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越卿牵着他的手放在一处同身上冰冷不同的炙热滚烫的地方,叹息着说:“微臣活了许久清心寡欲惯了,第一次喜欢人,不比陛下才双十年华忍得住。”
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有些情难自抑了。
夜流筲被吓了一跳,脑子都一阵空白,下意识想要把手缩回来。
男人却强制的摁着,吐出来的热气氤氲,嗓音低沉迷人,像是能直接穿过耳膜,将大脑灌醉,“微臣都在下面任陛下索取了,陛下便行行好,先给微臣一点甜头,嗯?”
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朕是上面那个……
但……
夜流筲羞耻的几乎要晕过去,强忍着羞臊,长长的睫羽在狎昵的烛光下颤了颤,落下一片羽毛似的阴影。
他点了点头,赶紧把头撇开了。
那麦苗被拔苗助长,却也安然无损,落下了丰收的麦谷。
*
第二日一早,慕容姚带着八个小辈又进宫了,不过这回不是御剑飞进来的,而是得到宫内准许,通过皇宫南门,守着规矩,步行走进来的。
夜流筲本不想那么早见这行人,奈何苏公乘早早就进宫了,他有些心虚,便和越卿起了个大早。
行凶的证据尚未来得及消灭,夜流筲甚至连李公公和守在门口的小太监都不敢让他们知道,一个人偷摸把弄脏的衣袍卷了卷胡乱找了个地方塞了进去,等哪天月黑风高再拿出来偷偷洗了神不知鬼不觉才好。
都怪越卿喃凮,非得在被窝里……
还非往他的黄色寝衣上糊,自己倒是干净了,可到时候万一浣衣局那边发现每日定好该洗的寝衣少了一件怎么办!
真是行凶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他作为两个男人中的丈夫一方,这责任还不能向往常那样推给越卿背锅了!真是可恶!
他做贼心虚的理了理衣冠,确认看着同往常一样,才从寝殿出来进了待客的偏殿。
那张被拍碎的金楠木桌子已经被下人处理掉,换了一张深紫色的檀木桌,和椅子的颜色相近,还散着股檀香味。
苏公乘坐在左排第一个尊位,慕容姚这回没有放肆坐了主位,而是老老实实的捧着茶坐在右手边。
见夜流筲来了,他们齐齐站起来拱手行礼。
慕容姚等他坐下,摸了摸胡子,从袖口中拿出一只木盒,打开,里面是七八颗白色的小药丸。
他笑着赔罪道:“昨日多有误会,还请陛下海涵,这些疗伤的丹药,还请陛下待在下向贵国被打伤的御林军赔个不是。”
“客气了。”夜流筲点了点头。
慕容姚搓了搓手,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激动和不可耐,“请问陛下,我慕容家的老祖在哪里?”
当然是朕怕苏公乘发现在皇宫骂街,今早天还没亮就把他赶回了长春殿。
“咳。”夜流筲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看了一眼苏公乘,道,“许是还在歇息,越相素来神秘,他的事情朕不好干涉。”
“确实确实,听家主说,老祖脾气有些难以琢磨,若是老祖不想见晚辈,也是应该的。”
他讪讪笑了笑,把一直向外瞧的眼神收了回来。
夜流筲正要问关于夜流辰的事情,不料慕容姚先开口提了,“昨日见老祖同陛下关系甚好,那在下也就不多加隐瞒了,你们黎国的四王爷,曾暗中联系我南曹贵妃,说了国舅丧命一事,想要联合我南曹夺得黎国天下,这样一来,黎国所有灵脉皆由我慕容家族所用,所出的有天赋修炼的人才也全部为我们所调遣,因而才借机了国舅丧命的源头找上门,事实上,莫说陛下杀了那个姓刘的,我慕容家也是从不把这个人放在眼里的。”
“原是如此。”他点了点头,心想果然在意料之中,只可惜夜流辰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越卿和慕容家认识。
苏公乘拱手道:“可惜昨日之事已经传扬了出去,四王爷不知所踪,皇城之中也已经开始有了陛下名不正言不顺的风言风语。”
他眼夹着怒意冲慕容家的人瞪了一眼,若不是他们昨天不分青红皂白,怎么会被有心之人传扬出去。
皇城之中都已经知晓昨夜有一行白衣仙人降落皇宫,同当今圣上的御林军打了起来。
