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一直瞪着眼,望着汪洋的表情目不转睛,秦天将画板轻轻放到床上,他自己却站起来,过程中秦天没有眨一下眼睛。
汪洋看着秦天不紧不慢地站起来,透过这男孩子的眼睛和他那动了动却没有出声的双唇,汪洋知道秦天在努力压抑着自己,愤怒的火明明在胸膛和眼底燃烧着,但是秦天却面色平静,完全没有感情色彩。
汪洋这下急了,忙把铅笔放到画板上,扯住正要转身离去的秦天,脱口说出:"秦天,对不起!"
秦天回头望着汪洋,眼中有些许的愤怒,还有些许的不忍,更有些许的委屈,汪洋被秦天这样的眼神射到,无意识地放松了手。
失神地站在屋子里,汪洋听到大门开开,紧接着又关上。
无力瘫倒在床上,顺手那起画板,汪洋才注意到--纸上画的人,是自己。坐在桌边呷着蓝带的自己,秦天着色很重,显得人物深邃之外还有些孤单。汪洋抓起铅笔开始接着秦天未完的笔触继续,汪洋先用软橡皮轻轻处理了那道重重的线,再用手指轻柔地晕开,最后用笔开始急促的在纸上轻描......,渐渐地,原本突兀的一条线经汪洋的手与周围的白变成了几道光,射到画中人的身上。
汪洋将画好的话放到一旁,自己平躺在秦天的小床上,比上双眼,任凭时间流逝。
却说这秦天因为一时意气就出了家门,走出小区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就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晃荡。
秦天本来想着自己没什么再多的能够给自己的学长了,对于学长给自己的关心和帮助秦天有满腹的谢意无法表达,汪洋常喜欢做在桌子旁啜一罐蓝带,秦天今天无意识地就描了一张这样的图,正在细细打磨的时候却被汪洋搞出了个岔子,秦天有怨气却又没有地方出,一个冲动就躲了出来。秦天原本以为学长会挡住自己,却不想汪洋一个字都没说就松了手,走在冷清的大街上秦天自然地惆怅起来。
已经是年底的时间了,很多店面都停止了营业,对联也早早贴好了,就连路上跑的车都骤然少了许多。
没有人,自然就显得有些萧索,秦天紧了紧衣服,继续在大街上没有目的漫步。虽然没有目的性,秦天却步到了校园里,不知怎的,他站到了一个路口,秦天才发现这就是第一次看到学长的地方。
那时是白日,此时却是一片漆黑,仅有的一个路灯还爱亮不亮的闪着,夏日里的温暖感觉全然被幢幢树影制造的些许阴森替代。秦天本能的舔下自己的嘴唇,转身离开。
回到大路上,秦天对两旁来往疾驰的汽车无动于衷,有风吹过,秦天缩缩身子。
"嘎--!"一声,一辆汽车陡停在秦天身边。
秦天还在恍惚的状态中,根本没有周围变化的意识,直到从车里下来两名男子架住自己,秦天才感到事情不妙。
匆忙间秦天听到车里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上车!"
36
秦天感到自己到了一个开着强暖风的房间里,凌乱的脚步声告诉他房间里有很多人。
接着,秦天听到了一个他认识的声音:"人在这里了。"
下一刻,秦天听到高跟鞋的声音,走近自己。等到自己的眼带被扯掉,秦天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曾经的不愉快顿时全部都在秦天脑海中激荡,对汪洋的愧疚也再次腾起,要不是自己的手被牢牢绑紧,秦天甚至会毫不犹豫给眼前的女人一个重重的巴掌。
"你?"秦天怒目而视。
女人就在秦天面前妩媚地一笑,诱人的唇柔和地反射着灯光,她没有答秦天的话,而是跟把秦天带来的人柔声道:"谢谢二公子了。"
秦天虽然是个苦孩子,但是他不笨,凭着那个声音跟这女人的称呼他已经对那个"二公子"的身份知道了个大概。
一行人有条不紊地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秦天他们两个人。秦天的手被反绑着,当女人缠上来,秦天感到一阵反胃,恨不得自己此时是死人一个。
"小哥",女人在他耳畔轻挑,"你终于来了。"媚笑之间,手在秦天的身体上蹭来蹭去,让秦天的后脊梁不停的渗着冷汗。
但秦天还是故作镇定:"女人",他怒视着眼前的美貌女子,"你还没学乖?"
女人眼睛眯成一条缝:"跟了三少两天,你还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这句话,说的秦天有些糊涂,女人说话间就将秦天松开了,径自坐到撒有花瓣的床上,两条玉腿交叉起来,露出洁白结实的小腿。摆好了POSE,女人才接着开口,"姐姐我看上你了,就算你是三少的人,我也抢定了!"
秦天从见到这个女人就给自己打气,一直告诉自己对方并不能将自己怎么样,可是当那妖娆女子讲出上面的话,秦天只觉得自己有些失重,双脚变得无力支撑自己的体重。强打着精神,秦天冲那女子说:"你认错人了,我又不认识你......",他低头想了想,"我也不认识什么‘三少'!"
