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青春 之 我只能爱你————堕落天使刹那

秦天一直沉浸在某种非现实的世界里，冰冷逐渐缠上他，心渐渐冷了，脚步渐渐慢了，呼吸也沉起来。忽然听到这划破世界的声音，秦天向自己的左侧望去：一辆车、车窗里一张美丽的面。
大脑已经失去了思维能力，身体一直在重复着僵硬的行走动作，在这句有着命令、怜惜、爱护等多种感情的、仅仅两个字的话之后，秦天停下脚步，向车门走去。

NISSAN飞驰出去。
车里，一个男孩倒在后座上，浑身打这哆嗦，渐渐失去了意识。

那是秦天援助交际的开始。
那时他快要16岁。
那以后，秦天再没有挨过饿，再没有心疼过画纸钱。
就是这么简单，自己需要钱，她们需要自己的身体。
......

第051章

天亮后雨才变小。
秦天一夜没能入睡，过去的一幕一幕不停地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汪洋一夜无眠，多年来再没有看过一眼的家，汪洋在地板上度过了一个不眠夜。用人怕天凉地潮伤了身体给他加毯子，却被汪洋甩在一边。
翌日，秦天借口身体不好没出勤上课；汪洋下午被汪海送进了医院打吊瓶。

虽说是感冒着凉，但汪洋这次病的很重。不吃不喝，吃不下药，只能靠吊瓶输营养与退烧。入院后第二天陷入昏迷，高烧41度久久不能退。第三天医生下了病危通知，此时汪海还瞒着家里没有公布汪洋的病情。当汪海拉住医生问他到底是什么病，医生也摇摇头，汪海就在医院的长廊里扬言要让这个主治医师再也不能挂牌行医。
威胁归威胁，毕竟人家都是本市乃至全国最优秀的内科大夫了，汪海冷静下来也赔了理道了歉，好歹人家也是理解家属心理的，又看在汪家面子，就没怎么放心上。该检查还检查，该研究还研究，总是留住了汪洋这条小命。
几天不见起色，汪海实在沉不住气了，找到正在查房的主任就问："大夫，我弟弟......"
大夫对于有人打搅查房显然不悦，但还是忍住了："多跟他说话，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汪海心里咯噔一下，拖步离开了医院。
汪洋脑海中隐隐约约看到些什么，耳畔有很嘈杂的声音，胸口说不出的闷。他想睁开眼睛，可是感觉自己的眼皮有千斤重，努力了半天，只有微弱的光射入，朦胧中什么人在自己身边走来走去。嗡嗡的声音让他头很疼，无法集中注意力--这是耳鸣。
意识渐渐地远去。

沉重的呼吸。
汪洋在一阵剧烈的喘息中惊醒，看看四周，是自己所熟悉的小屋，房间四处散落着他画的线稿以及空的、半满的、还未开的蓝带。他笑笑，起身换上自己的衬衣，黑色。打开电脑做着色彩，汪洋不时啜一口蓝带。而然他还是饿了，将蓝带放在地上，踩着满地的纸张走进厨房，却发现很多锅碗瓢盆出现在眼前。汪洋不屑，拉开冰箱给自己找吃的，却发现门上大桶的鲜奶，他一阵纳闷--我什么时候买过牛奶？随意抓了个面包，路过门厅也没注意到什么异常。
汪洋此时站在门口，肚子的饿也不能阻止他持续的吃惊了。
两分钟前这个房间还满地碎纸、遍地易拉罐、电脑风扇嗡嗡地转着，现在却窗明几净、衣柜整齐、电脑换了位置、门这边多了张床。
手中的面包落地，汪洋忙转身仔细看自己的家，然后迅速开了大门出去对了门牌号。颤抖地摸出自己装着的钥匙对向锁孔，完全符合。他又急速闪进门，大门"咚"一声扣上，汪洋喘着粗气靠上去。不经意低头瞟了一眼，自己的黑色衬衫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件宝石蓝大T恤。
震惊、诧异、不敢相信的时候，厨房那边传来走步的声音，汪洋张大了眼睛望过去，却只看到一片模糊的光。
"学长，一起吃饭吧！"然后汪洋听到了盘子搁在桌子上的声音。
汪洋腿一软，就着椅子坐下。好奇怪的感觉，明明没印象，可为什么又这么熟悉？

