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我拦腰砍断,中留现在的样子就象抱著一奶娃子的奶妈。能想像那份爱意、慈祥、母性的神圣光辉在闪耀吗?
刚肯跟他搭话的人显然又被他变态的行径吓著了。人们都惊讶地冲我们这边一瞟一瞟的,连他怀里奶娃的我都注意到了。估计大家都特想正眼瞅又不敢,更不好意思。
我被中留抬高了,人睡得是舒服了点,可脑袋因为升高了十公分并没有躺在中留大腿上舒服,可中留的怀抱刺激了我。
中留不知是因为太爱我变得强大无敌,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破坏五讲四美呢,看著怀里的我滴溜溜地转著眼珠子,
“胞……咋了?不舒服?想吐?”
我把脸往中留的胸前紧拱了拱,闭上眼,吸气,睡觉。我“妈”抱著我都不嫌羞,我脸捂在他怀里呢我羞个啥?
飞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里我一会儿就睡过去了。隐约感到中留一只手一直搂著我的上身,另一只手什麽都没耽误。吃饭,喝水,咂饮料……不停地忙和,还都是二份!我那份全便宜他了~
空下来的时候,他就拿他那只“勤劳”的手捋我的毛~。时不时还偷吃我豆腐,顺带摸一把我的脸。唉……一手的大酱味儿!幸亏我只晕机没洁癖,要不非得翻江倒海不可~
站在比陕西还西比陕北还北,比黄土高原还黄土飞沙的敦煌机场,我凤凰涅盘了,除了渴就是饿!快饿死了-------!
“哥……快点!快点啊!我想吃面条烧鸡和红烧鱼,快点!吃饱了再找住的地方!”
丝绸之路,很早前我和中留就有用自己的双脚走一遍的打算!从我决定写字的那天起,蒋校长就告诉我,跟“国宝”打交道的人,一定要走一遍中国这条最早的文明之路。“跟书法没有直接的关连,可对你的书法一定有帮助!”蒋校长一直这麽说。
看著敦煌壁画一幅幅在自己的眼前展现,说不请道不明是一种什麽样的情愫和意境,握笔的冲动来得特别强烈。
从敦煌到瓜洲,又从瓜洲到玉门,我们坐尽了各种交通工具,我几乎是走一路写一路,临一路,画了一路。
尽管对中留说这次是逃跑不算,我们一定要堂堂正正地一人一辆摩托再来一趟敦煌,但此行对我一生的意义,无形之中将王细胞送上了更高的台阶,进入了另一种人生的意境。
人在大自然里的心情和在斗室里的心情是不一样的!尤其是那些泼墨作画的,写字的,吟诗的,寄情与山水的同时,更能在气势磅礴的大自然找到创作的灵感和更深更广的东西。
到嘉峪关前,中留在敦煌专门买的一口大纸皮箱里装满了我的作品。他说,“到了嘉峪关,咱再买口更大的!”听得我都乐了。
“再买口更大的!咱俩都能躺进去的那种~”中留听明白大过年的我说晦气话,追著我就打……
到嘉峪关的那天晚上天特别好!没有一丝冬天的寒冷,半圆的月亮挂在天际。
因为这里是天的尽头?是长城之源?还是中华的第一关口?嘉峪关的月亮给我的感觉跟陕北的一点都不一样!跟北京的更不一样!
