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浅:“那我帮你一起找?”
陆离:“那日,浅浅照常出宫去面馆,免得太后生疑。”
林思浅:“行,要是还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别跟我见外。”
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家虽然做不了什么,可这话听得陆离高兴,他郑重点头:“好,不会跟浅浅见外。”
林思浅想了想,从榻上爬起来,走到多宝阁那去够东西。
见她踮着脚也够不到,又吭哧吭哧去搬沉重的檀木椅子,陆离便起身下地:“要拿什么?”
林思浅指了指多宝阁上头摆着的玉石榴摆件:“那破东西是太后送的,我不想要了,哥哥你帮我拿下来。”
原来太后催陆离生孩子,是打的那么恶毒的心思,看着她送的这个东西,心里就觉得膈应。
“好,不要便砸了它。”陆离走到林思浅面前,单手抱住她的腿,把她举了起来。
林思浅看了陆离一眼。
这男人,明明他伸手就能够到,非得把她抱起来,真不嫌麻烦。
林思浅拿下玉石榴:“把我放下。”
陆离却不松手,就那么抱着她:“高些,摔得碎些,就这么砸。”
林思浅:“那我可真砸了?”
陆离:“砸。”
林思浅看着上好的花梨木实木地板,有些舍不得:“我拿锤子砸。”
没有必要为了太后送的破东西,把陆离特意给她铺的地板给弄坏了。
片刻之后,林思浅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把铁锤,叮叮当当一顿砸,把放在木盆里的玉石榴砸了个稀碎。
砸完拍了拍手:“这下心里舒服多了。”
陆离看得直乐:“既然如此开心,浅浅可还要砸点儿别的?”
林思浅:“我哪有那么败家。这玉石榴摆件,看着晦气,我才砸了。太后给的那些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什么的,不过都是些死物,我不喜欢,回头送给别人就好,好好的东西没必要毁了。
陆离认真点头:“言之有理,还是我们浅浅会过日子。”
林思浅得意一扬下巴:“那是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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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了先帝忌辰。
这一日,林思浅按照和陆离约好的,和往日一般照常出宫,去了面馆。
约么两刻钟之后,太后一行人也浩浩荡荡出了宫,永平王随行。
陆离借口政务繁忙,留在宫中。
他将人送至宫门口,和永平王交代了几句,目送他们走远,便转身往回走。
吴风边走边禀报:“陛下,人都安排好了,只等命令,随时能将太后拘起来。”
陆离:“先不要打草惊蛇,有什么事,等三日后太后回宫再说。”
“是。”吴风应道:“刚好明日,浣衣局那名宫女的亲人也将到达京城。”
陆离:“嗯。”
二人不再说话,一行人直奔寿宁宫方向。
吴风带了一队墨羽卫先行一步,直接把寿宁宫所有服侍的宫女太监们,全都集中到一处,严加看管。
有一名洒扫的太监躲到僻静处,放了一只信鸽。
恰逢陆离迈进寿宁宫院门,他从身旁墨羽卫腰间抽出配剑,飞掷出去。
利剑闪着寒光,呼啸着飞上天,直接斩断了鸽子的头,鸽子便扑棱棱落了下来。
被抽了剑的墨羽卫飞身起来,左手接剑,右手接了血淋淋的鸽子。
后头已经有墨羽卫抓了那名太监过来,吴风上前,一脚踹得那太监跪在地上,冷声训斥:“狗胆包天,竟然敢当着陛下的面鬼鬼祟祟传递消息。”
陆离接过墨羽卫从信鸽腿上解下来的纸条,看了一眼,交到吴风手里:“收好。”
吴风接过,仔细看了一眼纸条,只见上面写了两个字“有变”,字迹已经干透,一看便是提前准备好的,他冷笑一声:“陛下,看来太后也在防着您哪。”
“不必理会。”陆离往里走,走到寿宁宫正殿门口,抬头看了看牌匾,下令:“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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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浅到了面馆没多久,正给大家伙安排完活,常顺就来了。
见他手里抱着两个匣子,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林思浅便将他让到二楼的茶室:“常顺,你坐,香儿倒杯茶。”
常顺抱着匣子有些拘束:“表姑娘,不必麻烦了,说完话我就走。”
