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多情----秋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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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二少爷!二少爷!你等等我啊!」
「咦!你又跟来?!不是告诉过你今天不要烦我的吗?」
「可......可是我......哎哟!」
「笨蛋!搞什么!走个路也会摔倒!」
「哇!好痛!怎么办?流血了......」
「闭嘴!少给我鬼叫鬼叫的。这么点小伤就哭?又不是女人!」
「这......这跟男女没关系啦!痛就是痛嘛......」
「少啰嗦,小心我把你丢在这里,让变态拐子再把你拐走一次!」
「呜哇......不要!」
「喂喂!放开啦!我要被你勒断气了!」
「哦......」

第一章

大明嘉靖年间

「鄢子皓这个小畜生在哪里?!快给我拖出来家法伺候!」官拜当今都察院左都御使的正二品文官鄢懋卿此时活象个急欲找人拼命的泼妇,紫涨着一张面皮,吹胡子瞪眼,捋脚挽手,似乎在到处寻觅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口中也半点没闲着地大呼小叫着要人把他的二儿子找来,毫无半分朝廷命官的风度。
「鄢大人息怒,我等前来并非为告二公子的状,只要二公子能赐知那东西的下落,我等便感激不尽......」鄢懋卿身边两个言语恭谦却一脸傲慢的人看他发怒,赶紧火上加油地说。
「老......老爷......」一个家丁用零下二十五度的颤音向鄢懋卿报告,「二...咯咯(牙齿打颤)...二少爷......不、不在书书书斋......」
「那还不快去给我找!!」
「他他他......早上说要要要和胭香楼的老老老鸨谈谈谈一笔生意......」那个可怜的家丁突然非常后悔到鄢府来当差。唉,早知道下人难为噢!
「你说什么?!」鄢懋卿简直想一头撞死,哎哟他不要活了!让外人知道自己的儿子成天无心向学流连青楼,谁来救救他这张老脸!这一秒他真的希望自己可以突然消失。
这时候鄢子皓居然不知死活地回家了。他的俊脸上堆满了迷死人不赔命的微笑,快乐地走进大厅,然后他看到父亲和另外两个看起来「有点」面熟的家伙兼一屋子的家丁都神情古怪地瞪着自己。
为什么这帮人怪怪的?一切都好好的啊!他今天去胭香楼逛逛,不但没花半毛钱还倒挣了那鸨儿一大笔,想到她付钱的时候心痛得脸上肥肉直颤的样子,鄢子皓不由得心里暗爽。噢,人生多美好啊!像他这样逛妓院的人,天下之大有几人矣?他对自己的佩服又不得不增加了几分......「喂,爹你们都怎么了?天塌下来了啊?」
「比那更严重!」看鄢子皓漫不经心的样子,鄢懋卿抓狂地吼出声。「你到底把赵大人的贡品藏到哪里去了?快说!」他可不希望自己这个堂堂的御使明天倒被别的官员参上一本说他教子无方--虽然这恐怕是事实。
「什么赵大人、贡品的,老爹你知道我笨就不要为难我了嘛!」他还一副委屈得要命的样子,让人看了火大。
「他们俩你认得吧?人家找上门来了!」鄢懋卿指着身边两个人气呼呼地说。
「咿--喔--」鄢子皓仔细看了看那两个人,拍了拍后脑勺做作恍然大悟状,大家听了都松了一口气,只要他肯承认就好办了。但他接下来的话让鄢懋卿几欲晕厥。
「二位兄台明鉴:其实我和令姐令妹都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平时交往均是发乎情止乎礼,绝不敢有半分逾矩,至于二位的未婚妻或是老婆如果出了什么事一定、绝对、肯定不是我干的,所以......」看这两人年纪不大,鄢子皓尽力往可能的方向瞎掰。
「住......住嘴!这两位乃是杨伟杨大人和贾南仁贾大人!」鄢懋卿斜眼偷看了一下赵文华派来的两个手下,恐慌地发现他们的脸色早已难看到了姥姥家。
「噗--」听了鄢懋卿的介绍,鄢子皓差点没笑岔了气。「妙!妙!请问『阳痿』大人和『假男人』大人光临敝处有何贵干?难不成你们知道我研究出了好逑散,也想买一点回去爽一下?不过听听你们的名字,啧啧,恐怕仙丹妙药都难救喽......」
「你......气死我了!」听他兀自风言风语,鄢懋卿不由得头上冒汗。虽然赵文华的官不如自己大,而这两个芝麻官也不会对自己有任何的威胁,但姓赵的可是严相爷的干儿子啊!更何况事情又和给皇上的贡品有关......这种混水怎么找上他了?!全都是鄢子皓这小畜生搞出来的事!
