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路魂

　　今次没有等小狗子的回答，盗贼们明显地不耐烦起来。见两人只是粗衣麻布，心道两人必定是马夫等下仆。于是他们对著马车道：「车上的人别像个娘们一样，藏头露尾！俺们可不是什麽山贼！」
　　谁信啊！小狗子看著眼前那群不修边幅的人们，说实在话这个形象他只能联想到是山贼。
　　接著，在人群之中出现了一个男人。细看之下，如果要选谁是最佳山贼代言，眼前的人说第二的话，可没有人敢想像第一会是什麽样。
　　眼前的人，满面尘垢的面孔不知多少天没有洗面，衣服更是灰灰黑黑，走近一点还有汗酸臭味。但眼神却炯炯有神，想必非一般俗人。小狗子想了又想，只有一个可能性……
　　「我知道了──玉公子，我们遇到丐帮啊！」要快点准备些碎银了，听说丐帮一出马，不留下几十两碎银都走不了。
　　「天杀的，老子哪里像讨饭！」眼前的男子听见小狗子的胡言乱言，不禁青筋暴现地向他们吼道：「老子是莫家堡的堡主，莫飞鸿！」
　　「原来现在丐帮已经发展得这样大规模啦？我还以为都是在四合院中一起住……」
　　「都说了我不是讨饭！咳咳，先不说这一些废话……」像是想显露自己广阔的胸襟，莫飞鸿对著马车再道：「你们知道再前进的话，会去什麽地方？」
　　「幻妖国啊。」小狗子自问没有走错路。
　　「……」听见小狗子如此理所当然的回答，莫飞鸿不禁打了个突。看著对方的眼神亦开始凌厉：「幻妖国，顾名思义是妖之国，一般人不会没事走去。敢问一句……你们是人类吗？你们去的目的是什麽？」
　　在莫飞鸿後方的人听见他的说话，不禁握起腰间的剑。眼前的两人活脱脱是人类之姿，如果他们不是人类，想必就是拥有百年道行的妖精。
　　「我们当然是人类！」马车的门推开，玉兔立即跳出来指著莫飞鸿说：「我们是不是人类，你没眼看啊？为什麽我们去幻妖国要向你交代？你有没有真凭实据说我们是妖怪？」
　　玉兔的出现，令所有人倒抽一口气。原因无他，因为玉兔虽是孩童之姿，却有一头雪白的秀发。加上他的双眼是赤红色，仿如精怪──事实上他的确是精怪。
　　「堡主！他们一定是妖精！你看他们……」见莫飞鸿一摆手，後方本来吵闹的群众立即往口。此时他走近马车，盯著玉兔的面，若有所思地说：「车内应该还有一个人吧？」
　　「对，那又如何？」
　　「能否叫他出来，他是你家主人吧？那就不要像个没种娘们地缩头缩尾！」莫飞鸿心想眼前的人虽然嚣张，不过从气质与谈吐看来，他最多是个近身小厮。
　　「为什麽要？我家主人……」正打算狐假虎威的玉兔，却被莫飞鸿打停：「马的，你们还不合作，老子就出手斩人！」
　　此时马车车门再次被推门，孟玉云终於走出来说话了。毕竟虎儿不知为何不出手，那身为师父的只好现一下身。
　　幸好之前已经和玉兔说好供词，只要小狗子不多话，应该也能混过去。
　　「莫公子好，不知找我有何事？」孟玉云朝著车外的人淡淡一笑，只见车外众人只是呆滞地望著他，久久不能言语。
　　「嗯──请问……姑娘你何以要去幻妖国？」第一个回神的是莫飞鸿，他细看孟玉云纤细的骨架与秀气的面貌，心道此人必是女扮男装，方便行走江湖。
　　既然是姑娘家，为免吓到人，莫飞鸿的语气努力放轻中。
　　「……姑娘？」
　　「嗯……啊，姑娘请放心，我们莫家堡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名气，如有什麽困难的话我们一定会伸出援手。」
　　孟玉云听见此番话，不禁觉得眼前之人果真是山野村夫，连男女都分不清。不过这倒好，被误认为女子，行事起来应该会方便些。
