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如早些回指挥署。
用琐事麻痹自己也好，用杀戮报复那些异化者也好，至少不会让他像在家一样崩溃。
瞿渚清看似冰冷的目光中也有了些许动容。
他太明白孟同裳的悲恸了。
因为他这十年，也都是这样一天天熬过来的。
用工作麻痹痛楚，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瞿渚清不再多过问什么。
孟同裳将加密面板推到瞿渚清的面前：“接到暗线消息，有异化者往梵山方向靠近，疑似勘察地形准备下一步计划。”
瞿渚清蹙眉拿起面板，看了过去。
极域暗线都是执法署在联络和安排，大部分任务，不会通过指挥署。
这种需要指挥署介入的情况，一般都是重大任务，执法署无法独立完成。
指挥署才能从执法署那里拿到情报。
但这么准确的情报，实在是不多见。
“不就是一个探子么，他们执法署不会自己解决？”瞿渚清淡淡道。
孟同裳将面板界面下滑：“根据指挥署情报，这次会传播的，疑似是新的污染试剂。”
瞿渚清猛的抬头。
十多年的时间，极域都是依靠A-31在不断扩张，从未出现过新的污染试剂。
如果情报属实，那意味着他们这十年的平衡极有可能被打破，人类或许将彻底处于劣势！
“调动特战组暗中包抄此人，务必活捉！”瞿渚清拍案而起，神色是少有的肃穆。
他亲自率队，往梵山赶去！
梵山……
瞿渚清翻看着与这个地方相关的档案，很快捕捉到了里面的一个名字。
这地方，也是当年长庚破获的一个制药点。
是楚慎拼过命的地方啊。
瞿渚清亲自率领最精锐的特战组，很快就将那个异化者活捉！
整个过程，远比瞿渚清想象的还要顺利。
就好像有人将这个情报送到他面前一般。
瞿渚清在审问那个异化者的时候，却在看向那双眼睛的时候，猛的一怔！
那双眼睛，像楚慎！
“你们极域还真是翻来覆去都这手段。”瞿渚清神色冷到了极致。
那是他最在乎的人。
不是这些异化者能玷污的。
瞿渚清下了死手审问，李长浊没有撑多长时间，就将自己知道的所有计划都全盘托出。
他当然熬不住刑。
楚慎之所以选中他，就是为了将情报送到瞿渚清的面前！
楚慎虽然也可以直接联系执法署上线，但执法署和指挥署之间，到底是有私心的。
这次A-32扩散计划，牵连太大，指挥署不可能不参与。
但如果瞿渚清什么都不知道，定然极为危险。
楚慎怕瞿渚清不要命的往前冲。
怕他步自己的后尘。
死在极域的陷阱中。
瞿渚清审问后，很快杀了李长浊，带队在梵山周围布下重围！
瞿渚清既然已经知道李长浊只是打探，那便也能猜到，以极域对这次扩散计划的重视程度，下一步来的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孟同裳安排好所有，与瞿渚清守在了梵山那个废弃制造点的最里面。
虽然他早已在外面布下了重围，却不打算过早动手。
就在这里等着。
等极域的人来了，再瓮中捉鳖！
瞿渚清不知道，早在他们的人到达之前，楚慎就已经到了。
他占据了梵山不远处的制高点，静静看着瞿渚清的所有部署。
瞿渚清不愧是最年轻的指挥署最高指挥官，他的安排很缜密。
梵山皆是山林，而制药点在一片凹谷之中，两面山坡都是近乎九十度的垂直高崖。
想要潜入这里，只有两条路。
瞿渚清安排人同时驻守了那两条路，再让人于一侧山顶狙击。
这样的安排，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疏漏。
哪怕楚慎早已清楚了他全部的部署，却仍旧棘手。
楚慎很清楚，赤幽给他安排的这次任务，大概率是受了冥枭的意——
之前接二连三的任务失败，已经让冥枭对他起疑了。
这次任务事关重大，如果楚慎的身份有问题，定然会刻意制造失败。
只怕到时候，冥枭就会借指挥署的手除掉他。
所以楚慎必须完成任务，至少要摆出势必完成的态度。
何况现在就连他也不知道赤幽的扩散计划。
在拿到赤幽的全部计划之前，楚慎必须在这里跟瞿渚清周旋下去。
在得到计划的第一时间，他才能将信息传递给瞿渚清！
可瞿渚清并不信他。
冒险周旋，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楚慎冷眼看着瞿渚清布置好一切。
上一次，他落入瞿渚清的圈套，是因为危险期的混乱和对指挥署的轻视。
