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欢。"他轻声喊我。
"您认错人了,陛下。"我平静的说,"王爷,在下的工作完成了,恕在下先告退。"
"玉公子请留步。"安公公喊住我,我停下离去的脚步。"公子,请露出您的脸吧。"
我微微叹息,他们四个人全盯着我瞧。我知道没办法躲,所以缓缓将遮纱拨开。
"玉公子..."皇刑业倒抽了一口气。
"在下面生残疾,不知公公可满意了?"我说,在我脸上是可怖的模样,他们全静了下来,我没有理会他们,转身离开回到我的房间,我收拾了东西,将多日来涂鸦的纸片胡乱塞进箱子里。
摸摸我脸上那张残缺模样的面容,心里松了口气,幸好我先易容把脸弄花了。寻欢可是顶顶有名的美人,怎么也不会跟这张脸扯上关系。刚才那一看,应该可以暂时唬过他们,但是这六王府是绝不能再待了,等回到家,我得好好跟宫乐商量怎么办。
那个皇刑天居然认出我!我感到很困惑也隐约觉得不安。
"玉公子。"安公公不知何时到我身后,沉静的看着我。"刚才冒犯了。"
"无妨。"我说,手心竟然冒出冷汗。人,果然不能走太多夜路。
"玉公子这次救了圣上,是大功一件。"安公公继续说,我从老迈的脸上读不出任何情绪。
"这件事我会保密。"我说,安公公摇了摇头。
"公子莫担心,圣上是想好好报答公子,"老仆说,"方才见了公子的面容,圣上的意思是要让宫里为公子看看,特请公子与我们回宫里。"
我心底一惊,"但在下并不打算治愈这张脸,就谢过皇上了。连日未曾回家,在下家里还有人念着,就请公公代为转达六王爷一声,在下先离开了。"
"公子请留步。"皇刑业也来到我房里。
"王爷,如今圣上痊愈,在下也该离开了。"我勉强笑着说。
"公子,即使不与皇兄回南都,也让刑业设宴酬谢公子吧。"皇刑业的笑法,是准标我讨厌的奸笑。
"而且公子的酬金未领,就急着离开吗?"金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啊!我暗地咬牙,要是留了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唉,为什么漱水没找着,反而是找上一堆麻烦呢?
宫乐那张冰冷冷的脸彷佛又出现在我眼前,一切真的都是我自找的,安稳的日子放着不过,非要给自己找了这么多麻烦。
我看着眼前一只老狐狸一只小狐狸笑得奸,实在是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留了下来。这一场宴,可会是要我命的鸿门宴呢?
我想也不敢想。
11
晚上皇刑业在自家后园里设了宴,说是款待我一番,我早知道躲不过了,只好硬着头皮出席,为了安全起见,我在嘴里含了软筋散的药丸子。
安公公让人送来一套新衣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很像是我当小倌老穿着的样式,只不过不是半透明的料子。
我换上那套衣服,随着领路的下人到后园,所有人早就到了。我并未戴着罩帽,而是取了薄纱覆在我头上,皇刑天那对炯亮的眼眸从我入席开始便一直看着我,连眨也不眨的盯着我不放。
皇刑天就如我在红阁看见他时一样沉稳内敛,一张俊容虽然有些病愈的苍白,但还是掩不去他天生的气质。那双眼眸十分有神,之前我没机会好好看,现在倒发觉他的眼睛跟漱水的很像。
"公子年纪轻轻却有此医术,真是了得。"皇刑天看着我说,"多亏你了。"
"在下自当尽己之力。"我说,我不太会说场面话,也不知道怎么该跟皇上说话,只觉得这顿饭吃得有些痛苦。
"朕听说,玉公子并不想治好脸?"
"这是在下天生带来的,本就应该接受它,并不打算除去。"
"是这样吗?玉公子是嫌弃皇城的太医医术不佳吗?"皇刑天缓缓地说。
"还是嫌弃朕?"
