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当今的尊帝和齐逸是出自不同的母亲胎里,因而昔日的东宫妃,今日的太后则以同父异母为由拒绝尊帝服大丧,这一行动相对的也招致了维护西宫妃的左派党羽剧烈的抨击,可任凭他们如何诉于亲情法理都只有吃闭门羹的份儿。
西宫娘娘与世长辞后,齐逸的七名夫人隔日就被送到位在奔霄的府邸,那儿邻近守贞塔,每月齐逸的夫人们都得到那儿进行检验,以示清白,而所有的结果也都得呈上报告。
然而必须四处打探消息的吕将全多亏了由左派人士掌管守贞塔的福,她不用每月进行检验,因为自有替身会帮她。
「一旦守丧期结束,朝廷一定会严厉的看管我们,毕竟王爷到现在都没能与八月事变脱得了干系。这样很不利于在朝中议事,也极有可能会遭到『立尊』的人的追杀。」
听着公孙禄的剖析,吕将随即发言。「『立尊』的人已经出来做事了。」
「真的吗?」过去都城第一名的花魁高姿皱眉问着,她是齐逸的第四房妾。「江湖上总有人喜欢放假消息的唷。」
「不会错的,因为在回来的路上我偷偷跑回宫里看王爷了,但是在这之前我要说的是,『立尊』的人早已包围住挟翼了,只不过幸好宫里还有那个白御风在,才没出什么乱子。」
「吕将!妳居然自己去见王爷!可恶,我也好想见王爷啊!」孙霞咆哮着。
「这样可不好唷,不怕被抓到吗?」高姿喝了口花茶说道。
「王爷近来安好?」婉婉着急的问。g
「真想被王爷宠幸一次吶......」第七房妾的绝红小声说着。
吕将坐在雕着茶花的桃木椅上吃着几个糕点,说着:「王爷失忆啰,而且性情大变。」
「这姐妹们都知晓。」公孙禄回答着。
「不......其实现在想想,说失忆不恰当......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没了王爷的气质,谈吐挺像乡村百姓......噗嗤......不过挺好玩的,我喜欢这个王爷。」想到了之前的点滴,吕将笑了出来。
「什么什么,到底怎么啦,快说嘛!」讨厌人卖关子的孙霞催促着。
「嘻嘻,现在说就没意思了,到时候妳们自己瞧就清楚了。」
「啧。」
啪啪的数声,公孙禄拍掌让其它人注意着。「好了好了,妹妹们,这些琐事后面再说。五妹,该准备的东西去处理一下,等会儿我们就该上路回挟翼了。」
「好的。」
打探了半个多月的消息,白御风才查到筱煌在挟翼还有一个别庄,得到消息后他马上赶到别庄,谁知,别庄内早已人去楼空。
仔细盘查了屋内,白御风发现人才离去没几天,来到后门,竟意外地在地上的泥土看到了车轮辗过的痕迹,据此白御风断定筱煌离去正是从这方位走。
只是筱煌会去哪呢?白御风推敲着。
挟翼已经不可能待下去了,接下来他能去哪呢?