"学长！"
仍旧是刚才熟悉的声音，汪洋寻着声音看过去，满眼都是人--他转眼站到了熙攘的街道。他集中精神向声音的方向，想要看到那个声音的主人。
一切徒劳。
"学长！"
又是一声响亮地呼唤，汪洋看到人群中一个身影快速向自己冲过来，他一阵心跳加速，就要面对面了，汪洋还是看不到景象。原本担心撞一起，汪洋向后退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个声音继续响彻在他脑海里，本来要撞到自己的对方刹那见穿透了汪洋的身体。
转身追逐那个身影，却看到另一个自己，在人群中异常醒目，表情犀利，眼神厌烦。那个自己对着模糊的身影厉声道："离开！我不需要你！！"
世界顿时安静下来，燥热的大街换成了冰天雪地。汪洋几米开外看着另一个自己赶走了那个声音。
有些稚气的声音再次响起，熟悉的"学长"两个字再次入耳，汪洋却看到另一个自己甩开手，离开，消失在世界。汪洋想上前跟他说点什么，走到跟前开口却没有声音。汪洋感到一阵恍惚，感到自己要消失的那种害怕，就在这一刻，他看清了那模糊的一片，两只清澈的眸子，潮湿地，怔怔地望向自己......
秦天正窝在宿舍里画着素描，笔触显示出急躁与轻浮。奋力的用一下力，秦天收了笔，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自从回来后就没有沉着气画过一张画。
起身，给自己续一杯水，呷一口，秦天站到窗边，欣赏今夜无尽的夜色。没有星星的黑，远离市区的宁静，夜如同一张黑天鹅绒，秦天沉进去，希望被这种安静地、默默地温暖包围。
莫名地，秦天的思绪再次回到从前。刚记事的自己以及自己不称职的父亲；孤儿院里的自己以及那里的大人；上学年纪的自己以及那个不能称为家的家里人，秦天摇摇头，再次想到了现在，这里，认识的学长、同学。秦天喝了口水暖暖身子，风吹进来，有些寒气。
呵呵，这个时候，学长你一定会把我拉开，关上窗子吧？
秦天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这笑转瞬即逝了。他离开窗，回到自己的床上，蜷缩着，从画夹里抽出一张纸。
唯一一张学长替他修改过的画，坐在角落里喝酒的学长。
看着这张图，秦天动了动嘴，抽了抽肌肉，没做成一个表情。

安静。
电话忽然想起。突然的声音让秦天的心一颤，手中的纸应声飘落在地。
"喂？"秦天有气无力。
"可是找着你了！"吴靓标志性的语调及音色。
秦天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吴靓了，入夜十分给自己电话，是不是......？
"学姐？有什么事么？"秦天严肃了些。
"是汪洋，......"吴靓语速很快，但是秦天绝对清楚地听到了汪洋两个字，没等吴靓把画说完，听筒就摔在了地上。
"喂？喂？秦天？......"吴靓无奈极了。
......

半晌，张良他们晚自习回来，发现宿舍门大敞着，电话里发出一阵刺耳的忙音。

第052章

秦天狂奔在大街上，天色已经全黑，他不理会行人看他异样的眼光，直奔汪洋的住所。
吁吁喘着，秦天用力扣门，半晌，没有人应；爬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几分钟过去了，还是一片安静。
秦天跌坐在门口，埋头不语。呼吸不知几时平静了下来，整个楼道里静得可以吓到鬼。忽然地下传来谁人踏上楼梯的声音，秦天机警地张开眼，站起。脚步近了，秦天有些呼吸困难，就当对方走上来的时候，秦天的脑子还在考虑自己要以什么话做开场白。而当猛抬头，两个人在狭窄空间里有些挤，籍借着夜间的微光，秦天从身形上就辨别出对方是个陌生人。
刚才还澎湃在内心的激动荡然无存，秦天有些尴尬--对方显然被他吓到了，迅速逃离。
秦天有些许失落，也隐约有点担心。
是被家里打骂了？还是跟什么斗殴了？车祸？总不可能是突发恶疾吧？秦天心里闪过一个又一个汪洋在外面可能遭遇的可能性，但立即又被他一个接着一个的否定，一边嘲笑自己的多心一边在心里祈祷学长能够安然无恙。