「来人啊!把这孽畜给我绑起来家法伺候!」虽然有点心疼,但在外人面前他不得不表演一下下严父的角色。几个家丁迟疑地看了看鄢懋卿父子,不确定要不要听话。「你们都聋了吗?快给我绑起来!!」
看老爷子好像要动真格,家丁们从善如流地七手八脚将鄢子皓绑了个结结实实然后按在长凳上。鄢子皓口中大呼冤枉,身子不断地在凳子上乱动。
众家丁装模做样地将鄢子皓「毒打」了一顿,尽管没有伤到分毫,鄢子皓照样叫得惊天动地。「爹啊!爹啊!我要死了,救命啊!到底是什么事啦!」
「你把杨大人和贾大人负责押运的贡品弄到那里去了?你好大的胆子,皇上的东西你也敢弄丢?!」鄢懋卿故意将「负责押运」几个字说得特别大声,旨在讽刺两个人办事不力。
「到底是什么东西嘛!每天都有人不停送东西给我,我哪知道什么东西收得什么东西收不得!快放开我啦!」他又不停地大吼大叫,鄢懋卿叹了口气向家丁甲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刻为鄢子皓松了绑。鄢子皓哼哼唧唧地站起来,脸上的表情比窦娥还冤。
「鄢兄不必再强辩了,有人亲眼看见正是鄢府的人盗走了贡品!」杨大人阴恻恻地说。
「你们有什么证据?」
「证据?说得好!」杨伟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这就是鄢兄根据贡品研究出来的所谓『好逑散』吧?相信就算以鄢兄的聪明才智,没有成药为指导也配不出如此精纯的新药。」
「哎哟,阳痿大人过奖了,我虽然笨,但是本着为天下苍生谋性福的崇高想法,所以才不惜废寝忘食夙兴夜寐地研究这蓝色小药丸哦!」刚才他卖给胭香楼老鸨的正是这玩意儿,想到它现在已经比金子还贵重了,鄢子皓的脸上笑眯眯的。哦呵呵!他果然是天才!
「鄢兄的鸿鹄大志我们管不着,但到底那贡品现在何处还请告知,那我们便既往不咎。否则我二人天天来府上讨教。」看鄢子皓油嘴滑舌地胡搅蛮缠,贾南仁忍不住插口。
「你们真的想知道?」鄢子皓突然脸色一变,非常正经地问道。杨贾二人点头如捣蒜。「不后悔?」他煞有介事地再问一句。两人莫名其妙地对望了一眼,又点点头。
「咨询费五十两。」他突然向两个瞠目结舌的人伸出手。
「拜托你们,现在没有银两哪能办事啊?不然二位自己找东厂西厂去给您查去。」看他两人傻站着迟迟不行动,鄢子皓没好气地说。
「鄢子皓!」鄢懋卿濒临崩溃地向他狂吼。
「爹,现在我们正在谈很重要的生意,您能不能回避一下?」事关五十两的巨款,鄢子皓无视父亲快要爆血管的表情,半推半搡地将他推出厅外,然后使眼色将家丁一并遣退,「吱呀」一声关上厅门。
「您二位想想,只要五十两就可以得知那东西的下落,这多划算哪!我还可以买一赠一地告诉你们更多相关消息哦!二位一定会感兴趣的。」鄢子皓舌灿莲花地向两人鼓吹着,还摆出一副「其实你们占了大便宜」的样子。
见他如此惫赖,杨贾二人无奈只得掏出银两。鄢子皓眉开眼笑地接过钱,口中还三八兮兮地向两个人道谢:「阿唷真是,两位......唉,这怎么好意思呢?」然后他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地将钱揣进了腰包。
「现在你可以说了吗?」杨伟忍住气问他。
鄢子皓揣好了钱,却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大呵欠后慢吞吞地说:「别这么慌嘛!我刚刚从外面回来,唉,倦得很,先喝口茶。」反正已经收了钱,着急的又不是自己。
「你!」贾南仁气得头上冒烟,杨伟见状连忙阻止他想冲过去痛扁鄢子皓的欲望。白痴!也不看看自己现在在谁的地盘上。鄢子皓,你这可恶的小鬼!要不是忌惮你爹,我早把你给@#$%&*了!他在心里很阿Q地暗爽着,但是口里却不得不继续作恭谦状苦苦地求他。「鄢兄,盼你实言相告。」
