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金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予椽

作者:予椽  录入:02-04

  没见过这样“独守空房”的理由;
  “早些睡。”
  赫连允说,他将周檀哄骗进床褥,重新铺开那张舆图,就着微弱灯火,照旧去审视山川河道。
  兵马用朱砂小旗表示,密密麻麻,串起一道又一道的红线条。
  “又要忙。”周檀嘟囔一声,看不清他在忙碌什么,只打个滚,窝进枕头里去。
  “很快就好……”赫连允低头,拨弄一串标记,说道:“先睡罢。”
  “好。”周檀不情不愿应答一声,再次把自己裹成蚕蛹,吹熄床榻一侧的烛火。
  没见过这样“独守空房”的理由。
  他睡得昏沉,半夜却惊醒。细微的光从窗口投射进来,印下一道细细的纹路,像是天要亮。
  周檀半梦半醒,在滴漏上瞧见时辰,这时身侧空无一人,他赤脚踩着绒毯,向外摸索。
  “停之?”周檀压低嗓音,没人回应他。
  赫连允还坐在原地,两只手下垂,放在膝盖上,他睡得平稳,眉眼里一阵安然,甚至显得过于平稳。
  后背靠舆图,身体笔直,该是睡得正熟。周檀放轻手脚,悄无声息一步步走过去。
  “停之?”他再次出声,依然没有回应。
  周檀狐疑仰头,下巴恰好搁在赫连允膝盖上,两眼漾着水:“怎么睡在这里?”
  诡异的热度从下巴底下传上来,周檀微微一愣,抬高声音,再次唤他。他声音急了点,一阵难以言喻的心情在腹腔中翻滚。
  一阵沉默,只剩风声。
  周檀脑子里的弦立马拉断,他掀帘而出,直接发力起身,在雪地上敲几下,陆承芝被他一把掂起,没睡熟的脸上一片茫然:“怎么了?”
  “病发了……”周檀说,他嘴里喘气:“你去看看。”
  “不可能……”陆承芝回驳,忙不迭抓起鞋袜:“脉象已经平稳,不该会突发病症!”
  周檀攥紧赫连允垂下的那几根手指,一阵冰凉,他牙齿微微打战:“菩提,去唤于先生来。海州的人暂时不要动,哪位将军在营中?”
  于锦田快步走来,头发零散,他细细一想,脸色大变:“没有,营里没一个将军。沉山骑在海州界上,前面也只有几个哨台,郎君……”
  周檀神色一凛,微微握紧身侧的长刀。
  整个中帐太仰赖赫连允,大事小事都要围绕他来转动,总觉山岳如此,永不崩塌。
  以致头狼卧床,整个中帐,都要往脱轨的方向上一去不返。
  “压住消息……”他对于锦田说,声音低哑:“于先生,务必要……压住所有消息。”
  “好……”于锦田匆忙说道:“我知道。”
  “承芝……”周檀转头又说道,语气疲惫:“看紧了,用什么药,没有的,直接去信商会。”
  “放心……”陆承芝应答道,手里翻看药篓子:“我一直盯着呢。”
  周檀披起薄甲向外走,眼皮下坠,像是灌了铅。风吹拂后背,天还半黑,帐子里的温度慢慢消散,他后背紧绷,没再回头。
  甲不合身,该修补的地方还没来得及修补,腰上松松垮垮,周檀拎着不甚明亮的灯笼,借于锦田的手调用起整个中帐的心腹,议事厅里没几个人,各个神色灰败。
  压抑的风,吹得每个人心口发涩,消息虽能强行弹压,到了该出现的时候,赫连允却并无踪影。
  疑惑扎了根便四处生长,周檀听见营帐外传来的议论声响,心口略一抽紧。
  他清楚不消多时,所有人都会意识到,今天的中帐,不同寻常。
  只怕有什么东西……要趁虚而入。
  ——
  帐子中鸦雀无声,赶来要议事的人被于锦田及时赶远,于先生揣着板凳坐在门前,雪已经埋到了膝盖。
  他抠着手里的算盘,语气故作轻松:“嗨呀急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明天再议不成吗?”