还有那么一丝刻意踏入圈套意味，为了寻找回传信息机会。
而这一次，他却是在拼尽全力的周旋。
虽然他能通过暗线将消息回传执法署。
但楚慎其实已经在之前几次任务中，隐隐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就像他上次暗杀齐卫的时候，其实已经给执法署回传过消息了。
可执法署却什么都没有做！
楚慎离开那个地方太久了。
他隐隐觉得执法署已经变了，或许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执法署。
然而却没办法进行任何论证。
因为他一旦回到那个地方，隐瞒十年的卧底身份就会暴露！
楚慎不敢赌。
只能将所有的希望，放到瞿渚清的身上。
他眼看着瞿渚清布置好一切，眼看着赤幽计划的时间已到。
随后，便义无反顾的朝着梵山制药点走去。
这个制药点早就被毁了，破旧的厂房坍塌大半，草木掩埋了来去的路。
若非持续进行的消杀工作踩出新的小径，他或许都要迷失方向了。
楚慎看着那早已分辨不出原貌的厂区，目光有些复杂。
他上一次来的时候，是来捣毁这里的。
那时候他是从未曾露面的长庚，是执法署暗网最强的存在。
他的代号，就足够让极域闻风丧胆。
可现在故地重游，他的身份却倒置了。
楚慎明知此刻危险，却也没办法控制不该有的悲哀情绪在心头溢散。
楚慎悄然把玩着手里的一个环形装置。
很精巧，不知道是什么。
他一步一步走向厂区深处。
早已坍塌的一片狼藉之中，人造的痕迹都早已破败不堪，反倒是那些被自然重新覆盖的地方，彰显出越发茂盛的生命力。
草木就要长得比人还高了。
或许要不了多少年，就会彻底将这里的所有残骸都覆盖。
楚慎目光沉沉，看向这些昭示着他曾经功勋的痕迹。
可这些功勋，和现在的他似乎已经没有多少关系了。
都早已恍若隔世……
楚慎绕进坍塌大半的厂区，在茂密的草木和没有坍塌的危楼中穿梭，避开被制高点狙击的可能。
等他来到厂区深处一个制药池，终于是看到了那抹隐藏在阴影中的熟悉身影。
他什么都知道。
但却还是像佯装不知一样，按照任务将所有的东西布置好。
甚至将那枚炸弹，放在了一个足够显眼的位置。
就在楚慎起身的一瞬间，他听到了身后同步传来的声响！
“不想死就别动！”是孟同裳的声音。
楚慎回头，看到的是那个他曾经见过一面的副官。
只是初次见面的时候，孟同裳对他没有什么恨，甚至有些怜悯他所受酷刑。
而这一次，孟同裳看向他的时候，眼中是蚀骨的恨。
楚慎目光哀恸一瞬。
他自然知道孟同裳的这份恨来自何处。
只可惜，孟同裳的实力跟他差距太大，想要亲手报仇，几乎是不可能。
楚慎手上拿着的那个精巧圆环瞬间亮起光芒！
空中骤然爆发出一声尖锐异常的嗡鸣——
信息素干扰器。
就算是Enigma，在它的干扰下也绝对不可能动用一丝一毫的信息素。
楚慎在干扰器打开的瞬间，翻身借着旁边的墙柱作为掩体，将自己的枪也握在了手中。
持枪的那一瞬间，楚慎其实是有些犹豫的。
没了信息素的干扰，他不怕瞿渚清。
但哪怕拿了枪，他难道就真的能对瞿渚清开枪吗？
答案一定是不能。
对方是两个人，而且是想置他于死地的两个人。
他却连开枪都不能。
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能耗得下去？
“崇幽，别躲了。”瞿渚清皱着眉，声音在有些空旷的废旧厂房中回荡，“整个梵山制药点都已经被我们的人包围了，你跑不掉。”
空中不断扩散的特殊波频压制了信息素，无论是Enigma还是Alpha都会有明显的不适感。
很显然，之前几次楚慎在这上面吃了亏。
这一次，他是有备而来。
但瞿渚清对此却是不屑一顾的。
他现在的信息素本就紊乱，这样稳操胜券的情况下，他本也不会贸然动用信息素。
“崇幽！出来！”孟同裳率先向着楚慎躲藏的位置开了枪！
楚慎没有动。
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瞿渚清和孟同裳各持着枪，若是离开了厂房破旧屋顶的遮挡范围，还有狙击手早已瞄准了他。
这样的逆风局几乎没办法打。
瞿渚清朝着孟同裳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从楚慎藏身廊柱的左边逼近。
而他自己则反向从右边靠近。
两人分别从不同方向同时包抄，就算楚慎想反抗，也只能解决一个人。