倏地,白御风联想到了超光,因为弓守勇在超光,筱煌的老窝也在超光,没错,齐逸一定会往超光走。
白御风打定主意后,立刻追着车痕走。
答答答的声音一直在演奏,吵得老太婆睡也不是坐也不是,痛苦得要命,只能对小黄抱怨着:「小黄,为什么住得好好的要搬走啦?」
完全没有预警,只因为小黄说要搬,就有一堆人在准备行李,大家都好了之后就开始赶路,而且这样没天没夜的赶路也已经进入第四天了。
「不为什么。」小黄总是这样回答我。
「那至少休息一下嘛,很累人耶,又不是柏油路,路上还满满还是泥土,三不五时就会咚一下的摔坑,让我不是撞到头就是撞到背,就算现在给你到了目的地,我也内伤瘀青了啦!」
「少啰唆,你吃老子的,住老子的,连现在坐的马车都是老子的,这样你还有资格抱怨吗?」
「哼,不然我拿齐逸的钱还你。」
「你有病啊,你打从住在本大爷这里就已经是本大爷的人质了!哪有放人质回家的道理?」
「我是主人喔!」
「这跟你说的一点干系也没有!」
我嘟着嘴,建议:「那不然休息一下嘛,我腰酸。」
「你是老人啊?」
「没错,我今年六十六岁喔。」
「你呼弄我吗?」
「哪有,我很认真。」
小黄生气的别过头,喊着:「停车歇息!」
「多谢喔,小黄。」我高兴的要抱住小黄,结果却被他的脚给踩到脸。
「恶心死了,男男授受不亲你懂吗?」
我摸着自己被踩的地方问:「嗯......人家不是都说男女授受不亲吗?小黄你说错了。」
「去你个叮叮当当,你是带把的,老子当然也是带把的,所以就是『男男』授受不亲!」
「喔,有道理唷。」
「那当然,你当本大爷是谁啊。」
「小黄。」我下意识的回答。
「废话!从以前就想问你了,你的语言程度就真的这么差劲吗?像刚才那句,这明明就是本大爷的自夸句,不是问句,你干麻回答啊!」
等到马车停下来后,我推开门。「阿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小学没念毕业啊,怎么可以太期待我。」
我下车,小黄跟在我后面。「齐逸,你愈来愈怪异了,跟你住在同个屋檐下的这几日老子就发现你不时会说出奇怪的词儿来,像是什么超商、电视......还有刚才的小学,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转头看着小黄,那是一种关爱的眼神。「我去神游了,所以你不懂的,都是老天爷敎我的。」
「啊?你发神经啊?」
「可以这么说。」在这里这么久,老太婆知道有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这个时候就含糊带过是最好的。
我左看右看,才发现木亚在那个管事老头的身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管事老头子就突然说木亚很有天份,要把他收在身边帮忙,因为木亚可以不用做下人又可以学习,老太婆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然啦,木亚的笑容才是老人家最安慰的事情,不过他现在变得好忙,没时间陪我抬杠,唉,世间果然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马车停在半山腰的地方休息,这里虽然是半山腰,可是往下看,喔......真的很高,我猜大概有一千多公尺高,摔下去稳死。
「欸,齐逸。」
小黄从后面走过来,我转头看他。「怎样?」
「听说你失忆了,本来老子猜是唬人的,不过现在看看还真是一个失忆样啊。」
不然哩?什么失忆样,我只有听过人模人样而已。
「喔。」不想反驳小黄的话,我喔了一声。
「你知道吗?再过两个月就是你大丧之期结束的日子,所以你得上都城,这你知道吗?」
「有听过也给他忘记了。」
「哼哼,不碍事,老子早知道你会这么说。好好感激本大爷吧,老子现在可要告诉你上都城见尊帝之后的事呢!」
「见皇帝?有没有搞错,皇帝哪有这么好见?」
「一点都没错,你可是尊帝唯一的弟弟呢。你不能见到的话,谁能见到呢?」
「嗯......有道理喔......」差点都忘记这个齐逸是王爷的事情了。
「齐王朝可是个重法条的国家,有明文规定王爷在守丧完后要到都城对尊帝宣誓效忠喔。」
「怎么宣誓?」现在我是齐逸了,有很多事情也逃不了,只能加减帮他做了,尽管我老人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老粗......叹气......
「宣誓,照字面说就是发表些话。但是那可上不了台面,最好的方法是你削发。」
「削发?阿你是说我要在皇帝面前剪头发喔?」
「没错,头发所代表着的正是身体发肤、也就是父母所给予的东西之一,削发也正意味着拿出自己的忠诚给尊帝。」
「是这样喔......」怎么这么麻烦?看皇帝就算了还要剪头发给皇帝看喔,嗯......所以我说这里的人都有暴露狂的毛病在,老是喜欢给人看。
「是的,本大爷的良心建言可要听进去喔,不然到时候在文武百官面前出错可是会丢脸的。」
「嗯嗯,我知道,我会好好记下来的。」
记好之后,我看着山里的风景,突然有事情想问小黄。「刚才喔......你说齐逸守丧......是谁死掉啊?」
「喂喂喂,齐逸不就是你吗?干麻说得好似你不是齐逸一样啊!」
「我从来都没有说我是齐逸啊。」老人无辜的说着,这个我记得很清楚。
「小心你的说词,免得到了都城会被人起疑。」
「起疑什么?」
「认为你不是真正的王爷啊!」
「我本来就不是王爷啊。」
「你还说!别失忆之后就变笨蛋了,现在的你是王爷、齐王爷,其余的就甭想啦!」
郁卒......都没有人要相信我......我老人真的这么没说服力吗?
