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八乙:“……”可别说,流云这b一言不合就能痛哭流涕,据说MZZ训练基地里耳麦都被他喊坏几个。
不过,俞忱的实力他还是十分信任的,毕竟是巅峰榜上的风云人物,明明没有在任何社交媒体上露过面,身后却跟着数不清的江湖传闻……
“这么厉害?”尤八乙抬眉,捧场道:“不愧是巅峰榜一,佩服佩服!”他拿起桌上开了罐的可乐,朝俞忱的方向举了举,“来,我先敬咱TSS的未来!”
晚上还有训练,队里没准备酒,放的都是饮料。大家站起来,陆续举杯对他表示欢迎,vv也微笑着祝贺了他。
俞忱不太习惯应付这种场面,端起眼前的易拉罐点点头,喝了一口。
“谢谢。”
说完,或许是觉得少了点什么,又说:“我会努力的。”
大家笑了笑,吃喝闲聊起来,馒头说:“我要是有你这天赋啊,那就不用努力了。哼,直接我就原地躺平……”
俞忱扯了下嘴角,没说话。
“呵呵。”时夏挑起一边眉:“怎么,你现在还没躺平?”
下路两人互相拌嘴是常有的,尤八乙见怪不怪,他将手中可乐罐子往桌上一放,长叹口气,说起了从前。
“当年啊……”
听到这句话,在场众人皆是一个激灵。为什么呢?因为这是尤八乙开始老生常谈的经典开场白,结果往往是啰哩巴嗦、没完没了。
这人上了年纪,就喜欢叨叨过去,可他们的经理才二十七八岁啊!
馒头扶了扶额,听见尤八乙语气沧桑地说:“虽说是当年,听起来好像很远,但实际上也就是两三年前的事……”
TSS跟MZZ是老对手了。
早在司舟创队之前,他和时夏各自还在其他不知名小战队时,就同流云野火打过交道。那时的MZZ还不是如今这波人。
后来,两个战队在PPL(Potm Pro League,巅峰职业联赛)相遇。都是从次级联赛一场一场打上来的,赛场的纷杂乱象,个中艰辛恐怕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正因如此,MZZ算是他们关系最好的战队。在赛场上,他们是敌人,但在赛场外,他们是朋友。
尤八乙思及从前,不由抹了一把辛酸泪,叹道:“我看着小队长为了打比赛退学,一步步走到今天,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真的,他和你们当中的许多人不一样。”尤八乙说,“那么好的成绩,说退就退了……”
馒头眼睁睁看着好好的气氛,被他两三句话渲染得悲情起来,也慢慢停了筷子,想着队里目前的处境,嘴里的饭都不香了。
打职业三年了,他一次世界赛也没去过。前不久的PPL秋季赛,还是馒头第一次离冠军奖杯那么近。闪光灯打在他脸上,色彩琉璃变幻,金色的雨洒落肩头,没有什么比那一刻更绚烂。
巅峰职业联赛世界赛,每一位POTM(巅峰)职业选手做梦都想去的地方。那是受万人瞩目的,一年一度的,象征着世界最高水平和荣誉的赛事。
按照联盟规定,每年代表赛区出征的仅有两个名额。春夏秋赛事总积分最高的战队能够率先获得世界赛名额,为一号种子。
除此之外,巅峰冠军杯会在年末举行,由春夏秋的冠亚季军一共九个队伍进行角逐,最终杀出重围的冠军直接获得世界赛名额,为二号种子。
如果全年积分第一和巅峰冠军杯得主是同一队伍,则亚军顺位。
当然,其他还有大大小小的杯赛、次级联赛、城市赛、娱乐赛等,不过这些都不是作为一队选手应该考虑的。
他们招俞忱来,从始自终就只有一个目标——
要站在世界之巅。
“时间紧迫,准确来说已经不到一个月了。冠军杯是我们进入世界赛最后的机会,所以……”尤八乙看向俞忱,“你要抓紧练习,虽然这段时间,你暂时还只能做替补,但想来你也听说了,v神的手……”他下意识看向vv,对方却垂眸望着桌脚,抿唇不语。
尤八乙艰难地停顿了下,才说:“嗯,出了点问题。电竞选手嘛,最金贵的就是手……”说到这,他扫了眼俞忱的手背,“你看看,这又不知道哪里弄的伤?也不包扎一下。”
“哦,这个啊。”
俞忱看着自己煞费苦心弄出来的伤,有点好笑,轻描淡写地说,“没事,不影响。”
尤八乙跟他不熟,也不便打听具体是怎么伤到的,只得说:“下次注意点,耽误了比赛多不好……”
“哎呀,”馒头嘶声道:“我刚开始就看见啦,只是没好意思说,这可是电竞天才的手啊……怪让人心痛的。”
“不过就这!都没影响到今天下午的发挥,弟弟是真的牛逼呀!”
