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要去解毒啦。"我拍拍他的头。
"公子,你这..."清风简直是要哭了出来,"要是让乐总管知道了,还不扒了我的皮啊!"
"放心,你刚才还不是说你公子我很厉害的吗?"我将官纸晃了晃,提了大包小包的药材哼着曲子往回走。
"公子要去那?"清风连忙跟上我。
"先回家啊,"我笑眯眯的说,"拿了家伙去王府救人啊!"
"公子..."清风哭丧着脸,却阻止不了我的决心。
宛月出来迎着我们,不解的看着一脸快昏倒的清风,等清风对她说了我撕官纸的事,她也是大惊失色,马上冲回屋里。
"乐总管!不好了,公子他..."
我倒!今天宫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本来以为能偷溜去王府一趟的,这下子又要被教训了。我心虚的藏起那张纸,一边对宫乐摆出最可爱的笑容。
"乐乐,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回来?"把身上提的东西扔给这个多嘴的宛月,我扑到宫乐怀里磨蹭着,但撒娇的目标仍是不动如山,气温越有下降的趋势!
"公子,你答应了我什么?"宫乐冷冷的说。
我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不再当小倌?"
"还有呢?"
"还有什么..."
"公子!"
我缩了缩脑袋,好吧,我是对自己说过不再找麻烦,但这次可不算是我自己去找啊。
"欸、乐乐你听我说..."我吞了口口水,"那皇榜上寻的人可是我,虽然他们画的是漱水的脸,可我又怎么变成了刺客,你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既然画的是水师父,那公子撕了官纸做什么?"宫乐从我衣襟里拿出那张纸。"我看公子是对这高额的赏金感兴趣吧?"
真是知我者,宫乐也啊。我干笑:"那是其次啊乐乐,我是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罢了..."
"公子大可不必管这事,官府的人若能帮我们找到水师父的话,也就不需我们费心了。"宫乐揉烂那张纸扔开。
"不行啊,乐乐!"我紧张的说,"现在可是让漱水背上黑名呢,我一定要看看是谁做了这种事..."
"说到黑名的话,公子也不是顶了水师父的模样胡闹。"
"......"
8
虽然宫乐很不愿意让我去王府,但仍说不过我的任性,对我让步了。我觉得有点对不起宫乐,但是我还是想搞清楚小倌的我为什么会被当作刺客,以及谁被下毒的事。
第二天我将磨好的药粉带在身上,为了谨慎起见,我取了罩帽遮住我的脸,我不让宫乐或清风陪,自己一个人走到六王府去。
门口的侍卫一开始看到我有些警戒,然后我示出那张被我撕下的官纸,他们对我戴着罩帽的模样有些狐疑,但还是让人领着我进去。
不愧是王爷的家,从基本的支柱到高挂的琉璃灯都是上等的材质,房子内外是美轮美奂,富丽堂皇。我有些流口水的望着红木椅上崁着的透玉,和厅上摆饰的玉如意,整个屋子都是值钱的好东西,就连盆景也是参枝,我看了有点羡慕,也想回去跟宫乐讨来养。
"先生,请用茶。"传言中被毒害的六王爷皇刑业并没有事,还好端端的让人奉茶。
我打量了这六王爷一会儿,很快的将这看似温和的皇刑业归类到笑面狐狸型,表面上笑得无害,私下却不知道能捅你几刀,那个任雨虹也是这种人物,看来我必需要小心一点。
"王爷,请问是府上何人中毒呢?"我问。
"听先生的声音似乎相当年轻呢。"皇刑业并没有回答我,听到我的声音之后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先生何不将罩帽取下呢?"
我拉了拉面前的遮纱,"在下面有残疾,见不得人。"
"不好意思,是本王冒犯了。"他轻轻一笑。我最讨厌这种人了,明明就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还要如此装模作样。虚伪!我暗地骂了皇刑业好几声。
"那么,能否让在下看患者了呢?"
