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多情----秋草

作者:  录入:11-26

「你属蛇的?」他突然问了一个让水澈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是的,大少爷。」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水澈还是只有老实地回答。
「罪恶的动物......」鄢子云突然喃喃地说,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水澈更加惶恐,他只希望能够快点离开。
「阿澈!原来你在这里啊!咦,大哥你也在啊!」一个属于阳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水澈的心顿时安定下来。鄢子皓看见哥哥一脸严肃而水澈则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他知道大哥又在欺负阿澈了。
「大哥,你以后少和那些洋和尚来往,你都快走火入魔了。」鄢子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皈依了洋教,成天跟一些洋和尚泡在一起说些有的没的,在鄢子皓看来有够傻气。
「哼,你哪有资格说我,你自己才是吧。你给我记住『适可而止』这四个字!」鄢子云没有忽略弟弟揽在水澈腰上的手,还有水澈对他依恋的眼神。
「我又没有做什么人神共愤十恶不赦的坏事,你那是什么表情!」他这个老八股、阴风惨惨的大哥从小就和他不对眼。
「上帝会饶恕你的......」鄢子云一副「他们做了什么,他们不晓得」的表情念出这句让鄢子皓听得火大的怪话。
「喂喂,我好端端的干什么要人饶恕啊?!毛病!阿澈,我们走!」他拉着水澈的手要他跟自己一起离开,水澈求之不得地紧紧跟在他后面。鄢子云看着两人的背影,叹了口气,心里暗自决定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阻止弟弟做出有辱门风、自毁前程、害人害己的事情来。
鄢子皓和水澈两人走着走着,突然见都觉得脊背一凉,接着很稀奇地两人同时打了个大喷嚏。「奇怪,天气好好的呀!」鄢子皓吸吸鼻子自言自语,他似乎忘记了「狗打喷嚏天要晴」这句俗语。
其实鄢子云很早就发觉弟弟对他的小侍童有着不寻常的感情,所以才拼命在他们之间制造距离,可是鄢子皓偏偏是个生冷不忌的家伙,只要他想干的事情别人再干扰他也要做,对于世俗礼法他一向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水澈和他两个人一个不懂,一个不理,所以一直很自然地高高兴兴地在一起,把在一边冷眼旁观的鄢子云看得快要吐血。希望那个人来了,可以带走那个把弟弟迷得团团转的祸水......


鄢子皓好说歹说地把水澈留在家,自己一个人去芙蓉院收好逑散的账。到妓院这种地方,他可不愿意带上他那个纯洁得如同上好雪花宣的阿澈。万一他要是被哪个没天良的妓女迷住了,自己可就要变成凄惨的下堂夫,实在是不可不防。
回来的路上他走得累了,于是找了间茶楼上去歇息。刚上二楼的雅座他就看到西首坐着两个人,让他惊讶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然后心中升起一把熊熊的名字叫做「嫉妒」的火焰!
他看见水澈坐在一个面目俊朗的陌生男子旁边,看起来似乎很疲惫。而那个天杀的男人居然一脸宠溺地替他拿这拿那,看得鄢子皓妒火中烧,犹如万剑穿心。他飞奔到两个人的面前,一拳重重地捶打在桌上,对着水澈大吼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家伙又是谁?」口气中浓浓的酸意如果变成醋滴下来肯定会把茶楼的地板腐蚀出一个大洞。(异形4?)