秦天不说这话还好,最后一句话一出口,女人便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到最后连秦天都怕她会因为喘不上气而休克过去。女人笑够了,带着看不出是爱还是恨的眼神盯着秦天:"谁都知道三少有了你这个‘情人'陪,你竟然说不认识他?"
女人似笑非笑得凑上来,用手轻轻拍打秦天的脸,"认识三少,你的事就少不了!"
秦天本来就不清楚状况,这下他更是感到不可理喻,一怒之下甩开女子大喊:"我根本就不认你说的......什么‘三少',我就是个学生......",秦天一急,伪装出的成熟再也无法掩盖他本性的自卑与无邪,"我只是一个学生,在酒吧只是打工挣学费而已......"
被推倒在地的女人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听着秦天的叙述更加肆虐地笑起来,笑完了竟然神经质地哭泣:"三少竟然......,不可能......",她摇着头,否认事实。
秦天毕竟还是个孩子,他毕竟是个善良的孩子,俯身安慰这个不正常的女子--他在这个女子身后隐约看到了自己舅母的身影。女人却趁势退去秦天的外套,扯开他的上衣......
几条鲜明的伤痕如同针扎入她的双眼,秦天慌忙间整理自己的衣装,捡起一旁的外套掩饰自己的伤痕;而女人的手则停留在半空。
秦天因为刚才的紧张和激动伤痕都有些充血,泛白的肌肤趁着伤痕愈加鲜红。女人看在眼里,低头自言自语起来:"就因为这些?"她猛然抬头盯向秦天,仿佛要把这个单纯的男孩子穿透:"因为这个,汪家三少爷就处处护着你、帮着你?为了你,他能呼风唤雨的三少竟然能跟我上床?"
秦天如同当头一棒。趁着男孩失神,女人猛冲过来将其扑倒......
地板上,一个女子骑在秦天身上,已经被人脱掉上身衣物的秦天面如死灰。
心碎了,身体对于抚摸和挑逗没有任何反应;脑海里,断续地出现自己跟学长在一起的各个镜头......
秦天嘴角带着笑,猛地将女人推开,瞬间,他已经夺门而出。门口两个守着的人还来不及反应,秦天便已经消失在楼梯口......
夜深了。
汪洋不知不觉陷入睡眠,猛然睁眼发现已经接近午夜,目光所及也没有发现自己可爱学弟的身影。汪洋心一紧,在空荡的房间里喊了两声秦天的名字,没有回答。
慌忙拨通秦天的手机,熟悉的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手机没带。
糟了!
汪洋外套都没有来得及套上就冲下楼找秦天。床单上,那张画上,汪洋的银色发箍闪着柔和的光,而原本阴暗的角落里,因为两道光而令人感到温暖,只是,已经无人欣赏。
学长......,这是秦天在喊自己。
今天想吃什么,这是秦天关心自己。
秦天今天喜欢什么,就能买什么......,那时秦天有笑,开心的笑。
......
为什么,我的视线里,总是脱不了你的影子?说过的话,做过的动作,各种各样的微笑,做饭时的神情,以及,你那支离破碎的身体和心--这些竟让我时刻感到满足跟坦然。
难道,
这就是那奇妙的感觉?
难道,
这就是他们说的--
喜欢?
汪洋奔在大街上,心里竟然一个接一个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汪洋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身冷汗。
秦天--!
汪洋在大街上大声呼唤,整整一夜,没有得到一声回答。
37
我折断的羽翼无法带你翱翔
我无力的双臂不能给你依靠
我破碎的灵魂难以承载
我对你的爱......
汪洋寻觅了一夜,任凭路人投来诧异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在大风中传得够远。无数声的呼唤,没有一次得到回应。
只是一个不小心而已,我还没有来得及向你道歉,秦天,你是要离我而去?汪洋失魂落魄走在路边,脚步缓慢,头发早已被风吹乱。
汪洋有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站到了记氏粥棚的台阶上。那日与那女人的一次意外碰面重现在他眼前,汪洋稍微一想,得出结论:即使这事跟汪海没关系,难保他不认识那个女人。
人急了,容易冲动。有了一点可行性,汪洋没有细想就冲了进去。
两个店员在大厅挡住汪洋的去路,标准的服务性笑容如同模子里刻出来的,"先生,我们今天已经停止营业了。"
汪洋急切地想见到汪海,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打开两个人的手就厉声说:"我是汪洋!叫你们老板出来!"
两个店员自然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传说中汪氏集团的三少爷--即使他已经被赶出家门,依旧恭敬,"我们老板不在,请回吧!"
汪洋强压着自己的焦急和怒火--秦天一夜都没有消息,他几乎就要疯掉了,再想到那孩子几乎什么经验都没有,走的时候身上没有装一分钱,汪洋更是一肚子怨气没有地方发。已经停止营业的大厅里,汪洋甩起一把椅子就往里冲,"汪海!你给我出来!!"
两名侍者见状有些惊慌,却也碍于对方身份不敢出手,只能拖拉拽着,嘴里一个劲说:"三少,我们老板真的不在......"
汪洋每个房间都过了一遍--甚至包括女卫生间,才确认了汪海不在的事实。平复了一下心情和呼吸,他才告诉两个侍者:"打电话!给汪海!!"
