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搅乱晟京城一潭浑水是你的事,但景思是我带大的孩子,我不准——”
“光霁啊——”戚同甫忽然打断林煜的话,方才眼中压抑着的不甘与恨意图穷匕见,“果然这天底下,到底还是只有你最了解我——”
他说着陡然倾身向前,靠近得几乎像是耳语,“不愧是我戚同甫的‘枕边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问我渣爹能不能再渣一点!他真的可以orz...
当年尘封的旧事会一点点解开,你们可以骂他..不要骂我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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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管中窥豹(四) ...
“景思的亲娘不了解你吗?还是温恭良不了解你?”
林煜说话间后退两步,却被戚同甫一把揽住后腰。
“你是在怪我?”戚同甫扣着林煜的后腰将人拉回身前,“怪我与别的女人生下景思,怪我娶了温恭良?”
林煜眼神冷漠,偏头盯着房间一角,冷冷道:“放手。”
“光霁……”戚同甫非但没有放手,甚至还双手揽住林煜的腰身,“所有原因,我都向你你解释过的,当年我真的是无路可走了……”
他躬身向前,下巴轻轻搭在林煜的肩上,好似真的有两分温柔缱绻的模样,“你不是最懂我的吗?”
“戚同甫,如果真的搭台子唱戏,你早就成角儿了。”
林煜轻咳两声,嫌恶地扭了扭身子,并没有太激烈的挣扎,大约是这副身子已经不允许了。
“从我进门开始,你向我表演错愕、紧张、痛心、念旧……一切的一切,你到底想要证明或是得到什么?”
“我说了,你的算无遗策我不感兴趣,也不会插手,我只想带景思离开,护他一个周全。”
感受到腰间的双臂缓缓卸力,他后撤两步冷漠道:“锣鼓都停了,别演了。”
“景思十八了,你还当他是个孩子吗?他是我儿子,我如何会不为他着想?”戚同甫看着林煜后撤躲避的身影,也看着对方偏过头去不愿看见自己的厌恶表情,“秋闱举试的路子,我都替他铺好了,你难道真就不为他的前途着想一二吗?”
“举试高中、出仕为官,就算平步青云、荣华富贵,也未必就是这天下第一等的好事,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蝇营狗苟吗?”林煜眼神轻扫,最终还是错开身前近在咫尺的戚同甫,“既然你也觉得景思长大了,那就等着他回来自己选罢——”
“留在京中参试,还是跟我回去,只要是他自己决定的,我都尊重。”
戚景思从前跟自己说话就从来不肯看着自己,即使针锋相对时眼神交错,也充满了鄙夷和厌弃;戚同甫现在看着面前如出一辙的林煜,顿时怒不可遏。
被人漠视轻贱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真是受够了!
“你从出生就什么都有了!你怎么会明白!”他一把捏住林煜的下巴,强行让人抬头看着自己,“这世上,有太多人,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至出生起就一无所有,像我一样连吃一顿饱饭都是奢望!那些你唾手可得的,甚至嗤之以鼻的东西……”
“你知道,我要花多少努力才能得到吗?”
林煜的眼神还是很平静,“那就可以不择手段,放弃原则底线了吗?”
戚同甫低头看着面前这张在容貌上,几乎与二十年前没有什么改变的脸,却最终在上面找不出任何昔年的影子。
“呵——”他冷笑一声,终于松开林煜,无奈又唏嘘,“你含着金汤匙,至出生起就站在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到不了的高度,却在这儿与我说原则底线?”
“我还很小的时候,三四岁大,我爹给人修桥,跌进河里连尸首都找不到,最后到手的那点银子,却连办个体面的丧事都不够……”
“当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
“你所谓的原则底线,那个时候在哪里?”
“我娘大字不识,寡妇一个,供不起我念书;七岁起我就要到码头上跟那群胳膊比我腰还粗的壮汉抢饭吃;但不管多难,我都要想办法攒出去学堂的束脩来,因为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戚同甫要逆天改命,只能靠我自己!”
“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惜一切,我比谁都更努力,难道错了吗?”