　　「莫公子，云儿出生商贾之家，虽不算富裕，但总叫衣食无忧。可是好景不常，某天我的弟弟留书说要去幻妖国找他失踪了的友人，此举令全家大为震惊，爹娘甚至因此而卧房在床……」演戏、说谎不打稿，可是孟玉云的拿手好戏。轻擦一下在眼角辛苦地流出来的泪水，接著道：「所以我……为了找弟弟，必须要前去幻妖国，所以能请莫公子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吗？」
　　「姑娘，这是大大的不妥啊！」莫飞鸿听见一个姑娘，竟要闯入妖之国，如不阻止岂是江湖中人的所为？
　　「为了弟弟，云儿可以连命也不要，请莫公子别阻云儿了……」你娘的，还不快滚！你当扮女声好玩啊？
　　「那、那……」正想阻止他的莫飞鸿，看了看天色，像是找到个好理由般，对孟玉云说：「云儿姑娘，天色不早了。如果再前往，可要露宿了。不如先到莫家堡休息，明天再上路吧？」
　　不管怎样，他都不能放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家去幻妖国的。
　　「但……」太麻烦了吧？万一虎儿他们的真正身分被揭穿怎麽办？说起来他们不怀疑我们是妖精了吗？奇奇怪怪的……刚刚见到玉兔时多反感啊……
　　「玉云小姐，不如依莫堡主的话吧？」一直不开口的虎儿，突然插了一句话来。见小狗子还在一旁猛点头，本来还为他们担心的孟玉云，也没什麽好说了。
　　「那就有劳莫公子了……」一晚之後应该可以甩开他们吧？
　　随著莫飞鸿前进，走没了多久，他就到莫家堡了。莫家堡从外观看来，想必非常沉迷於灵学方面。因为周围满是八卦啊、太极啊等等的花纹。而一旁两边古怪的玉石，却隐隐透露著淡淡的灵气。不禁令他多看两眼，那个石怎麽好像这样熟悉？
　　经过了这两块玉石，便到了大门前。见玉兔正努力伸长双手打算扶孟玉云落马车，然而虎儿长臂一伸，轻松地抱起孟玉云，把他放在地上。
　　看著矮矮的玉兔，虎儿只是扯了一下嘴色，嘲讽著他：「这一些事等长手长脚的大人做就好了。」
　　「呜吼吼──」根本是欺负我在人前不能做外型变化，不然变得比他高一倍都可以啊！
　　看到他们欢乐的气氛，孟玉云只是笑了笑，小心地跟著莫飞鸿进入大厅。幸好这个莫家堡不像主人般，不然他都不想住在这里了。
　　「比意料中整齐嘛～」进入客厅的玉兔看著这个有气派的大厅，不禁说著：「多怕进来会是乱葬岗。」
　　「咳……」听见玉兔的说话，莫飞鸿不太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们之所以这样，全因为幻妖国的结界。」
　　「幻妖国的结界？」噢噢噢，情报情报。
　　「结界在幻妖国的边境之地，如一不小心误入的话，极有可能走不出来。我们在入面困了快一个月才走出来，所以……样子变得有点狼狈……」
　　「你这样子叫有点狼狈？」
　　「……不过有一件事我要向云儿姑娘道歉。」像是不想回答玉兔的说话，莫飞鸿低头向孟玉云说：「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们是妖怪……」
　　「哦，那不要紧。」反正他们一行人的确比较可疑。「倒是为何莫公子会相信我们呢？」
　　这个疑问倒令他放在心中。
　　「你看过门口那块玉石吗？」见孟玉云不介意，莫飞鸿松了一口气说：「那是我们家传的灵石，妖魔是不能靠近的。你们能入内而不受伤，就是最好的证明。」
　　「哦……」原来那个莫飞鸿也不是什麽好心，而是想引他们来堡，好看清他们是否真正的妖魔。