皇刑业转头对一边的侍女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就有人捧着一样东西呈上来给我。
"这是中毒者的血,本王想让先生先过目。"他微笑着说。
这个皇刑业防范之心真重!的确,让一个全然不识的人冒然看病,难保对方会不会是另一个刺客。拿毒血出来,也可以顺便测试来者的能力。
我接下那白布,并将它打开,上面有着污血,我凑近闻了闻味道,再从我的药盒子里取出几样东西测试比对了一下,而结果让我有点讶异,上面的血迹里,竟有初味和二香的成份在...
我想起那天跟着任雨虹离开时躺在我床上的男人,猜到应中毒者应该和他有关。
"如何?"他微笑的说。我犹豫了一会儿,这血里含有二种是我的杰作没错,但是我要怎么说开口呢?
"王爷...这污血里含有软筋和催情药的成份在,敢问此人是否曾到青楼之中呢?"我说。
"这人的确是在青楼中毒的,皇榜上也有贴示嫌犯画像。"
"王爷,这人只是用了一般青楼所用的助兴药,在其它情况下沾了其它东西,才和这些药物混在一起变成毒物的。"我沾沾白帕上的血迹。
"但是实际情况,在下想还是亲自看过病人比较正确,王爷,能否让在下一观?"
"有劳先生了。"这次他没有再让人拿了什么给我看,而是亲自领着我进去。
我们来到一间房,皇刑业推开门让我进去,我闻到一种熏香的味道,微微皱起眉头,是我最讨厌的花香味。我们走到屏风之后,侍女机灵的拉起床上的纱幔,我立刻认出躺在床上的男人,果然是在红阁买下我初夜的男人!
啊啊,这人还真倒霉啊,先是白花银子玩不到小倌,中了春药软筋散又无处可发,最后还不知道沾了其它什么东西搞成现在这付虚弱的模样。所以啊,人都不可以太色太贪心的,我心里想,不过我好像也是爱钱爱美人,没资格说人家。
我替那个自称"四爷"的男子把了脉,再观查他身上的气血循环。"这人毒发多久了?"
"有七日了。"一个随侍在一边的老男人回答我,模样倒是恭敬,看来是这个四爷的家仆,就不晓得这个四爷跟这个六王爷有什么关系了。
"从他回来到现在用过什么吃过什么,我都要知道。"我说,拿了张白纸交给他。
"先生,他的情况..."皇刑业凑上前。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中毒。"我笑眯眯的说,皇刑业嘴角勉强一牵,这中毒的事是众所皆知,我无疑是在说废话。
"不过这毒...是这人给自己下的。"我补充。
9
"你说,这是我皇兄自己...?"皇刑业惊讶的说。
原来这个四爷也是他哥啊?不就也是王爷了?我咋了咋舌,欺骗王爷的下场应该会很惨吧,何况还给他弄了个仙人跳,如果他知道我就是寻欢,估计会把我拖出去斩了吧。
"呃...怎么解释呢?"我歪着头想了一下。"这位原本只是用了青楼的肋兴药,但是在药效内服了其它东西,这几种物品凑合在一起便会伤身,而之前的大夫如果不懂这种药性,开出来的方子只可能更添毒性罢了。"
初味和二香的成份都很单纯,但我用药一向习惯配合其它东西使用,于是这二味香都相当敏感,要是跟不合的东西混了一起,就算是千年人蔘也罢,都可能成了蚀身毒药!
所以我一向都等药性过了才把客人丢给宫乐处理,就是怕他在这之间和服了其它东西变了药性。
那天匆忙跑了之后一定引起红阁相当大的骚动,这个四爷一定是被人弄醒,然后又在药性未过时碰了其它东西,回到六王府后才觉得不适,让大夫看了又不知所以然,才越搞越糟。
"那..."
