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等下,我好像捏那个腰上的节点是有点用力了,我这功还没开始传呢。
我赶紧把手掌贴他穴道上,我觉得这个传功啊,就是把身体内部最精华的那股热,传给另外一个人。所以李藏风马上就热了,没过多久他就是李暖气了,再过会儿他就是李微波炉,再再会儿就是李烤箱。
李烤箱大概是热得受不了,低头就热吐了,把一大口血喷出来。我吓呆懵僵,扶了他问:“你感觉怎样?”
李微波炉擦了血,看我说:“毒已逼出,多谢。”
我心喜啊,却发现他盯我的眼神不寻常,这气氛整个就很绿江啊。那我就警惕了,我用冷酷武装起每一寸面肌,问他:“你在看什么?”
李暖气一动不动地盯我的脸:“你也有段时间没闭气。”
我说:“但我闭得比你久。”
李藏风面色凝重道:“你见我嘴唇发紫,才确认我中了毒。”
我说:“不错。”
李藏风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那你现在嘴唇发黑,这代表什么?”
我惊了:“我嘴唇发黑?是什么时候……”
这还没问完呢,我忽然眼前一黑,身上一软,就直冲冲地朝他的怀里倒下去了。
第21章 吃
我叫方即云,我感觉我好像在做梦。
这次的梦特邪乎,我觉得我在做梦的,可我就是醒不过来。
我上秒在冰窖打滚,下秒像在炉子里烤着呢,走几步是冰刀戳脚,躺地上是油锅烫背,骨头被人一棒打碎,进搅拌机里搅着呢,血被人抽干,还放汤水里使劲儿煮。
我忽冷忽热,在温度的两极来回跳,疼倒一直跟着我,这梦太难熬了,我想着啥时候能醒,想啊,想啊,我终于睁开眼了。
李藏风就在我身边,他正抱着我。
……我这是还没醒吧。
是梦就随便了。他抱我,我就回抱他,我脑袋往他怀里缩,想和他挨得紧紧的。
我冷死了,他就变热了,我烫着呢,他就变凉快了,他的体温随我而变,我虽疼得糊里糊涂的,但我更加肯定这个是梦,李藏风又不是真的暖气,谁能变来变去的?
他体温变了,后来他连味道都变了。
我一饿,他就闻着香,像奶茶,像炒饭,像火锅,像我上辈子吃过的一切咸的甜的辣的。你说他一个大活人怎么闻着像是吃的?
这不是人吧?这就是吃的吧?
我往他肩头钻,我只想咬一口,一口也不过分,结果我才咬了浅浅一口就被他打了。他一掌拍我脖子上,好像夹怒带叱地说了什么,我听不清啊,我只觉得脖子老疼了。
他又说了什么,字句夹着什么“中毒”,我听不清就不听了,只往他怀里钻,他身上那味儿勾着我的食欲,我闻着饿极了,饿得像坟口里爬出来的野狗。
他能吃吗?
能啊。
肉能咬,骨头可以啃,皮毛是香的。
我越想越饿,我是饿了十多年没进食了,我眼前就有块儿活肉呢,它等着我啃呢。我要从脖子啃起,去啃胸口,啃手,啃脚。
头骨,内脏,脚趾,所有部件。
全吞了!
“老七!”
谁是老七?
我就很疑惑了,你说我明明是方即云,他叫我什么老七?
我又想去啃他,他就拿手卡着我脑袋,他叫了我一遍又一遍的老七,调子是我从未听过的急,嗓子也哑了,含沙吞刀似的。
“老七,老七!”
我叫方即云啊。
“你中毒了!”
我只想吃了他,结果他卡着我脑袋,压着我的膝盖,还说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话。
“你中了奇毒‘人肉香’。中毒者先神志不清,后冷热交替、五感突变,你会变得想吃人,会觉得人肉闻着像鸡肉那么香。你闭气比我久,本能压制这毒,可你为我运功逼毒,我没事,你先毒发了。”
可是人肉本来就很香啊。
他抱着我头,他逼我看他那双充满冰渣子的眼。
“你看着我,我是李藏风!是你亲手救回来的李藏风!”
他叫李藏风?
他怒道:“你是老七!别人可以疯,你怎能?”
我疯什么?
他死命摇着我:“你做了一辈子的人,如今倒忘了自己是人?”
我惊醒,有什么烫的东西从眼里钻出来,我看着食物,我在半惊半疑中感觉他模样变了,他身上显现出一个人的轮廓。
“李藏风就不能吃?”
