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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准备了一份礼在你房中。」
好不容易忙完一天,倾城暧昧兮兮地附在灭天耳边轻声说著。
灭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只要是倾城所送的,是什麽都无所谓。
他也习惯了灭天无谓的态度,他有信心这次的礼灭天一定会喜欢。
倾城喜孜孜地与灭天同路走回各自的院落。
灭天的『捞月居』与他的春风居,恰是比邻而居。
瞧他高兴的模样,好像是要去闹洞房一般,灭天突然觉得一口气哽在胸口,硬生生地忍住。
不算长的路程,灭天却宁愿这样与倾城一直走下去……
「大哥,早点休息,别累坏了身子了。」倾城留下意有所指的一句话後,便转身进入自己的院落。
看著他轻快的步伐,灭天知道他的夜才刚开始。
收回目光,灭天也提步进入捞月居。
他倒想看看倾城到底是送了什麽东西给他。
步入内室,遣开左右,灭天终於见到倾城所送的『礼物』。
一个男人!灭天眨眨眼。
是一个货真价实,白袍下不著寸缕的男人。
灭天深吸一口气,没有错!
他的床上躺著一个活色生香的『男人』。
倾城不是没送过女人给他,但他又是哪根筋不对劲,竟然送个男人来!
灭天突然有个冲动,想将倾城大卸八块,丢到海里喂鱼。
他想笑,这个情形荒缪得让他想纵声大笑--笑自己,也笑倾城。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别人的心。
既然这人是倾城送的礼,那他就收下吧。
灭天对於床上的不速之客,心中打定主意。
心中苦涩化作一息长叹。唉……他到底该拿倾城怎麽办呢?
无奈中,灭天只得脱靴和衣入眠,打破自己不与人共眠的习惯--为了倾城。
如果这是他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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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君莫问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全然陌生冷硬的环境。僵硬地转动颈子,赫然发现身旁竟躺著一个男人。
他吓得连忙翻身下床,这是怎麽一回事!
灭天也醒了,被君莫问的大动作给弄醒了。而不巧他正好有非常大的起床气。
「滚!」微哑的男低音,透露出声音主人的不悦。
「你、你……你是谁?」谁来告诉他,为什麽一觉醒来身旁就多个男人,而且还是个「妖豔邪美」的男人,这对一个正常男人的心脏是个非常大的打击。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经被倾城当成物品送人。
灭天闻言皱眉。
君莫问忽然觉得自己作错事了,竟然让这麽美的人不悦。可是事关重大,该问还是要问清楚才行。
「我……」
「醒恩。」灭天不再理他,转而召唤随伺在外厅的贴身侍从。
「是。」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进入,不待君莫问再说什麽,硬把他带离开,还给灭天一个安静的环境。
君莫问一离开灭天的势力范围,毫不客气地强逼醒恩带他去见倾城,醒恩自是抵死不从。
「君公子请别为难小人。」醒恩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看君莫问衣衫不整的模样。
「你不带我去,那我自己去找!」君莫问不顾自己仅著一件单衣,即说即行。
这可苦了听命行事的醒恩,他早被倾城交代要好好照顾这位贵客,不得有一丝差池来著。
但他却没说君莫问看似随和温柔,脾气倒不小,火气也很大。
见醒恩迟迟不动,君莫问更气了:「你信不信我能翻遍灭天城的每一寸土,也要把倾城挖出来。」一张不应长在男人脸上的端整秀丽容颜,不搭调地吐出恐吓。
虽然不太有威胁力,但醒恩还是认输了。
如果任由他在龙蛇杂处的城庆期间乱闯,若出了岔子,醒恩必是第一个人头落地。
君莫问对自己的美貌没有自知之明,但醒恩可非常爱惜自己的小命。
城规严厉,执行之人更有著笑面死神之称,他是绝对不会跟倾城过不去。
「那请君公子先更衣,小的再带你前往春风居就是了。」
醒恩对他的态度也是毕恭毕敬,不因他是灭天的『礼物』而有所不敬。
好歹君莫问也是南方赫赫有名的智者,正道人士心目中的支柱之一,倾城将他带至灭天城自有他的考量,这就不是他一介小小的侍从所能得知的。
被他一提醒,君莫问才忆起自己尚是衣衫不整,秀美的小脸倏地泛起红云,红晕嫣然好不绮丽。
醒恩的心不受控制漏跳一拍,连忙收敛心神伺候君莫问漱洗更衣。
他的衣物用品早让倾城命人打理至捞月居内放置妥当。
下人们迫於他的恶势力,也深知灭天一向任他胡来,便顺著他的意思行事。君莫问即是这样被偷天换日渡入捞月居内,此等琐事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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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问这一次是清醒著进入春风居。
这里让人无法想像是倾城的居处。
『春风』两字相当名实不符,所有的摆设用品只求机能实用性,没有一丝多馀的赘物,全然没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门上所提的『春风』两字铁划银钩,更不掩其肃杀之气。
君莫问百思不得其解,倾城真是在这种环境生活的吗?