没有一丝的污染,皎洁高傲,看著她,不知道为什麽,我想起了王菌的脸。
缠著中留晚上登古长城,中留磨不过我,问人借摩托。当地人告诉中留最好不要远走,明天一定变天起大风,快的话,今晚就会有沙尘暴。
再快的风沙也快不过烧汽油的现代化交通工具!拍著胸脯我劝中留登上长城,可还没抒两句呢,黑云就从西边压上来了,不等中留开口我就说,
“哥!快走!沙尘暴来了!”我不怕死不代表就不热爱生命。
拽著中留的老胳膊老腿往土城下颠儿,中留故意坠著我,哈哈哈地乐,“不急!咱的腿儿烧的是汽油!沙子哪有咱飞的快!”他拿我说过的话气我呢~
我们赶回镇上的小店,还了摩托刚关上房门,就听到劈哩啪啦沙子打在房顶的声音。
22
自然灾害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当然那种恐怖感会随著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可身临其境时……
听著外面越来越猛的风声和飞石走沙猛击玻璃的动静,我和中留坐在同一张单人床上大气不敢出。见过北京的沙尘暴甚至也见过黄土高原上的,可阵势……都不赶这里的一个零头。整个房子都开始晃动,房顶仿佛顷刻间要被风掀走,我紧紧靠著中留的身子,一动不敢动。
“不会有事的!这里肯定早就习惯这种风沙了,一定不会有事的……”中留并不十分自信的声音在静得有点恐怖的房间里响起,突然,就像回应他一样,屋里的灯灭了!停电了。
条件反射,再也顾不得脸面和自尊,我猛扑进中留的怀里,紧紧搂住了中留。都这个时候了,还什麽爷们儿娘们儿的,我是中留的弟弟,本来就比他小三岁,比他胆小害怕是应该的!没有号啕大哭,就算我够爷们儿够出息的了。
搂在一起的姿势不仅安慰著小弟弟的我,大哥哥的中留似乎也被鼓励了,
“胞……来!上床~咱俩搂在一起,窝到墙角去。房子即使被吹飞墙角一般都在,这样咱俩就不会跟著屋顶上天了。”
好主意!关键的时候中留总是比我聪明!
床上的墙角里,中留搂著我,还蒙了床大被在两人身上。嗯!这样即使房子飞了,露天有床被,俺俩也不至於被冻死~
风声仍一阵紧似一阵,好像连床也开始跟著屋子晃了。这是沙尘暴吗?不会是龙卷风吧?而我们正好被卷在卷心菜“芯”的地方?
“胞……别抖了~你再抖,房子没被吹飞床先被你抖塌了……”
怎麽可能?根本不是我打抖,明明是风吹得~
“哥……我想回家……我想回北京……”在中留面前我永远无法坚强,而且永远掩饰不住自己的脆弱,比娘们儿其实还娘们儿。
“胞……都怪哥不好!不会有事的!你过来,躺哥怀里让哥抱著你。咱一定能回北京,你还要上大学呢,我毕了业就是医生了,还要挣钱养活你……一辈子……在一起……不分开……胞……咱俩打牌吧,捉娘娘,反正睡不著。来!我抱著你,你赢了,我亲你,我赢了,你亲我好不好?”中留真的是在哄三岁的王细胞,而躺在中留怀里的那个我,也回到了自己幸福的三岁!
“一个2”
“你手上没小3啊?第一张就出2?”黑暗里,中留开始和我用嘴打扑克。
“没有!就2”
“小王!”
“小王明明在我家,你哪儿来的小王?”
“你家那是大王。小王。”
“大王”
“不要。”
“2”
“你咋又出2?”
“我俩2”
“小王!”
“你咋又出小王?你小王不是才被我大王吃了?”
“我俩小王。”
“你赖皮!哪有俩小王的?你输了,亲我亲我,你亲我!”
“哎哎哎哎哎!没这麽耍赖要亲的~我手上还一大把尖儿呢!让你走2,我不要!”
“我不管!我不管!你不亲我我就不玩了”
我……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个在中留怀里撒娇耍赖的人忘记了罹难忘记了生死,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不知道谁输的多谁赢的多,反正结果都是我亲他他亲我。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室外仿佛寂静无声,风停了雨住了,没了任何动静,我们在只有彼此的世界主宰著自己的命运。
不知道什麽时候我在中留的亲吻里睡著了。醒来的时候,天亮了,外面虽然还刮著风,但远不如昨夜那麽恐怖。
睡在中留的怀里头枕著中留的大腿,中留靠著墙坐著,歪著个脑袋还在睡。一床被,裹在我的身上,在中留的肩头搭著个小角。
看著中留的睡颜,没出息的,我又想哭。我不想把自己的一生交给眼前这个男人可我已经没有离开他的力气。
为什麽?为什麽三岁的王细胞要闯进蒋中留的世界?为什麽?为什麽十岁的蒋中留要将王细胞彻底融入他的生命?
