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路魂

　　可怜的莫堡主，被人损都算了，还要被自家人损得全部人都知道。他精神上是非常同情他的，所以他会扮什麽都听不见的。
　　什麽？你说我的嘴角好像向上弯？错觉来的～
　　「干──干什麽啦，娘亲？」将快要说出来的粗话吞回肚子，再转头去问一面怀疑的莫夫人。
　　「没什麽、没什麽，来，云儿姑娘请就坐。如果菜色不合你的口味或是想吃什麽都可以说出来喔……」
　　喔喔喔，太好了！他家那个整天打打杀杀的儿子，终於找到个意中人了。还怕他孤家寡人一辈子，害他没孙子抱。不过现在看来，幸好她没有迫他立妾，不然错过了这位美娇娘可亏大啦！
　　「好的……」饭菜都不要紧了，但他可不可以求求你们不要用这种看媳妇的目光看他？
　　「对了，云儿姑娘是出门找令弟，不知令弟年纪有多大？有什麽特徵之类？这可方便我为你效劳……」某人在讨好中。
　　「那不太好呃……」某人在拒绝中。
　　「呵呵，像是云儿姑娘这一些孝顺的乖女孩倒很少见呢～你就让我家鸿儿帮帮你吧……毕竟一个女孩子，只身外出实在不太安全……」某夫人的双眼正浮现出媳妇两字。
　　「啊，也对呢。别看鸿儿似是文弱，他对付妖魔也是有一手的。莫家堡的名声也是靠他一直维持至今啊！」某老爷眼神好像比较覆杂，不过简单著来说就是『他儿子很棒』的意思。
　　「但、但……」妈啊，问题就是我根本没有弟弟给你找啊！
　　「就这样说成吧，来，云儿姑娘来嚐嚐这鱼。这可是厨子的拿手好菜。」母慈。
　　「娘也吃吧，我来为云儿姑娘介绍就行了。」子孝。
　　「……」僵著笑面，孟玉云真的不知道要说什麽。只是想著，明天如何甩掉那块牛皮糖？
　　「云儿姑娘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呢，像你这样好的女孩子，一定很多人来提亲吧？」夫人的双眼由媳妇转为迎娶中。
　　「呃……怎可能。」娘啊，找人来救救我啊──
　　「哦，云儿姑娘还未许配人家吗？我家鸿儿也是呢，没有纳妾又没有娶妻，专情得很哦～」那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吧？
　　「弟弟他下落不明，云儿实在亦无心於婚嫁之事……这一些事还是找到弟弟再说吧……」不知存不存在的弟弟，的确是个好好的挡箭牌。
　　「云儿姑娘放心，我以莫家堡堡主的名誉起誓，必定会找到你弟弟的。」无比真诚的目光，眼也不眨地看著孟玉云，令他心底不禁寒了一下。
　　莫家堡堡主的名誉……听起来好像不怎值钱呢？
　　难捱的晚饭，总是有食完的一天。孟玉云回到房间，摸摸自己没怎样吃过的肚子，不禁叫哀。当女孩子真惨啊，当千金更惨啊！
　　「玉兔，你在吗？」轻声朝门的方向叫唤，同时亦听见玉兔的回应。这令孟玉云多少有点放心，如果玉兔守著的话，应该没有人会来『偷香』吧？
　　一堡之主，应该不会做出偷鸡摸狗之事吧，所以安心睡吧。
　　闭上双眼，慢慢孟玉云已经睡去。说起来他好像很久都没有睡过软软的床了……
　　在半梦半醒的阶段，他好像感到有人在他身边，抚弄著他的额头。就在他微微张开双眼，那双手便离开他的额。
　　转过身，看著坐在床沿的虎儿，不禁笑了。可以躲过玉兔双眼走进来的，大约只有他吧？
　　「怎麽了？这样晚还不睡，小心明天赶车时睡著了。」淡淡的笑意，在孟玉云的眼中扩散，果然还是和虎儿一起比较开心。
　　「明天，你认为可以上路吗？」
　　「为何不能？你认为那个姓莫的可以阻我？」
　　「这倒也不是，只不过我看他对你，颇用心。」虎儿的表情虽然没有改变，但孟玉云知道，他多少有点不悦。