竹香已麻利地倒好了茶,往常顺面前的桌子上一放:“我家主子让你坐你便坐。”
常顺把匣子放在桌上,在椅子上坐了下去,端起茶喝了一小口,便直接说明来意:“表姑娘,我今儿是替我家主子来送东西的。”
说罢,他先将下面那个大一点的匣子拿起,交到林思浅手上:“林姑娘,这是我家公子给你准备的嫁妆,他说他知道你如今什么都不缺,但他作为娘家人,他还是想给你准备一份,望你务必收下,也算了却他一个心愿。”
费力抱着那沉甸甸的匣子,林思浅有些懵,好好的,宋书勉突然给她送什么嫁妆。
再说了,就算送,为什么不能等下次见面,当面送,竟让长顺送到面馆来。
常顺也不等林思浅查看,便又拿起另外一个小一点的匣子放到竹香手里:“香儿,这是我家公子给你的。”
“我家公子的原话是‘香儿,你是个好的,以前你家姑娘念叨过许多次,等你出嫁,定会给你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这份算是我替你家姑娘给你准备的。’”
常顺按照宋书勉的要求,一字不差地转述完,心里还是觉得这话怪怪的。
表姑娘就在这呢,公子为什么要替她给香儿准备嫁妆。
不理解,可没办法,公子就让这么说。
香儿捧着那个盒子打开一看,就见里面放着一副全金头面,还有两张地契,一张是城东的一处二进二出的宅子,一张是城东的一家铺子。
香儿捧着那盒子,眼泪啪嗒啪嗒直掉,瞬间泣不成声。
二公子这是在替她家姑娘完成对她的承诺。
看着竹香泪如雨下,又看了看她手里盒子那一沓厚厚的地契,还有一沓厚厚的银票,林思浅心里一个咯噔,忙问:“常顺,你家公子,可是身体不好了?”
常顺摇头:“没啊,我家公子昨儿下晌还出城了呢。”
想到今日出城祈福的太后,林思浅脸色一变:“什么?你家公子出城了?”
这个家伙,是不是要去找太后报仇?
可是太后哪里会像秦语婵那么容易对付,她身居中宫多年,又做了那么多年的太后,身边不光有一些忠心的护卫,还有她母家的势力在。
不然,陆离也至于这么久都没抓到她作恶的证据。
常顺被林思浅猛地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解地点头:“是啊,公子说,这几日天气好,他就想着出城去庄子上住几日,散散心。”
林思浅把手里的匣子往桌上一放:“他都带了谁?”
常顺:“荆杨他们全带走了,怎么了?”
林思浅面色焦急:“他怎么没有带你,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常顺:“公子吩咐我给你们送东西,说东西贵重,他不放心别人。”
这傻孩子,林思浅暗道。
和荆杨他们那些外面找来的人不同,常顺是宋府家生子,自幼便跟在宋书勉身边,可谓感情深厚。
他把常顺留下,定然是不想连累他。
“他可还有说别的?”
“没啊。”常顺挠头,突然把手放下:“哦,对了,公子留了一封信,说若是三日后,若他还不回来,我再拆开看。”
林思浅伸手:“信拿来给我看看。”
常顺下意识捂住胸口,惊讶不已:“表姑娘,那是公子给小的留的信,公子交代一定要等三……”
林思浅面色严肃,打断他:“常顺,事关你家公子生死,你若信我,便给我。”
常顺犹豫不决,按着胸口不动。
怎么就事关公子生死了,公子不过是去庄子上小住几日,还带了荆杨他们。
再说,公子一再交代,此信要等三日后,他还未回,再拆的。
虽说公子很是看重表姑娘,可公子才是他主子。
见林思浅急得额头直冒汗,竹香也不哭了,把手里的匣子往桌上一放,眼泪一抹,上前两步走到常顺面前,伸手就去他怀里掏。
常顺本来是会功夫的,可竹香冷不丁出手,动作又太过粗鲁,他可是从来没和姑娘家牵过手的,哪里应付得了这个。
白净的脸上登时臊得满面赤红,揪着衣襟就往后躲:“竹香你干什么,赶紧把手拿走。”
可竹香一心想着自家主子说的事关二公子生死,哪里会管常顺说什么,一手薅着他衣襟,一手伸进去就是一顿掏,掏了几下把信掏出来,转身就递到林思浅面前:“主子。”
香儿干得好,林思浅暗道。
接过信,三两下拆开,快速扫了一眼,她顿时红了眼眶。
疯子。
宋书勉这家伙,真的彻头彻尾是个疯子。
她把信折好装回去,转身就往外走:“香儿,你留下照看面馆,我回宫一趟。”
看着林思浅的脸色,竹香知道,二公子定然是出了大事,忙点头追上去:“好,主子您放心回,面馆有我。”
常顺揪着领子护着胸口,面红耳赤可怜兮兮缩在墙角,看着那主仆二人快走到门口,这才想起来问:“表姑娘您拿着信这是要去哪儿啊,这嫁妆你们都没拿呢。”
林思浅头也不回:“常顺你把东西先带回去,这几日哪儿都别去,就在府里好生待着。”
听着那毋庸置疑的语气,常顺下意识便应:“好嘞。”
茶室的门关上,常顺才两手搓了搓仍旧发红的脸,小声嘀咕了一句:“臭丫头,上来就动手动脚的,这是想干什么。”
林思浅带着竹香一路小跑下楼,边走边喊:“裴江,裴溪。”
裴江和裴溪闪身出现在楼梯口:“怎么了,姑娘?”