一切的一切都是定数!所有的所有都是我和他约好的。在那个只有我和他的远古,汉朝的丝绸之路上,一匹健美的骏马,中留手牵著缰绳坐在後面,前面的我,依偎在他的怀里……他咬著我的耳朵,深情地说,
“胞……你不可以忘记哥……不论哪生哪世都不许忘记,知道吗?”
我……这是在做梦?还是在狂想?还有又……穿越了?最近总是跟过去打交道,古韵都浸透到细胞里了。
“胞!胞!细胞!王细胞!胞你别吓哥!你怎麽了?”中留焦急的叫声把我从大汗拉了回来。为啥每次都是我一人儿穿过去?这人咋这麽懒呢?总是留在现代化的今天不肯陪我一块儿过去。
沙尘暴虽然减弱了但估计还要持续一星期。店老板让住店的全搬进嘉峪关的大宾馆,整个镇子几乎全部停电了,“风沙过後才会有人来修,如果哪位想跟我一起点蜡烛过日子,我不收您住店钱。”
他的诱惑没能拦住任何人逃命的脚步,昨晚在黑暗抖了一夜的人们都迁进了城里,所有的交通工具被迫中断,我们停在了宾馆。
和北京的王菌通过电话,中留也找到了蒋校长,安下了心,我和中留开始沈迷在旧上海贵族般的生活里,天天住酒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开始的两天我几乎足不出户,临帖,写字,作画……把一路想做的来不及做的都补齐了。敦煌的壁画我临了将近上百副,不是单纯的模仿,我将每副壁画赋予了新的生命,就是把中留和我加了进去。
吃喝都是中留在伺候著我,等第三天我能亲自用自己的双脚走进餐厅吃饭,就发现特别扎眼的一群人中有个女的,一直往我和中留这边一瞟一瞟的。
“谁啊?你认识?”我问中留。
“我哪儿认识啊?从来没见过,咋今天你一出屋就被盯上了?”中留的话里带著酸味儿,听得我心里一阵得意。
我和钱莉莉,除了被中留看见她搂著我胳膊时眼中那受伤的一瞥,中留再没对我提过她的名字。那时的我以为中留一定认为我还是个孩子,既没有吸引女人的魅力更不会被女人吸引。
我开始看著那群人,飞自己的眼睛。中留先是打了我俩巴掌,然後敲我的脑壳,最後我的眼珠子都快飞出眼眶了,
“王细胞你来真的?”他好像真的有点动气了。
“玩儿玩儿嘛!干嘛这麽小气?”我说不清自己当时的心理但有一点我很清醒,我想激怒中留,逼他对我做点什麽!
我们和好後,确认了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能没有他,可他对我的态度一直令我不安又不满。他在故意逃避我?还是又是那套为了我好,怕伤我的虚伪借口?我不知道!我俩之间一向是他迈第一步,我已经给了他明确的暗示,十七岁的我床上床下都经得起他虐他爱了,可他怎麽就是不下手呢!?
我承认……我有些急躁了。因为在乎过了头,所以对生活对中留,我失去了一份好耐性。我要检讨……
对中留说我冷,让他回房间给我拿羽绒服。他回来的时候,我和那帮人已经在酒吧站著喝啤酒聊天了,身边就是那个瞟我们的女人。
之所以说“我们”不是“我”,很遗憾,搭上话後才知道,那娘们儿感兴趣的还是外表男人内心男人的蒋中留!我这个气……
“他是我哥!当然是亲的!我嫂子春天就要给我生大侄子了,您就别白使劲了~”毫不留情!我给了打中留主意的女人三大棒!