我倏地抬起头,这皇帝讲话也真够无赖了。"没有这回事,"纵有百般不爽,我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尽量装出尊敬的模样。"在下习惯了,也就不那么在意,况且在下一介平民,那能随圣上回都。"
"朕不介意。"他说。
你不介意我介意我们家乐乐也会介意!我在心里嘀咕着,这皇刑天要是知道这么罗嗦,早在他药浴里下点料毒哑他算了,免得唠叨。
"皇兄,既然玉公子都这么说了,也不要再为难人家了。"哦哦哦!六王爷你终于说了句人话了,那我也就不再计较你留我下来吃这顿饭了。我在心里大大赞赏了皇刑业一番。
"六弟,朕只是想表达一下感谢之意。"皇刑天笑了,笑得淡雅儒文,笑起来是很漂亮没错!但是我现在并不吃这套,要谢谢我有很多方法,银子不行金子也可以。
后来皇刑天就不再要求我跟他走了,倒是赐了很多东西给我,尤其还有难得的药材,虽然收得有点不安,但是我还是很高兴谢过皇刑天。
"就当朕认错人的赔礼吧。"皇刑天笑得有些落寞。"朕以为你是一位友人..."
呿,寻欢何时和你成了朋友?我在面纱下偷偷翻了白眼。此时酒已过了一回,兄长病愈,皇刑业似乎很欢心,赐了一杯又一杯酒下来,皇刑天被禁喝酒,因此他只有喝茶。
酒这东西,漱水和宫乐都不曾让我碰,所以第一次尝到那又甜又涩的特别味道,我不禁多喝了几口,过了今晚,宫乐是连让我沾一口也不准的。
"玉公子,这甜酿虽然香,但后劲很强的。"皇刑业笑着对我说。"别喝多了。"
他说的有点晚,我觉得有些昏沉,大概是皇刑业讲的酒劲来了,全身暖暖的,就好像抱着宫乐时的感觉。大概是我贪嘴喝多了吧,现在眼前是一片模糊,有点茫然。
"公子好像醉了,要不就早点歇息吧。"六王爷的声音响起,有人过来把我扶了起来,我茫然的看着安公公,他一个老人家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我咯咯轻笑着,反手揽着这位老仆的手臂,他好像微笑看着我,轻柔的将我带出园子。
我的床上熏了香的味道,又是我不喜欢的味道,怎么今天突然在我房里燃起香呢?我咕哝一声,不悦的扬了手,我想叫宛月来,叫她把这难闻的香味熄掉。
这味道,让我想起当时浸在药桶里,一片黑暗,一点光亮也没有。
"熄掉......不要这香...不要这香..."我喃喃说道,有人过来把我脸上的遮纱取下,手抚上我的脸颊,冰冷冷的。
冰冷冷的,就像包围着我的那片死水,浓稠的药液渗入我全身。
我挣扎着,脸上那片凉意让我觉得不很不舒服,"呜..."我如低泣般的呜咽着,"不要...带我出去..."有人制止了我的扭动,并在我耳边耳语。
"...果然是......那..."
"...没...让他......这样...点着..."
"他身上.........皇......"
"...竟...现在......退..."
乐乐吗?我努力想看个清楚,脑袋却是一片混乱,全身开始发热,我觉得身上黏黏的,应该是流汗了,我爬了起来,想把身上汗湿的衣服脱掉,有人过来按住我扯着衣服的手。
我抬起头,对上一对漂亮的眼睛。
"漱水...?"我眯着眼,觉得好像快要哭出来似的,"漱水,你去那里了?"我抱住他,他的体温让我忍不住红了眼。
"我找你找好久了..."漱水让我抱着,一动也不动的。"我一直找你...甚至去当小倌...乐乐说你知道的话早就会来了...可是你没有...你不来找我..."
"是因为我长大了吗...漱水?为什么你走了..."