时夏啧了声:“你认爹的本领又精进了呀。”
“略。”馒头朝他做了个鬼脸,“我说的是实话嘛!”又问:“深海哥,你说是不是?”
林深海配合地点了点头。
“诶……”馒头歪着脖子,认真打量起俞忱的脸来,少年皮肤冷白,一点瑕疵都没,只左颊蹭了两道薄薄的血痕,已经结了痂。他真心实意、不无叹惋地说,“要不还是擦点药吧?长这么好看,脸上留了疤多可惜啊。”
尤八乙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没事,人不像你……有人要。”
“嗯,不过伤口还是得处理一下,小朋友离开家一个人在外面,总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听到这,俞忱眼里的光似乎颤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暗下去,恢复平静。他点点头,说:“嗯。”
尤八乙唇边挂着满意的微笑,心说这小孩还真是乖,难怪司舟会那么喜欢。
想着,他忽地一拍脑门,拉着身旁的邹教练说起悄悄话来,“有个事情……”
“?”邹珩皱眉。
“晚上打五排的时候,记得让俞忱坐在司舟旁边。”没等邹珩答话,尤八乙赶忙又说:“别问为什么。”把他的蠢蠢欲动的好奇心扼杀在了摇篮里。
“还有,最好以后都这么安排。”
邹珩嘴唇一张,刚想说话,又被尤八乙按住,笑得意味深长:“别问,问就是有利于团队和谐!”
晚上七点,训练室。
队员们已经坐好,正在各自调节设备,馒头戴着耳机说:“喂喂——”
“能听到吗能听到吗?”
“能。”深海说。
“能听见,你快别喊了。”时夏端着鼠标,又敲了几下键盘,把操作选项设置好。
vv揉了揉手腕,点进游戏:“可以。”他说,“就等队长回来发车了。”
俞忱是被教练安排坐在这里的,今晚的任务是观战他们打五排,并且做好相应的笔记分析报告。等过了十二点,就可以开始进行自由组排训练。
放眼望去,这一排都坐满了,唯独他旁边的座位空着。
邹珩站在他们身后,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走到7:01分,他掏出手机,正准备给司舟打个电话,就见那人推门而入。
司舟似乎是跑回来的,微微有些喘。他发丝沾了雨水,队服外套也淋湿了。
“你迟到了。”邹珩说。
“嗯。”司舟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下,说,“有点事耽搁了。”
旁边不再空落落的,俞忱呼吸不由地一滞。他能感觉到熟悉的冷冽气息包裹着自己,空气中有冷木松香的味道。
那人身上带了点外面深秋的寒气,清清冽冽的,像是夜晚湖畔的风。
馒头问:“队长,外面下雨了吗?”
“小雨。”
时夏:“怎么不打伞啊?”
“出去的时候没下。”司舟打开主机,启动程序。
“那可别感冒了,”邹珩皱眉,“去换件衣服再来,还有……我不管什么原因,既然迟到,就要遵守俱乐部规定。”
“好。”司舟拿出手机,给俱乐部账号转了200元。
俱乐部规定,迟到或早退一次,罚款两百。
但很少有人知道,TSS俱乐部的钱,其实就完全是司舟自己的。邹珩显然清楚——他这么做,相当于自己给自己转款,没什么区别。不过作为队长,他总得率先垂范。
果然,邹珩满意地点点头,他板着脸,趁热打铁道:“非常时期了,你们一个个的,还不着急!下次再有人敢迟到,加罚五百听见没有?!”
时夏把耳机拉到一边,手搭着座椅扶手,吊儿郎当地说:“e教,才一分钟而已,不能算迟到吧。”
“怎么不算?许多战队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这种想法,才会管理不善!”
邹珩条理清晰,逻辑通顺:“管理不善,就出不了成绩。出不了成绩,就进入不了世界赛!”
