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聚在舱内喝茶聊天。骆孤云牵着他坐下,捂着手搓揉,心疼道:“看,手都吹得冰凉了!”孙牧赶紧将中药熬制的红茶递到手上:“月儿快暖暖手,喝点热茶。”
萧镶月抱着茶杯,小口啜着,饶有兴致地听大家高谈阔论,针砭时局。几个将士说到激动处,不由慷慨激昂,拍着桌子表示若日寇当真来犯,宁可战死沙场,绝不当亡国奴!众人纷纷附和,萧镶月听得入神,也拼命点头。骆孤云看向他,闲闲地道:“我们下船后不回上海公馆,直接坐专列去往南京,面见委员长。月儿可会觉得疲累?”萧镶月立即道:“月儿一点都不累,都听云哥哥的。”
舰艇在五月十日凌晨抵港。
骆孤云不想叫醒萧镶月,悄悄起床,打算像以往那样,将他用毯子裹着抱起下船。谁知才一动,人便醒了,翻身坐起,紧张道:“到了么?咱们快走罢!”骆孤云在他面颊上嘬了一口,亲昵道:“宝贝,生辰快乐!”萧镶月的生日是农历四月初一,恰好便是今日。
骆孤云拥着他:“月儿生辰还要随我奔波劳碌,哥哥心中实在愧疚......”萧镶月推开人,瞪他一眼:“正事重要!月儿这生日过
不过有什么打紧?”
第33回 亲友盈堂月儿庆寿烽烟将起孤云悬心
不像去的时候那样大张旗鼓。舰艇抵港,码头上只有易寒与几个随从前来迎接。一行人下了船便即刻上车,直奔火车站。
登上专列天色已微亮。骆孤云在餐车亲手做了碗面条,俩人你喂我一嘴,我喂你一口,吃了碗浓情蜜意的长寿面。
骆孤云叹道:“月儿给哥哥的生日礼物实在太过珍贵,哥哥竟没有什么可以送给月儿的......”萧镶月不假思索道:“云哥哥便是月儿最好的生日礼物!”话音刚落,方反应过来此话怎的无比熟悉?实在有些俗套......不由傻笑。骆孤云干脆一把将人抱起扔在床上,嘴里喊着:“礼物来也......”便扑了上去,撕扯着衣服,萧镶月大笑着翻滚求饶。赤条条地在床上纠缠,两三个小时,才云收雨住。
火车在下午四点抵达南京。骆孤云亲自驾车,与萧镶月前往小红山的主席官邸。一进屋,便与委员长关起门来密谈。夫人依然拉着萧镶月问长问短。还邀请他过阵子到遗族学校参加校庆活动。
夫人于几年前亲自创办了革命军遗族学校,将在历次战役中牺牲的革命军将士的遗孤们接来金陵,在这里学习生活,妥善照顾。学校就在官邸旁边,以方便夫人随时看望孩子们。
正闲谈间,就听书房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响,接着是委员长的咆哮声:“你就不能顾全大局?服从中央的安排?少管闲事!”然后是骆孤云的怒吼:“闲事?委座管这叫闲事?既如此.....告辞!”
书房门被“砰”地一脚踢开,骆孤云铁青着脸,冲出屋外,拉起坐在沙发上的萧镶月:“月儿,我们走!”
俩人上车,骆孤云余怒未消,双眼赤红,一拳狠狠砸在方向盘上。萧镶月见他气成这样,心疼极了,不知该如何安慰,干脆将他的头贴上自己的胸口。
“......月儿心跳好快,是哪里不舒服么?”骆孤云吃惊不小,赶忙扶着他的肩问道。他眨巴着眼,委委屈屈道:“云哥哥一生气,月儿就着急,一着急,心就咚咚咚地跳......”