　　但……除了自己，其他人明明是货真价实的妖魔啊？为什麽他们没事？
　　嗯，难道莫堡主被江湖术士骗了吗？也有这个可能，毕竟这里弄得似是崇尚灵学，但堡里的人却一点灵力也没有。
　　寒暄了几句後，装作身体欠安，回房休息去。呼，要装著楚楚可怜还真难受。一会叫玉兔重新拿点甜食过来好了……
　　回房路上，除了带路的小婢之外，只有玉兔一直跟在身後。这时，他总算可以尽情打量著周围的景色。
　　原来这里蛮金碧辉煌耶……
　　心中盘算著如何向莫飞鸿挖油水以报甜食之仇时，孟玉云却没有留意到小狗子和虎儿就不在自己身边。
　　进入客房时，看到软软的床之後，孟玉云已经忘了甜食之仇，快乐地在床上滚动中。可是好景不常，躺得正正舒服之时，却听到门外的玉房说：「小姐，下人拿了水来让你净身。」
　　「哦……」本想用完晚膳才洗澡，不过别人都拿水来了，看来不洗不行吧？开门之後，孟玉云却不禁吓到。看到一众婢女捧著花瓣、香精等等的用品，这……难道是给他用的吗？
　　看著婢女们弄得细致，这一些东西孟玉云都不想推却，毕竟他谎称自己是姑娘在先……呃，不，严格来说是他误会了他是女孩子。
　　但有一件事，他必须要坚定拒绝。
　　「嗯，其实玉云有带衣服，不用劳烦莫堡主为我准备吧……」这件女装衣裙，她怎样都不会穿的。
　　饶了他吧？他只是打算甩了这个山贼而已。
　　「可是堡主他吩咐下的，云儿姑娘就别为难小的了。」看起来是年资最高的婢女对著孟玉云微笑道：「堡主对云儿姑娘可是费尽心思的讨好啊，平常堡主莫说为女孩子准备衣服，就连对长辈都是粗枝大叶得很。所以云儿姑娘就别推却了～」
　　「对啊对啊～」一旁的小小丫头像是看孟玉云随和，所以也敢说几句话：「虽然堡主回来时有点狼狈，不过相信我，一会晚膳之後，云儿姑娘一定会有惊喜的。我家堡主可是非常俊俏，而且有男子气概啊～」
　　「可是……男装比较方便吧？」我管他！
　　「呵呵，云儿小姐一会莫堡主的爹娘也在呢。穿得正式一点比较好吧？」玉兔正一面幸灾乐祸的表情看著孟玉云，而一旁的婢女也点头和应，令他不禁跳脚。
　　细想下，她们的确没说错。毕竟是和主人家一起共膳，总不好穿得太失礼。但……他真的不想穿裙子啊！
　　他现在说他是男的不知行不行呢……？
　　「玉兔公子你也差不多要出去吧？」看著赖著不走的玉兔，一旁的小丫头不禁问。而玉兔正想回答他准备离开时，孟玉云却抢先道：「啊啊，你们怎可以这样？」
　　「嗯？」全部人一面迷茫。
　　「玉兔好歹也是个女孩子，你们这样联合来欺负她太过分了啦～」呸，他能被人误认为女生，那玉兔为何不能？
　　骨架小、面孔嫩，虽然白发赤眼，但因为兔精的关系，外表也秀气得很耶。嘿嘿，大不了一起穿裙子。总好过只有他一个人被笑啊！
　　「啊！我都猜到了，小姐出外哪有可能不带婢女～总管姐姐我们猜对了呢！」小丫头们正开心得很，完全看不出玉兔他有点变僵的笑面。
　　「嗯……不知总管有没有多一套女装让我家玉兔穿呢？」哼哼哼，刚刚不救他，现在休想逃！
　　「玉兔不介意的话，喜儿让你穿我的衣服吧～」小丫头像是找到个伴儿般快乐，看来在堡中和她同年的小孩子并不多呢。
　　「那……我先谢谢你了，喜儿姑娘……」
　　「不要这样见外啦，叫我喜儿不就好了～」
　　在总管眼神示意下，小丫头喜儿手牵著手，带著一面苦不堪言的玉兔离开了孟玉云的客房，往另一面的房间走去。
　　而孟玉云今次总算是出了一口乌气。
　　「总管小姐……？」
　　「云儿姑娘，你唤我雷总管可以了。」
　　「嗯，净身我一个人来就好了……太多人我不太习惯呢……」
