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裤管本不用破,你那漂亮小腿有遮有盖的,现在它就亮在那儿,你说我能不心虚?
李藏风竟不以为然道:“没关系。”
你被我生拉硬拽下来,一身狼狈也没关系?
上次50喷嚏,这次裤管扒光,这都不记仇,这心胸够装得下半个北京城了吧?
李藏风瞅我,大拇指揉了刀鞘,忽的不冷不热地蹦出了一句话。
“上次加这次,两次了,你不必担心,你的一切我都会记得清清楚楚。”
……比我想得还记仇!
我问:“你认为我是故意暗算?”
李藏风只说:“我若忽然说自己不能再杀人,你信不信?”
言下之意是你不敢忽然信我了。
其实我可以理解的,别人我不知道,你肯定是对我有点阴影,我上次装虚弱一躺倒,骗的你上前,就一个香包害得你狂打了五十个喷嚏。这次我刚说完绝不碰你,转头就把你给拽到这个密室来了,谁都得觉得我是个天才打脸师,专门打我自己的脸。
我这正嘀咕呢,李藏风忽话锋一转:“但你刚刚那一抓,我毫无防备。那是杀我的最好时机。”
可他现在还活着,因为我根本没有偷袭,更没有一丝丝杀他之心。
所以他说:“我信你不能再杀人。”
他这么讲我就傻乐了,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一打脸的功夫,反而证明了一些东西?
李藏风顿了一顿,忽然奇怪地看了看我,问:“你不过与我见了两次,便将身上最重要的秘密吐露,不怕我将这秘密泄露?”
这个回答再容易不过,我斩钉截铁道:“天下人皆会泄密,可你是李藏风。”
这话像一石激千浪,刚刚还犹豫疑惑的李藏风,此刻寒眸闪了星辉,似受了什么莫名的鼓舞,一动不动地盯着我道:“好,你托付这秘密于我,那我也帮你一回!”
听这口气,他莫非是不计前嫌,想帮我跑路?
好人啊!别看你眼盯着大家的发际线,你心里装着大家的福祉啊!
我心喜,看他就像看我亲儿子的亲爸爸。我整个人像大冬天闯进家火锅店,四肢百骸都热乎乎的。
李藏风忽看了看我腰间的匕首,坚定道:“逃跑乃下策,我帮你寻回杀人的本事!”
热乎个鬼!我凉了!
李藏风还嫌我不够凉,伸出一只手说:“你我先切磋几招?”
我有点想把他那个手给掰了,但还是顶住冲动,阴凉凉地说:“我们受困在此不知会有几日,我建议你先节约体力。”
李藏风却道:“受困在此或许是几日,也或许是一个月,谁也不知我们会不会困死于此。与其枯坐白等,不如在死前做成这一件事。”
你脑回路啥做的?杠杆吗?不抬杠会窒息还是咋地?
我手痒了,想打人。可李藏风他是火里缺油,命里欠抽,他就盼着我去打他呢。
那我就甩脸说:“你若想找死,墙就在旁边,你大可一头撞上去!”
我这个人处事十分果断,骂完我就果断地后悔了。
李藏风是性子死倔,可他的坚固心思最是纯粹,人家想帮我是一片好心,这么骂显得不厚道啊。
李藏风倒是个厚道人,他听了这火辣辣的话也没骂我。
他突然就一记刀鞘打过来了!
猝不及防,我肩膀被这刀风砸中,我却不敢停,身体前倾甩一个鞭腿,原样打中他那裸·着的小腿。
硬肉撞硬肉,这是打狠了,李藏风退开半步,他的腿在颤呢,可寒渣渣的眼亮如星了,他手中刀鞘甩出一个狠辣的弧度,如从天而降一道惊雷,直向我胸口劈来。
我手向前,一个肘推,侧开那正面撞击过来的刀鞘,他倒好,悄没声儿地一个截踢,直接踹在我这膝盖上。我疼得咬牙切齿,收腿低身,反手抽出一把匕首,刀柄直撞他老腰。
他挺腰收腹,背部曲线弯成一道月,竟灵灵活活地缩过了刀柄,还翻滚身形,闪到一边,复又拿了刀鞘撞开我刀柄。
我和他越打越舒畅,刀鞘和匕首硬碰硬,和打铁一样砰砰脆响,我听得都爽呆了。
不过这时我忽闻到一股香气,似有什么不明气体在密室散开。李藏风又贴身讨打,我喊他:“你闻到了么?”
