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要交代一些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这两人又不由分说的跪下了。
长得软糯的男子心道伺候一个总比伺候一群好,这皇上看着平易近人,想来不会是个恶趣味的主。
他嚅嗫着嘴唇,双颊粉红,一边解着自己身上白色的腰带,一边膝行前进:“奴才伺候陛下沐浴……”
夜流筲惊吓之余连忙避开了他伸过来的魔爪,心道这个人怎么比越卿还主动,一上来就脱衣服的,他又不是真的留下来练手用的。
侧了侧身,拢好衣襟,他故作威严:“都站起来,朕不需要你们伺候。”
“这……”
“站起来,不要让朕说第三遍。”
“是。”清欢和清辰弓着背站起来了。
夜流筲揉了揉眉心,想好措辞,用手指了指对面屏风后边的龙床和衣橱:“朕留你们只是不想你们大好年华在极乐坊里消极度日,懂?床就在那里,想睡就睡吧,橱柜里边有两床备用的褥子,要用便自己拿,明日一早嬷嬷来接人,你们知道该怎么说吧?”
“知,知道。”清欢稍稍活络一些,连连乖巧应声。
夜流筲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这人还挺上道的。
男子又壮着胆子问道:“陛下仁心,奴才们斗胆在这里宿下,陛下呢?”
皇宫虽然到处是房间可以睡觉,可皇帝把自己的寝殿让给他们留宿,而自己去别处,难免有些太怪异了。
“朕?”夜流筲想到越卿,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板起的脸颊瞬间柔和了不少,“朕当然是去找别人啦。”
清欢恍了神,心脏骤然停了一瞬,看着那九五之尊万人之上的皇上轻巧的爬出了窗户,临走前不忘转头嘱咐:“明早寅时朕还没回来,就说朕提早上朝去了,知道吗?”
“是。”
夜流筲掸了掸衣服,扬长而去。
*
长春殿他已经翻过一次,今夜是第二次,熟能生巧。
高伟的红墙为了防止刺客攀爬,特地做了防滑,不过这里有一个地方的宫墙特别低,夜流筲趁着侍卫换班,动作迅速的翻了进去。
长春殿通火通明,他踩在后院的桂花树下,听见前面越卿不冷不热的似乎和一个老嬷嬷在说话。
他没听清,那边就已经结束了对话,夜流筲不甚在意,听见了关门声,便轻车熟路的打开了寝殿的一扇小窗,爬了进去。
“越卿?”
他轻轻叫了一声,无人回应。
夜流筲绕过这边的浴池,“越卿?”
室内仿佛没人一般,落针可闻,蜡烛簌簌的发出一些破空声,在墙上照出各种各样婀娜多姿的影子。
夜流筲心里疑惑,刚刚明明听见他说话声了,这门也是从里面关上的,怎么现在人不见了?
“越……”
“这里。”
男人的声音从床帐里传出来,听不出喜怒。
夜流筲动作一滞,搓了搓手,上前掀开了那层还保留着前皇后喜爱的红色蕾丝帐子。
烛光微晃,越卿斜斜的靠在床上,衣松垮垮的开着,露出半个白皙紧实的胸膛,还带着几粒没擦干的水珠,顺着线条,全部隐没在衣领子上。
夜流筲呼吸一紧,觉得越卿酥胸半露,宛如一尊玉像,却不知自己在对方和旁人眼中,也是是一副谪仙的模样,颜冠如玉,举世无双。
他一下就有些慌乱了,没有在那个嬷嬷带进来的公子宽衣面前这样窘迫,反倒是瞧见了这张熟悉的脸,就生出了些不好意思来。
或许是见到心悦的人,都会有些拘谨放不开,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在意。
“你睡了啊……”他没话找话。
“陛下不去陪新欢,怎么找微臣来了。”男人声音有着吸引人的磁性,桃花眼淡淡的眯着。
夜流筲愣了愣,明白了,暗道还好今夜自己赶来了,不然真要和那两个人盖着棉被聊一夜然后被越卿这个正牌的捉奸在床了。
他像个诚心忏悔的丈夫,蹲在床边,局促的抓着衣摆解释道:“没有,朕这不是来找你来了,他们明天一早就走。”
越卿语气淡淡,听着有些委屈了:“苏大人这几日勒令微臣不能出门,也不见陛下来。”
“这……”夜流筲就吃这一套,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抗得了自己的爱人诉苦撒娇,他有些飘飘然,甚至忘记了无论是丞相还是皇后,地位都比御史大,何况越卿本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怎么会真的听苏公乘说什么就做什么。
他讨好的笑笑:“皇宫之内你爱去哪就去哪,朕回头就找苏御史说说去!”