骆孤云给萧镶月缓缓轻揉着胸口,揉几下,又听听心跳,如此反复。自己也从狂怒的情绪中渐渐冷静下来,疲惫地把头埋在月儿怀里,闭上眼,陷入沉思。
方才他将在日本侦察到的情况详细向委员长汇报,认为下半年内,日军定会全面侵华,请求领兵北上驻防。委员长却认为日方目前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军事行动,仅凭分析和判断,便大规模调遣军队对峙,正好落人口实,等于是由我方捅破这层窗户纸,主动挑起战争。敌我势力悬殊,即便要战,也应当尽量往后拖延,哪怕多缓一天......因此拒绝了骆孤云领兵北上的要求。劝他把精力放在稳定大后方上。万一真的开战,若战事不利,我国西南西北地域辽阔,地形复杂,还可据此与敌人周旋,不至于全面沦陷。骆孤云却坚持自己的意见,俩人便争吵起来。
萧镶月搂着伏在怀里的人,一下一下轻抚着背脊,无言安慰。良久,骆孤云抬起头,恢复了平静:“方才哥哥冲动了些,让月儿受惊了......”单手握住方向盘,一只手拉着他,缓缓驶下山去。
车近颐和路,天已黑尽。老远就见骆公馆灯火通明,门口大红灯笼高悬。骆孤云看了看腕表,满脸庆幸:“嗯......还来得及!”
萧镶月狐疑地瞪了一眼神秘兮兮的人,俩人一起跨进屋内。
满屋子熟悉的面孔令他瞬间张大了嘴巴:“春姨!邓叔!板凳!阿晋!谢......谢校长!黑柱!阿峰!三虎!你们怎么都来了?黛丝姐姐......孙大哥!大嫂!大哥!二哥!大师兄!艾克!二虎哥!见梅!小秦......你们怎么也都在......”
萧镶月的惊呼声淹没在一片祝福声里:“月儿!生日快乐!镶月少爷!生日快乐!小少爷!生日快乐!镶月!生日快乐!萧先生!生日快乐!月儿哥哥!生日快乐!弟弟!生日快乐......”
萧镶月留学归来,又逢二十岁生辰,骆孤云早就计划要好好庆贺一番。知道他喜欢热闹,又极重感情,最好的庆祝方式莫过于把他挂念的人齐聚,一个不拉地送上祝福。出发日本之前便算好了日子,一定要在生辰之前赶回来。原本打算在上海公馆庆祝,因要面见委员长,又改为在南京。早几日便发了电报给易寒,让他提前安排,通知大家来南京聚会。
那年师伯去世,黑柱和阿峰回了李庄,后来萧镶月出了国,俩人便一直留在安阳军中历练。骆孤云觉得月儿身边必须得有可靠的人,就将他们又调了回来。月儿走到哪里,都心心念念李庄的亲人,便一起把他牵挂的故人都接了来。
萧镶月与小秦回国后,黛丝夫人处理完瑞典的事,也于月前来到中国,一直住在南京的使馆。她早就把月儿当作了自己的亲弟弟,弟弟二十岁的生辰,当然得亲自登门道贺。
骆公馆张灯结彩,宾朋满座。萧镶月的故交好友,悉数到齐,加上骆孤云军中的副官、秘书,走得近的亲信朋友,足足坐了几十桌。
萧镶月高兴得两眼放光,兴奋得脸微微泛红。骆孤云陪着他挨桌敬酒,只许他象征性地抿一口,自己却是爽快豪放,杯杯见底。
杰弗逊博士和科比医师也在座,一向不苟言笑的科比医师接过萧镶月亲自斟满的中国白酒,仰头一饮而尽,感慨道:“像萧先生这样美好的人物,怕是连上帝都要偏心眷顾几分呢!”
春妹拉着他又哭又笑:“时间过得好快......春姨老了,小少爷都二十了!”板凳爹依然木讷寡言,一盅接一盅,喝得红光满面。板凳今年也十六了,好像没怎么长,还是个孩子模样,仍旧像块牛皮糖一样,黏着萧镶月。程晋已经做了护庄队的头领,成熟稳重了许多。激动地拉着人:“月儿当了明星,又出了国,我想着怕是再难见到了!咋长得比我还高?越发俊了......”萧镶月这些年猛窜了些个头,一百八十公分的他比程晋高出半个脑袋。
去年革命军遗族学校在报上公开招聘教职员工,谢富生投了履历,有幸被聘用,此番前来任教,正好赶上寿辰。萧镶月拍手道:“夫人还叫我过阵子去参加校庆活动,没想到谢校长也在这所学校,可真是太巧了!”
