,追赃为主,充入巡抚衙门公库。若有属官贪污,主官连带追究失察与纵容之罪。到时选择几个重要案子,公开审理与行刑,张榜告示全省,震慑群僚,让他们知道我叶阳辞铁腕无情!这一组,预计新增年税收,折合白银十五万两。
“以上五组僚臣,均为我之臂指,施政过程中若遇冥顽不灵者,你们报于我,我手持陛下亲赐的白旄黄钺,叫几十个官员脑袋滚滚落地又如何?还巴不得他们给我送人头立威!”
叶阳辞口齿清晰,条理分明,一气说完,撼得现场三百多人鸦雀无声,各个脑子里飞速运转,只怕吸纳不及。
“放心,我会将所撰写的《山海砥赋策》印刷分发给诸位,人手一册,具体措施都在里面。当然,诸位实践时若觉有需要增改之处,还请及时与我商议,我会从善如流。
“接下来你们就组内分队,推举出组长与队长,制定详细的施政之术,规划好各个阶段,之后我会在每个月底审阅你们上送的章报,监督进程。”
叶阳辞拊掌三声:“诸位,一年时间,打底一百万两白银,使命重大。成功与否,就看我们的了!让陛下与朝廷瞧瞧我们的齐鲁雄风!”
众官吏胸中壮志油然而生,振声应和道:“下官必殚精竭虑,誓死达成使命!”
叶阳辞满意地颔首。
作为一省最高行政长官,他若是事必躬亲,累死了也忙不过来,还是得善用人才,自己负责提纲挈领。正如唐太宗所说,为政之要,惟在得人。
僚臣团开始分组议事,叶阳辞转身回到大堂坐下,李檀机灵地奉上罗汉果茶给他润喉。
叶阳辞端茶,忽觉饥火中烧,眼前有些发黑,胃里隐隐作痛。他这才想起一日一夜未曾进食,忙道:“你去拿点饴糖来,我先垫垫。”
李檀将一包粽子糖放在桌面:“主人进书房闭关不出,王爷昨日就吩咐啦,随时备好热的食水,候您出来。喏,这包粽子糖就是王爷留下的,他说天下之糖各色各类,换着花样吃才不会腻。”
叶阳辞笑了笑,打开纸包,果然是玲珑剔透的小粽子形状。他拈起一个粉白糖块,放入口中,口感甘润,有松子仁与玫瑰的清香。
他含着糖,心底泛甜,眼前也不黑了,问:“王爷今日没过来?”
李檀点头道:“王爷昨日留言说,接下来几日都挂免战牌。”
叶阳辞被嘴里的糖末呛到,连咳了好一会儿。
李檀笑嘻嘻地给他拍背:“最近王爷也忙得很呐!府里工匠整日丁零咣啷。府兵扩充到五百,又建了个一千人的马术队,对外说是玩儿,小的看驭马的都是精壮汉子,嘿嘿。王府内的校场塞不下,便在城外开辟新场地,每日操练。
“还有不务正业的郭总旗,最近总往王爷的城外校场跑。据说新来的平山卫指挥使是懒鬼,不咋管事,把卫事都扔给燕经历打理。燕经历和郭总旗那是同上过一条贼船……啊不,是同舟共济的交情,对他自然睁只眼闭只眼。”
“对了,那个男里女气的狄大当家,带着她的面瓜二当家和辣椒三当家,从夏津来见王爷,这会儿应该还在王府里。
“对了对了,侄少爷昨日来过一趟,看主人闭关,又走了,说兵部任命下来,叫他去故城当守备,离德州不远。他换了身武略将军的袍服,明光铠、文武袖,可威风啦,可惜主人没见着。”
“对了对了对了……”
叶阳辞无奈叫停:“你个小嘴叭叭的没完了?让我耳朵清静清静吧!没事做就去煎药,我昨日闭关,药都忘记喝了。”
李檀不好意思,做了个缝嘴的动作,想想忍不住,又从嘴角撬开一条缝,漏风般说道:“主人这药一日不断地喝,都快两个月了,还得喝多久哇?小的见主人喝这药,连饮食都格外克制了,这不吃那不吃的,瘦了不少。”
“先喝个一年看看。我既然下定决心,要彻底治好这个……猫病,就不会半途而废。毕竟症状再严重下去,就不止是我的软肋,而是要害了。”
推书 20234-10-08 : 金丝雀失忆后反攻》:[近代现代] 《金丝雀失忆后反攻了》作者:十贰点【完结+番外】晋江VIP2025-06-23完结总书评数:546 当前被收藏数:2028 营养液数:642 文章积分:28,821,608文案:  程廷议出车祸了。  幸运的是没有毁容,依旧是个帅比。  不幸的是他失忆了。  助理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