异化者的听觉本就异于常人，楚慎能察觉到那缓缓分开的脚步声。
他手里的枪紧了又紧，冷汗浸湿掌心。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他手里是有一枚炸弹的。
若是引爆炸弹，或许在混乱中还有一丝活路。
但炸弹是赤幽给他的，楚慎并不了解爆炸威力，若是贸然使用，或许他们都不止是受伤那么简单。
赤幽这个人，虽然看上去良善，下手却从来不留活路。
楚慎不敢赌。
不敢拿瞿渚清的命去赌。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往前再走不了几步，就会进入楚慎的视野范围。
不能开枪，跑不掉，难道要再投降一次么？
楚慎已经进过指挥署的审讯室一次了。
那地方，没有人会想再进第二次。
更何况因为上次赤幽干的事，只怕瞿渚清现在已经恨他到了极点。
就算他投降，瞿渚清还能留他一命么？
楚慎自认为可能性不大。
楚慎卧底的这十年，经历过无数惊险。
他不怕拼命，所以也擅长在险象环生中向死而生。
但他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犹豫过。
就在楚慎扣紧了枪的一瞬，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正全神贯注对付楚慎的瞿渚清猛的将视线抽离，同时习惯性的蹲身躲闪！
就在瞿渚清本能反应躲闪的瞬间，子弹擦着瞿渚清的指挥官制服，射向了他刚才站的位置！
瞿渚清胳膊的衣料被子弹划破，留下一道虽然不深，但却足够长的血痕。
那枚子弹最终落在他身后的墙上，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坑洼。
如果刚才瞿渚清反应再慢半拍。
这子弹，就会击碎他的心脏。
三人都同时愣住了。
这枚子弹射出的位置，恰好是瞿渚清之前部署在高处的特战组。
而且子弹的制式，也明显不是极域的风格。
“瞿指挥！特战组有极域的叛徒！”孟同裳猛的反应过来。
楚慎也已然从震惊中回过神。
他在极域潜藏了这么久，却都不知道极域的人竟然已经渗透到了指挥署。
这次的任务显然是冥枭对他的试探，但试探既然通过，冥枭也不想失去他这样趁手的棋子，所以早已在指挥署中安插了人手，为的便是让楚慎有机会脱身。
既然如此，现在便是他逃生的最好机会！
楚慎不再犹豫，朝着孟同裳周围连开数枪。
孟同裳不在狙击手射程范围之内，需要他自己解决。
而瞿渚清已经进入狙击范围，不得不隐藏身形。
有狙击手的掩护，楚慎一边开枪一边绕过柱子，往更远处的墙体后跑去！
绕过厂房，后面就是密林。
只要进入林中，瞿渚清不可能再追得上他。
楚慎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那片密林里，等终于是安全下来，他才终于放缓了脚步。
活着离开了。
也通过了冥枭的考验。
但既然周围有冥枭的人，他便不可能当着那叛徒的面给瞿渚清传递什么消息了。
可赤幽安排他来这里吸引指挥署的目光，势必是为了同时进行更重要的扩散计划。
赤幽到底要把那些该死的污染药剂投放在哪里？
楚慎放缓了速度。
他现在没办法给瞿渚清传递任何准确消息。
唯一的办法，就是拖着瞿渚清，等自己得到了消息，再把瞿渚清引过去。
或者，放弃传递消息。
他若是自己赶去阻止，或许有暴露风险，但一定会更快！
楚慎犹豫着，一边躲避着瞿渚清的追击，又一边刻意留下些许痕迹。
其实他也是有私心的。
赤幽的计划应当足够周密，只怕除了他，参与这次计划的极域杀手不在少数。
就像刚才暴露身份替他制造机会的那个狙击手。
楚慎不知道瞿渚清身边还有多少极域的人。
若是贸然把瞿渚清拖入这个旋涡，有可能会害了他……
楚慎的确是犹豫了。
十年来，他第一次因为自己的私心而犹豫了。
从前的他，总是急于教给小瞿足够多的本事，却又希望他远离这黑暗的旋涡。
如果他能一直陪在小瞿身边看着他长大，绝不会让瞿渚清进入指挥署和执法署。
他只想要瞿渚清平安而已。
但在这乱世之中，实在是太难了啊……
就在楚慎犹豫之时，他收到了李长清给他发来的消息——
【A-32投放点：指挥署取水塔】
楚慎没想到赤幽竟然疯狂到了这种地步！