若是苏公乘在场,定然又要大骂越卿狗贼误国,他又哪里说过不准他出门这种事情,分明就是每天派个教习嬷嬷去警告他一个皇后该伺候陛下而不是反过来让陛下伺候!
“那两位长得好看吗?”越卿坐了起来。
夜流筲摇头,老实的说:“自然是没有你好看,只是不留下他们,他们就要去极乐坊了。”
“可微臣还是吃醋了。”
对方如此直白,夜流筲依旧觉得害羞,和越卿独处一室也不是没有过,可今日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一直以来,牵起话头的就是越卿,他已经习惯了顺着男人的话说话,被对方占占便宜,恼羞成怒的骂他几句不知羞耻。
越卿摩挲着他的小拇指,暧昧的打转。
夜流筲有些受不住:“那朕现在回去把他们赶走吧。”
去极乐坊就去极乐坊,本来没有这件事,他们也该去极乐坊的。
越卿却是叹息了一声:“留都留了,现在赶走,他们还是被陛下留过,好几日不见陛下,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陛下有了新欢,微臣心里发酸得很,陛下可要好好补偿微臣。”
若是他此刻抬头,便能察觉到男人眼中含笑狡黠,酝酿着阴谋诡计,一如往常骗他入套一般。
哪有什么吃味,小皇帝抛弃那两个货色跑来找他,他高兴都来不及。
但夜流筲低着头,没瞧见,只是愣愣的看着被对方摸着揩油的小指,弱声道:“那爱卿要怎么补偿……”
越卿倾身在小皇帝耳边说了什么,烛光摇曳,少年的脸颊迅速被绯色占领,猛然抬头,撞进了一片幽深含情的眸子。
“这不好吧。”他蠕动嘴唇,耳尖都是粉色的。
“怎么不好?不是陛下先前说是,微臣手上缺个把玩的,陛下任由臣摸吗?”
来不及拒绝,越卿勾起唇,把人拉上了床。
*
第二日,夜流筲还是起晚了,所幸的是,越卿和他一起迟到了。
文武大臣在殿外多等了一炷香,才被宣召进入,行过礼,一个个规规矩矩的站在两侧,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连脸色红润都皇帝,趁着别的大臣禀报事务时小声讨论着。
“陛下昨夜是不是召幸了两个人?”
“似乎是这样,不过听说没留下,天一亮就送出宫了。”
“哎,越大人今日怎么瞧着心情也不错?”
“有吗?他不是每天都这样假笑吗?”
“陛下是不是在看越大人身后的楼大学士?可是楼大学士已经同陈家千金定亲了啊。”
“别胡说!小心被丞相大人听见!”
宣政殿宽阔宏伟,小声的议论根本传不到皇帝耳朵里,更别说还有人一板一正的启奏,他们偷摸的开小差从来没有被发现过。
等这位说完,方才跟着八卦谈论的一位官员站了出来,象征性的发表了两句自己的见解,说完又退下了,继续同同僚八卦着。
他们早已经养成了一心二用的能力。
夜流筲喃凮便没有那么大能耐了,他今日的注意力,全都被越卿吸引走了。
倒不是第一次见到越卿头戴官帽,身穿紫袍丞相官服,而是这人从一进殿,就站在第一排,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串核桃手串。
修长的手指手法暧昧的盘着核桃,好似昨天死皮赖脸的压着他摸似的,眼神又毫不避讳的抬眸看着皇帝,盯得夜流筲龙椅坐的简直如坐针毡。
这也……太放肆了!
第71章 朕又不图你是个人
夜流筲总有种当着满朝文武和越卿眉来眼去的偷情感。
偏生的越卿不老实,硬核桃手串相互碰撞的清脆声音在安静的大殿有些响了,不少大臣都注意到了,默不作声的看着异常的丞相,摸不着头脑。
那位官员退下后,苏公乘又紧跟着站了出来:“启禀陛下,据下级官员来报,中东地区闹灾荒,灾情严重,百姓苦不堪言,当地县令贪污救灾银,已经斩首示众了。”
夜流筲回过神来,连忙道:“拨四万两去赈灾,命吕康将军同去,若有阻挠之人,可先斩后奏。”
吕康出来抱拳:“是!”