在他看来灭天的捞月居都比这有人性多了,想必倾城他所表现出来的吊儿郎当、放荡不羁只是用於掩人耳目吧。
空等了一时半刻後,君莫问终於沈不住气:
「倾城到底何时出面?」畏罪潜逃了吗?敢做不敢当算什麽男子汉!
醒恩与倾城的侍童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说,其实倾城昨晚根本没回来。
君莫问是个聪明人,看他们支支吾吾的模样,也猜到倾城八成不知是在那个温柔乡快活去了。
他气白了脸:「他人在哪?」
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回答。事实上也没人知道。
昨日城庆,来的女人这麽多,谁知道倾城会勾搭上哪『几个』。
「不说是不是!那我自己去找。」他有著与文弱体格不符的旺盛行动力,话还没说完,人就跳下椅子往外冲,这可让醒恩头大了。
「君公子请等一下……」
醒恩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君莫问硬生生撞上一堵墙,痛的他捂住俏鼻哼痛。
「是那个不长眼的家伙挡在门口!」痛死了,没事把肉练的这麽硬干嘛?
「唉呀呀……莫问呀,不过一天不见,没想到你这麽想念我啊?一大早就迫不及待投怀送抱。这样不行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已经是我大哥的人,不能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红姓出墙的。
虽然我的温柔体贴、玉树临风、潇洒多情,让你沈迷的无法自拔,但只恨你我相见恨晚,恨不相逢未嫁时,我只能还君明珠泪双垂……」
面不改色说出一大串让人听的吐血的话,来人不正是倾城吗?
第三章
「你当真把我当作礼物,任你操送?」
听倾城拉拉杂杂说了老半天,君莫问的疑惑终於有了答案,被背叛的愤怒袭上心头。
「我不是说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城规中明订外人不得擅留长住,如果要让你光明正大留下只有这个方法可行呀。」
他也是万分委屈不愿意。如果君莫问出了什麽岔子,他可得负起全责呢。
「那我何必留下!」直接让他回去不就好了,要不当初就不要登门胁迫他来。
君莫问气得不顾形象地大吼大叫,看的其他人心惊胆跳,深怕下一秒君莫问就被忽然发飙的倾城给碎尸万段。
他死了不打紧,但辛苦的可是他们这些收拾者耶。
「因为大哥喜欢你。」倾城说的理直气壮,好像是再正当不过的事了
君莫问一口气哽在喉头,倾城在说什麽鬼话啊!
他根本从未与灭天打过照面,倾城打哪来的妄想?
「你哪只眼睛看到灭天喜欢我?」
君莫问倒觉得昨晚他的存在大概跟个枕头差不多,而且他一大早就被人拎出去。
说的一点都不夸张,真的是被醒恩用拎的,想到这就有气。他打小到大,谁敢这样对待他!
