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吃吃喝喝,肚子填的满满当当,陈琼捧着一碗冻梨,喝得一脸满足。
突然,他胳膊被撞谁了一下,一声“啊”都没喊完,察觉到腰间一坠。他警觉快速低头看腰间,钱袋子被谁扯走了!
于是立马扔掉冻梨,大喊道:“公子,有人偷钱!”
边喊边回头去找寻那个撞他的人,街上人影攒动,陈琼记得是个紫衣服,他一眼盯住紫衣小偷,着急要往前面挤。
周围路过的人像是见惯了,有站在原地看热闹的人,也有主动给陈琼让路方便他追小偷的人。
出门的全部家当都在那个袋子里,陈暮雪眉头一锁,目光转到人群中,紧紧追随紫衣小偷的身影。
“别着急,我去追”,李月来快速拍了一下陈暮雪,匆忙挤到陈琼身边,拉住他道:“你和你家公子好好呆着,我去看看,若回来的慢,你们先去蓬莱酒家”。
话一说完,李月来便快速朝小偷消失的方向追去。
“算了!”
可终究是慢了一步,李月来已经追远了。
陈暮雪的目光紧跟李月来的背影,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幽州来往人员杂乱,地痞流氓多如牛毛,他们作奸犯科,贱命一条,有时官府也管不完。反倒是那些路过的人躲着他们,犯不着为身外之物丢了性命。
李月来转弯跑进胡同,里面弯弯绕绕,他不知拐了几个路口,像是鬼打墙在胡同里找不到出路,不停打转。
“嘿,小子,真能跑”。
李月来慢慢停下脚步,擦一把额头的汗,望向前面三四个人,蒙着脸,好像是在特意等他。
他盯着中间的黑衣男子,冷笑一声:“在这儿等我呢?”
黑衣男子身材高瘦,头戴斗笠,遮的严严实实。
听李月来像叙旧一般的语气,黑衣人站出来几步,淡淡道:“上次太让我失望了,只能再送你一程”。
黑衣人声音耳熟得很,李月来面色冷淡下来,新村那个晚上,历历在目。
新村人烟稀少,若没有会水的人经过,他只怕早就做了个孤魂野鬼。
“大夫本是济世胸怀,你却害人性命”。
“那日你竟然认出我来了”。
黑斗笠里的人也没打算遮掩,冷笑着掀开斗笠,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
是白允南。
☆、陈姓佳婿(十三)
在白允南眼里,陈暮雪没有嫁给自己,完全是因为这个突然横插一脚的李月来。
夺夫之仇岂是儿戏。
他瞪向李月来,目光极其厌恶:“我现在这样,全是拜你所赐,这口气如何轻易咽下?”
李月来对上纠缠不休的白允南,实在是愤恨又无奈。
他微微叹气:“白大夫,你和阿雪走到今日地步终归是有缘无分,为何不能体面分开,若今日你放下,我也退一步,往事不再计较”。
一听李月来唤陈暮雪如此亲近,白允南怨恨冲头,半句也听不进去,咬牙切齿道:“我和暮雪一直都很好,他只是气我有事不得已瞒他,过段日子我们就能和好,现在因为你,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李月来有些冤枉,但还是决定再开解一二:“你刚才也说有事欺瞒于阿雪,爱人之间最忌这个,恕我直言,就是没有我,他也早就对你断了念想,若你还有什么遗憾的,并不能改变什么”。
“你还是闭嘴”,白允南听的不耐烦,朝身边人一摆手,高声道:“让我满意了,每个人都有重赏!”
一听重赏,几个小喽啰眼里放光,刷起袖子振奋道:“是!”
三四个人把李月来围住,吃寡不敌众这种亏他可不干,快速转身躲开伸向自己的手。
没跑两步,还是被按住了。
李月来扭动胳膊挣脱不成,回头对白允南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你可是大夫!杀人这种事将来迟早被人知晓,那时,你该如何?我家人也不会放过你”。
“迟了,李月来”,白允南负手而立,高高在上地盯着李月来:“走到今天这步,我没想过回头”,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扔到地上:“先剁什么呢?右手怎么样?”
李月来被按倒在地,一个小喽啰把匕首捡起来,在他右手腕上比划。
“白公子,我看先挑断手筋,叫他求饶两声,您也听得舒坦”。
“好主意!”白允南变态的笑两声,扔出一块碎银子在说话的小喽啰面前。
“多谢白公子!”他把银子捡起来。
“我看见把他的脸划花,这小子就再也骗不了小哥儿了!”又有人建议道。
“颇有道理,说不定暮雪就是被他这张脸迷惑了”。
又有银子落地的声音。
“谢谢白公子!”