时夏嘁了声,顺手拿起旁边桌上的一件外套,丢给司舟,说:“换上。”
“你要是倒了,咱们队全得完。”
司舟也没拒绝,干脆地脱下外套:“行。”
“……”俞忱忍不住抬眼看他,那人里面只穿了件白色T恤,单单薄薄,还隐约现出腹部肌肉浅浅的轮廓,领口也洇湿了一圈,看着就冷。
说不清为什么,俞忱不想让他穿别人的衣服,于是把自己外套脱下来,轻声说:“穿我的。”
司舟动作微顿,怔了怔,没说话。
由于座位挨着,两人靠得很近,稍稍一动,胳膊肘都容易碰到。
本来也没什么,可此刻俞忱却心跳如擂鼓,那种极轻微的滑蹭,若有似无的触碰像是蝴蝶震翅,让他的心神飘忽起来。
俞忱尽量保持着呼吸平稳,但司舟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起伏,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他。
“……”
被这样一双眼注视着,静静地注视着,然后平静的湖面逐渐起了波澜,积雪也开始融化。那种感觉就好似被褪去衣衫,浸泡在春日无边无际的湖水里。
温暖的波浪暗里翻涌,窒息的感觉漫过头顶。
但很幸福。
他以为司舟会开口说些什么,或者是冷漠地拒绝自己。但对方只是垂着眼看了他许久,然后几不可闻地笑了一下。
司舟拿走了他的外套,什么也没说。
那衣物穿在身上绵软柔和,带着小朋友的余温,紧紧地贴近了皮肤,将那一汪冰冷的秋意融化。
司舟想了想,又将时夏的队服外套递给俞忱,说:“那,这个你穿?”
俞忱怕冷,里面还穿了件薄绒卫衣,便说:“没事,我、我不冷。”
时夏:“……”老子做件好事,你们为什么要喂我吃狗粮?
“开始吧。”司舟说。
然后站起身,直接把那件队服外套披在了俞忱身上。
有那么一个瞬间,俞忱的呼吸全部乱了。他慌张偏头,却恍然发觉司舟的裤子口袋微微鼓起来,似乎揣着一个东西,之前还没有的……
他去买了什么?
俞忱看了看自己的手,说不清为什么,心里竟然隐隐有些期待。
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冒出来,几乎令俞忱感到狂喜。
他……他是不是……
密集紧凑的训练容不得俞忱多想,五排已经正式开始。
本来打得还算顺利,不知第几局的时候,馒头突然哇哇大叫:“卧槽,vv哥,对面是孤独那狗b啊!”
孤独,K3战队中单选手。
他和俞忱同岁,但已入行多年,十四岁时就参加了青训。
此人在电竞圈内风评不好,据说是K3的队霸。每次比赛完都能找到无数的理由甩锅,一百种方式内涵队友。偏偏他本人操作很秀,确实是没什么失误,队友们自然不敢反驳。
不出所料,游戏刚进去,对面就在全部聊天频道发送消息。
【全部】K3-lonely(深渊之火):哟。
【全部】K3-lonely(深渊之火):这不是v神嘛,你还没退役呢?
这些日子TSS中单手伤传得沸沸扬扬,问这个就是赤果果的挑衅了。
“操!”馒头一砸鼠标,气呼呼地骂道:“这狗东西……我帮你骂他!”
vv却面色平静,丝毫未受影响:“不用。”
馒头仍是气不过,打字。
【全部】TSS-馒头(琳达):没人能治得了你了是吧?
那边很快回复。
【全部】K3-lonely(深渊之火):对啊,要么我怎么叫孤独呢。
【全部】K3-lonely(深渊之火):好想被打啊。求针对。
【全部】K3-lonely(深渊之火):手下败将~
这话是说给VV听的。
其实一开始,vv并不在TSS,而是在K3。那时候孤独曾被首发位——也就是当年的vv,摁在替补席长达两年之久。直到有一天,K3换了名新教练,名叫狂徒。
狂徒喜欢进攻型战术,通俗一点说,就是喜欢突脸、打架。
而从他担任主教练那天起,vv就被换了下来。孤独开启了K3的新时代。
司舟也正是在那时候找到了vv。
这局排位一开始,孤独就气势汹汹压着vv打,到后面司舟频繁抓他,杀了他很多次。虽然司舟不说,但大家都知道他在为vv报仇。馒头说:“队长,真解气……”
谁知,下一秒。
【全部】K3-lonely(深渊之火):死神,你真帅
【全部】K3-lonely(深渊之火):爱你哦
TSS全员:“……”
众所周知,孤独是个自大狂,嘴欠爱挑衅。但如果说孤独有唯一没骂过的人,那就是Death。
俞忱:“?”拳头硬了。
直到这局结束,司舟都没搭理对面。孤独却说:“给个好友位嘛舟哥。”
俞忱憋了半天,咬牙:“这是谁……”
“妈的,”馒头一急就开始彪脏话:“他、他就是联盟第一贱笔,K3的疯狗!”