“你早就不是当年吃不饱饭的孩子了。”林煜看着戚同甫摇了摇头,眼神还是那么冷静,“可人的欲望——”
“没有止境。”
“光霁,这些事我早就同你讲过,当年你不明白,现在自然也不会了解;因为我们从出生,就活在两个世界。”戚同甫缓缓背过身去,“理解也好,鄙夷也罢,但戚景思是我的儿子,他是不会和你走的。”
“旁人荣华富贵,你便也要锦衣玉食;旁人平步青云,你便也要扶摇直上;旁人有儿子,你便也要景思有你所谓的‘出息’。”对着戚同甫的背影,林煜轻叹一声,“戚同甫,你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你自己。”
“你说景思不会同我走——”
“你笃定戚景思与我父子情绝,一定会同你走是吗!”戚同甫突然转身,愤然打断了林煜的话,他一把拽住林煜的腕子,强行将人拉到自己跟前。
“你是待他很好,我也信了你们的叔侄情深,但如果——”他缓缓低头凑近林煜耳边,“让景思知道,他的亲娘,是因为你,才会于房中绝望自缢——”
“你猜——”
“景思他会怎么样?”
言罢,他松开林煜的腕子,撤开两步,满足地近距离欣赏着对方清冷双眸里逐渐涌出震惊与恐惧的情绪。
“光霁,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不好吗?”他轻轻搂住林煜清癯颤抖的双肩,将人拥进怀里,“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①”
“当年我离开沛县赴京,你抱着还未足岁的景思送我直到沛水的码头边,景思的名字,就是当时你望着我的渡船离开时取下的。”
“你对我,是有情的,不是吗?”
“毕竟——”
“我们也曾有过心意相通,抵死缠绵的日子……”他说话时几乎咬着林煜的耳尖,“对不对?”
“你现在说这些——”林煜偏头躲过耳侧滚烫的鼻息,“只会让我觉得……”
他深吸一口气,紧紧阖上双眸,咬牙道:“恶、心。”
“可当年你趴在我的胸口时不是这么说的!”戚同甫双手逐渐加力,方才温柔的动作也变得暴烈,他紧紧箍住怀里单薄的躯体,“当年高高在上的光霁公子——”
他狞笑间咬牙切齿道:“也要雌伏在我的身下。”
“滚!”
林煜终于奋力地挣扎,他剧烈的喘息,咳嗽——
却也无济于事。
直到潮湿与猩红泛在他的眼底。
“咣当”一声巨响,在钱管家的制止声中,书房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半边门扉直接被踹落,重重砸向地面。
作者有话要说: 阿鱼(轻轻跪下):要寄刀片的直接寄给渣爹(趁着双11打折),不管我的事..
关于小叔叔和渣爹的故事,我在考虑是正文里直接写明白,还是单开番外?你们有想法吗?
①出自《诗经》——《国风·邶风·二子乘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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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暴雨难霁 ...
“景思!”
林煜回头,看见门边的少年,只一声疾呼间,戚景思已经冲进门来,一把将戚同甫掀翻在地。
激烈的动作间林煜也被带倒,倒进身边的圈椅里,他竭力地攥紧胸口,想要平复剧烈的喘息与呛嗽。
“哈哈哈——”戚同甫仰面倒地,放肆狂笑,“林光霁!看看啊——”
“这就是你替我养出来的好儿子!”