当皇帝的最怕民心不稳,当百姓的最怕违背神愿,一旦起了流言,再想回到先前那般,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多大的伤疤愈合,都会留下痕迹。
慕容姚惭愧地摸着胡子,“是在下不好,是在下不好……”
夜流筲摆了摆手,“只是夜流辰不仅同你们有联系,徐国,梁国,都同他有联系。”
“听说了。”慕容姚说,“徐国倒是不足为惧,我慕容家族出面,谅他们不敢造次,只是这梁国,实不相瞒,梁国虽然归属于三等,可它境内有一条鬼门关,听说直通幽冥之境,里面关押的全是凶神恶鬼,国主执掌鬼道的令牌,若是同归于尽,他只怕会把里面的恶鬼全都放出来。”
夜流筲沉吟,严肃的眉毛逐渐蹙了起来,那地方确实不好对付。
先前还能同陌子闻说说,现在却是……
要是夜流辰跑到了梁国,他便不能拿他怎么办了。
“陛下,丞……皇后娘娘来了。”李公公从门口进来,唯唯诺诺的禀报了一声,又退了出去。
越卿紧接着便到了,他穿着同昨天夜里一模一样颜色的竹色衣衫,头上绾着青簪,一副儒雅书生的打扮,只是面色红润,满脸的春风得意。
“爱卿!”夜流筲耳根有些微红,立刻迎了上去。
苏公乘嗤之以鼻,眼不见为净的撇开了头。
慕容姚本该大刀阔斧坐着,想见识见识这皇后同他们南曹的贵妃究竟谁更好看,没成想进来的他们老祖,下意识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皇后?”
越卿略过他,同苏御史颔了颔首,动作从容的坐在了夜流筲的对面,“听你们说起幽冥之境,怎么,想要把四王爷关到那里去?”
慕容姚还在皇后和老祖之中愣神。
苏公乘哼了一声,“夜流辰人都还没抓到,要不是你收了他的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怎么会暗地里找到那么多兵马,如今人都找不到!”
“苏大人这话便不对了,本官岂是那种贪财之人。”
第65章 不行,朕不能成仙
若是以前,夜流筲大概率是会和苏公乘站在一起指责越卿这颇不要脸的自述。
但现在嘛……
他附和的点点头,已然变成了“妻管严。”
对不起了苏大人,谁叫越卿现在是朕媳妇呢,贪财就贪财了吧,男人就是要宠媳妇的嘛,老夜家的传统了。
苏公乘恨铁不成钢的连同皇帝一起怒瞪了,站起来声调高了不少:“你不是贪财之人?笑话!吕将军八日前亲眼看见你收了夜流辰一尊玉佛和一把千年前的梧桐古琴,你做何解释!”
越卿毫不心虚:“本官这是在打入敌人内部,不然昨日深夜如何得知他捐款跑路,派人将他抓了回来。”
夜流筲笑容一滞,狐疑看他。
昨天晚上?不是一直和朕在一起吗?怎么派人抓的?我怎么不知道?
苏公乘:“你抓到了?”
越卿:“是呀。”
苏公乘:“人呢?”
“丞相府押着。”越卿甩来折扇,那四个笔走龙蛇的“月上柳梢”分外显眼——他以往拿的都是价值千金的玉扇,这次却是个绢布料子的可以涂鸦的折扇,月上柳梢左下角还有一个小小的却分外显然的丞相官印盖着。
夜流筲没注意。
苏公乘却陡然大怒,不顾慕容姚九人对越卿的尊重,要去夺他的扇子:“你扇子上写的什么东西!”
当今皇帝名讳,哪怕是同音不同字的词都得刻意避讳,虽是没有放到明面上规定,却是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自从夜流筲继位之后,这句诗句已经不摆在明面上了,民间需要诵读,也从月上柳梢变成了月上柳枝。
这贼人竟敢堂而皇之的写这样大逆不道的四个字,简直是以下犯上,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苏公乘暴怒,喉咙里嗬嗤嗬嗤粗重的喘气,翻了个白眼,险些被气晕过去。
陛下可是他看着长大啊!贼人尔敢染指!
越卿轻巧避开,躲到了夜流筲身后,“苏大人莫不是要玩文字狱?本官不过是提了句诗。”
苏公乘深呼吸:“那头字呢?”
越卿状作苦恼,“写不下了。”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只是题诗,他把扇子转了个面,是“人约黄昏”。
但这八字居中,头尾都能再容纳下一个半的字,显然不可能写不下。
夜流筲也反应过来了,不禁有些羞赧,闪烁着眼神东张西望,悄无声息的用手肘撞了撞他。
慕容姚后知后觉,咦,怎么感觉老祖和这位小陛下的关系不一般?