熟悉後知道这帮人是兰州搞文艺的个体户,几个男的自诩为乐团成员,女的是他们的艺术总监兼舞蹈,还跳琵琶舞的?我看她象跳大神儿的!知道她是盯上了中留才瞟我的,我就开始对她没好词儿了。
气归气,但她真是个美女。如果说钱莉莉是生涩的青果,那这女人就是一熟透的西红柿。她说自己的专攻是敦煌的壁画舞,嗯!她的胸和屁股……都能证明她没骗我。
尽管她企图当我嫂子,可我已经成功地粉碎了她的企图。我也是一爷们儿,心眼儿到底比针笔儿大,我们有共通的话题,那就是敦煌壁画,只不过她用她的身体和舞姿去再现而我用的是我的笔。
中留来给我送羽绒服的时候我们正唠得热烈!在我心目中,这女人应该是跟王菌一个年龄的人,尽管我知道她还没老到能当我妈,可她绝对能当中留的老大姐。
我以为中留一定回留在我身边,我还在痛苦地思考,如果这老女人不怕死地硬蹭上中留,我该怎麽为我未知世界的嫂子而战?
中留用一种我读不出的眼神看著我,把羽绒服硬塞给我竟然离开了。
我以为他回房间,心里一下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盯著他的背影我又想哭,他坐在了吧台边,好像在要酒,我顿时劲头来了!今晚有戏!我一定要在今晚结束自己的处男生涯!把自己彻头彻尾地交给自己爱的人!
妈妈呀……我想啥呢?疯了?
中留要了杯一层一个色的洋酒,我连叫什麽都不知道这家夥却不象第一次喝。这个混蛋!上大学後天天不著家,说在医院实习做试验却学会了喝酒,还不像我,只知道往肚里灌马尿,撑大自己的肚皮!
“你哥咋不管你了?有心事啊?我看他几天了,就觉著他象个当奴才的,今晚才知道,正主原来是自己弟弟,这咋抛了主子自己逍遥去了呢?”
这条毒蛇!女人是毒蛇!谁说的?我要把此人高高地供起来!
“你当我哥把我当小孩子啊?我再是他弟弟也是二十岁的大人了,教我跳舞吧!我要学琵琶舞!”
“切!你二十?骗老娘是雏啊?你超过十五老娘今天叫你哥!”
混江湖的女人都要这麽粗鲁吗?还是新女性都得这麽豪爽?我爱不上女人真的不赖我!现代的女人爷们儿得,真的让人怕怕哎!
我会跳什麽舞啊?但是我会胡闹啊!再加上咱的小身段儿……再加上我好晕……再加上我不胜酒力……再加上本来我想闹就有见不得人的目的……
几杯啤酒下去,我就不知道自己跟那帮人在舞池干什麽了……
迷迷糊糊地感觉,老美女不知道什麽时候不见了,围著我的却是乐团的那帮男人。
中留呢?中留---!中留-----!我要找中留~
“中留-------------”大叫著醒来时,已经睡在宾馆的床上,身边却没有人。
睁开眼睛发了半天楞,看清旁边床上中留的背影,空气里……有墨香呢~可今晚我没写字啊?
悄悄地下床,蹑手蹑脚地摸到中留的身边,躺下……
“中留~”本想在心里发出的一声呼唤却叫出了声,
“胞~”中留竟然醒著?
“你还没睡著?几点了?”搂住中留,我又有点困了。几天下来,外面的风声都成了催眠曲了~
“胞,这次回北京……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回北京啊?好啊!我想回北京……嗯????再也不见面了????
浑身一个恶冷,想起晚上发生的一切,酒吧台前,中留孤独的背影和那一层一个颜色的酒。一直想问他,那酒的味道,是甜还是苦?
“为什麽?”紧要关头了。提起精神的王细胞,十个蒋中留也不是我的对手!我平静地开口问。
“胞~你还太小,大概连自己都不明白……可很多事儿……都不会由著你我的想法而改变……”
“中留,再说得明白点。”
“你告诉自己要喜欢我……可你的身体你的意识……不自觉地会被女人吸引。我不怪你!我根本没有怪你的资格……胞~当你的心……全被一个人掏空的时候,你就知道爱上一个人的滋味……真的很苦……”
扳过中留的身子,走廊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还好中留没哭鼻子,要是中留在流泪,我这个当弟弟、当女人的……该怎麽哄他?没人教过我呀……我哪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