「你......阁下是谁?如何称呼?」水澈令人惊讶的回答让鄢子皓立刻发现不对。仔细一看眼前这个人虽然长得和阿澈一模一样,可是他不是阿澈,她根本就是个女扮男装的丫头片子!可是天下怎会有如此相似的容颜?难道......他心里闪过一阵莫名的恐慌。
「啊,抱歉抱歉,兄弟一时眼拙认错了人。兄台的长相和我一个旧友十分相似......」他搬出最拙劣的泡妞技巧,准备在遭到白眼后假装仓皇逃窜。可是那两个人在听了他的话以后却惊喜地对望一眼,似乎深感兴味。那个年长一些的男子更是立刻站起来对鄢子皓深深一揖说道:「这位仁兄请了,在下贱名水湛,山水之水,湛蓝之湛,乃浙江钱塘人氏。这是舍妹水湄,我们来京为的是寻找不幸年幼失踪的弟弟......请问兄台可否赐告你那位与我妹子长相相似的朋友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鄢子皓一听他们的姓氏和名字,心里暗暗叫苦。自己该死地猜得没错,他他他们竟然找来了!十二年了耶!居然没有死心,还真是坚韧不拔。呜~~~~他好命苦!好不容易刚刚才把阿澈拐到手说......笨蛋!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啦!得快点想办法脱身才是。「啊,我那个朋友嘛,也是个女子,而且我们也许久没有见面了,所以她到底现在何处在下也是不知......」他作爱莫能助状地胡扯一通,然后心虚地看见水氏兄妹二人脸上浮现出失望的表情。
鄢子皓半分不假的是仓皇逃窜出了那家茶楼,可才走了几步他就觉得不妥。「不行!我得去瞧个明白。为什么阿澈的家人会突然知道他在这里。」他一直躲在茶楼附近等水湛和水湄从茶楼路出来,然后一路缀行跟踪着两人进了一家客栈。看他们走进天字号上房,鄢子皓满意地离开了。
他偷偷摸摸地找到那家客栈的一个店小二,将他拉到僻静处砸下银两简短地对他说:「脱衣服。」那店小二战战兢兢地答道:「这位客官,小人年纪这么大了,干这调调儿可不大合适......」
鄢子皓一听气得差点没吐血,没好气地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去你大爷的!老子只是要买你的『衣服』啦!你这厮在胡说些什么!快脱!」什么乱七八糟的,也不看看自己看那副龌龊的德行!简直是在侮辱他的品味嘛!!鄢子皓只怪自己运气太背,遇上这么一号变态。
那店小二兀自不信他只是要买衣服,最后鄢子皓不得不威胁说要揍他他才肯「就范」。搞好了伪装,鄢子皓跑到天字号上房附近转悠,果然听到两人在房内商量,他连忙在窗下附耳倾听。
「哥,为什么我们找了这几天还是没有一点头绪啊?娘的病不知道怎么样了......」
「所以我们得尽快找到小弟,娘一开心,说不定病就好了。明天我就去拜访鄢府,那是最后的希望了。如果那里再没有......唉!」
「为什么他们不直接告诉我们弟弟在哪里呢?真是奇怪耶。」
「人家肯定不会白白地给你提供线索了,他们是要收银子的。所以这次我才肯带你一同来京,你和小弟是一卵所生的龙凤胎,带上你也许可以找到点线索也未可知,就像刚才在茶楼那样。如果那人能多告诉我们一点消息就好了......为什么鄢子云鄢大少爷会现在才派人来告诉我们小弟在他家呢?难不成小弟是不久前才被送到他的去家的?」
鄢子皓听得咬牙切齿。「该死的鄢子云!要你多事!」他不禁在心里诅咒着。原来始作俑者是他那个无聊的大哥,哼,你料不到本少爷运气这么好吧!你的奸计休想得逞!他也不想想水澈能寻回亲人应该是件好事情,一心只想到自己恐怕会因此而失去他。所以他压根也不希望水湛和水湄找到水澈。


鄢子皓一回家就赶紧将水澈拉到苍风阁来。
「阿澈,你想不想见你的爹爹妈妈?」他劈头就是一句,把水澈问得摸不着头脑。
「我的爹爹妈妈?」他愣愣地重复,样子颇为可人。鄢子皓见状忍不住轻啄了一下他微启的红唇,然后满意地看他立刻涨红了双颊。「是啊,你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当然有爹爹妈妈。说不定你还有哥哥姐姐呢!我带你出去找他们,你说好不好?」老天爷原谅他的自私!他实在是没有勇气看着他们母子、父子、兄弟、姐弟全家快乐大团圆,然后自己被丢在阴暗的角落里痛彻心扉。他承认自己不是君子,更不想做什么圣人。
「可、可是我又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虽然水澈非常希望自己有亲人,鄢子皓的提议对他而言绝对是个极大的诱惑,但是他根本不知道任何关于这方面的情况,寻亲在他看来一直是件很渺茫的事情。
「我带你出去,帮你找,好吗?」鄢子皓十二万分温柔地问,水澈哪里能够拒绝?他只有拼命地点头,感动得说不出话来。鄢子皓看他如此相信自己,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努力地压下犯罪感。「那我们立刻就走好不好?你快去收拾收拾。」快点逃开就好了!