李藏风下意识问:“你后面裂开了?”
我怒答:“没有!”
李藏风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认真地嗅些什么,可还是说:“我没闻到什么。”
他不急我急,我不顾危险地上前:“可我闻到了,这香气不知有没有毒,你快闭气!”
李藏风带上疑心瞅我几眼:“我什么都闻不到,你当真闻到了?”
大哥你鼻塞唉,你闻到才有鬼好不好。
他似乎想起前两次的教训,疑心我又在蒙他。我本来也想解释,可这家伙的鼻子就是个摆设,于是我就屏息前扑,想捂他嘴。结果他不让我捂,翻个身躲了。
我急了,跃步拉近距离,一个膝盖顶他小腹!
这招几乎是贴身而过,险些砸到却没砸中,他眉间一皱,反肘砸我肩部,我这两个肩膀都被他照顾到了,没有脱臼断骨,但疼的我花了极大力气才不龇牙咧嘴。
我怒气上头,再不留情,一记老拳风风火火地打他胸。他拧身躲了,让我砸中了腰,一个趔趄之下,这人使出一个鞭踢勾我下盘,结果就是他倒,我也跟着被勾倒了。
这人倒下还不知收敛,竟厚脸厚皮地压上来,攥了我右手腕,想逼着我就范。我气的拿膝盖顶他小腹,腾出左手捂了他嘴,恶狠狠地骂:“你快闭气!这香有毒!”
李藏风:“……”
他眉间露了无奈,把我手掰开,问:“那你怎么不闭气?”
……
我忘了。
你这一记刀鞘打下来,疼的我宛如小智障,为了回报你的爱,我决定也把你打成小智障,打来打去我就跟着你一同呼吸了。
现在我想起来了,你能不能从我身上下来了?
第20章 晕
我叫方即云,李藏风还压在上面,与我维持着一种尴尬的姿势。
他一只手攥住我的腕,另一手撑地,上半身与我保持了安全距离,宛如一个大型真空挂件。
他那两膝夹在我腰侧,双腿禁锢着我腰部,这个姿势就不太符合绿晋江的氛围。
可是他又脸很直,僵中带直,莫名有种坚决不弯的气质。
我就说:“你先闭气,我就不说了。”
李藏风挑眉:“香气还在?”
我:“它越来越浓了。”
李藏风用一种看小智障的眼神看我:“若香气无处不在,闭气有何用?你能一直闭下去?”
哦。
也对哦。
闭气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但它能拖延问题啊!
我一边自闭,一边想着掐灭香味的来源。我就看向了蜡烛,李藏风的眼风也往那儿抛。我和他像两个地下党接头似的眉来眼去。咱俩想一块儿去了。
是蜡烛啊!
蜡烧融了,蜡里头藏着的东西就气态挥发了。
我推开李藏风,虎蹿鹤飞过去,李藏风到另一边,吹灭了四根蜡烛,本该继续的,可他非要看到我躺地上时留下的血迹。
那是一个铁臀的形状。
他看着它,它像启示着他。它和他之间似产生了伟大而深远的联系。
他就不动了,像雕像那样凝固在了这一刻。
我把剩下的蜡烛吹熄了十一根,只有第十二根蜡烛毫无香味,我仔细检验,就留下了,密室内情况特殊,还是得留一根照明,若这根蜡烛最后也散出香,我立刻闭气掐火便是了。
我发现李藏风在看我后面呢,好像我后面有个地图似的。我最讨厌有人这样盯我,瞪他一眼为警告:“你看什么?”
李藏风问:“你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说:“好得很。”
李藏风似把这话记心里了:“我上次见你,就觉得你像是老七,又不像是老七。”
我笑了:“那现在呢?”
李藏风:“我还是觉得你的不像多过像。”
他顿了一顿,眼神难得地显出了点儿心虚,说:“但你受伤之后的表现,确实担得起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号。”
这数学傻子把这伤说得多严重似的,那我就笑了:“一点小伤,何须忍耐?”
我早感觉不到疼了,我什么都没了。
刚刚我被他勾倒,是屁股先落的地。
有些东西碎了,黏是黏不回去的,即便勉强黏回去,它也一直碎在你的心里。你若想起它,也只会想起破碎时的它。
这就是为什么,如果我们把东西打碎了,比如一段两瓣的友谊,一只真挚的铁臀,我们就要学会忘记它,这样它从外表上是碎的,但它在我们的内心是完整的。
李藏风:“你还在闭气,香味散去了没?”