“笑死,”时夏说,“这个第一是你封的吗?”
“他也配。”
如果说目前国内巅峰职业赛场有四大老牌豪门战队,那必定是FT、K3、SG、US。
TSS和MZZ都还要算新兴战队。
所以K3虽讨厌,但实力确实不容小觑,要让他们吃瘪在目前看来尚且十分困难。
馒头恨恨道:“老子真想弄死他!”
“……”
我也是。俞忱想。
真想弄死他。
五排训练结束后,教练让俞忱做了一个简短的交流汇报,众人就战略战术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探讨。
邹珩的意思是,还是希望俞忱能练练类似于桃花引这样的持续输入控制型AP。
但俞忱满脑子都是飞霜刃。
杀杀杀杀杀杀。
自由组排时间到,馒头兴致勃勃地来找俞忱,问能不能跟他双排。
俞忱看了他一眼,本想拒绝,冷不丁却听见司舟说:“加我一个,三排吧。”
俞忱:“……”
俞忱没说什么,甚至心里还有点小高兴。
当年一起玩游戏的时候,他最喜欢的事就是和司舟双排。
“还有这种好事?”有两个大佬带,馒头脸都笑开了花,“正好我还差几局……”
馒头不好意思说,他还差几局荣升区排行榜前十。和两位大佬一比,那就太上不得台面了……
游戏里,司舟直接拉了组队,三人迅速进入战场。
对面的水平参差不齐,三排打起来就比五排训练要轻松的多,司舟拿了他的招牌打野——绝尘之烟。
玩巅峰的,无论英雄池多么深,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本命英雄。
这个英雄跟着他们出入赛场,共同经历无数生死瞬间,也当然要一同享受万千辉煌的时刻。作为召唤师,你能够听到它一腔赤诚的声音,也能够感受到它的狂吼与愤怒。
你们意念合一。
比如俞忱的飞霜,司舟的绝尘,时夏的永夏……
又比如,vv的桃花引。
绝尘是个很帅的男刺客。
POTM官博曾经发起过一个投票,绝尘毫无悬念地被封为“最受女玩家欢迎”的英雄,位列男神榜第一,几乎到了人人喊老公的程度。
同飞霜一样,绝尘能够短暂地化为烟雾状,拥有者美观炫酷的特效,同时又能飘逸自如,让敌方看不清走位。
不过,飞霜的雾是浅色的,而绝尘是黑色。这两个英雄在POTM本身就是官定CP,有着一段很长的、不得不说的故事……
官方还特地为此做了动画。
司舟开局去的是红区,打完BUFF就从中路塔下路过,点击普攻戳了两下俞忱的游戏角色,还发了个疑问的表情,看着莫名有些可爱。
像是心被羽毛挠了一下,俞忱手一抖,原地放了个闪现。
俞忱:“……”
他刚咳了声掩饰尴尬,就听见身旁的人很低地笑了声。
是那种转瞬即逝的轻笑,若是贴在耳边,一定可以撩动细小的发丝……让人脸红心跳。
俞忱舔了舔唇角,还没缓过劲来,又看见绝尘发起了“集合”信号,司舟站在蓝BUFF草丛,已经把蓝打到一丝血,是让他拿的意思。
俞忱在心里骂了句。
他这是做什么?虽然从前一起玩的时候,司舟也经常如此,不过一般抢的都是别人家的蓝。
可从前是从前,现在……
他们的关系,终归不一样了。
“你、你拿吧。”俞忱小声说。
司舟却不听,一直站在那里等野怪打他,血条还在一点点往下掉,俞忱看不下去,只得走近收了那个蓝BUFF。
馒头很快嗅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原来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他说:“呜呜呜……”
“如果你们都不要的话,其实也可以给我的嘛。”
由于自家打野的偏爱,馒头又十分有眼力见,一直跟着他。俞忱像个团宠,一整晚都过得很愉快,几乎是把把carry。
飞霜刃踏足之处,敌人无不望风而逃。
就这样打到凌晨两点,馒头眼睛都快睁不开,一副困兮兮的模样,终于打着哈欠走了。
其他几位队友也按时下机,偌大的训练室内,只剩下司舟和俞忱两个人。
空气安安静静,游戏里的世界只有生杀,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
但俞忱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司舟微微偏头,看见他眼眶红着,正盯着游戏界面追着三个人跑……
还真是小朋友一贯的风格。
司舟一边随意操作着,一边腾出空隙将左手伸到裤兜,摸出一支小小的白色药膏,丢在旁边桌上。
“怎么受的伤?”他问。
俞忱正沉浸在游戏世界,这把对面有个人ID跟“孤独”沾了点边,他越想越气,鼓着腮帮子差点气成了小河豚。
“啊……”
俞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司舟是在跟自己说话,于是忙嘟囔道:“还能怎样,就是被人欺负了呗。”
司舟心口一疼,笑了。
他总这样,从不在意自己身上会受多少伤,总是一次又一次,自残般地折磨自己。
爱撒谎的小孩。
“对于电竞选手来说,手是无比重要的,下次注意别再受伤了。”
“哦。”
俞忱还在打打杀杀,算上刚才那份,对面那叫什么孤独的已经被他残忍制裁到第十次,以至于绝望地开始敲字:
【全部】俺真滴好孤独(黎明之光):飞霜刃俺跟你有仇么?俺惹你了??