谢富生道:“遗族学校由中央亲自督办,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全国那么多精英想进入,我一个穷乡僻壤的小教书匠,原本是不抱希望......何德何能,竟被选中了!后来才想明白,我在履历里写了:著名音乐家萧镶月先生曾在我校任教......说到底,还是沾了镶月的光......”萧镶月正色道:“谢校长切莫如此说。先生对教育事业的热忱执着,足以让人动容!镶月也要向您学习呢!”
李二虎的弟弟三虎与比板凳小一岁。与坐在见梅旁边的东东、板凳都是萧镶月的忠实迷弟,从一见着人开始,便围着他转。见梅已有五个月身孕,肚子微微隆起。萧镶月欢喜道:“若小虎出生,便真的凑齐三虎了!”
众人不解:“小虎......?”
萧镶月理所当然:“二虎哥的弟弟叫三虎,二虎哥的儿子不应该叫小虎么?”
大家齐道:“......若是女孩呢?”
萧镶月不假思索:“女孩?女孩就是喜梅啊!二虎哥喜欢见梅姐嘛......”
骆孤云笑得打跌:“月儿不用搞音乐了......改行开个取名轩,定能赚大钱!”
孙牧感慨万千:“月儿都二十了......若是萧大叔夫妇,爹娘还在,不知......”
易水知道骆孤云最怕提起这些引得萧镶月伤感,忙岔开话题:“孙大哥是否有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众人哄堂大笑。
易寒抚掌道:“大哥竟敢取笑三弟,当心总司令给你穿小鞋!”
新任南京市长萧山令也在座。易水和他相交甚笃,那年骆孤云二十三岁寿宴时,萧市长还是宪兵队队长,便携夫人来过府上。与萧镶月又是本家,十分喜欢这个性子随和,样貌又好的弟弟。揶揄易水道:“你是他哪门子的大哥,我才是镶月正宗的大哥!”
萧镶月对这个文质彬彬的本家哥哥也印象颇深,笑问道:“萧大哥,大嫂呢?今日怎么没有一起来?”萧市长道:“家中父母年迈,孩儿尚小,大嫂去年便回湘南老家料
理家务了......”
一旁的见梅凑过来,惊喜道:“湘南?萧市长与见梅竟是同乡?可真是太有缘啦!”与萧市长热络地攀谈起来。
卢汉坤带了电影公司的全套录影设备,亲自上阵,用胶片将这珍贵的影像记录下来。还从报社请了几个摄影师,专门负责拍照。来宾们个个都要争着跟寿星合影,摄影师忙个不停。
萧镶月环顾四周,心头喟叹,云哥哥深知月儿......这世上爱他的人,他爱的人,都齐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生日礼物?
不知谁起哄,让俩人跳舞。骆孤云舞技不错,萧镶月这些年在西方也常跳舞。大厅里响起施特劳斯的华尔兹圆舞曲。两个英俊的男子轮流揽着对方的腰,在悠扬的旋律中,迈着华丽的舞步旋转,画面养眼又协调,一连跳了好几曲。宾客的掌声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也纷纷加入舞池。
艾克今日穿着优雅的燕尾服,黛丝夫人一身华丽的晚礼服,俩人跳起了探戈,热情奔放的舞姿让一众中国人大声叫好。
萧镶月跳累了,与骆孤云伴着音乐相拥慢慢踱步。遗憾道:“姐姐今日怎么没有来?”骆孤云道:“姐夫是先锋旅旅长,军务繁忙,走不开。姐姐自然是要陪着夫婿的。没能来金陵,月儿莫要介怀。”萧镶月瞪他一眼:“正事重要!月儿怎会介意?”
俩人脸贴着脸,骆孤云凑到耳边,委委屈屈道:“听说每次派对,瑞典的贝娜公主都只和月儿跳舞,哥哥要吃醋了!”
萧镶月双手挂在他脖子上,不依道:“听说云哥哥最喜欢听别人唱小曲,每次都听得痴痴的,月儿也要吃醋了!”