徒步走回学校，已经时至夜半，秦天出来什么也没带，只能徘徊在校园里。

这边吴靓的电话被扔掉以后，吴靓还以为秦天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可是等了几个小时，左等看不人，右等听不见声，打手机还持续关机。吴靓转头看了一眼依旧在床上闭着眼睛说着梦话的汪洋，心里一阵难过。
汪海因为要处理公司事务，而家族里也不能没有人主持大局，快半夜的时候就回去了。汪洁近日来更是见不到影子，这时候连人都找不到。吴靓一半自愿一半强迫地留下来照顾汪洋，同时等待医生下最后的结论。
"......秦......天......"这声音很微弱，但是在午夜后寂静的夜里已经足够让人听见了。
听到汪洋出声，吴靓一阵欣喜，以为汪洋醒了，赶忙按铃叫护士。
一下刻，护士推门进来，"怎么了？"
吴靓压住自己的激动，说："他醒了，护士，他醒了！"声音还是不受控制的有些颤抖。
护士也一惊，简单的拉起眼皮看了一下瞳孔，眼睛里刚刚才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这个病人根本就还是昏迷状态嘛。
护士对吴靓摇摇头，轻声说："病人情况比较稳定，还是先观察一下吧。家属别太心急，不要累倒了自己才好。"说完，扭着步子慢慢度回去睡觉了。
吴靓已经在拨汪海的电话号码要说出消息了，被护士这么一说，手里的手机徒然落地，刚才燃的激动情绪顿时又被打压了下去，护士走了有一会，她才慢慢坐下。望着对面的汪洋，眼睑紧闭，呼吸平缓，吴靓用手试了下温度，有点烫，她在汪洋身边坐下，近距离的观察他胸口慢慢的起伏。
"......你不能吃......这个......"，又是一阵轻微的声音。
吴靓确信无疑这是汪洋在说话，于是她凑到跟前，呼唤汪洋的名字："汪洋！汪洋！"
没有回应，但是吴靓紧接着听到一阵呢喃："......秦天......"
......
依旧是这个名字，吴靓无力地倒在病房的沙发里，吴靓傍晚看到汪洋嘴唇的嚅动，一阵呢喃之后才辨认出是那个大一孩子的名字，于是她才给秦天通了电话。没想到，人摔了她的电话，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夜深了，汪洋昏迷时的轻声呼唤更是严重起来，吴靓一遍一遍听他的话语，感觉到汪洋对这个孩子的关心，心里一阵痛。
"何必呢？"吴靓冲着汪洋的方向无力的说，"他有多好？让你变成这样......"
豁然间，吴靓感到自己无法再面对汪洋的脸了，夺门飙车离开了医院。

明明从来没有关心过别人，明明从来没有专注过什么，明明从来没有珍惜的东西，凭什么？他秦天就能让你如此执着？！人都快死了，还惦记着人家；人家呢？连睬都不睬你！！
吴靓油门踩到底，心里牢骚发了一遍又一遍，在凌晨空旷的道路上超了一辆又一辆车，违反了不知道多少个交通法规。等到他心境缓和下来，发现自己竟然开到了回学校的路上，进校门，车灯所及一个身影让吴靓脚一送，车子停止了运动。
还是那样的单薄，还是那样的稚嫩面容，只是，平白多了分担忧，少了分天真。吴靓这次以不同的角度审视着身旁的男孩，便发现了自已前面没有注意到秦天看似清澈的眼睛里其实总是有着一团迷茫，总是微笑的表情下面其实并没有感情的愉悦。
原来，你，跟汪洋一样的啊！
吴靓将视线转到正前方，心里忽然坦然起来。
如果汪洋遇见了你，是上天的安排，秦天，你可不要让他再受伤了。
......