指挥署的取水塔，供给指挥署数万人的用水，一旦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那将会是人类核心抵抗力量所面临的毁灭性打击！
赤幽想要的，是让指挥署本该最恨异化者的那些战友，却不得不刀剑相向，自相残杀！
楚慎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不能再犹豫了！一刻都不能！
绝不能让赤幽的计划成功！
指挥署和执法署或许都已经被极域的力量渗透，楚慎将情报转至执法署上线，却来不及通知瞿渚清了。
他无法判断除了刚才那个狙击手，还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瞿渚清。
不能让瞿渚清去。
只有他自己去！
楚慎猛的转身，不再留下任何痕迹。
他一边往指挥署总部的方向赶去，一边思索着进入指挥署的可能性。
取水塔属于重点防护区域，赤幽想要安排人临时潜入几乎不可能。
要么是有内应已经提前渗透，要么就是风险极大的自杀式闯入。
但楚慎没得选。
就在楚慎全力奔袭之时，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
瞿渚清冰冷彻骨的声音传来：“崇幽！站住！再不停下，格杀勿论！”
瞿渚清追上来了。
楚慎咬紧牙关，速度丝毫没有减慢。
不能再等了。
他哪怕暴露身份，也必须阻止赤幽的计划。
任何犹豫都可能导致执法署的覆灭！
砰！砰！
子弹呼啸着从楚慎身边擦过。
有一颗就打在了楚慎身旁的树干上，木屑纷飞。
指挥署的特战队员很快跟上了瞿渚清，从两旁包抄过来。
楚慎猛一个侧滑，避开连串的扫射。
他同时抬手，手中的枪口火光一闪??！
一个从侧翼包抄过来的特战队员应声倒地！
肩部中弹，失去了行动能力，但却也没有伤及要害。
楚慎不能杀指挥署的人，但必须突围。
这是唯一的方式了。
楚慎的枪法极准，动作快如闪电。
几发子弹打出去，已经倒下了不知多少人，硬生生强行杀出一条血路！
“围住他，直接击毙！”瞿渚清来不及去查看其他人的伤势，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楚慎自然听到了瞿渚清的下令。
他心头一涩，呼吸间都能感觉到胸腔里扩散着连绵不断的痛。
瞿渚清要杀他。
真的要杀他……
可楚慎已经无暇顾及了，他不再开枪，而是一边躲闪着子弹，一边拼尽全力往指挥署靠近！
很快，楚慎身上已经出现了多处擦伤。
鲜血浸透了他原本的黑衣，但却看不出血色。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体力在极速消耗。
只有那双眼中的坚毅，却从未曾动摇。
很快，楚慎就已经甩开了特战组，只有瞿渚清仍旧紧跟着他，像甩不掉的幽灵。
噗——！
一声特殊的枪声响起，子弹从楚慎肋下横穿而过！
一溜血花在楚慎眼前爆开。
不是瞿渚清，是那个之前就开过枪的狙击手！
冥枭的试探他虽然已经通过，但如果他阻碍了任务，同样会被清除！
楚慎在地上狼狈的翻滚，躲到一处土丘后。
他根据自己贯穿伤的方向，立马判断出那个狙击手的藏身之处。
绝对不能让这人给极域传递他的消息。
否则他暴露无遗。
楚慎毫不犹豫的冲对面一座山头的方向连开数枪！
一个隐匿其中的人影晃荡了几下，翻滚坠落，已然失去了生机。
瞿渚清震惊于突如其来的变故。
他眉头拧死，瞬间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那个叛徒的目标……怎么成了崇幽？
他们极域内讧了？
不过崇幽竟然能在中弹的情况下转瞬就判断出狙击位置所在，这样的能力，堪称恐怖。
楚慎在确定目标已被击毙之后，目光才重新落回了瞿渚清的身上。
“取，水，塔——”
没有声音的口型，一字一顿。
紧接着，楚慎没有任何犹豫，不顾所受的伤，如同飞蛾扑火般的往身后密林跑去！
瞿渚清彻底愣住了。
取水塔……
他之前从李长浊口中得到的消息，是极域即将进行新一轮A-32改良试剂的投放试验。
所以极域让崇幽在梵山吸引火力，是为了在取水塔进行投放？！
可是崇幽又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拼死告诉他这个？
还有那个狙击手为什么会对他们极域自己人开枪？