"放心好了,在下懂得解这种混药性的毒。"接过那老仆写好的清单,我咬着笔杆开始分析这些成份和我的药混合之后的成果。
"只不过需要些时间,王爷府上可有擅使针灸的大夫?"
"来人,叫德太医过来。"
连太医都叫得动啊,不愧是王爷,我一边疾笔振书写着,一边咋舌,在这男人好起来之前,我还是小心点为妙好了,拿到赏金之后就快闪人说掰掰。
虽然寻欢下毒的嫌疑被清洗了,但是骗钱却是不争的事实,我汗。
指点过太医施计在几处之后,我还要人把窗子全部打开,把熏香给灭了让味道散出去,但这纯粹是我讨厌这花香罢了。我让德太医将针扎进四爷的喉头,原本意识不清的男子震了一下,咳出一团黑血,然后气色恢复许多。
"寻欢..."他干哑的声音嘶声喃喃着,我不禁一怔。这男人,就算昏迷也是惦着寻欢公子吗?
那张绝色颜容的确是让人难以忘怀。虽然对他的梦话有些好笑,但是六王爷看起来却相当高兴,身边的老仆跟德太医也是惊喜不己,尤其是那太医还拉着我表示他的赞叹佩服什么的。
"先生,真是多亏您了。"六王爷激动的说, "刑业在此谢过。"
"王爷客气了,在下只是先将积在他胸中的秽物排出。"我有点不好意思,反正一开始也是因为我的大意才让人家受苦的。"等弄清这些东西的效性之后,就可以慢慢排出毒物了。"
"那么,在此之前,刑业让人安排一间厢房给先生住下。"六王爷说,当我让四爷吐出毒物之后,他对我态度一改,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笑不及眼底了,也不自称本王了。
"啊...不用了,我想我可以..."我慌忙要推拒,若不回去,宫乐一定会紧张死。
"刑业会让人回先生家传话的,先生就安心住下吧。"这狐狸笑得不容我拒绝。
才刚说他对我态度好转,就又马上摆出这付要不得的脸嘴。仗着罩帽遮去面容,我对着皇刑业大吐舌做鬼脸一番,是有些幼稚,不过我开心。
"对了,刑业至今仍未请教先生的大名?"六王爷温和的问,德太医也是一脸期盼的望着我,那样子看起来很像是想把我的名字供起来早晚拜一拜。
漱玉一定是说不得,我沉默了一下,"玉,"我说,"单名玉。"
"玉公子。"六王爷微笑,这下我又变成公子了。
叫什么根本无所谓,无论是漱玉或是寻欢,都可能只是一个游历四海的假名,我知道六王爷是想看清我罩帽下的样子,但是他也不晓得,我这张脸上,也曾覆着其它人的模样。
六王爷留下看顾他的皇兄,人说无情最是帝王家,这句话看来没有在这对兄弟身上应验。在我仔细纪绿下四爷身体的状况后,老仆亲自领着我去隔壁的厢房,还帮我提药箱,让一个老人家拿重物很不好意思,但是他却很坚持。
"玉公子,一切有劳您了。"这名老仆和德太医都是宫中之人,我便尊称他一声安公公。能让宫中的太医和公公如此忧心,床上之人是什么身份,我大概猜得到。
"在下会尽其所能。"我说,安公公退出房间。
这间屋子没有什么其它装饰,干净整齐,柜上仅有有几本书和盆景,房间里散发着淡淡只属于空气纯净的味道,幸好皇刑业没有让人点燃熏香。
我打开窗子,让风和阳光透了进来,空气中飘浮着细小彷若金粉似的尘漫。
将一张一张画满我的涂写的纸摊在桌上,打开药箱取了几样物品,我开始计算解药的成份用量。每在白纸上渲染一点墨,我的心里就更思念漱水一分。
漱水,漱水。
不知不觉,一张张纸上都填满了那个名字,在罩帽之下,淡淡的感伤。
那天夜里宫乐偷偷潜进了王府看我,六王爷在下午传过话到家里,通知宫乐等毒解了,就会送我回去。
我知道宫乐很不愿意,他也很担心我,甚至想要带着我走。
"将解方留下,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宫乐说。
"不行,我还没研究好呢。"我拒绝宫乐,"而且就这么走了,宅子怎么办?宛月他们怎么办?要是王爷一怒之下杀了他们就不好了。"
"可是..."