李藏风点点头。
“可人本来就是食物。”
李藏风拉过我的手,郑重地放在他的胸膛,那地方柔软得毫无限制,我想这太好了,我一抓就能破胸开膛,他却说:“食物只是血肉,人却是血肉含着心跳,你可感觉得到这心跳?你知不知道我活着?”
我手掌下面果然有些热,果然有什么在跳。
那是一大片勃勃生机,以跳动提醒我。它有规律,有力量,又像融了热度在里面,每一下都跳得那么好,我都不忍下手了。
我把头贴在他胸口,他把手放在我腰上,他像把身上的热都传给我,我就听着他的心跳,它动静巨大而无边,占了我的所有,我在世上只剩这心跳。至于冷、热、香味,它们都走了。
李藏风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我慢慢地说:“我好像不饿了。”
李藏风听到这句才放松了,他之前都紧绷着,像冰窟窿里凿出来的人似的,僵僵硬硬到底。
他似还有些不放心,又问我:“你感觉如何?”
我只说:“我想躺会儿。”
他似乎还记得我后面有伤,就让我趴在他身上,我整个人的重量往上瘫,他好像也无所谓,还帮着调整了一下我的姿势,让我在他胸口躺的更安稳点。
他的胸口缓和得很,我侧脸躺着,觉得脸颊在上面磨着最是舒服,躺了好久好久,心静人安了,我就睁眼去瞧,瞧他那脸蛋从眉到眼,俊到了无边无际,也好像俊到了我这脑袋里。
我忽然问他:“李藏风?”
李藏风眉间一动:“老七?”
谁是老七?我摇头说:“我不是。”
他本已舒展的眉又皱了一皱,像丝缎那样褶起来,似乎在担心些什么,他揽着我腰间的手紧了紧,我觉得不舒服,想动一动,他却揽得更厉害,不肯让我从他身上滑下去。
我看他,他定定道:“你还没好,继续躺着。”
我就躺着,他胸口暖是暖,可我总觉得他骨骼大,还有点咯脸,我一看,原来他胸口有两个地方老磨着我呢。我仔细看,这又黑又大的得是瘤子吧。
我对他说:“你长了两个瘤子,我帮你拔了吧。”
我捏住那两个瘤子就往下扒,结果腕子被李藏风攥住了,他不知发了什么怒,攥得力气极大,我马上就明白了。
这两个地方不是他的瘤,是他的痣啊!
这个男人胸有大痣,也是很正常的吧。
我再一躺,我又惊觉出了什么。
这下面的才是瘤子啊!
这瘤子还尺寸雄伟,长势甚是可怕,若是不拔掉,有一日会发展成恶性肿瘤啊!
我赶紧攥住它往下拔,结果李藏风又不知发什么怒,一个膝盖顶我小腹,还一拳砸了我的肩,我疼得一脸茫然,正想问他为什么这样折腾我,可我马上就发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
这怎么是个瘤子呢,这肯定是他的暗器啊!
这个男人夹个暗器,需要的时候掏出来扔出去,也是很正常的吧。
看来我是真犯糊涂了,我竟然连李藏风的藏身凶器都认不得了。
我就叹了口气,去看李藏风,这不看还好,一看我就有点吓到了。
因为李藏风正阴着脸看我,我从未见过他的脸色有这般阴沉可怕,像哪个孙子把他打得生不出孙子了一样。
我心虚道:“我想我还没好。”
他冷着嗓子道:“你当然没好。”
说完他便揽紧了我的腰:“躺着,不许再乱动。”
乱动是怎么个动法?我就换个姿势不行嘛?
看样子他是不行,那我就乖乖躺了,他胸口又大又温暖,我很快就睡得像头猪。
说句良心话,自穿越成老七以来,我日日夜夜想着如何去逃,去演好一个老七,我还从没有睡得这般安稳自在过,好像什么都不用怕,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不必想,只要在李藏风身边躺着,听他的心跳一刻刻地下去,好像他的心和我的心最后跳到了一条线儿上。
他在,我在,我这心安也能持续,恐惧自会退散,再不必怕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
我在李藏风的胸前醒过来,一抬眼,看见了我在他身上留下的犯罪现场。
具体怎样我就不描述了,我只盯着那两个被我摧残过的受害者。
我觉得它们好像要掉下来了。
我这冷汗唰地一下全黏在后背了,身上生动地展示了什么叫透心凉,手足都僵到如重千钧,一丝一毫都动不了。这死一般的寂静无边无际地蔓,我在惊恐中把目光往上移,瞧见李藏风正在全神贯注地盯我。
他慢慢地说:“你好了啊。”
……
不我没好!我好不起来了!