鄢子皓坐下来翘着二郎腿端起茶几上的茶杯(也不管不是给他准备的或是别人喝过的)很享受地啜了一口。「嗯,好茶、好茶,冻顶乌龙!」他闭目仿佛在品味茶的幽香。半晌他估计杨贾二人的耐性即将耗尽,才阴阳怪气地开口:「那东西的确是我拿的,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那请鄢兄即刻返还下官,让我等也好交差,感激不尽。」杨伟舒了一口气。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拿这东西?」鄢子皓的口气活像面前站着的两个才是犯人。
「下官不知,但求鄢兄速速归还物品,一切既往不咎。」
「这恐怕没办法喽!我将它尽数孝敬了我们家大黄,谁知道却害得它纵欲过度翘了辫子。他奶奶的,是哪个黄绿医生配的烂药,想害死人啊!这辈子我最恨的就是没医德的混蛋蒙古大夫!」他越说越激动,最后拍案而起,骂得唾沫横飞,站在他身边惨遭荼毒的杨贾二人咬着牙抹抹脸,强忍住被当成临时痰盂的屈辱和愤怒。
鄢子皓想到大黄的死气就不打一处来。什么嘛!搞得阿澈那笨小子因此至今还没跟自己说话,真冤!本来看那条衰狗年纪一大把吊不到马子怪可怜的,想帮它「重振雄风」的说。不过想想看自己下的剂量也太那什么了......啊啊,好困!早知道在胭香楼多睡上几个时辰。他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鄢兄你......你不是在说笑吧?!」饶是杨伟尽力控制,还是不免吓得脸上肌肉扭曲。完蛋了!他他他把贡品给......呜!他仿佛看到自己被凌迟处死时光辉灿烂的形象。
「我......我跟你拼了!」贾南仁已经崩溃,他猱身向昏昏欲睡的鄢子皓扑了过去。不过下一秒就不知被鄢子皓用什么方法摔在了地上。「不好意思,我是看你太冲动了一不小心就配合了一下下。其实大家只是研究研究嘛!何必这么紧张呢?你们那东西要是真的献上去,嘿嘿......我赌你全家包括小老婆在内的祖孙十八代都会在四分之一柱香之内死硬。」哗!好累,喘口气先。
他乱七八糟地一口气讲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不过难得杨贾二人已经大致听出了那么点味儿。「莫......莫非那药有什么不对么?」杨伟颤声问道。
鄢子皓丢给他一个「连白痴都知道」的眼神。「有这样的好东西别人干什么不去送偏偏留给你们?看你们长得帅啊?其实呢这药也不算不对,只是调配它的人好像不懂得用药有君臣佐使的讲究,一味地急进猛冲,八成是哪个死没良心的半吊子为了谋黑钱用残方配的......平常人吃了这药真的只有做到精尽人亡为止喽!」就像可怜的大黄,呜~~~今天还要想办法好好拍拍阿澈的马屁,这几天没人服侍、没人戏弄的日子还真是不好受耶!
「这......」杨伟不是没听说过鄢子皓精通岐黄之术,但谁敢确定他不是为了独占那贡品,胡编乱造地骗人?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们岂不是还得感谢他?狗屎!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让人很窝火。不过杨伟宁可信其有,这样也好向赵大人交差啊!
「我做的好逑散档次就不同了,就像《诗经》一样乐而不淫,爱而不伤,比你们那个粗制滥造没品没味的东西高明了不知多少倍,吃了它,什么冬虫夏草啦、六味地黄丸啦三建汤啦通通都要靠边站,两位要不要试一试?等你们满意了再把它献给皇上,把他哄得开开心心的,到时候包二位升官发财!现在它在各大院子里可是红得不得了哦,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得到咧!我按成本价给你们好了,怎么样?」鄢子皓转眼间换上一副商人的谄媚嘴脸,那似是而非的「壮阳药物与《诗经》同辉」的高论,听得杨贾两人目瞪口呆。
「那个......我们要问问赵大人的意思,先告辞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两个人悻悻地看着眼前洋洋得意的某人。看来今天又是空手而归,惨了!