林思浅抓住裴溪的手就往外跑:“快送我回宫,我有急事找陛下。”
见她着急火燎急得不行,裴溪转头和裴江说:“哥,你去赶马车。”
林思浅摇头:“骑马,骑马更快。”
裴溪骑马带着林思浅,裴江紧跟其后,一行三人二马,一路疾驰,赶回了皇宫。
进了宫门也不下马,一路奔向后宫,直到无法骑马的地方,林思浅又让裴溪带着她飞檐走壁,一路飞到了寿宁宫。
等到了寿宁宫门口,裴溪把她放下,她的双腿已经哆哆嗦嗦站都站不稳了,伸着手往院里够:“快,带我去见陛下。”
裴溪见状,只得又架着她往里走。
陆离得了信,一脸焦急快步迎了出来:“出了何事?”
林思浅松开裴溪,跌跌撞撞扑进他怀里,声音急得都变了调:“哥哥,你快帮我救救宋书勉。”
第83章 第83章
陆离把人抱住:“宋二怎么了, 慢慢说。”
林思浅见周围人数众多,便伸手勾住陆离的脖子,凑到他耳边, 轻声快速说道:“宋书勉因为一些事憎恨太后, 他昨儿出了城,我怀疑他是去找太后报仇了, 我担心他出事, 哥哥你让人去把他找回来好不好。”
陆离有些意外。
这个宋二,设计了秦语婵也就罢了, 竟然连太后都敢动, 当真是胆大包天。
“好, 浅浅不着急, 我派人去。”
陆离转身吩咐吴风:“你亲自出城, 把宋二截下来, 别让他犯浑靠近太后。如若来不及,无论如何, 保住他的性命。”
吴风心中诧异,但也并未多问,拱手应是,带着一队墨羽卫飞奔而走。
看着吴风等人眨眼间便出了寿宁宫, 林思浅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靠在陆离怀里:“哥哥,谢谢你。”
陆离摸着她的后脑勺:“同我不必见外。”
林思浅没再说话, 心中却琢磨着该如何跟陆离解释宋书勉和太后有仇的事情。
宋书勉虽然本事不小,可太后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她身边有那么多人护着, 不管宋书勉失手,还是得手, 怕是都难以脱身。
何况,太后还没有被揭露罪行,如今还是太后的身份,刺杀太后,那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如果宋书勉当场被擒,就算陆离看在她的面子上,想护下他,可众目睽睽,怕也是难以交代。
事情太过紧急,想从太后手底下把宋书勉救出来,她没有别的办法,唯一的指望,只有陆离。
好在,她如今知道,陆离和太后也有仇,并不会为了太后去责罚宋书勉。
不然的话,她可真是求救无门。
本以为陆离会盘问清楚,才安排人去救。
可没想到,他什么都没问,便直接下了令。
一国之君,只因她一句话,他便吩咐下去。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可她更心虚愧疚,愧疚他对她这般好,她还有事儿瞒着他。
本来她一路上想好的说辞是,宋书勉此生和“她”无缘,心中愤恨,就把此事怪罪到接她入宫的太后身上,发了疯想报仇。
可如今,他什么都没问,她反倒不想这么说了。
要不,就实话实说吧。
就告诉陆离,林念瑾已经没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她林思浅?
见小姑娘把脸埋在他怀里久久不动,一只手不停地抠着他的衣襟,陆离便知道,小姑娘心有顾虑。
于是揽着她的肩膀,转身进殿:“既然来了,就帮我找找东西。”
不用马上坦白秘密,林思浅松了一口气,紧紧揪着的心落微舒展,乖巧地应了一声,跟着往里走。
既然现在急着找证据,那就,晚一点儿再说吧。
屋内有数名墨羽卫在四处搜寻,郑福则在桌前守着一堆东西。
林思浅问:“可有找到什么?”