两个人接下来在苍风阁里收拾细软准备连夜私奔--那只是鄢子皓个人一厢情愿的想法,在水澈看来是出去寻亲。鄢子皓还很有道德地留书一封称自己外出采药,不日便可返家,要家人勿念。不管是去干什么,总之两个人是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鄢子皓在船舱里坐立不安。他们翘家已经两天,想必鄢子云到时候交不出人一定很抓狂--可惜自己看不到他吃瘪的样子,可惜可惜。不过阿澈的事情......他的罪恶感随着水澈兴奋的程度在逐日增加。
他之所以选择走水路是怕碰到水湛兄妹。先带阿澈四处走走,让他见识点事也是好的,否则他老是一副不知世事奸险的样子。
第一次出远门的水澈看什么都新鲜。他在船舱外左顾右盼,兴奋不已。「呜哇--二少爷,你看你看,水里面有鱼在游耶!」
「等鱼在岸上走的时候再叫我看。」什么嘛!鄢子皓百无聊赖地回答。
「哦。啊!为什么岸上会这么吵呢?」这大概就是所谓「两岸猿声啼不住」的光景。
「野猴子在叫。」
「哦。为什么这片云一直都不动呢?」
「因为你和它都一起在动。」
「哦。咦,为什么......」
本来就心烦意乱的鄢子皓抓狂。「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整个儿一『十万个为什么』,烦不烦啊你?」他狂躁地吼出声,打断了水澈喋喋不休的问话。
船舱外顿时安静了。
鄢子皓一惊,自己竟然因为心情不佳而向无辜的他发火,这真是差劲。他连忙起身走出船舱,看见水澈低着头坐在船头,一副深受伤害、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阿澈,我......」他不知道该怎么对水澈解释自己反常的行为。
水澈没有抬头,他低低地说:「二少爷,我很笨是不是?老是给你添麻烦......」鄢子皓暗叫糟糕,他发火时竟然忘记了在某些方面阿澈是个多么敏感的小家伙。他立刻蹲下身子抬起他的头,歉疚地看见他原本明亮的眸子如今蒙上一层黯然。「阿澈,我不准你这样说自己,我喜欢你的一切,你忘了吗?刚才对你乱发脾气是我不好,不要在意好吗?来,我陪你看风景,你看,那边有座宝塔哦......」
好不容易哄得水澈破涕为笑,鄢子皓松了一口气,提醒自己以后不能再犯这种错误。但是如果阿澈知道自己骗了他,他会怎么办?鄢子皓开始不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了。这时候突然岸上一声凄厉的救命声打断了水澈的雅兴和鄢子皓的思考。
「我的孩子!求你们救救他!」一个妇人在岸上撕心裂肺地喊着,如果不是旁边的人把她拉住,她恐怕已经跳进水里。「求求你们!」她惊惧地大叫,连喉咙都哑了。
水澈看到那个小孩的头在河水里载沈载浮,他竟然想也没想地就跳进了河里,快得鄢子皓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去抓住他。「阿澈!你......」这个笨蛋!他收回前言!鄢子皓立刻也跳进水中,幸好秋天的河流水不甚急,水温也不算太低,他轻易地一手一个把两个人抄起来拽上船去,然后立刻叫船家靠岸。
水澈在惊慌中喝了几口水,并没有什么大碍,但那小孩却已经奄奄一息。「二少爷,咳咳!这、这怎么办?」水澈关切地望着那小孩,没发现鄢子皓的脸黑得可以媲美包公。他一边拎起那小孩倒扛在自己的肩头上让他吐水,一边冷着脸不看水澈,也不搭理他说话。
到了岸边,那小孩的母亲早已经在那里等候,小孩在鄢子皓的急救下已经脱离危险,他妈妈哭着赶上前从鄢子皓手里接过他,心儿肝肉地一顿呼唤,激动得连向救命恩人道谢都忘了。鄢子皓悄悄地叫船家开船,水澈走过来想牵住他的衣袖,却被他「哼」地一声甩开,然后看都没看水澈一眼就径自走入舱房。
「二少爷......」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水澈顿时手足无措,他呆呆地站在船头。过了一会儿鄢子皓愤怒的声音传了出来:「你是不是准备一直穿着那身该死的湿衣服等着冻死?还不赶快给我进来换衣服!」
「哦!」水澈慌忙应着,赶紧走进船舱。一抬头他看见鄢子皓已经换好干净的衣衫。他将湿发披散在肩上,英俊的脸上满是怒意,好看的眉皱了起来,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使他看起来带着几分粗犷和不羁的气息。「过来。」他命令道。
水澈走近他,下一秒立刻被干爽的布巾包裹住了,鄢子皓打开他的发髻,有些粗鲁地揉擦他软软的发丝。「你这可恶的小鬼......我不知道是该揍你还是该亲你......被你吓死了!」他突然紧紧地从后面抱着水澈微冷的身躯。
半晌鄢子皓才放开他,水澈傻傻地站着任他给自己脱下湿衣,擦干身体,穿上亵衣、外衫、长袍......难以言喻的亲密气氛充满了四周,天知道鄢子皓每天都要提醒自己无数次阿澈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这样他才能够强忍住吃掉他的念头。他深深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歹命!有苦说不出哦!谁让他喜欢上这样一个小鬼?!