骆孤云语塞......想起那天在甲板上,远远瞧见易水和他靠在船舷上聊得热络,萧镶月笑得两眼弯弯。走近些,仿佛听到唱曲什么的......俩人见他过来,立马住嘴,神情都有些怪异......好哇!易水这个做大哥的,竟然在月儿面前出他的糗,回头得严肃一下军纪......
室外草坪上,烟花腾空而起,在夜色中绽放出绚烂的花朵。
骆孤云道:“哥哥答应每年除夕都给月儿放烟花,今儿就将这些年缺的一并补上。”
大型焰火足足燃放了半个小时。璀璨的夜空下,宾客们喷香槟,抹蛋糕,尽情笑闹。
萧镶月双手合十,嘴唇微动。骆孤云凑过来,从后面拥住他,悄声道:“月儿许了什么愿望?”他道:“月儿祈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骆孤云道:“那是自然。月儿的生日亦是我们成亲的纪念日。以后每年,我们都像这般庆祝。”
宾客散尽,俩人回到卧房。萧镶月今日凌晨就起床,已是很疲累了,无奈大脑过于兴奋,根本睡不着,搂着人絮絮叨叨:“月儿竟是个傻子......被瞒得密不透风......云哥哥这生日礼物......实在太合意了!”
骆孤云笑道:“哥哥是给月儿准备了礼物,可......还没来得及送呢!”
拉着他来到书房,拿出一副画轴,徐徐展开:“哥哥没有月儿的本事,不会唱歌作曲,便画了一幅画,这才是送给月儿的生日礼物!”
枝繁叶茂的参天巨树下,坐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看面庞依稀是少年骆孤云和儿时萧镶月。小一些的孩子伏在大孩子背上,双臂搂着脖子,从后面探出头,两颗脑袋挨在一起,亲密无间,仿佛在窃窃私语,表情生动。左边是一行如行云流水般的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是今年春节的时候,骆孤云在上海公馆画的。特意吩咐易寒将它带来了南京,要在生日这天送给他。
骆孤云殷切道:“月儿快看看,喜不喜欢?”
萧镶月已有些酒意微醺,拿起笔就要往画上招呼。骆孤云忙拦住:“月儿想做什么?”
萧镶月嘟嘴道:“云哥哥这画的,分明就是那年月儿在树洞唱小曲给你听的情形嘛!不就是‘树洞唱曲图’么?”
骆孤云忍笑,夺下他手中的笔,递给他一个印章,哄道:“月儿不用题字,用这印章在上面戳一下就行!”把着他的手,在孤云落款下面盖上了萧镶月印。大为惊喜:“这个好!月儿最怕写字了,云哥哥多给我几个这样的印章,刻上不同的字,需要的时候一戳便好!”
将睡未睡时,骆孤云搂着像个八爪鱼一样趴在身上的人,幽幽道:“若是南京的家再也回不来了,月儿会怨哥哥么?”睡意朦胧的萧镶月小声嘟哝:“云哥哥在哪里,家就在哪里!这会子......”抬起手,使劲拍拍他的胸膛,“......月儿的家在这里......”头窝在脖颈处,已呼吸均匀,睡着了。
次日,孙牧便要带着小秦启程,经汉昌,前往安阳、锦城,筹办新建药厂的事。李二虎和见梅也随行。易寒赶回上海打理生意。卢汉坤和艾克去北平继续拍摄电影。
秦晓与萧镶月相伴数年,乍要分离,十分不舍。孙牧道:“月儿的身体经前段时间悉心调理,已基本无碍,不然我也不会放心离开。”又挤挤眼,调笑道:“再说,有孤云陪伴,比任何医药都管用,我们在这里倒显得有点多余。”
二虎一心想陪在总司令身边,好不容易来了南京,才见一面又要各奔东西,有些气闷。骆孤云安慰道:“见梅下半年就要生产,二虎便在汉昌安心陪着,把军工厂管理好。二哥已联络了几位国外留学回来的航空专家,打算自己建立飞机制造厂,若事情顺利,我们下半年也要回去,到时便可相聚。”
萧镶月天性喜聚不喜散,本来也是心有戚戚。听骆孤云如此说,方释怀了些。