"漱水...再喊我玉儿吧...再像以前那样抱着我..."
"带我走...我不要长大了...带我走,不要丢下我..."
"漱水...漱水..."
我一声一声的喊着漱水的名字。别丢下我,别再一声不响的离开我...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漱水低下头来,温热的鼻息喷在我脸上。
漱水吻了我。
我在那一瞬间怔住了,混乱的脑袋找不到一个正确的解释,漱水温热的气息就先占满我的口腔,温柔又侵略着我的每一寸,细微的舔过,像在尝着美味一般。漱水压着我,我无力的在他身下喘息着。
四周弥漫的那种香气,彷佛让人的意识也昏热了起来。
12
香气?我浑沌的脑海闪过一丝不对劲。
不对,不对!我告诉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倏地推开压在我身上的人,意识在这一刻清醒了起来,我才看清楚一直压着我的是谁!
"皇刑天!"我吃了惊,我衣衫不整,而他也是一样情况的在我床上,他刚才还吻我!即使被我推开了,他脸上仍是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
我想到什么似的摸摸我的脸,发现我的易容早被卸下。"你..."我惊讶的说不出话。
"你果然就是寻欢..."他淡淡的说。"你身上的香味,是只有寻欢才有的。"
我压住额头,是指二香吗?可是我并未刻意去熏过啊...
我开始觉得事情非常不对了,我身上有的药丸都被拿走,而且房间里的香味让我觉得头昏无力。怎么会?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太不对劲了...什么时候对我下药的?!我居然没有发现!
"寻欢..."
皇刑天再次向我靠了过来,我无力抗拒他,他似乎不受这种香味的影响。是茶!我突然想到刚才席间喝的酒,只有皇刑天没有喝,问题一定在酒上,也是二味药合用吗?我无力的想,居然被我自己惯用的技俩给将了一军。
"我从不爱去青楼,但是那天我在街上看到你倚着栏杆笑着的样模...就好像连呼吸都被你夺走了。"
"那是易容!"我忍不住说,"那张脸是假的!你看清楚我的模样!"
"一开始你的脸的确是让我惊艳,但后来都不再重要了..." 皇刑天在我耳边轻声说,一边轻柔的褪下我的衣服,我想反抗,但是却被他制住。
"不..." 我惊喊。"你看清楚,我不是寻欢!"
"你不是也罢。"皇刑天的眼睛炯亮热切的看着我。"你是我的玉儿。"
"不要!"我极力想推开他。
"乖,玉儿。" 皇刑天将我挣扎不己的手压到上方用我的腰带绑了起来。
皇刑天俯下身吻着我,一边撑开我的腿,将自己置于之中,我感觉身下有着坚硬的炙热抵着我,我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虽然我在青楼里混了那么久,但从未真的失身过,有的经验,也不过是用手替被我迷昏的人服务罢了,其它方面是少得可怜。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骗你的!"我疯狂的扭动,几乎是哀求着。"我把钱还你,你不要这样..."
"我并不在意那点钱。"皇刑天轻笑,手指抚过我下身,我一阵颤抖。
"不要..."但就算我再无知,也知道眼前的男人是真的欲火焚身。那火热的眼神彷佛是要将我拆之入腹,我害怕的哆嗦,眼泪不争气的落了出来。
"我给你用手好吗?"我哭着说,"不要这样...对不起..."