「唉......我努力......」
小黄大力的点头,才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至于你说的谁死了......很简单啊,就是你娘,上任尊帝的西宫妃子。」
「西贡?」
「是西宫!东西南北的西,宫殿的宫!」小黄大声的说着,害我吓了一跳。
又不是故意的,只是常常会听错啊,谁叫这里的人说话都这么「旧」。
「那不就还有东宫、南宫、北宫?」老太婆天真的问。
「白痴,整个王朝里就只有东西宫而已,哪来的南北宫?少天才了。」
「阿那个东西宫是干麻的?」
「东西宫都是给妃子住的,前一个王朝里还有所谓的皇后,但是自从齐尊统领天下后就废后制了,这是为了不让皇后一人指使后宫为所欲为的缘故,才设了另一个位子牵制着。还有呢,东西宫妃子生下的男孩都是太子,因而每个太子受的教育都一致,届时再由尊帝去挑最好的太子当下任尊帝。」
嗯......前面我懂,后面太乱了,听得一头雾水。
「那个齐尊就是现在的皇帝喔?」老太婆再努力的发问。
「齐逸,你的失忆还真不是普通的严重啊。听好了,每个老弱妇孺都知道这个齐尊就是齐王朝的开国皇帝啊!你可千万别搞错了,现在这个尊帝的名字叫齐斶,是你的哥哥。」
齐斶......我还其它勒......以前的人取名字都很奇怪......还是我的阿香比较好听又好懂。
听到这里,我也觉得差不多了,再继续听下去喔,我觉得我会忘光光。
往前走几步,我老人拼命地呼吸新鲜空气,因为等一下回到马车里面就不能这么舒服了......一想到就烦恼。
「齐逸,你当心点,小心摔下去!」小黄坐在后面的大石头上对我说,而我喔了一声跟他说我知道了。
在我看风景的时候,意外地注意到了在悬崖边有一朵很漂亮的花,从来没有见过,也很想很想把它摘下来。
吞了吞口水,我小步小步的往前走,蹲下来,死命地用手去勾那朵花,只可惜齐逸的手不够长,就是差那么一点,于是我又往前几步,嘿嘿,终于被我勾到了。
就在我要抓的时候,一股力量把我往下推,当下我马上转头要求救,却看到小黄站在我后面......
为什么呢?小黄......难道你不喜欢我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十二章
第一次死时,我还是个老太婆,六十六岁,死因:在路上看到一只跟小黄很像的狗,为了救牠而被车撞死;第二次死时,我附在齐逸这个年轻人的身体里,几岁我不知道,没有人跟我说齐逸几岁了,死因:好像是被小黄给推下悬崖。
必死无疑吧,老太婆这么想着。
这山头这么高,不可能摔下去还没伤到半处的,证据就是这摔下去的路上我就被一些树枝和石头给擦伤皮肤,撕裂齐逸漂亮的衣服。应该是要喊痛,老太婆却喊不出来,整个人都在半空中思考着刚才的残影──小黄竟然站在我后面。
为什么呢?我明明记得他就坐在很后面的大石头上啊,怎么这么快就在我后面,而我还摔下去。不懂......真的不懂......
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每件事情一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老是穿得白苍苍的白御风,齐逸的第五个老婆,人类的小黄......这里的每个人也在我脑中闪过。
死的时候就是这样吧,所有的事情都会出现。
我闭上眼睛,再睁开,心情不可思议的平静。
这里的每个人事物对老人来说都是奇遇,去黄泉路上也正好可以说给狗小黄听,要是能遇到阿弟阿爸和阿母,那就顺便说一说吧。
抱着这个想法,我的眼睛往上看,看自己会死在哪一块位子上。
一看,夭......夭......夭寿喔!那里?是那里吗?我不要啦!