  炭炉挪近,周檀轻轻蹲下身来,目不转睛。他似乎想着盯久了人就会醒,过了晚饭的时间,也没发觉自己胃里空荡,饥肠辘辘。
  赫连允被他挪到床榻内侧,搬麻袋似的,一层层压上了厚重的被褥,只剩鼻子尖还冒在外头,药汤还热,搁在床头。
  没根除的余毒,就是把悬挂头顶的刀,头风太久没犯,所有人都心怀侥幸,心心念念上天垂怜。
  周檀两只脚蹲麻,委屈地换个姿势,忙了一阵,他斜支着自己的下巴,终于有功夫仔细看看眼前人。
  赫连允的眉骨高,显得眼窝深邃,棱角颇为分明,是极其锋利的长相,偏偏看久了,透着点柔和。
  生母是东舟小娘,周檀托着下巴,心里念叨说,难怪他长得这样“柔情似水”。
  东舟的线索最后还是断了,周檀也顾不上去想什么法子,他两只手掌按住药碗,热度上来了,手掌和碗都一阵发烫。
  ——
  过了不知多久,周檀也听不清外头的声音,像是风小了些,于锦田又在大声嚷嚷些什么,他脑子里的线绷得太紧,再没万事不顾的洒脱,陆承芝号过脉,又慌慌张张出门去。
  周檀没动,连眼皮都没眨,坐得像个石像。
  床榻上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周檀失焦的眼神再度聚起,他抻长脖子去瞧是不是有什么动静,心里再度有了点期盼。
  赫连允睁开眼,偏头便看见凳子上团成一团的人,下巴顶着膝盖,坐也不好好坐,爬高上低似的,团了个团在椅子上。
  周檀托下巴的手被人握住,一阵热。
  “于先生,快被你吓得一命呜呼。”周檀往外一指,低低说道,声音里有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黏糊劲。
  "抱歉,"赫连允说:“吓到你。”
  他意识到周檀的言外之意,握紧那单薄的腕子:“没事,没什么,吃东西了吗?”
  “是啊……”周檀哼哼一声:“吓得饭都没吃上。”
  每到晚饭钟点,一口锅准时放置在门前,陆承芝舀了汤,回房暂且歇息一会儿,她神色轻松下来,叮嘱周檀道:“你盯着吧,没我的事情了。”
  周檀挥手送她,不留情面地端走整只锅,放进两只巴掌大的大勺,戳弄已经炖得软烂的汤肉。
  卧床的病人甚至拥有了贴心的喂食服务,赫连允抬眼看他,发现周檀格外热情,平时舍不得分给别人的炖肉全浇给了自己,他险些噎住,咽下一口肉,开口问道:“你怎么不吃?”
  周檀扬脸:“忙着呢……”
  说着话,他脚不沾地向外走:“成群的人来找我拿主意。”
  赫连允低声笑,缓缓挽住他的手掌。周檀没走两步被扯回来,赫连允抚摸他的发梢,沾走一手冷汗,他重复安抚地说道:“没什么。”
  剁碎的羊羹适宜配碎葱,浓汤配绿花,秋冬总讲个“滋补”,灶房里深谙此道,大块厚肉连肉带骨头,炖得软烂好入口。连骨头都几乎融化,浓汤泛白,咕咕噜噜细细响着。
  周檀窝成球,安心地小口喝汤,歪着脑袋思索一阵子,把碗里仅剩的肉掏出来,眼里依依惜别似的。
  “怎么?”赫连允问他,被瓷勺塞满了一嘴。
  “改吃素了。”周檀说道,继续拿勺子怼赫连允的两片嘴唇,语气十分强势,不容置疑。
  帐外的人散去,议论声也消停,梨花潮总是时来时停,卸下千顷银潮,天地搅得白茫茫,便能些微放晴一阵子,赫连允只拿脑袋着陆,被周檀忙上忙下裹成个圆球,他行动不便,只能转动眼球:“晚上的事情……”
  周檀掩住他的嘴唇:“不必忙了,商会来了一车东海铁,没人有兴趣来瞧你了。”
  金银不换东海铁,赫连允都猜得到外头的光景,热闹的呼喊隐隐约约,早间压抑的阴风一扫而空。
  军械部上蹿下跳,有甲的没甲的都在嚷嚷换新衣,成车的东海铁从镌刻家徽的送货车上卸下,门前垒出乌黑的一座小山丘。
  财大气粗,不过如此。
  “哪里来的?”赫连允回身问道。
  “买的……”周檀理所当然道:“有钱着呢。”
  “太宽了……”赫连允指了指周檀腰上半挂着的轻甲,他出门回来一直没脱下去,悬在腰间,空空荡荡地晃悠着:“脱下来罢。”
  周檀随手一卷,冰凉的甲片落到地上:“新衣总是宽。”
  赫连允不答话,伸手掌住那串起的甲片,他双手用力拉紧,捏紧几绺皮绳,将宽松的甲衣缠紧了:“明天再加固一下就好。”
  “这么贤惠?”周檀戏弄他,眼皮里浮上来一层困倦的柔波。
  顶了一整天,“迎来送往”没个歇息,他安抚每个焦虑地来讨答案的人,却没人安抚心悸的他,周檀松懈下来,撒起娇:“磨得肩膀疼。”
  赫连允低低笑,拢住他削薄的肩臂。领口敞开一角,勒痕泛红,这样的轻甲,穿在他身上,都这么有存在感。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
  ——最近阅读作业可真多哇——
  檀郎:有钱,超有钱哈哈哈


第67章 、如织云
  水亭烟榭,琉璃三万顷;
  海州道终于解禁,沉山骑松松散散列队进幽州,疫病的阴影暂时驱散,幽州城热闹如旧。
  街上摊贩云集,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热腾腾的蒸汽和人声交缠在一起,蒸出万丈雪地里的一捧人间烟火。
  赫连聿窝在城头等人,执一柄花架子的绢面伞,作南郡仕女的打扮。
  额前的长发整齐向后梳,涂一层浓香的秋桂发油,窄袖长裙拉扯平整了,簪一朵丝绢织成的花,连唇上都有不浓不淡的胭脂,塞思朵望见她,愣神半晌,歪头问道:“怎么了,这好好的怎么犯病了?”