两个人面如死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汪海临走是交待过的,没有意外情况,不要打扰他。可现在汪洋在这里打闹,实在有些让人吃不消--毕竟他们也想早点收工回家过年。
两个人交流了眼色:
怎么办?
我哪知道!
要不就打电话联系一下?
老板交代了,不让打扰!
这不是特殊情况么?
......
两个人还在心聊的时候,汪洋两只手抓起他们的领子,用可以杀死人的眼光望着他们:"打--电--话--",说完便把他们扔到桌子上。
两个人也不敢在多逗留,赶紧抓起电话拨号。
昨夜......
夜更深了。
秦天双臂紧抱自己,蹦跳着给自己取暖。
刚才逃跑的时候把外套丢下了,出来狂奔了很久才感到寒风刺骨,在这夜色中,秦天仿佛回到了那个狭小透风的储藏室里,同样的害怕在他心里滋生起来。
秦天怕,怕那个女人再次追来;秦天还怕,怕再次面对学长时无法坦然;秦天更怕,怕那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再次在自己耳边响起......
有的时候,说曹操,曹操他真的就到。
迎面一辆车开来,秦天闪到一天要躲过,那车却直冲着自己开来,秦天本能地往后退着,直到那车在自己腿前停下。车头灯的强光让秦天无法张开眼,就在这失去辨别能力的一刻,秦天感到自己一阵晕眩,远离了意识。
"带他上车!"刻意压低的声音。
秦天的身体渐渐暖和了起来。
张开眼睛的一霎,秦天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景象:微微上扬的唇线,优雅而不失气度。但立即秦天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自己面前的人,分明就是汪海。
秦天认清了面前的人,脱口说:"是你?"
汪洋依旧笑得神秘,"是我,怎么?"c
秦天要坐起来准备起身离开,用力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已经被牢牢扣住。心中一丝危机感闪过:"你......!"
秦天生气,气得非常厉害,一个"你"字出口竟然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汪海却依旧不以为然,始终都是一副笑脸。藏刀的笑,让秦天浑身上下都感到不自在。
汪海看着秦天身体在绳索中挣扎,开始会心地笑起来,笑累了,汪海凑到秦天耳边:"秦天",他的话带着说不出的鄙视和不屑,"别怪我,我也不想这么做的。"
说完,他退到一旁,紧接着,几个人便蜂拥而进,三下五除二就扒了秦天身上的衣物。秦天奋力挣扎也无济于事,无为的抵抗之后秦天的呼吸有些急促,原本毫无血色的面容也开始潮红,"你要干什么?"
汪海没想到秦天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反抗,他细细品味着秦天身上的伤口,用十分平静的声音说:"我也不想这么做",他在秦天身边坐下来,"可是秦天",汪海顿了顿,凑向秦天的耳朵,轻动双唇道:"既然你跟了汪洋,你就别后悔!"说完这一切,汪海迅速起身向周围的人做了个手势,自己却推到一边。
秦天意识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刚才汪海跟他的耳语还在一遍遍重放,他很迷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他哥哥呀!"不知怎的,秦天竟凭空说出这么一句话。
汪海本来很平静,现在却忽然激动起来:"就是因为我是他哥哥!!"
秦天不解,"跟我有什么关系?"
汪洋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冷笑着"哼"一声,"你会毁了他!"
毁了他,毁了他,毁了他......
三个字不停得响彻在秦天脑中,形成无数个回音,无力思考,他还是作出了反应:"他是我学长,我敬佩他!"
汪洋比之前更加不屑的望向裸露在空气中的秦天,厉声道:"你敬佩他?你是在诱惑他!你在腐蚀他!你会毁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太强了,刺激地汪海眼睛不听话,液体顺流而下,滴在秦天的胸膛上,热的。
"秦天,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第一次带你来我就开始留意了,调查你也不是什么难事,"汪海转过去,背对秦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这里之前是怎么活过来的!!"
!!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最后这句话,如同尖刀利刃,深深刺入秦天那原本就满是疮痍的心,曾经的屈辱、负罪、愧疚,肉体与心灵忍受着同样的伤害和苦痛而挣扎活下来的那种悲惨,秦天曾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现在却又都复活过来,历历在目,鲜活地如同都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而与汪洋一起度过的这些日子,几个月来的快乐与悲伤、微笑与泪水,却瞬间远去--犹如自己身在地狱却做了一个天堂的美梦,太不真实。
两行热流从秦天的两个眼角夺眶而出,瞬间灌入耳际,秦天摇头,不停地摇头,"不!"秦天大喊,"不是那样的!!"秦天奋力晃动身体做着最后的挣扎,只看到汪海的背影如山,无动于衷,最后的话--我什么都没有做--没来得及说出口,秦天就被钻心的痛绞得面色惨白,失声"啊"的呼出来,凌乱的惨象中,秦天看到一个人压上自己......
汪海从里面开始折腾就退了出来--他看不下去,也是怕污了自己的眼,刚带上门,自己的专线电话便响了起来。
"喂?"汪海平心静气地接起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