「喂喂!你们要不要先付一点点定金?否则明天会卖完的哦!」鄢子皓好心地提醒两人。杨伟听了阴沉着脸从怀中取出一迭银票啪地拍在茶几上。「烦劳鄢兄了!」抛下这句从牙缝里迸出的话,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鄢家大厅,出门的时候连正眼都没看迎上来询问情况的鄢懋卿。


轻松地支走了两个可怜的家伙,鄢子皓躲开老爹的追问点着银票快步逃离。哈哈!竟然有数百两之多!那个阳痿的家伙可能已经被自己气昏了,数也没数就甩出这么大笔钱。想到自己在钱庄里的存款数目每天都以一日千里的速度递增,他的心里乐滋滋的。
匆匆忙忙地穿过碧波潭窜回自己的狗窝苍风阁,现在最紧要的是把阿澈给骗好,否则明日正该是「蝶梦馆」开张营业的时刻,少了阿澈他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银子和美女!
身为京城第一美容师的鄢子皓真是生财有道。当初学医完全是因为兴趣,内外妇儿照单全收地一头扎了进去。不久他发觉自己简直是个中奇才,于是不顾父亲的强烈反对开了一家诊所无忧堂,后来他另辟蹊径,为了某些可疑的目的在养颜护肤上刻苦专研,在行医之余又开了一家连锁店,这就是只在休沐之日(相当于现在的星期天)营业的美容院--蝶梦馆。由于营业时间有限,所以每次都像是要挤破了门一般。
「让你领略犹如脱胎换骨般的蜕变」、「美化市容责无旁贷」是蝶梦馆的口号。上至达官贵人的老婆小妾下到三教九流的流莺浪蝶,管他是小家碧玉还是野草闲花,只要是肯对自己容貌负责的女人无不趋之若骛。再加上鄢子皓自称医德高尚,号称「从不拒绝为任何(女)患者看病」,所以一到休沐日蝶梦馆简直变成了万花筒,恐怕皇帝老儿也没见过这么多美女聚在一起吧!他鄢子皓真是太幸福啦!
当然,除了整容保养以外蝶梦馆还有两个最大的卖点就是他这个风度翩翩俊帅无比有钱有品的主治医生和蝶梦的最佳代言人--他那个玉雪可爱、漂亮到连男人都觊觎女人更嫉妒,虽然有点呆但没有人在乎的小药童水澈。可是鄢子皓打死也不敢告诉他,有多少母爱泛滥的女人都是冲着他去蝶梦的。
不过这几天因为大黄的死自己好像把他重重地得罪了。也难怪,阿澈几乎是和大黄一起长大的,也算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吧(什么跟什么)......现在阿澈十六岁,咦!原来大黄已经这么老了?那那那不早该死了嘛!搞不好那药对它没起过作用,它根本就是自然死亡的嘛!这怎么能把账算在他头上呢?不行,他一定要去跟那小子说说清楚。终于找到一个脱罪的借口,鄢子皓转个弯小跑着赶去水澈住的银霜小筑。
跑到滴翠亭时他看见一个雪白的背影独坐在亭中的长椅上,丰润的长发没有梳挽,优雅地流泻在细致的削肩上。他的手臂用力地捣锤着石桌上的药臼,发出咚咚的响声。
「阿澈~~~~求你原谅我啦!」他尖着嗓子娇声呼唤,身子还猛扑过去想将那人紧紧地抱住。那人一听他的叫声转过头来,鄢子皓在看到眼前的脸时顿时僵住了要拥抱他的动作,惊吓得一步跳出八百多米远,还摆出一个如临大敌的「螳螂拳」甫士,差点没丢脸地尖叫。要死了,这哪里是他那个粉妆玉琢的阿澈?!
「你你你是何方妖孽......你不要过来啊!」鄢子皓看清了那个人的脸。紫紫黑黑的,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还挂着不少疙疙瘩瘩的东西,整张脸只剩下两个眼洞和一张嘴,活象一个骷髅。老天!完了完了,现在连大白天也会撞鬼了!
「不要!我上有九十老母......」看他拿着药杵越走越近,鄢子皓不由吓得胡言乱语,硬是昧着良心把他无辜老妈的年纪平白翻了几番。
「二少爷......」那个「鬼」开口叫了他一声,声音既不恐怖也不凄厉,还带着几分娇嫩。「你怎么啦,二少爷!」他的口气里透着关切。
「阿、阿澈?」感谢上苍!不是鬼。但是......「你干嘛搞成这个鬼样子?」虽然他是喜欢人有幽默感不错啦!但天使突然变成魔鬼可不是他爱看的戏码,差点吓去他半条老命。「以后再也不准这样吓人了,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惊魂甫定的鄢子皓气急败坏地教训他。

推书 20234-11-26 :Sefer Razae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