白允南哼了一声:“少说废话,动手吧”。
“是,是,马上”。
小喽啰把匕首拿起来,估摸着还得用点儿力气,便举起来准备直插下去。
李月来的脑袋懵了,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手和脸就这么草草交代在幽州。
会有人来救他么?会吧!
他绝望地闭上眼,意料中的疼痛还没来,另一道声音却突然插进来,略带慌张,吐气不稳。
“住手!”
众人不由自主停下手中动作,纷纷望向身后角落处,声音传来的地方。
陈暮雪走出来,横扫一眼白允南,厌恶道:“白允南,我和月来才成亲,你就想让我守寡,今日你要是得逞,陈家不会放过你”。
他站在后面有一会儿了,想等帮手来,再等下去,只怕李月来就不能全须全尾了。
他凌厉的目光转向地上李月来时,变得有些愧疚,是白允南推李月来下水,内心一阵烦躁。
李月来并没有做错任何事,至少在他和白允南之间。
“你我之间早已无话可说,我如今有家室,你做什么都不会改变什么,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看不起自己”。
当初怎么就对这种人产生过一丝情愫?识人的眼光真是差到极致。
陈暮雪一出现,白允南满眼都是他,向前走两步,朝陈暮雪走过去:“是不是因为李月来,他要是不在了,一切就都好了”。
李月来趁机爬起来,拦住白允南,不让他继续靠近陈暮雪。
当他的面和陈暮雪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李月来半依着陈暮雪:“我说白大夫,就算没了我,还有下一个,但绝不会是你”。
听罢,白允南气红了眼,转身向后面人招手:“把他给我捆起来!”
后面几个小喽啰听令,伸手又去抓李月来。
这一推搡,直击李月来的胸口,他疼的倒吸两口气,后退被逼着靠到墙边。
“你们给我住手”,陈暮雪急忙去抓小喽啰,却被反推倒向一旁。
白允南伺机接住陈暮雪,紧紧把他搂在怀中,在他耳边深吸一口气,还是熟悉的气息。
“我好想你,暮雪”,白允南扯着陈暮雪,欲往胡同外走。
李月来只顾得躲开匕首,空当间见陈暮雪被拉扯的越来越远。
他伸腿踢开小喽啰,大声道:“白允南,强迫就没意思了,日后你是不打算在枯岭立足了么”。
陈暮雪感觉快被白允南提起来了,双脚在地上拖,白着脸道:“白允南,你再继续这样下去,我保证会后悔!”
“是么”。
白允南脚步突然一停,回头看了李月来一眼,又继续打量怀中陈暮雪,哈哈大笑两声,嘴角扬起扭曲的笑容:“既是这样,那我改主意了,就在这儿吧”。
陈暮雪还没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裤腰带就被白允南粗暴扯开。
“你滚开!”
陈暮雪急忙伸手想捂住腰带,白允南也也没有往日那般温和谦逊了,得不到的不如毁了,让谁也别觊觎。
他挥开陈暮雪的手,用力一拉,陈暮雪两条长腿哗啦一下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微微颤抖用手想遮住什么,却什么也遮不住。
“多好呀”,白允南低头摸了一把陈暮雪的脸,“这么多人欣赏你的腿,还有...”,说着他的目光从陈暮雪的腿上渐渐往上移。
陈暮雪脑袋有一瞬凝固,随即抓住准备弯腰往自己腿上摸的白允南,嘴唇颤抖道:“你要是觉得有意思,那就随意,但我要你知道,心是干干净净,不跟你沾半分关系”。
白允南的手一僵,盯看陈暮雪微俏的鼻尖,片刻,他低头一口咬上去,喘息道:“我们怎么成这样了”。
白允南这边搞得风花雪月演戏似的,李月来出其不意,突然发力奋力挣脱开双臂,抬腿一脚飞到白允南背后。
“你若动他一分,今日除非我不死,必叫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白允南被踢的松开陈暮雪,往后退了半步,回头看向李月来,厉声道:“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
“公子!公子!你在哪里?”