　　然而，孟玉云见他的反应，只觉得可爱。根据他的留意，虎儿对莫飞鸿可是从没有好面色的。
　　「以莫堡主之能，是入不了幻妖国，不是吗？」不是他自信，而是深知道幻妖国是妖精之国，光是以武术是进不了对方的领域的。
　　「找个机会甩掉他不就好了？」呵呵，他那个爱吃醋的小徒儿，听见他这样说应该开心吧？
　　「……」某人似是还在生闷气中。
　　见此孟玉云慢慢朝他的方向滚去，捉著他的大掌，让自己的头枕在他的手上。看著他因为他的举动，有点不好意思时，不禁笑了笑。
　　他家的徒儿看来纯情得很呢。
　　「你是我家的徒儿，为师一定将你放在第一位啦～」对付寂寞的小老虎就是要用温情攻击。
　　「师父……」看著他得意的面，虎儿其实想转身就走，可是在他柔情的目光之中，最後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开口：「师父，我并不是普通的精怪……」
　　玉兔他们因为初变为人形，所以灵石对他们的影响不大。而他成精恐怕有千年，但灵石对他却没有排斥。
　　私下他问过小狗子，如果一般精怪，的确会被灵石发出的灵力烫伤。不被灵石所伤的妖精，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刚成精，身上没多少浊气，所以灵石没有排斥他的存在。另一个可能就是有浊气护体。如果浊气大於灵气的话，灵气甚至会慢慢同化成浊气。
　　而莫家堡那块灵石吸收了天地之中最纯净的灵气，能抵抗他的只有幻妖国中的贵族。
　　以前的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世，更没想过自己会是有什麽崇高的地位。但今天之事，令他不得不直视，自己在幻妖国中的身份会影响孟玉云。
　　妖、道之间的对决早非今天之事。
　　即使孟玉云再菜鸟，他还是修道之人。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精怪。」
　　「你──」难道他知道他真正的身分？
　　「一般精怪哪有你长得好看？你看小狗子，呆呆笨笨的，看起来一点也不聪明～」小狗子这张大众面，去市集闭上眼去捉都能捉到十个差不多的。而玉兔他的面的确不大众，但就是因为太特别，所以常被人看出不是人类……
　　「……」他好像变笨了，竟以为他知道自己的真正身分……
　　「怎麽了？」看著他一面无奈的样子，孟玉云不禁问：「虎儿你累了吗？累了就回房好好休息啊……」
　　「我不累，你睡吧，这里有我来守著。」抚弄著他落在额上的发丝，虎儿轻哄著孟玉云睡觉。
　　「虎儿……」虽然闭上双眼，声音带著睡意，不过孟玉云还是强撑起精神对他说：「如果有什麽烦恼、心事一定要对我说喔，为师我一定会帮你……」
　　自小孟玉云只要是认定的人和事，从没有人能阻止他。
　　「即使虎儿是怎样的人，但我始终都是你师父……」灵石的事加上虎儿今晚的异样，实在令他感到不安。
　　心底中不禁问著自己，如果到了幻妖国之後，真的有人加害于他。那……虎儿会站在那边？
　　能力不凡的虎儿，即使他无心为妖之国效力，但对方亦不见得会放过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将他拉入自己的阵地……
　　人与魔，道与妖，永远对立的两派人，像是没有终点的平行线，绝不会有任何交集。
　　无尽的怨恨，没有结果的争斗，即使彼此流再多的血，都不会停止的战争。
　　不过再想了一下，其实虎儿站那一面都没关系。不是吗？只要自己站在虎儿那面就好了。
　　反正，他是不会加害於他……