"放心吧,现在是他们有求于我,不会对我怎样的。"我笑着安慰宫乐。"而且等人一醒,我就是王爷的救命恩人,不会有事的。"
"公子..."
"别担心,我会拿了钱就走人的。"
"公子,你果然是为了钱!"
"......"
10
来来回回写了好几天的药方,我终于能将这杂乱的药性给排掉了。
他们没有对我说过他的事,他们不说,我也当作不知道,专心医我的毒。六王爷皇刑业的兄长,难得从南方来游玩一趟,却在青楼被骗钱又搞得这种下场,这种事传出去实在是不好听。
我让人把人抬进大浴桶里,打算用药浴法解毒,他身上的毒是混杂性的,我用我调配的药浴中和他身上的毒性,等到效果差不多时,再配合德太医的施针将秽物排出体内。
药浴的效果很好,才泡不到一个时辰,男人的脸色就恢复了红润,原本淡粉的药浴逐渐转成混浊的紫黑色。通常是我看着他泡着整整二个时辰,我认真的纪录药浴的颜色和水质的变化,以便以后拿来当制毒时的灵感。
我告诉皇刑业,这个药浴泡上七天,毒就能中和的差不多了。德太医对我解毒的技术十分佩服,老是和安公公二个人暗示明说要我跟他们回南方深造拜高官,对丰厚的俸禄我是很有兴趣,但是我对高官之位没有心。
我知道,要是我答应了,就是踏上一条不归路。而且在我踏上之前,宫乐还会先把我的腿打断,所以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我都是笑着拒绝了他们。
待在六王爷家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尽情的用他们的钱买高价的药材,然后偷偷中饱私囊。大多时间我都是在写着这人能吃能用的滋补配方,每天睡到中午起来用膳之后再去看着他泡药浴,看了二个时辰后,又被二位老人家拖住聊些有的没的。
罩帽我一整天都没取下来过,其中德太医还曾表示他可以帮我看看能不能治愈残疾,我偷笑,如果真有残疾的话,我自己治不就得了。
皇刑业在这段时间内也有来看过他,碰上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也不会吵我写字,只是静静的守着他的皇兄,然后他会安静离去,再咐吩下人送茶水给我。
我想,他是真的很爱他的兄长吧。
七天过去了,我确认毒都中和得差不多了,于是我让德太医来为他施针排出他体内的秽物。整个过程人都泡在浴桶里,热水能帮忙血气循环,等德太医收好针,我为他把脉,确定身上的毒性都排出去了。
"王爷,毒性全排出去了。"我转头高兴的对一直看着我们医冶的皇刑业说。突然一只手从我背后伸过来紧紧抓住我,我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对上刚清醒炯炯有神的眼眸。
"寻欢..."
"皇兄!""皇上!"皇刑业和太医同时叫道。我闭上眼睛。
罩帽掩去我的面容,他并不能看到我的样子,我轻轻的挣开他。"皇上,您认错人了。"
四爷,皇刑天,皇刑业的四皇兄,现任的皇帝。
我想我的祸,真的闯得有点大了。
皇刑天看起来有点疑惑的样子,想伸手掀开我的遮纱,我躲开,他的手无力的垂下。
"王爷,皇上的毒刚解,需要好好休息。"我说。
皇刑业才像如梦初醒般,连忙上前扶住皇刑天,德太医和安公公也上前帮忙。我避开他们,退到门边,皇刑天的眼睛仍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