胡同里紧张又略显尴尬的气氛还未消散,不远处传来陈琼的呼喊声。
白允南一伙人立马站直身体,侧耳听了听,不止一个脚步声,一连串步子由远及近传来。
“白公子,估摸着七八个人呢”,有个小喽啰踮脚跑出去看了看,速速跑回来道。
白允南看向李月来,心有不甘道:“我们没完,总有一天我让你心服口服。”
说罢,一群人从一旁稻草堆里找出木梯,翻过墙后消失不见。
☆、陈姓佳婿(十四)
陈琼他们还没靠近,李月来匆匆扶住陈暮雪,把他裤子提起来系好,一边拍干净他披风上的灰尘。
“阿雪,你听我说”,李月来握住陈暮雪冰凉右手,微微弯腿和他双眼对上,见他目光定不下来,温声道:“我在这里,什么事都没有,你不要害怕”。
李月来胸部阴阴的疼,喘气也不敢有大浮动。
听罢,陈暮雪慢慢回过神来,微微摇头想挣开李月来:“我没事”。
李月来紧紧握住不撒手。
陈暮雪白着脸一时挣不脱,干脆任李月来抓着。
这时,陈琼他们找来了,陈琼围住李月来,从上到下把他看了一遍:“公子,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陈暮雪摇头。
陈琼这才松了一口气,微哼了哼,目光转向李月来:“姑爷,我们公子让您别追,为点儿身外之物不值当,你们要是在幽州出了事,我回去如何向夫人交代,只怕得以死谢罪”。
方才李月来去追小偷,陈暮雪并不放心,街上那么多人,偏偏只抢他们的银袋子。
可李月来跑的太快,陈暮雪速让陈琼去陈家在幽州的商铺,枯岭干货铺,找人,自己则去追李月来。
听罢,李月来笑了笑,拦住陈暮雪慢慢往胡同外走,一边回陈琼的话:“你家公子从小是个宝贝疙瘩,银子不放在眼里也是常事,但我是个穷鬼,被偷了自然要追,不过若知道陈家在幽州还有产业,绝不会去追贼人”。
来之前,易微可对陈家在幽州有铺子的事提都没提。
说到此处,陈琼问:“姑爷看清是谁偷得么?若知道,咱们使点银子,叫人让他吃顿教训!”
李月来明显感觉到手下揽的肩膀一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慢声道:“看见了,这回新仇旧恨一起报”。
“是谁?”
“秘密”,李月来道。
这是瞒着他什么事呢。陈琼看自家公子被李月来揽在怀中,面色不大好,断定刚才发生的肯定没好事,不由一阵心疼,对李月来道:“我看姑爷还是先把泅水学会”。
李月来低头向陈暮雪:“他阴阳怪气的本事和你学了十成十,赶明儿我回去就请师父教武艺,学成后就生劈贼人”。
陈暮雪心不在焉,嘴角扬起一抹勉强的笑:“我有些累,想回去歇息”。
“快到了,回去后咱们洗个热水澡,把火盆烧旺,铺上厚被褥,暖暖和和睡一觉”,李月来不再故意和陈琼说话缓和气氛,放下胳膊,改为牵住陈暮雪。
三人一路回到蓬莱酒家。
一等房已经订好,李月来和陈暮雪直接上楼去,陈琼去要了一桶热水给陈暮雪泡澡。
“公子,穿这件?”陈琼坐在床上,找出一件深色寝衣向陈暮雪展示。
陈暮雪看都没看,点头“嗯”了一声。
“走吧”。
专门洗澡的房间在对面,陈暮雪站在门口想快点去洗。
“来了来了,”陈琼连忙站起来抱着衣服跟上陈暮雪。
浴房内。
陈暮雪坐到浴桶中,热水漫过肩膀,他长长舒了一口气,闭上眼。
陈琼在旁边拾掇脏衣服,看了一眼陈暮雪,见黑□□浮在水中,陈暮雪整个头都漫到水里去了。
“公子,在巷子里发生啥了?你魂不守舍的”。
陈暮雪露出水面,呼了一大口气,柔顺的黑发和脖颈贴合在一起,有些让人移不开眼睛。
陈琼道:“公子,我觉得你和姑爷之间…有些怪怪的”。
陈暮雪将头发扒到耳后,露出修长的脖颈,立即否认:“没有,你想多了”。
“才不是”,陈琼摇摇头站起来,往陈暮雪头发上轻柔的涂抹皂角汁:“若是从前,公子断不会自己一个人去找姑爷,多危险的事儿,而且回来的时候,姑爷抓着你不撒手”。
陈暮雪被问住了,他是个从不管闲事的人,就是发善心,也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
浴桶上的手指渐渐收抓住,直到想了一个让自己心安的理由他才慢慢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