吴靓把车停稳，开门就下了车，急速走到住院部门口，感到少了点什么，回头，才发现秦天还在车里窝着。
转身小跑回车旁，吴靓一把拉开车门："下车！"
秦天露出左右为难的表情，痛苦却有些许的魅惑："我......，还是不见面的好。"
吴靓怒气一蹿，寂静的夜空被她声音撕破："他在楼上喊你名字呢！"
秦天被这一句话打乱了思绪，无法思考，不能思考，所有那些不再见面的想法都已消散，此时此刻他心中只装得下两个字：学长。

寂静的走廊里一阵凌乱的脚步，随即一扇门被大力推开。
"呼--，呼--，......"秦天喘息着，整个房间里响彻着"嘀、嘀、嘀"的声音，正对着的那张脸，占据了秦天整颗心。
学长......

第053章

汪洋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秦天已经顾不上去追究了，满屋子的仪器和左右插入身体的数根管子惊到了秦天。
吴靓这是才缓缓追上来，穿着短跟女鞋跑不快，赶到病房的时候，发现秦天眉头紧锁，呆滞在门框旁。她拍拍秦天的背，这很有效，秦天缓和了些，让吴靓拽进了房间。
沉默，包围着这个屋子。

"他怎么了？"秦天脑海里迅速闪过自己曾遐想过的那些可能性。
吴靓望过去，目光企图将这个孩子穿透，缓慢地，她只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听到这个答案，秦天嘴角抽了抽，做出一个微笑，起身走到汪洋身边。
"学长，你睁开眼睛"，他凑上前去，"是我，秦天！"等待他的，是一片寂静，秦天用手摇晃起汪洋的身体，上半身几乎与汪洋的胸口蹭到，"你笑啊，说话啊！这是个玩笑吧！？"秦天用力摇晃，输液管也跟着晃动了起来，剧烈的震动让汪洋的血有些回流，纤细的输液管顿时充满鲜亮的红。秦天声音低下去，将头埋到汪洋胸前，不再动作......
吴靓无法看到秦天的脸，不知道他眼里是否含着泪，但是她从声音中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一直注视着汪洋的反应，却看到输液管里的血液，吓坏了，再次叫了护士。

关了流速，拍打小臂，测血压心跳......，几个医生护士忙来忙去的跟死神抢汪洋的命，秦天被吴靓硬拉开站在一旁无能为力地注视着一切。
这个夜晚，秦天只感觉好累，心好累。
吴靓没敢给汪海打电话，一直静静的观察情况，亏她现在了还沉得住气。

云开了，绯红色的黎明垂下手指，太阳就默默地出现在世间。
汪洋呼吸平稳地沉睡着，这样子有几天了？吴靓也说不出了，她只觉得汪洋住进医院后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状况频发。
此时秦天一夜未眠，眼睛一刻不停注视着汪洋。等到阳光变暖，秦天眨了眨眼睛，将视线移至窗外，景色怡人但却无法调动起他低落的情绪。
"骗人的吧？"秦天轻声对自己说，"只是跟我开玩笑，对吧？"他蓦然转身，对这汪洋大喊："玩够了，就给我起来！！"
吴靓走过去想安慰他，却被秦天躲开。秦天大步走到门口，拉开门。
"秦天......！"吴靓叫住他，"你要去哪？"
"回去！"回答的干净利落。
吴靓急了，好容易才把这个孩子拉来，就这么放他回去？"汪洋还没醒......"吴靓有些凄婉地说着，却被秦天打断。
"认识他到现在，就没见他病过，现在这么夸张，你信？"秦天甩头直视着吴靓，眼中有着一种隐忍。
吴靓一时也不好反驳什么，只是不由自主地讲起来那个雨夜汪洋跪地一宿的事来。讲归讲，可是，讲那天的事情就不得不道出汪洋只是个私生子的事实，还有那些豪门里的无奈。秦天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本来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庞变得灰暗起来，等到吴靓前前后后讲完，秦天只觉得天有些转，地有点软，恍惚间便向后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