我闻了闻:“散的差不多了。”
李藏风:“这香味你闻过?”
“不曾。”
“那你怎能确定它有毒?”
“刚刚我猜的,现在我确定了。”
李藏风奇了:“如何确定?”
我双目如炬:“你。”
李藏风疑惑:“我?”
我高深莫测:“你中毒了。”
李藏风似乎在想我这个眼是什么构造,用一种古古怪怪的目光瞅我:“你能隔空探脉?”
我说:“是你嘴唇变紫了。”
我拿出匕首给他一照,他这嘴唇就和十斤桑果和山竹里泡出来似的,正宗的基佬紫啊。
李藏风这就不言语了,他似乎对这种中毒妆很不习惯,摸了摸嘴唇,那动作让我很担心他会直接把嘴皮给撕了。幸好他没有,就一言不发的坐下,直接盘了腿运功。这个人临危如常,丝毫不显慌乱,反倒看得我一股忧心冲愁肠。
那我就问他了:“你可感觉到了疼?”
李藏风摇头。
我又问:“你可有四肢发麻?”
李藏风摇头。
我又问:“你可有心愿未了?”
李藏风不摇头了,他转盯我咽喉了。
……我觉得你还是盯我胸口的时候比较可爱。
为了防止他想不开与我同归于尽,我马上进行了补救。
“是我把你拉下来,这趟浑水本不该你淌。你中的毒,便该我救。”
话说得是正气凛然,显得老气不像个杀手而更像个国际主义救援战士。李藏风纹丝不动,似乎在观察我的表情,从眉眼间看出这话的可信度。那我就单膝跪在他身后,两手欲去搭他肩,他却不肯让我搭,侧个身躲了,拒绝说:“我自可运功,不必你出手。”
我瞪他说:“你是怕我暗算?”
李藏风摇了摇头:“你若是想暗算,刚刚就能做。”
“既然不是怕,那为何不愿我帮你?”
李藏风道:“那你当初为何不愿我救你?”
你咋还想着这岔子,咱们不都掏心掏肺地聊过了吗?你现在提这档子事儿,是因为好奇心作祟,想探究我的内心世界,还是纯粹地听我说一声谢?
我这左思右想着就不说话了,李藏风也不讲。他这个人最不晓得“怕”字,表情、姿势,以及话语都是拒绝三连,我知道他不想我救他,他认为被人救是欠了大人情。
这是个成熟的决斗佬了,把尊严看得比天上的云还高。
我是个熟透的方即云了,我臀裂了也会把良心顶头上。
结论就是一句话——我得对他负责。
所以我将匕首递给了他。
李藏风皱了皱眉:“这是你的。”
我:“现在它是你的了。”
这话挺耳熟的,好像他刚刚才对我说过。
李藏风盯了盯匕首,又盯了盯我的眼睛。
“你的匕首太短,我一向是喜长不喜短。”
他信我不肯暗算,但他好像比较喜欢让我欠着他,而不是他欠着我。
我把匕首丢在他身侧,只当丢了片干垃圾,然后我把自己胸口的衣服一撕,露出里头的黄色垃圾,从容慷慨曰:“大好胸膛在我,匕首在你,我若居心不良,在给你运功时行不轨之举,你一匕首朝这儿刺下去,如何?”
李藏风这回总算不盯着咽喉了,他盯了我的胸口挺久,那眼神总算是透出了点儿七情六欲。
他问:“你明知我想要你的命,还是想救我?”
我道:“是你先救了我,我只是还你个人情。”
这个杠杆精是没法和我抬杠了,那我就心满意足,把那手往他肩上一搭,他低头,唇角像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可转瞬即逝,比流星还快上百倍,我都不知道那算不算笑。
可这时我忽的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问题。
我好像不会传功唉。
要不先摸摸?兴许摸着摸着就有“熟悉的记忆浮上心头”?我回忆起被推拿师父打得鬼哭狼嚎的那些年,我手从他肩上下去,从背上某个点开始,一路往下揉,到一个较硬的节点,我就拧了拧,我还戳了戳,嗯,还挺有劲儿的,这是个重要穴道了吧。
李藏风忽轻声:“老七。”
我惊了,他头一次这么轻声轻气地说话吧。
这是毒发了吧!?这是虚弱得不能重声了!?
我就心里难受了,李藏风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飘忽地问了一句话。
“你果然还是恨着我的吧?”
胡说!你看不出我在给你传功吗?你以为我还因为落水那件事恨着你!?是在故意折磨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