「四只眼睛都看到啦。」倾城悠悠哉哉端起茶碗品茗。
四只眼?不只众人不解,连君莫问也一头雾水。
倾城好心地解答:「左眼、右眼、屁眼、肚脐眼。我不仅用眼睛看见,我的全身都感觉到大哥对你有兴趣。」
看著斯文俊美的脸,听著粗鄙不文的浑话,君莫问感到一阵眩然。
倾城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一个表里不一的地痞流氓?
说了一大堆,根本没提到重点,再扯下去他会疯掉:「讲重点!」君莫问咬牙切齿地揪住他的衣襟。
看来他的身体远比脑袋反应快。
「我一直在说重点呀。」倾城说的好无辜,只是肚子暗笑得快打结。
真是太可爱了,君莫问的个性冲动又没耐心,倾城就是喜欢把他激的蹦蹦跳才开心,好让人无法把他跟隐龙之名联想在一起。
在他看来,君莫问不就是个故作老成持重、强说愁的毛头小子罢了。虽然两人实际年龄其实不相上下。
「我在今天之前根本未曾见过灭天!」君莫问又是一阵怒吼。
「可是我们见过你。」倾城轻轻地拉开君莫问的手。
???君莫问讶异地瞪著他。
「你可还记得聚贤山庄遭灭门当日的事?」
被他一提,君莫问有了印象。可是:「但我没在场呀。」
他赶到时早已无力回天,不忍多观望只有在远处伫立一会便离去,不是吗?
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遇到任何人,没几天後倾城就找上门了。
「我和大哥正巧站在树梢,不小心听到你的自言自语。」说的够白话了吧?
赫!他好像有顺口骂了灭天几句,该不会……他就这样记仇吧?气量也未免太小了吧。
君莫问不想在倾城面前示弱,用力地瞪他。只是开始有点心虚,真的只有一点而已:「那又怎样?」
「我第一次见到大哥对一个陌生人有兴趣,第一次……有那样的神情。」说不出心中是喜是悲。
纵使美若天仙、柔情似水的豔无双百般承欢示爱,也不见灭天有一丝的动摇,却因君莫问的出现而有了一丝变化。
为了灭天,倾城矢志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君莫问。
他是男人也好、是名闻天下的智者也罢。在倾城眼中,他只是个让灭天动心的人而已。
就某方面而言,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为了所爱女子的幸福,他可以不顾一切。
君莫问不知不觉中被松了手,眨眨眼。
只有一瞬的时间,乍然出现的脆弱悲哀再度被平时的轻挑所掩盖。
是他看错了吧,或是太累而眼花了。
「所以把你带至灭天城是我的自作主张,与我大哥无关。」倾城给君莫问作了澄清。
摇摇头。君莫问想对倾城说些什麽,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硬要理出头绪又无法清出。
问他天文地理、国情民生、武林大势,他都能侃侃而谈,但感情事他就没辄了,尤其又是别人的感情问题。
唉……当局者迷,旁观者也未必能清。
只是君莫问确信,灭天对他根本没意思,一切都只是倾城的一头热。
倾城拍拍君莫问单薄的肩头,一副哥俩好模样:「相信我,我跟大哥认识快二十年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你就安心在城里留下吧。」
是吗?他真的了解过灭天的内心吗?这个问题大概只有灭天知道答案了。
君莫问换个角度想。算了,反正岭南也快不能待了,先到北方避避风头也好,料想也不会有人敢踩上灭天城动手脚。
虽然仍有顾忌,但君莫问总算点头自愿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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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期三天的城庆已在昨日落幕,一切都恢复平日作息。除了某些特权人士无视城规而留下外,该离开的都已识相走人了。
豔无双有倾城当靠山,一向任意来去。
君莫问以灭天(?)为凭恃,也大大方方成为灭天城内的一份子。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豔无双与君莫问第一次打照面,地点是在五人一同用餐的晚饭中。
君莫问以情人的身份坐在灭天的身旁,也是倾城的侧位,正巧与豔无双遥遥对望。
在不停被人用眼神凌迟下,再好的胃口也食不知味,偏偏灭天又不停地挟菜到他碗里,害他不吃又不行。
灭天每挟一次菜,君莫问就觉得自己的肉又被豔无双削下一块。
江流则聪明地置身事外,不发一言。
这顿饭只听见倾城不停对豔无双劝菜谈笑,与君莫问低低的道谢声。
江流心中暗惊,大哥竟会替人挟菜?连倾城都未曾有过的待遇,君莫问在他心中真有超乎他们想像的份量吗?