接下来的时日,萧镶月陪着李庄来的众人,把金陵的名胜古迹逛了个遍。那年春节他虽在南京小住过一段时间,但麻烦状况不断,哪里都没去成。这回身体也养好了,又有程晋、板凳、三虎、黑柱、阿峰等儿时的伙伴在,骆孤云存心让他好好玩玩,得闲时亲自陪着。每日里爬钟山、逛夫子庙、游玄武湖,在秦淮河的画舫上品各种小吃,鹅油酥、软香糕、桂花糖山芋......都是他爱的......着实开心了十来天。
五月底,李庄的众人亦要告辞了。春妹回去打理庄子的生意,程晋给他爹生孙子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加之管着护庄队的事务,也不能久留。萧镶月买了各式各样吃的穿的用的玩的,足足装了几大车。与众人依依惜别,约定来年再见。
骆孤云和易水忙军务。谢富生在遗族学校做了教务主任。李庄众人走后,萧镶月便隔三差五往小红山跑,几乎成了学校的编外教员。还将夫人亲自撰写的校训编写成校歌,一有空就去教同学们演唱。
六月三十日这天,是遗族学校的校庆日。
萧镶月组织学生们集体表演校歌大合唱。歌曲旋律优美,朗朗上口,歌词励志,催人奋进。在座的党政军要员无不交口称赞。夫人更是脸上有光,十二分的满意。
学生们很喜欢这个才华横溢,人又随和的俊美青年。表演结束,一窝蜂地围着他七嘴八舌。
谢富生感慨:“若是镶月能来我校正式任教就再好不过了!”话一出口,又自嘲道:“老朽是糊涂了!如今镶月名满天下,我还当是在李庄的时候么?再说了......骆总司令如何会舍得让你辛苦劳碌?”镶月认真道:“谢先生有所不知,只要镶月喜欢的事,云哥哥定会支持。只是我们过些时日便要离开南京......”
正说着,骆孤云已和易水来到他身后。易水赞道:“这校歌实在好听!编排得也整齐!”骆孤云手搭上肩头,爱怜地看向他:“月儿怕是耗费了不少心神......累着没?”
萧镶月满脸惊喜:“云哥哥和易大哥怎么都来啦?”
夫人今日请了不少军政要员出席校庆活动,骆孤云和易水也在邀请之列。这阵子骆孤云虽公务繁忙,萧镶月每日里做些什么,也时时关注着。见他做着自己喜欢的事,精神饱满,心情愉快,又有黑柱和阿峰贴身跟随,便也放心
由他去。今日即便夫人不邀请,骆孤云也是早就计划好要来看月儿编排的节目。
易水调侃道:“......方才我们有事耽误,出发晚了一会儿。三弟生怕错过了月儿的节目,硬是将上山的道路当成了赛车道,一小时的路程只花了半小时便赶了过来......”
萧镶月嗔道:“错过节目有什么紧要?万一有个闪失......云哥哥不知道顾惜自己的安危么?”骆孤云无奈:“罢了......罢了!大哥竟成了月儿的耳报神!看来今后我得加倍小心,别被人抓着了小辫子......”
夫人也在委员长的陪伴下走了过来,笑容满面:“今日孤云也来了,镶月该赏脸一起吃个饭罢?”
这些日子萧镶月虽热心学校事务,却从不在外面用饭,稍晚些便急着往回赶。夫人几次想留他在官邸吃饭,都被他拒绝了。
委员长道:“那日孤云生了我的气,打了几次电话都请不来。还是夫人面子大.......”夫人道:“哪里是我面子大?有镶月在,何愁孤云不来?”委员长存心和骆孤云缓和关系,高声笑道:“哎呀呀......看来若想留住镶月只需把孤云请来,若想见孤云只要把镶月留住!”委员长一口宁波话,像说绕口令一样,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主席官邸,中央要员围坐一大桌,相谈甚欢。
骆孤云边与大家谈笑风生,边捡着萧镶月爱吃的菜夹到他碗里。晚宴十分丰盛,委员长是宁波口味,夫人却喜欢西餐,中西合璧的菜肴很是新颖别致。
夫人指着一盘甜点,热情地道:“听说镶月喜欢甜食,快尝尝我独创的这道榛子豆腐酥......”