苏公乘继续说道:“边关来报,梁国极北之境近日十分不太平,波及我大黎同梁国交接的城镇,厉鬼行凶作恶,也是苦煞百姓了。”
“这……”
这片大陆战争并不常有,让他们这种三等国最为头痛的就是这天灾人祸和鬼神怪力之谈。
三等小国,解决一些小妖到还能托人去请有些三脚猫功夫的人,但一旦遇上厉害一点的,便束手无策了,只能等那只妖怪自己吃够了人,自己离开才行。
梁国鬼道厉鬼横行,千年来一直稳如磐石从未出过疏漏,现在竟然不小心把里面的凶杀恶鬼给放了出来!只怕是比无妄山那只还要难以搞定!
苏公乘瞧见夜流筲脸上的为难之色,继续道:“这倒不是意外,听说是前几日,梁国皇陵失窃,才让镇压在鬼道的厉鬼有了可乘之机。”
“皇陵失窃?!”夜流筲脸上满是可置信,下意识看向越卿。
陌子闻曾经同他说过,梁国皇陵的地址便是在极北之境,用皇室血脉的尸骨镇压住鬼道厉鬼,是他们一族的宿命,也是保梁国根基不断的方法。
他实在是没想到,还有人能潜入皇陵,去偷东西?!
怕是不要命了!
脑海中隐约有了一个离谱的猜测,夜流筲看着越卿淡笑的脸,总觉得这时间和他出宫的时间对上了。
刨坟越卿也干过,但总不至于千里迢迢去把人家先皇的陵墓给盗了,这已经不是缺德了,这是丧心病狂了!
“没错。”苏公乘点点头,“皇陵失窃是今早才传进来的消息,而且,臣在梁国走商的友人来信说,守陵人似乎是在极北之境见过越相的身影。”
“越相”两个字被他说的咬牙切齿,方才说小话的官员全都缄默了。
越卿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盘核桃的手一顿,撩起官袍走了出来,那帽檐两边的帽翅随着步伐轻轻颤动,好看极了。
他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苏大人,冤枉人可不兴啊,众所周知从此处到梁国极北之境来回少说也要七八日,本官四日前还在宫内与陛下对饮呢。”
夜流筲下意识附和:“是啊,爱卿四日前还在宫里。”
苏公乘骂一句:“谁知道你干的好事!”
朝廷命官,偷钱偷到别国先帝头上去了,这要是传出去,怕不是要丢尽他们黎国的脸!
殿内一时气氛压抑,虽说堂堂丞相去盗窃听起来就十分离谱,但想想是越卿倒也正常。
越卿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的看了高坐上的皇帝一眼,叹息了一声:“倒是想做好事,这不是总是事与愿违么。”
*
早朝草草结束。
一下朝,苏公乘便跟着夜流筲,拉住越卿,往长乐殿走。
李公公有眼力见的只跟送到了殿外,便侯着不进去了。
苏公乘进了殿,便不在朝堂上那般掩饰了些许话,直言道:“嗤,极北之境根本不是普通人能进去的,更遑论那皇陵有着重重机关,你自己这张脸,不知道多显眼么!”
越卿挨着夜流筲坐下,笑笑,“苏大人谬赞了。”
“本官不是在夸你!”苏公乘暴躁的拍了拍桌。
越卿依旧笑眯眯。
夜流筲见他一副我光明正大拿的模样,便有些无语,不问自取便是偷,盗窃不可取,越卿这人是不是有刨人家祖坟的爱好?
大人很可怕……
脑海中不适的又响起了殷九沙哑的声音,夜流筲撑着脑袋看他,心情复杂。
确实挺可怕的,竟然喜欢刨坟。
“那你……好端端的你去人家皇陵里做什么?”
还被人给看见了,越卿的功夫若不是自己想,还能被人瞧见?
还有殷九,怎么就突然也跟着胡闹,还把陌子闻吓得不举了呢。
夜流筲实在是有些想不通,或许是他不懂爱敛财的人的想法,在他看来丞相府已经富可敌国,越卿实在是没有必要去盗墓的。
等等,父皇的陵墓该不会过几天也失窃吧!
还是说,他是看陌子闻不爽,故意的?
这也太缺德了点!
越卿笑眯眯的摇着扇子,核桃手串被他戴在手上,显得这人看起来竟然有些和善。
末了,他不急不慌的袖子里摸出了一样东西——是一颗通体白润的珠子。
夜流筲曾经见过,是定颜珠,那日在无妄山,是殷九同意把定颜珠给越卿,这人才出手帮忙的,只是没想到,这东西如今有价无市,梁国竟然也有!
那便难怪越卿不远千里迢迢的去梁国先皇陵墓,也要把这东西拿出来了!
不过,这不是死人用的东西吗?
放在尸身枕下,可以保证尸体不腐不烂,对于活人来说,至多只能算是一颗价值不菲的珠子,甚至,有些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