　　「好的，云儿姑娘如果有什麽吩咐的话，尽管叫我们就好了……」打发了下人之後，孟玉云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在温暖的热水之中，他却想起虎儿。老实说，他对他去幻妖国的决定是抱著什麽的心态？好歹那个也是他们的国家，自己一个修道之人过去，就不怕他对他们有什麽不轨的意图吗？
　　真不知道他是看不起他还是相信他，毕竟自己也知道虎儿的道行实在比他高太多，有可能不止一倍呢。
　　叹息一声，孟玉云缩在水桶之中，任由那一些难闻的香精和花瓣攻击著他的鼻子。嗯……真的很呕心的味道。说什麽有心讨好，根本就是想薰死他吧？
　　幻妖国捉修道之人的原因、听见幻妖国就变得奇怪的虎儿、来历不明的玉兔和小狗子，身边的三个精怪看似平和，暗地里却好像有一些事情隐瞒著。
　　是他们心中各有事情是必须隐瞒，还是他们有一个共同、不能让他知道的事情呢？
　　不再细想，孟玉云知道自己的头脑并不好，所以决定不再想下去。也许只要一直相信著大家，总有一天他会知道一切吧？
　　毕竟虎儿不会伤害他。
　　为什麽他这样肯定？说实在，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呢……
　　离开了水桶，擦乾身子，接著他必须要面对人生的难题──
　　糟糕了，女孩子的衣服是怎样穿的？
　　待续

　　人生若只如初见．第四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作者：路魂
　　第四章
　　到了晚膳的时候，孟玉云看到一旁瞪大双眼的小狗子和死命忍笑的虎儿，心中默默诅咒莫飞鸿一千八百万次。如不是他突发奇想要他穿女装，今时今日就不用给虎儿笑了。
　　害他辛苦架起的伟大师父形象崩溃了！
　　努力地拖著过长的裙摆，孟玉云心想，以前看城中姑娘家走路走得健步如飞，本以为这一些衣服应该不怎样。可是今天才知道，原来那一些姑娘都是有练过的！
　　整整五、六层的衣服，重都重死了！还有头饰、手环、飘带、腰间的配饰等等林林总总加起来，应该和背多一个人在身上差不多吧？
　　难怪以前曾经出现过男装丽人的风潮，毕竟女装真的不是人穿的！
　　「云儿姑娘……呃，饭菜都准备好了。请坐、请坐……」就在孟玉云正在四处张望找寻莫飞鸿时，他的声音就在一旁响起。
　　转头一看，他不禁呆掉了。
　　「你……是莫堡主的弟弟吗？」孟玉云怀疑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对方除了结实的体格和粗犷的声音方面和莫堡主有得拼之外，其他根本一点也不像啊。
　　眼前的少年有著一副娃娃面，皮肤白嫩嫩得像滴出水般，双眼虽然炯炯有神，可是如果以整张面来说却显得水灵灵。由孟玉云观测，此人只是个发育过盛的十五岁少年。
　　你说秋蝉？他的面是用术法维持的，不可信。
　　「老……在下就是莫飞鸿啊……云儿姑娘……」孟玉云看见他连耳根都红起来了，看来是非常不好意思。也难怪，之前听婢女说莫堡主应该二十有八了，如果他真是莫飞鸿的话，他的样子实在『超龄』得可怕啊。
　　「老伴你听到吗……」一旁某位夫人正对著看呆的老爷低声说著话。
　　「老夫听到啊……怎麽鸿儿他今天不叫自己做老子？还不句句带粗了？」是不是有人来冒认他们的鸿儿啊？
　　「不不，刚刚那位姑娘不在时，的确是鸿儿来的。」夫人虽一直压低声音，可孟玉云真是听得非常清楚。乖乖，如果连他都听得清楚的话，那不就是说全个饭厅的人也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