  “这城里人人叫我大公主……”赫连聿从牙缝里呲出一句话,双手规规矩矩背在身后:“总不能衣冠不整到处走,太丢面子。”
  “哦……”塞思朵说,幸灾乐祸道:“忍着吧,亭烟公主。”
  赫连聿有自家的南郡名字,燕沉之一视同仁,托人算过,也缺水。
  水亭烟榭,琉璃三万顷,这名字起得柔婉,水快要溢出来,一看就是个南郡小娘子。
  只是人和名字实在搭配不起来,她也不是不喜这名字,只是被人撵着叫“大公主”,实在有点头疼,南郡的帝姬们各个柔婉似水的,她也不能太过嚣张,天天披头散发抓鸡撵狗。
  两道紫底幡旗走在最前头,鹰纹欲飞,路上不知谁叫了一声,满街的热烈眼神都投过去,燕沉之的手腕搭在车架的窗边,扳指熠熠生辉。
  别家的典故说的是“掷果盈车”,他接了半车才出炉的包子油饼,车架的前半部分全堆上了食匣子。
  “父君……”赫连聿欠了欠身,一张脸扒在窗口,她使劲向里瞧,没见别人,语气也散漫起来:“您要去中帐,还是去……”
  "去营中,"燕沉之道:“你先回去,不必等我,我待上几日。”
  “是。”她潇洒翻身上马,拎着缰绳呼哨一声,先行一步。包子油饼带走一大半,马背上拥挤得快要没地方坐。
  城中热闹,一众人都下马步行。驻地要走东北角,出了幽州城,还有一通好走。
  沉山骑是私军,人数不多,花枝招展。荒郊野岭,山头彩旗飘飘,跟沉默而规矩的中帐比起来,像山匪窝。
  塞思朵一马当先,从围栏上玩笑似的一跃而过。马匹四蹄着陆,仰颈长嘶。
  瀚海战马们都睡在围栏里,听见声音,各个仰头回声,人仰马翻叫成一片。
  帐篷里的人也都冒出头来,热热闹闹地嚷嚷起来,不知哪位左腿绊到了右腿,嘴里声音还不见小:“东海铁,听说昨晚来了一车东海铁,在中帐那垒了个山。”
  小道消息走得快,两个驻地隔了个幽州城,平日里各自占据一个山头,军械部被夹在中间,像是坐拥两位泼辣娘子的老地主,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稍微厚此薄彼,必要被撵着打骂。就算自己十分公平,两头总要不满。
  “东海铁?”燕沉之闻声,轻微眯起眼,碎雪落在他睫上,勾得睫毛微微打颤:“哪里来的?”
  “中州商会……”塞思朵道:“人家现今是坐拥金山呢。”
  铁甲在这地方是金贵货,比钱值钱,比肉来得香,燕沉之不着痕迹地露出一丝笑,拨弄手中珠子:“怎么?羡慕了?”
  “不……”塞思朵哼弄一声:“自己又不是没有。”
  话是这么说,但她脸上的委屈快要溢出来,从昨晚开始便不停有人翻山越岭去看热闹,回来了啧啧称奇:“东海铁啊,还是上乘的。”
  这年头车马贵人力贵,燕沉之往海州逛了没几个月,整个沉山骑都像是断了奶的婴孩,军费捉襟见肘,更不用提换新衣的事情,去中帐呜呜嚎哭,又觉得丢脸,毕竟自家富久了,从来都不用看,中帐打算盘的什么脸色。
  燕沉之意识到她的意思,发觉整圈的灼灼目光全定在自己身上,他忍俊不禁:“好,年终大比,若是赢了,都有。”
  ——
  议事厅卷起半道帘。
  周檀仰坐,两眼没聚焦,他困得脑壳向下点,议事厅中人来人往,热闹得人声鼎沸。他微微前倾,凝视铺展开来的舆图。
  要事不避嫌,这早已是共识,没人把周檀当外人,他要过问的事情畅通无阻。
  但他一贯不出面不动弹,窝在帐子中懒懒散散,这算是第一次出面,在议事厅落了坐。
  他倾耳听,并不发话,先走的照样是钱粮的事儿,于锦田嘴皮子一碰喋喋不休,骂完了东家骂西家,直到赫连允点头答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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