然而不管我怎么挣扎,怎么动,似乎都免不了会往那里坠落的命运,反而还因为自己这么一动使自己的下场更为凄惨。
我老人......是正面朝下......也就是说......我是整张脸、整个身体都往下坠。
看着那个目的物离自己愈来愈近,我也愈来愈怕,刚才的豁然......已经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喂!走开!走开啊!」因为害怕,我放声大喊。
起先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吶喊,一直往四周看,是到有个人往上指我,大家才知道有个人正往下坠。
人的现实,从这里就可以看到。
那个目的物对他们来说应该很重要,结果面对我老人出的纰漏,他们响应的,居然是抛下「那个」不管,让我老人一直线的撞上。
砰的一声,我摔下去了,夭寿痛......
嘎啦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了,看样子接住我的板子不够厚。
啪嚓一声,我的老骨头又再度摔了下去,这次接住我的,有点硬......又不会像木板这么硬。
尤其是嘴巴,有点软,我好像碰到什么了。
紧闭的眼睛慢慢开起,模糊中,似乎是人。
我闭上,睁开,沉默三秒钟。
「呀─────啊啊啊啊啊!夭夭夭夭......夭寿!」
老太婆借尸还魂后的第一吻,献给了一个......死人,还是公的......我苦。
第十三章
回到了凤琉宫,公孙禄一干人实在很难想见眼前的景况,这座由上任尊帝钦赐给齐逸的宫殿竟然没了主人,而且最常跟在主人身边的狗也不见了,只剩下一堆奴仆打扫的打扫,做事的做事,没生气到了极点。
「邵关。」公孙禄站在大厅口,喊着齐家总管。
「小的在。」邵关从后头往前站。
「去问问下人,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过不久就是大丧完满之日,要是都城派来的人见不到王爷,这下可得传得满城风雨了。」
「是。」邵关转身,用着他那多油肥厚的身躯死命地往外跑,要是慢个几步让姑奶奶们气着了,后果不堪设想。
公孙禄回头对着其它妹妹说道:「妹妹们,先在大厅歇着吧。等弄清事实再回房。」
一盏茶的时间后,邵关气喘如牛的回来。
「夫人,奴才打听完了。」
「说来瞧瞧。」c
邵关是了一声,赶紧拿袖口拭汗,嘴里也不得闲的回答:「据说是弓守勇派他的义弟筱煌出马掳走了王爷,而白御风此刻正在追查王爷的去向。」
清脆的瓷杯敲响着,吕将放下杯子,不满地说:「这白御风是愈来愈不尽职了,竟然让人光明正大的抢走王爷!」
「邵关,王爷离宫多久时间?」公孙禄不怨反问。
「回大夫人,似乎有一个月多的时间了。」
「王爷还在此地吗?」孙霞赶紧接口问。
「回二夫人,筱煌前些日子就收拾细软往西南方走了。」
「西南?目的地是都城?」高姿接嘴说。
吕将侧着头,提出自己的看法:「若是西南,也有可能是往超光走。」
「吶,邵关,白爷也往西南走了?」公孙禄问道。
「回大夫人的话,小的实在不清楚。白御风从离宫那一刻开始就没有与宫内任何人联系过。」
「挺像是那家伙的作风。」孙霞翻了翻白眼说着。
在还没有一个结论出炉的时候,一个新的意外就已到来。
「夫人,都城来的信使在门外守候。」一名家丁急促的跑来,甫入门就跪下大喊着。
这一句话惊动四座,因为齐逸此时不在这儿,也还未能得知那位信使会是何人派来,说不准,还有可能会先来个下马威。
「大姐,咱们该如何是好呢?」婉婉担心地问。
公孙禄坐挺了身子,以当家夫人的气魄说着:「妹妹们甭慌,要是露出个马脚可就惨了,镇静点。咱们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