「阿澈,以后做这种事情之前先想一想好不好?」看着他立刻被水淹没,当时鄢子皓的心跳都快停止了。这家伙的泳术只限于狗爬式而已,想要救人根本是自不量力。
「我......我看他的妈妈那么可怜......所以就......」水澈看那个小孩的妈妈为自己的孩子那么紧张、那么着急的样子,他感到非常羡慕,他一直在想自己的妈妈会不会也是这般地挂心自己。「不知道我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如果她看到自己会不会很高兴呢?
听见他口气里满是孺慕之情,鄢子皓的心霎时充满了犯罪感。上次从水氏兄妹那里他听到水澈的母亲正在患病,而且她似乎在病中也还在挂念着小儿子,希望能够找回他,而阿澈也是一副满怀希望要找到亲人的样子......想到这里鄢子皓不禁额汗涔涔而下,他突然伸手给了自己一个热辣辣的耳光。
「二少爷,你怎么了?」见他突然举止怪异,水澈担心地问。
「没......没什么,有蚊子叮我的脸。」鄢子皓含含糊糊地说,只见水澈手一伸往自己脸颊上抹一抹,他立刻感觉到脸上一阵清凉。
「为什么入秋了还会有蚊子......哎,二少爷你怎么打得这么用力,都肿了耶。」水澈的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怜惜和不舍,他轻轻地替鄢子皓的脸抹上些药膏。
鄢子皓一把握住他刚刚抹完药还来不及收回的手。「冰蟾雪莲膏?你还真是小题大作。」那药膏是疗伤至宝,是鄢子皓要他带在身边以防万一用的,没想到阿澈对自己居然这么紧张,只是一个巴掌就让他用这样的药。「阿澈!」鄢子皓有些激动地叫了他一声。
「嗯?」
「我们立刻去钱塘找你爹爹妈妈!」
「哦!咦,二少爷,你怎么知道我家在钱塘?」「钱塘」是什么地方水澈都不太清楚。
「呃......这......」一不小心说溜了嘴的鄢子皓赶紧花言巧语:「你小时候的口音听着像是钱塘一带的人,所以......」其实水澈小时侯说的是什么话鄢子皓压根就没有印象了。
水澈信以为真。「真的吗?怎么我都不知道!」他很兴奋,一副「你早该告诉我」的样子看着鄢子皓。
「但是......如果找到了你爹爹妈妈,你也许就不能再跟着我了。」鄢子皓咬着牙指出这个让他痛心的结果,心里滴血啊~~惨!惨!惨!!就算是这样,他实在还是忍不下心欺骗阿澈,让他们家骨肉分离。
「为什么?」水澈根本没有想过要和鄢子皓分开。「不会的,我要永远跟着二少爷!」他急得跟什么似的。
「你找到家以后就是水家的孩子了,当然不可能再回到鄢府当侍童对不对?所以......」鄢子皓勉强地向水澈解释。
「我......我不要!二少爷,我永远永远都是你的......(鄢子皓两眼放光)......下人(唉,空欢喜一场!)......我,我不要回家了......呜~~~」如果和家人团聚的代价是和二少爷分开,他宁愿不要!

推书 20234-11-26 :Sefer Razae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