　　如同自己，绝对不会留下他一人。
　　＊＊＊ ＊＊＊ ＊＊＊
　　次日一早，孟玉云神气地换回自己的装扮。穿起这身衣服，不禁感动落泪，男装打扮实在太轻松了！
　　走出客房正打算去前厅和莫飞鸿道别时，却意外见到玉兔和别人说话。好奇心驱使下，他不禁躲在一旁细听他们的话。
　　「小狗子，你一直躲在什麽地方啊？昨晚本想找你轮流守著玉公子的房门，但竟找不到你……好样的，你是不是趁月黑风高，去找这家人有什麽值钱东西？」
　　「这个莫家堡，有好几个地方都布满结界，怪异得很。」
　　「我问过我的兔子同伴，他说莫家堡本是武林世家，但近年频频和灵玉堂有所来往，而且非常积极於除魔。」玉兔像是害怕被人发现，所以特别压底声音道：「那个莫飞鸿自身的确没什麽灵力，不过这个地方周围却布满灵玉堂特有的『天诛』之阵。待一两天的话，对我们来说并不难过。但我很担心……虎儿……」
　　浊气越大，代表虎儿的修为越高。同时受到结界的约束力会越大……
　　「不用担心虎公子，这一些结界他还不放在眼内……」小狗子看著玉兔担心的面，不禁笑道：「虎公子的修为，不是我们能想像……」
　　「可……」
　　玉兔像是想说什麽，却被小狗子一个眼神打停了。而他亦好像有所感应般转头，向著他那面看。
　　「玉公子不要躲在一旁偷听啦，要嘛就一起讨论，要嘛就不要听，转过头离开！差一点以为是别人，害我想灭口耶！」
　　孟玉云听见他的说话，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颈，心道玉兔不是只兔子来的吗？为什麽这样暴力？
　　「对啊，精怪对人类的气息是非常敏感，就算你不出声，我们都能察觉到你的存在。」
　　喂喂，如果你们真是这样利害，那由一开始你们应该能查觉到吧？小狗子都算了，玉兔你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啊！
　　不理会那两只嚣张的小精怪，孟玉云决定去找虎儿。听见他们刚刚的对话，说实在真的蛮担心。
　　灵玉堂和六道观不同，对於妖精是格杀勿论的。为了他们三人的安全著想，他还是快一点离开方为上策。
　　不过灵玉堂一向和江湖派别没什麽来往，为什麽特地会和莫家堡结盟？
　　灵玉堂除了两光大师之外，就是三位堂家。『梦见』的白玉堂堂主、『星见』的赤玉堂堂主，而最後一个堂主，听说失踪已久，并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两光大师和天净师父一样都是退隐幕後，从不出现人前。如此这般，那三位堂主其中一个必和莫家堡有绝对性的关系。
　　妈的，他又头痛了。
　　这个错综复杂的莫家堡，还有赶了快半个月路都去不了的幻妖国，再扯上一个灵玉堂……妈啊！他只是想将他的可爱徒儿带回观炫耀炫耀，干什麽弄了这样多事出来……
　　斩妖除魔这一些应该留给德高望重的大师兄秋蝉，或是热好出锋头的程儿啊！为什麽会落在他身上？
　　就在他一边胡乱走著，一边沉思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一个令人头痛加剧的人──莫飞鸿的娘……
　　「啊，那不是云儿姑娘吗？为何打扮成这样？」风韵犹存的莫夫人远远见到孟玉云时，立即急急走来。那可是她最佳的媳妇人选、将来极有可能和自家儿子相处一辈子的女人，她这个做娘的，怎能不去了解了解一下？
　　之前吃饭，好歹也是第一次见面，总不好问太多东西。但今个儿，天清气朗，风和日丽，真是一个谈心的好天气呢～
　　「呃……莫夫人啊……」孟玉云他僵硬地转过头去，见莫夫人一面惶恐地看著他这身打扮时，孟玉云有一秒想立即表明自己是男儿身。当然这不过是想想……