以前当我不开心,装委屈的落了几滴眼泪,漱水再忙也会丢下手中的事来哄我。不管我做错什么事,或是耍任性,漱水也从未真的伤过我,虽然老是喊着教训我,但只要宫乐出来挡着,我再哭个几声,漱水也不会再追究。
那时候的我,真的太天真幸福了。
泪水这东西,不是对每个人都有效的。
皇刑天将我身体翻了过来,不知沾了什么然后探入我的后穴,转动手指仔细涂抹着。我哭泣,他彷若未闻,只是压在我身上,在我耳边轻声安抚着,然后进入我的身体。
痛,真的很痛。
血好像流了出来,皇刑天停下动作,将手伸到我身前,温柔爱抚着。
我的眼前一片白光,我不知道我说着什么,只知道我一直哭,皇刑天很温柔,但是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在我体内,让我觉得我不是自己。
我的眼泪不停流下,身体很痛,却没有我心里来得疼。
这次宫乐没有挡在我身前,漱水也没有出来笑着原谅我,只有皇刑天压紧我喘息的声音,还有满室的香味,那依然是我最讨厌的味道。
然后我想起第一次见到漱水的时候。
他带着我离开那个黑暗的药桶,对着我微笑。
漱水,漱水,我一次次在心里呼喊着。
却没有如此绝望过得不到回应。
13
第二天德太医来看我,为我上药,他的眼中有些不忍。
"玉公子,皇上也算对您上心了。"他对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我说。"跟了陛下,一切要顺着些,莫要违逆了。"我的眼泪默默的流着,身体的伤,被这样赤裸裸的揭开,让我觉得很难受。
当德太医收好药箱正准备离开时,六王爷和安公公一起进来看我。他们说着跟德太医一样的话,要我跟了皇刑天之后,好好侍奉他,不可以违逆他。
我说,我不想去南都,不想去皇城,更不想当皇刑天的男宠。
德太医叹了口气,六王爷无语,安公公则看不出表情。我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我想要回家。"我说,他们个个看着我。
"公子家里的仆人,老身让人安排遣散他们了。"安公公说,过了昨夜,他对我的态度变得十分尊敬。"公子莫担心。"
我一听,爬了起来。"遣散?所有人都..."
"全让他们走了。"那老人家的表情,可以说是冷漠。全走了...我喃喃地重复道,我想起宫乐,宫乐也走了吗?
乐乐你...也不要我了吗?
"以后公子,就好好跟着皇上吧。"
之后皇刑业常常来探望我,但都没有说什么,我看见他眼底,有一丝对我的愧疚,但是我闭上眼睛不去看他,故意把他一并怨恨下去。虽然我知道,真正伤害我的不是他,也不是皇刑天,而是我自己。
当初来王府时,我并没有戴那只藏着毒丝的玉环,如今安公公收走了我的药箱子,我真的是一点反击的东西也没有了。那种使我昏沉的香气,一直点燃着,虽然我已经知道这迷香的解方,但是却没有东西可以做出来。
皇刑天每晚都来抱着我睡觉,却没有对我做什么,我安静无力的让他搂着。皇刑天对我很温柔,常常和我说话,只是我都闭上眼睛不对他作任何回应。
他说,玉儿,朕封你作贵妃好吗?
这张脸,不是漱水那样绝色,为什么皇刑天会这么执着我呢?或许他是一时新鲜,对我的冷淡感到有趣,但日子一久,这份热情又能维持多久呢?
我并不想当玉贵妃,我只想当玉儿。
我在皇刑天怀里,看着他和漱水相似的美丽眼睛,把他当成漱水,想象是漱水抱着我。
我的身体好了之后,皇刑天便让人准备离开回南都的皇城。马车上照样点着香,我知道他们怕我逃走,所以一直点着这种东西,我跟皇刑天哀求,要他别再燃着,皇刑天看我痛苦的模样,便让人撤下那熏香,但却让德太医煎了一帖药,要我喝下去。
七日魂,是一种强性的安神药,是专给精神上容易焦燥不安的人,喝了昏昏欲睡,清醒也是成日恍惚的模样,而且服久了之后,会对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
我一闻到七日魂的味道,便极力的抗拒着。打翻了好几碗药之后,皇刑天一边让人压着我,一边迫我将那苦涩的药汁喝下,那空碗摔到地上破碎的景象,至今仍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慢动作的一再重演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