一个荒谬可怕的念头在瞿渚清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不敢赌崇幽是否可信。
指挥署赌不起。
瞿渚清立马通讯联系指挥署，安排所有作战单位调转目标，全力封锁取水塔！
而在这短??暂的混乱之中，楚慎的身影已经从瞿渚清眼前消失。
楚慎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暗中摸排过指挥署总部。
他知道通向取水塔最好的路线，就是排水系统的管道。
阴暗，潮湿，还有浓重的淤泥腐败气味。
楚慎俯身穿梭在只有大半人高的管道中，肋下的枪伤随着他的动作传来尖锐的刺痛。
虽然他已经极力避开了要害。
但仍旧伤得不轻。
温热的血液不断渗出，浸湿了衣物，可楚慎也顾不上了。
他凭借着异化者超常的方向能力，在错综复杂的管道中迅速穿行。
取水塔下方有一个极大的处理池，那地方很少会有人去，但里面的水源直通各处。
那是赤幽最有可能选择的地方！
而瞿渚清此刻已经放弃了追捕楚慎，赶回了指挥署总部。
“报告瞿指挥！取水塔内部守卫失去联系，所有的监控信号都被干扰，疑似极域手段！”
“报告！未发现外部强行闯入痕迹！”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瞿渚清的心不断沉下去。
“能切断取水塔用水么？”瞿渚清冷声道。
可他旁边的技术人员却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不行，若是切断，指挥署众多设备的冷却系统都将失效，整个指挥署都会面临崩溃！”
极域赌的就是瞿渚清不敢那么做。
否则，就算投放失败，那也是一次转而攻击整个指挥署的好机会！
来不及……
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同裳，带特战一队跟我进去！”瞿渚清不再犹豫，亲自带队。
特战组的人很多，但特战一队十七人是瞿渚清从前一手带上来的。
其他人混入极域的叛徒，都不奇怪。
但特战一队绝对不会！
瞿渚清现在无法判断崇幽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阻止取水塔被污染。
而在瞿渚清完成部署的这段时间里，楚慎已经沿着底下管道，来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前。
透过栅栏的缝隙，他已经能听到外面的水流声，以及机器运转的轰鸣。
前面就是取水塔的核心区域。
楚慎猛的用力，扯开早已锈蚀严重的栅栏。
整个胸腔都在枪伤作用下火燎般的疼。
每一次呼吸似乎都需要拼尽全力。
但楚慎的动作却是丝毫都没有放慢。
他迅速钻出去，眼前是一个昏暗的巨大空间。
处理池中水流翻涌，下面还有各种错综复杂的过滤装置。
而在最后一个过滤池旁，正站着两个人！
他们都穿着指挥署后勤人员的制服，却行为鬼祟。
其中一个人，正忙着打开楚慎一眼就能认出的那个药剂储存仓！
那里面装着的，是一罐一罐被金属容器密封起来的透明药剂——
A-32！
他们竟然已经潜入了这里，而且即将得手！
楚慎的出现显然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那两个人猛的回头，看到浑身都是泥污和血渍的楚慎，脸色骤然一变！
“崇，崇幽……”其中一个人显然认出了他，胆怯又敬畏，“冥枭不是说这次任务全权交给赤幽么，您……”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楚慎手里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你，你想干什么？！”另一个拿着储存仓的人颤声道。
楚慎的声音沙哑却坚定，在幽闭的空间中阵阵回荡：“把东西，都放下。”
其中一个人反应了过来：“你背叛了极域！”
旁边没有拿东西的那人又惊又惧，下意识想要举起枪。
但楚慎的动作远比他快得多！
那人的枪还没来得及举起，就只听砰的一声，眉心爆开一道血雾！
“背叛？”楚慎甩了甩仍有青烟冒出的枪口，“我从未效忠于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