苏公乘恶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一把把夜流筲拉了过来护在身后,在心中默念了几句越卿现在动不得,强忍下想要把他砍死的怒意,平息着内心,同慕容姚等人道:“几位来者便是客,如今逆贼已经抓到,便不劳烦几位了。”
慕容姚对这位敢对老祖大呼小叫的老人充满敬佩,“可还需要他同我们慕容家来往的书信凭证?哦对了,坊间既然相信我们是仙人,那坊间关于皇上不好的言论,便交给我们解决了。”
“多谢。”
“苏大人严重了,大家都是朋友,只是梁国,恕我们无能为力。”
苏公乘:“梁国不碍事,梁国如今的皇帝同老夫有些交情,许是被逆贼蒙蔽了。”
“好。”慕容姚拱了拱手。
他们交谈完了事情,苏公乘拿了越卿的腰牌往丞相府去,殿内除了夜流筲和越卿,便只剩下了慕容家族的九人。
少了苏御史,他们大气不敢喘了。
夜流筲不计较,不代表越卿不计较。越卿昨晚不计较,不代表他今日不会来算账。
他施施然的走到了高座前,睥睨了为首的慕容姚一眼,似笑非笑的摇了摇扇子,却把对方吓出一身冷汗。
随后,旁若无人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美漂亮的玉盒,打开,里面躺着一一颗五彩的琉璃珠子,仔细看,还能看见珠子内部是空心的,放着什么东西,流光溢彩的。
珠子用一根红线穿着,越卿取了出来,白皙的指节松了松绳结,“昨日被人有意破坏,微臣这份生辰礼物,倒是迟到了。”
慕容姚默默低头,额角汗涔涔的。
他有修为,一看便知道老祖手上拿着的珠子就是在南曹国也找不出来一颗。
夜流筲受宠若惊,实在是没想到一毛不拔的越卿出手如此阔绰:“这是……”
“陛下昨夜不是担心微臣守寡么,这珠子能温养身体,哪怕陛下真的不慎出了什么意外,戴着这个,天涯海角微臣也能找到陛下。”越卿玩味着笑着,动作温柔的把这东西套到了夜流筲的脖子上,还不忘偷偷揩油,顺手捏了捏红彤彤的耳垂。
“真的?!”
“自然。”
夜流筲欣喜的咧嘴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赶紧把珠子藏进了衣襟里,贴着胸口捂着。
戴好了生辰礼物,越卿眸角含笑扶着夜流筲坐下,转过头,面上的表情换了一副,拍着扇子薄唇轻启,吐出几句不冷冰冰的话来:“御林军伤了八人,宣政殿的琉璃瓦碎了七块,长乐殿的金楠木坏了一张,不知道慕容先生当如何?”
慕容姚擦了擦冷汗,心道早知道就跟着那位苏大人一起开溜了,“老,老祖,晚辈自当双倍,不!十倍赔偿。”
“嗯。”越卿从鼻腔里挤出个音节来,瞧不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昨日怎么说的来着?哦,纵然刘钱为非作歹,打伤宫廷侍卫,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勾结逆贼谋取皇位,还坐陛下的位置,趾高气扬的同陛下说话……这哪一条,关大牢都是三年起步啊慕容先生。”
“晚,晚辈错了,晚辈有眼不识泰山,晚辈都十倍补偿给黎国皇帝。”
越卿摇了摇头,嗤笑:“口服心不服。”
慕容姚:“心服,心服的。”
“陛下……”他求救的看了一眼夜流筲。
夜流筲叹了口气:“越卿,他也没有对朕动手。”
反倒是两人斗嘴吵架,慕容姚还吃瘪了,属实有点可怜。
越卿勾了勾唇,“陛下说了算。”
慕容姚连带着身后不敢吭声的八位小辈松了口气。
他们正要告退,越卿又道:“本官昨日还听见了诸位说我们陛下根骨极差?”
慕容姚一口气又吊了起来。
他身后一个耿直认死理的小辈突然出声,“这不是胡诌,三叔是实话实说。”
慕容姚一个劲给他使眼色,他却壮着胆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梗着脖子,“老祖说别的我们都认下了,确实是我们无礼在先,可黎国的皇帝就是没有根骨,身体里一片死气沉沉,这一点三叔没有说错。”
这人不过十六七岁,脸上稚嫩像个奶娃娃似的,没有经历过人情世故,自然是有话直说了。
慕容姚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慕容家族那么多供奉的老祖,他为什么偏偏对这位只来了半年的老祖这样恭敬!年轻人真的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这要是惹了他,别说修炼了,就是慕容家想要活下去都难!
这可是只要一句话家主恨不得把家主之位都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