俞忱没理。
心头却在咬牙切齿说:有。
你惹到我了。
今天,K3的孤独竟敢公然同司舟示好,还说什么“爱你”……舔着脸叫司舟给他好友位。妈的,总有一天灭了K3满门,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打架”!
正想着,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的手……不疼么?”
司舟垂眼,目光落在他手背,声音有种清冷的质感,轻得如同飞絮,散在相隔咫尺的寂静夜里,“如果坚持不了的话,可以请假。”
游戏顺利结束。
以ID“俺真的好孤独”玩家惨死泉水而告终。
“不用,”俞忱说,“我一想到你……就不疼了。”这句说的却是实话,每次只要想到他会为自己担心,俞忱就能感觉到强烈的兴奋和满足感。
司舟:“……”
俞忱松开鼠标,看看桌上的白色药膏,又看看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似乎应该为此感到喜悦,可又在这一刻,突然漫上来十倍百倍的委屈。
俞忱不说话,也不去拿那药膏,只巴巴望着他。
司舟心头一颤。
还在南城街那边的时候,他也经常弄得浑身是伤,还跑过来一脸高兴的说:哥哥你看,我又受伤了。
然后就用这样一副表情望着他。
司舟的心忽地就软成一片,“怎么,还要我帮你?”
俞忱眼里水汪汪的,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问:“……可以吗?”
“……”
男生的眼睛是内双,本来就是标准的无辜狗狗眼,此刻里头含着泪,雾气熏的眼梢通红,连睫毛都沾了些细小的水珠,看上去更加可怜巴巴的。
司舟想,这世上没人能拒绝这种眼神。
在极为漫长的一段时间里,沉默像是被风卷起,在两人之间绕来绕去,然后无限放大、延长,空气也变得黏稠起来,司舟不回答,却像是一种默许。
“哥哥。”
俞忱突然有点开心地问:“下午训练赛的时候,你为什么老是看我的脸?”
“哦……还有这里,还有手!”
俞忱情不自禁地凑近了些,像是故意要将那道伤口刨出来给他看,下一秒,司舟却倏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蔓延上来,他们就这样彼此对望。
俞忱心里涌起一股苦涩的甜蜜,一滴泪滑落而下,滴在他的手指间,又缓缓淌过那人的肌肤,有某种晶莹剔透的,热烈与纯粹,渐渐混淆在一起……让呼吸也变得紊乱。
那日雨后荒凉街道的场景再次浮现,他恍惚地想,太好了。当初,这一刀——
真应该多划几下。
再狠一点、再深一点,再痛快一点……直到伤及骨髓,让他怜惜、让他疼爱,让他百爪挠心,要在他心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那么哥哥给他的爱,就能再多一点。
俞忱是疯狂的小孩。
因为除此以外,他再无别的筹码。
相隔咫尺之间。
有丝丝缕缕的风从不远处的窗隙吹来,司舟微微低头,望向俞忱。他明明什么也没做,那目光却像在刻意缓慢地侵入,似要将他层层剥开,带着几分难以形容的强势,却又是温柔如水。
司舟就那么攥着他的手,而后倏地一用力,两人距离顿时又更拉近了几分。
俞忱觉得自己被抵在了逼仄狭小的空间里,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对方一只手捏着他的腕骨,力道不轻不重,他却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住了,有什么在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脉搏,那温柔如同春日里温暖的水波,令人止不住震颤。
周围的声音全部消失了,除了彼此交错的呼吸。俞忱感觉自己浮在云朵之上,直到原本苍白的脸都漫上血色。
可他并不想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