倾城不动声色用眼角馀光打量他们两人。心中暗咐:看来大哥真是动了凡心,从未有人能让他如此另眼相待,君莫问是第一人。
说不出心中的酸楚从何而来,就好像是儿子娶了媳妇的婆婆心态吧。
明明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幸福、领略情爱的滋味,但真有人出现在灭天眼中时,倾城又觉得他的大哥被抢走了。
人的心真是矛盾至极,暗嘲自己的贪心。这个结果不就是他所要的吗?大哥心有所属,他该高兴才是。
倾城逼迫自己按捺下心绪,强颜欢笑取悦豔无双。
只是豔无双心中不住气苦。她早知倾城送了个男宠给灭天,但没料到灭天当真收下,还给了他正名长住的权利。
她多年的努力,竟比不上倾城不知打哪找来的野男人,教她如何甘心!
她哪点比不上那个乾扁苍白的男人来著!
论姿色,她自认美艳无双;论体态,绝对是玲珑婀娜;一身雪肤更是吹弹可破、白里透红;个性虽不敢说是温恭良俭,但也是三从四德具备,作个当家主母绝对没问题。
对灭天,自相识之初就是曲意承欢、柔情以待,率先率豔绝宫众臣服於灭天城下,替灭天城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她的所作所为却换不来灭天的一句赞言,多年来付出的心血换得的,却是今日的难堪。而始作俑者却是口口声声爱她的男人,叫豔无双情何以堪!
这也怪不得她对倾城不假词色,甚至不屑一顾。
「哼!」豔无双将倾城挟来的虾球扔至碟中,摆明不领情。
倾城心头一阵揪紧,脸上还是温柔的笑。
灭天似乎对桌上的暗嘲汹汹无动於衷,迳自用餐。他从不让人猜到他的思绪。
却有一人捕捉到一丝丝的奇诡。
君莫问发现灭天趁帮他挟菜时,会不著痕迹地注视著倾城,其中所隐含的心思君莫问不敢妄下断言,宁可当是自己多心。
五个人、一顿饭,在各怀心思中,草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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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毕,五人各自离去,君莫问不意外地随灭天回捞月居。
一路上,两人静默无言,灭天不喜多言,君莫问也非健谈如倾城,两人独处时总是沈默相对,宛若两名不相干的陌生人各自起居作息。
但灭天却给他相当大的自由与特权。
他命人在自己的寝房旁边另置君莫问的起居室,称不上美轮美奂,但也清雅别致。
除了特定地点外,整个灭天城任君莫问自由来去。两天的时间下来,在醒恩的带领下,他已大致摸熟灭天城了。
他们似乎不担心君莫问会是敌人所派来的,不以为意地让他了解城内的事物。
虽然君莫问也不以为能得知多少机密,但灭天城在世人眼中一直是个谜样的邪道组织,君莫问能进入长住已是异类。
日後,就算能自灭天城全身而退,也免不了与邪道划上等号。如果这是倾城的目的,那君莫问也就认了。
直接杀了隐龙,灭天城无疑给了那些自诩正义人士围剿的好藉口,但待之以礼地将他请至灭天城作客,不仅断了那些人的一线希望,更让隐龙失了人心,无法再成为灭天城的隐忧。
往後,君莫问也无法再容於正道人士眼中,在他离开灭天城之际,恐怕也是丧命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