他怒目切齿道:“敢跟自己亲爹动手的儿子。”
“景思……”林煜又无奈地唤了一声。
可戚景思已经听不到了。
在这一刻,他的一切感官似乎都被愤怒与怨恨填满,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眼前、耳边和心里,似乎都只有豫麟书院后巷的那一场暴雨。
他的发梢还在滴水,这场雨太吵了,好像永远也不会停。
单膝跪地后躬身,他一把揪住戚同甫的前襟,正要挥拳的刹那间,突然被一只颤抖、冰凉的手捏住了手背。
“不要……”
林煜声微语颤,这几乎是他最后的气力。
那一点冰凉又温柔的触感好像唤醒了戚景思最后的一点理智,但那场大雨还是没有停——
恍惚间,他甚至分不清攥住自己的是林煜,还是那日书房中的言斐。
当着戚同甫的面,他双手从椅背中将勾头喘息的林煜扶起;在闻声赶来的一众府内下人诧异的目光中,他若无人地搀扶着林煜走出了书房的大门。
*****
回到自己的卧房内,戚景思扶着林煜进屋坐下,就转身自顾自地收拾起来。
“景思……”林煜试探着开口,“你……”
他想问问戚景思要做什么,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要跟他回去;但他问不出口,他不知道方才书房内发生的一切,戚景思到底听到了多少。
“别忙活了,先过来。”他看着戚景思的背影,“让叔叔看看你的伤。”
戚景思手间动作稍驻,整个人愣在当场。
这世上只有两个人关心他的伤,言斐和林煜,戚同甫……
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他放下手中瞎忙的活计,老老实实走到林煜身旁,安静乖巧地蹲在他小叔叔的脚边,掀起半截衣袖。
跟把所有关注和紧张都写在脸上的言斐不同,林煜的所有情绪都很内敛,他眼神扫过戚景思血茄已经开始脱落的伤口,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么深……”但即使是他也无法控制喉间轻微的哽咽,“……疼吗?”
林煜的哽咽虽并不常见,也竭力克制着,但戚景思还是清楚地听见了。
他眼前还能看见方才在书院的后巷,言斐勾着脑袋仔细盯着他的伤口瞧的样子,还有对方噙满泪水的眸底,清晰地倒映出他的影子。
此时林煜压抑着的哽咽,瞬间就让他红了眼眶。
“不疼。”他倔强地吸了吸鼻子,就像当年跟人打架还打不赢的那个孩子,“小叔叔,我们去哪儿啊?”
“回沛县。”瞧见戚景思盯着自己的眼神突然一顿,林煜眸底的神色也跟着暗了暗,“若你还想留在京中参加秋闱举试,叔叔就留下来陪你,或者……”
“你想留在你父亲身边……”
“我不想。”戚景思起身斩钉截铁道。
“戚景思——”
“你为什么躲着我!”
言斐的声音还响在他的耳侧。
他摇了摇头晃走耳边的声音——
躲都躲了,就再远些罢。
“我这就收拾东西——”他转身重新拉开房中的柜门,“跟你回家。”
回家。
只两个字便教林煜心头一软。
“景思……你……”看着戚景思迅速又有条不紊地打包起一件件包袱,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话,“就没什么想问叔叔的吗?”
戚景思背影稍驻,他没有回身,良久后才道:“当年,你真的是为了戚同甫……才……”
“才离开晟京的吗?”
“也不算。”林煜低头自嘲地笑笑,所有的情绪都被低垂的眼睫盖住,“不过当年的确是因为他,我才有了跨出那一步的勇气。”
“所以是你自己离开林家的?”戚景思回头紧张地盯着林煜,“不是你爹把你赶出来的?”
“我爹?”太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林煜抬头露了个温和的笑。
人生中上一次出现“爹”这个称呼,他约莫只有三两岁大,林家现任家主,林靖,他和他的兄长们从来都只能恭敬严肃地唤一声“父亲”。
“我……爹……”许是一时还不能习惯这个称呼,他的话语也有些停顿,“他当初以为我负气离家,在外面呆不了两个月,受不了了就自然会回去的。”
“那你……”
戚景思看着林煜攥紧手边青衫的一角,还是他离开前林煜常穿的那一件,不但被水洗得泛了白,还翻起了毛边。
“为什么不回去?”他低头蹙眉,“毕竟——”
沛县市集的那些白眼与诋毁,他至今无法忘却。
毕竟,戚同甫是个畜生。
“还记得你小时候——”林煜起身,温柔的牵起戚景思的手,到自己身边坐下,“我第一次带你去临仙楼的事儿吗?”
沛水之滨,有一栋木质楼阁,临水而建,因其巍峨耸立,能看见整个沛水甚至岚山之盛景,状似上可连天,故得名“临仙楼”。
当年林煜只知道戚同甫是沛县人,只记得他们有一个在他弱冠成人时要一同去看“桃花始翩然”的约定;就凭着这些,他赶在自己二十岁生辰前跑到了沛县,却根本不知道戚同甫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