　　「云儿很多谢莫家堡的借宿，但云儿实在担心弟弟。所以正打算去正厅和莫老爷和莫公子请辞……」
　　「什麽？昨天不是说得好好吗？怎麽这样突然？」
　　娘啊，『说得好好』的好像由始至终只有你们吧？他可一句都没说过好啊……
　　「云儿一行人打扰了整天，实在不好意思……」
　　「啊～云儿你怎麽这样说话。你爱住几天就几天嘛！你弟弟的事，鸿儿会帮你找回来的……」开玩笑，等了这样多年，才有一个姑娘让他家那个不解风情的儿子心动，就算要强抢民女，她都要云儿留下的！
　　「莫夫人，恐怕不太好。」一把低沉的声音，在孟玉云身後想起，令他快乐地回过头来。太好了，虎儿，你终於出来救他了！真不枉为师这样疼你……
　　「你是……？」
　　「我是云儿姑娘的护卫，虎儿。」
　　「放肆，身为下人那有资格管主人的事。加上你就不为你家小姐的安危著想过吗？幻妖国是什麽地方？就连鸿儿这个江湖人都狼狈非常地回来，你就不怕云儿有任何万一吗！」
　　夫人，你的语气怎麽好像我真的是你家媳妇的样子……
　　「夫人，假若莫堡主正处於水深火热之中，而你有能力救他，你会不救吗？」抬起头，虎儿双眼闪著无比真诚的目光：「即使是一丝的希望，相信我家小姐还是会坚持。身为下人，我等唯一能做的只有保她周全……」
　　「对，虎儿你说得对极了！」对得令他想拍手啊，真的一点不像是说谎。
　　「也是的……自己的亲人正处於危险当中，的确是令人坐立不安……」像是被他们的说话打动般，莫夫人像是没有之前的坚定：「但……始终是一个姑娘家……」
　　「莫夫人请别看轻我家小姐，她的轻功是我们之中最好的呢。至少逃走绝对不是个问题。」没错，孟玉云只有浮游之术可以见人。
　　「啊……想不到云儿姑娘会功夫耶……」这可是令莫夫人出乎意料之外啊，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云儿，难道是武林高手？那更好啊，英雄配侠女，将来一定可以成为江湖上人人称羡的夫妻档。
　　就在莫夫人的思想完全沉沦在自家儿子与他的妻子如何儆恶惩奸，将江湖四恶联手打败时，孟玉云一行人正悄悄逃走中。
　　来到大厅後，再和莫老爷与莫堡主告别。幸好他们没有好像莫夫人这样百般强留，只是莫飞鸿面露忧心地和孟玉云说：「若云儿姑娘坚持，在下亦不好强留。但云儿姑娘，请你不要勉强。莫家堡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在、在下亦都会等你回来的……」
　　「谢谢你，莫公子。」最後一句，孟玉云选择忽略。
　　离开了莫家堡，孟玉云再次踩上了旅程。才不过是半天的光景，就令他有一辈子长的感觉，真是的。
　　虽然灵玉堂和莫家堡的关系，的确很耐人寻味，不过他决定无视。毕竟那不是他能处理的事嘛……
　　说起来虽同为灵学派别，不过六道观和灵玉堂双方的感情好像不太好耶。虽然没有妖、道两派这样多冲突，不过都不少呢……
　　「玉兔，我们还有多久可以到幻妖国？」为免夜长梦多，他决定将行程推快点。毕竟书中常常说，主角因为好奇心重，就被卷入一波又一波的阴谋。
　　他可没有九条命给他能好奇这样多事。
　　「玉公子，大约三天的车程吧。毕竟马车不像骑马，就算赶路都不会快多少……」玉兔见孟玉云深思的样子，奇怪地问道：「玉公子怎样了？难道是旅费所馀不多？」
　　「那倒不是，莫家堡的人豪气得很。马车啊、粮吃和银两都给了我不少。」还有几件他发誓永远都不会穿的女装：「我是怕……我们能进幻妖国吗？莫飞鸿他们进去时多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