第22章 命门
我叫方即云,我正躺在李藏风的胸口,李藏风正看着我的犯罪现场,他和我一动不动,两个人大头看大眼,都僵了。
仔细回忆一下,事情是这样的。
我中毒时如梦如醒、忽冷忽热,迫不得已抱了他平衡体温。这也没啥,毕竟两个男人在一个人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抱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之后的情况就颇为诡异,我闻着李藏风像闻着全家桶,我想啃上去。
李藏风不让我啃,他也看出我牙口好着呢,他就像奥特曼卡着小怪兽一样卡着我,几句话把我哄下去了,把人性那面又给带上来了。
可是我还是没好全,我觉得他上面和下面都不好。
胸有大痣,拔掉!
下有暗器,掏掉!
回想起来惨不忍睹,不过我是个天生的乐观主义者,我认为只要没有留下不可逆转的伤害,一切就都可以挽救。
你别看那两个点要掉下来了,可它们还没掉呢,还黏连着呢,这就是个小问题。
他的另一个零件就更坚强,在大力拉扯之下,它只是被我拔长了一两寸,那这也是个小问题。
这两个小问题说明他身上的零件,不管生在什么地方,质量都是顶尖的。由此我得出一个结论,要赞美一下这些零件的生产商。李藏风的父母一定是风姿绰约的美强人,他们把李藏风生的很坚硬,很耐磨,避免了一场悲剧的产生。
我回忆加评价一共花了半分钟左右,李藏风也是个很有耐心的帅男,我看得出他身上僵冷僵冷的,但在这漫长的半分多他竟一点儿也没挪,他就等着我。
他的眼在昏暗烛光下有一种近乎星夜的闪光,我再看,怕会被这眼里的无穷玄妙给迷住。所以我赶紧起来,摸摸心跳,它又快又有力,提醒我刚刚发生了啥。
李藏风也起了,再次显出了对天雷情节的巨大抗性,他以无比淡定的姿态整了整衣领扣子,感觉不是被我当鸭脖似的啃过,而是被我伺候过。
人和人果然不同啊,换做我已经被雷死了,我一边感慨一边把上衣穿好。
结果我发现李藏风穿好后一直在瞅我,我扣衣服他看我胸,我系腰带他就瞧我腰,似在我身上寻求着什么答案。
大哥你瞅啥?
我被他这利眼瞅得心里虚虚晃晃,为了维护老七剩余不多的尊严,我压着人味儿,冷着嗓道:”方才多谢了。”
李藏风:“是你助我在先,不必言谢。”
本来我做了亏心事,他要骂我一顿,打我一顿,我还好些。现在他一本正经地说没关系,那我就很别扭了。
我看他脖子上那道牙印,别过头问:“你的伤如何了?”
李藏风正面看我:“小伤无碍。”
一看就是扯谎,我牙口这么好,一下嘴肯定疼着呢。但他这么说我也不意外,决斗佬只会死不会哭,要他示弱比要我不怂还难。
他讲完又不说了,冰渣子火粒子一样的眼,就在我身上来回巡逻,他还紧抿唇,似在品味什么遗落之物,这种反应就很奇怪了,我站也不是,动也不对,越沉默越难熬。那我就想话题,想了一秒,我就说了。
“方才我在你身上时,你起过杀心。”
我发现这个陈述并不友好,我又在凭老七的直觉下定论了。
但李藏风爽快地承认了:“不错。”
我当时拔大痣掐暗器,气的他对我腹部一个膝撞,这在拳家里算一大杀招,有隔山打牛之效,他若再狠几分,我这脾脏估计就没了。可李藏风如此盛怒,还懂得收力留手,忍常人所不能,我才没被他给顶死。
我实在忍不下,就问:“你为何收了力?”
李藏风奇怪地了我一眼,好像疑惑我为啥问的出这个问题。
我问了也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废,他肯定是因为我刚刚帮了他运功逼毒嘛。
结果李藏风居然说:“为了朋友。”
我惊了,李藏风居然真把我当做朋友了?
实话实话,我作为一个键盘侦探、键盘医生,以及键盘密室逃生专家,我当时给他运功逼毒,想的只是不让愧疚淹了我,让心安再次占据高地。可是李藏风就不这么看,他认为我不顾性命,拼尽一切,只为了要救一个想杀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