“榛子?”骆孤云正与委员长说话,耳朵倒是尖,闻言忙回过头来,蹙眉问道。夫人解释:“嗯,榛子......我将西方甜点常用的榛子磨成粉,参入豆腐,切成块,小火油炸,外酥里嫩,吃过的都赞不绝口呢!”
骆孤云道:“夫人有所不知,月儿对大部分坚果类食物过敏,榛子更是不可食用。幸好夫人说得及时,若不小心误食,可了不得!”想想又道:“月儿近日常往山上跑,看来我得将他禁忌食物的清单再誊写一份,交给夫人,才放心些。”
孔家小姐与夫人情同母女,是官邸的常客,今日也在座。本来对骆孤云颇有好感,前些年明送秋波,暗抛媚眼,使了无数手段,想接近他,都没有丝毫回应。那年在中央酒会上,骆孤云独自走掉,把她晾在舞池,几乎成了别人的笑柄。这会子打量着举止亲密的俩人,酸溜溜地道:“传闻骆总司令坐怀不乱,不近女色,原来是喜好男色......”
萧镶月正与夫人谈论校歌的事情,没注意旁人说什么。骆孤云不动声色,泰然自若地盛了小半碗汤,放在他面前。易水冷冷道:“孔小姐错了!我们总司令不知什么男色女色,只近月色。”
从官邸出来已是深夜。一上车,易水就对坐在后座的骆孤云道:“三弟今日与委员长谈得如何?倒底作何打算?”
骆孤云握住萧镶月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闲闲地摩挲着。叹了口气,徐徐道:“委员长虽有私心,有些话也不无道理。打仗拼的不仅是战场上的交锋,更多的是武器装备,后勤保障,物资供应。中日国力悬殊,日本先进的战斗机逾几千架,我们只有区区可怜的百来架,且老旧,性能落后。委员长答应拨专款,建空军基地,从美国购买先进的战斗机,聘请飞行教练,招募有志之士,组建我们的空军......”
易水笑道:“三弟这脾气发得值!即便中央不拨款项,我们也是要发展空军的!这回缺的饷银有着落了......”骆孤云继续道:“此外,一旦航运阻断,所有物资便只能通过陆路进入我国。当务之急,是组织人力财力,从缅甸修建公路,越南修建铁路,直通内陆......”
萧镶月一直静静听着俩人谈话,没有作声。忽插嘴道:“月儿在瑞典的时候,将查莱德先生的遗作整理出了两张纪念专辑。生日那天黛丝姐姐告诉我,唱片销量很好,多个国家都买了版权,进项颇大。查莱德先生立有遗嘱,全部音乐遗产归月儿所有。本来我打算以先生的名义,捐给母校皇家音乐学院。而今云哥哥要组建空军,月儿就将这钱给云哥哥的军队买战斗机罢!”
易水大笑:“......月儿当真要给咱们买飞机了!大哥收回之前说的话......看把三弟得意的!”
骆孤云揽着萧镶月的腰,乐滋滋地道:“月儿的心意,哥哥自是知晓。月儿赚的银钱先自己留着,哪日不够了,哥哥再问月儿要。”
第34回 山河泣血俩相牵忧姐姐厉色月意怅惘
七月初,南京的事务处理妥当,骆孤云一行便打算先到上海,与美国人商谈购买战斗机的事宜。
萧镶月喜欢在火车上睡觉,列车哐当哐当晃着,像摇篮一样,反而睡得安稳。骆孤云特意安排专列在傍晚出发,睡一晚,正好次日清晨抵达。
萧市长与一众官员前来站台送别。骆孤云忧心忡忡,反复告诫大家不可存着侥幸心理,随时做好战争准备。萧市长道:“总司令放心。守土卫国是我辈的职责,城在人在,萧某定当倾尽全力保卫首都,保卫全城百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