陆离指着桌上那堆东西说道:“这些,都是找出来的可疑之物,浅浅帮忙看看可能找出什么线索。”
林思浅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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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一行人出了城门,直奔三十里外的普光寺。
太后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突然按住心口,睁开眼睛。
服侍在侧的荆嬷嬷忙问:“太后怎么了?”
太后揉着胸口:“不知为何,哀家这心,突然间慌得很。”
荆嬷嬷又问:“可要停下,下车透口气?”
太后想了想摆手:“不必,赶路要紧。”
坐在门口的云芝问道:“太后,要不奴婢把车帘掀开一些,透透风?”
太后点头:“也好。”
说罢再次闭上眼睛,可很快又睁开:“停车,喊王爷过来。”
往年,陆钰都是陪着太后同乘一车,可今年因为秦语婵的事,他和太后心生芥蒂,借口马车内闷,执意要骑马前行。
“是。”云芝掀开门帘出去,喊车夫停了车,又把前头骑马的永平王喊了来。
永平王登上马车,面上再没有以往见到太后时的笑容,反倒是憔悴哀伤,恭敬问道:“母后,您喊儿臣?”
太后往前挪了挪,拉住永平王的手:“钰儿啊,之前你府里厨子做的那道驴打滚,还有那道糯米藕你可还记得,母后想吃了,你回府去,让厨子再给母后各做一份可好?”
行至半途被喊上车来,永平王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闻言甚是不解:“母后想吃,儿臣差人回去取便是。”
说罢,将手从太后手里拽出来,转身就要下车。
太后却拉住永平王的手,固执道:“钰儿,你亲自去。”
太后对陆钰,一向慈爱有加,从来没有做过此等无故折腾他的事,今日这般,可谓十分怪异。
若是以往,陆钰定会细心地问一问怎么了。
可这几日,他沉溺于秦语婵已死的哀伤无法自拔,无心过问。
见太后坚持,他借着拱手的机会,再次把手拽了出来:“是,儿臣这就回府,待做好了便亲自带来寺里。”
太后点头,目光慈爱:“今日做好怕是也晚了,明日再送来不迟。”
“是,儿臣告退。”永平王不再多说,转身出了车厢,跳下马车,翻身上马,带着永平王府的护卫们调转马头,往城内方向打马而走。
动作迅速,丝毫没有留恋。
太后从车窗帘子掀开的缝隙看着永平王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这才坐了回去:“走吧。”
荆嬷嬷小声问:“太后,您可是瞧见王爷心情不好,这才让他回去歇息?”
毕竟待会儿到了寺里,给先帝诵经祈福,永平王身为先帝的儿子,定是要跪,且一跪就是许久。
太后摆手:“我就是觉得心慌,总觉着今日上山,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让钰儿回去,我能安心些。”
荆嬷嬷倒是不以为然:“太后您最近定是太累了,这才容易多想。”
太后:“你说,陛下原本是要陪同哀家一同来山上的,可却临时改了主意又不来了,这到底是何用意?”
荆嬷嬷劝道:“陛下不是说政务繁忙,前几年陛下也有几次没来,今儿并非是第一次,太后莫要多想。”
太后想了想,点头:“也是。”
车队继续前行,一路行至普光寺山脚下,一切正常,太后这才放下心来。
普光寺建在半山腰,只有一条石阶,没有可供马车行驶的道路。
众人只得下马下车,将车马停在山脚下的庭院,步行上去。
前后都有护卫,太后被众人护在中间,沿着石级而上。
石板做成的台阶不算太宽,并排而行的话,最多容纳六人,石级两边都是陡峭的山林。
早有两名知客僧在石阶尽头的山门下等候,见到一行人上了石级,远远的,便迎了下来。
就在此时,山林间突然传来一声震天的虎啸,山间空旷,回声悠长,一声声回荡在山间,一时间辨不清到底是从何方传来。
“保护太后。”随着一声厉喝,前后数名护卫齐刷刷抽刀,将太后团团围在中间。
随行侍奉的宫女中有个胆子小的,已经尖叫出声,手里捧着的东西哐当落在了地上。
太后本就被那虎啸吓得腿软,又被宫女那声尖叫吓了一跳,转头怒斥:“没用的奴才,待回宫,哀家再处置你。”
石级上头的两名知客僧停在原处,急切地朝众人招手,大声呼喊:“快些上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