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疯症么?…… ……傅雅的面色有些冷凝,刺得傅璃眼睛生痛……的
…… ……
左相大人!我等真是有幸…… ……身边众人的碎语拉回傅璃的思绪。傅璃如同往常一样笑着寒暄:哪里哪里。
众人一路观赏,再入前厅依次坐好,仆下不紧不缓地端上素果八珍还有几盏香茶。大家再一同闲聊几句,没多久,七巧进入前厅,傅雅也跟着出现了。
傅雅略洛湖一役扬名万里,现在在京城也是一个大红人了。众人一见傅雅出现,又是一番恭维口水,傅雅哭笑不得地摆摆手:大家好像搞错对象了…今天的主角想必应该不是我吧,应该是我们的探花郎雷公子还有舍妹…… ……
哦!
是呀是呀!不错不错…… ……于是又是一片起哄与闹和之声。雷游子生性耿直、脾气倔强,此时也不免被大家给闹了个关公脸。
于是,雷游子与“何如”便在傅璃与傅雅的亲手操办下完成他们的第一场傅府私会。以至于后来雷游子对“何如”的一见钟情,以及再后来雷游子几次三番的登府求见,也渐渐地在京城中流传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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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日。傅府的大门前一片喜红。傅府的小小姐风风光光地嫁给了朝中新贵雷游子。与此同时,梁朝皇子们的夺嫡之争,也正式拉开帷幕。
57 十面
早晨的阳光暖暖的,是那均匀地洒下来不会灼伤人的一种。
怀里的鹊似乎十分享受它的亲吻,下眼睑微微往上翻着,一副舒服得想打瞌睡的姿态。看得我忍不住就揪了下它的羽毛。
一路上遇到的些小宫女也都文静地停下来给我行礼,一切皆如往常,没有丝毫不一样的地方。但我却是知道,经过昨晚,许多东西都与以前的不一样了。
鹊是早上飞到我窗前的。我起床的时间较平常更加晚了些,所以我没有把鹊送回去,干脆直接将它带到了玉伏殿——我教授众皇子课业的地方。说是一座挺大的玉伏殿,其实真正派得着用场的,也不过是几间书房。
我抱着鹊来到书房。书房里没有几个皇子,倒是一群小侍读们全都站得整整齐齐的,且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我气定神闲地找了张椅子坐下,平时我管教他们也算得上是严格了,此刻一群小侍读们看着我,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半晌,我才问:你们的主子呢?!全都上哪去啦?
侍读里一个比较高个的站出来回我的话:先生,八皇子昨天半夜里受了凉,贵妃娘娘把人给扣下来了,请我今天来跟先生说上一声。
嗯。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见我没生气,其他侍读马上纷纷攘攘地插嘴:十皇子也生病了!……十五皇子闹肚子痛了…十四皇子的脚崴了等等。
我眯着眼笑出声来:这倒是赶巧了,大家昨天回去还好好的呢,一过晚上可全都生病了。嗯?……
我看着下首还有一个小孩子。他是十二皇子,也是唯出席一个皇子。他的母亲生下他后病故,他被过继给宫里的一个美人抚养。这个美人本来是一无所出,前些日子却圣眷正隆,诞下了十六小皇子。自己有了亲生儿子,对于别人家的孩子自然少了些关爱,这也在常理之中。只是如今非常时期,放任小皇子不闻不问,却是做母妃的失职了。
我问前面站出来回话的侍读:与之,八皇子可真是受凉了?
与之是封疆大吏朱启元的侄儿,众侍读中最为年长,也是最为沉稳的一个——是——他回答。
哦?那我非要去看看他不可了……我惊讶地叫起来。八皇子平日里是很好学的一个皇子啊…怎么就不小心染了风寒了呢?!
算了吧,聪明好学!八皇子真聪明好学就不会这么大了还跟着一群小娃娃读书了。像九皇子梁仲,早是已经在朝廷上站稳脚跟了。
先生不可!与之也被我吓得一声叫了出来。
我心里想:与之还是沉不住气些的……一边笑问:我不可?有何不可?!
这…… ……与之低下头,看他恨不得绞尽脑汁的样子。
终于,皇上派太监在这时候降下的旨意解了他的围:众皇子禁足三天,不得出殿门!玉伏殿停课三天!——
遵旨!我抬起头,看见与之长吁一口气的样子。
太监将黄绢交与我手上,梁云央那时候恰巧路过,也同那太监一起走进来。趁别人不注意,低声笑问我:心情不好了?怎么同一群孩子搅着撒气?……
我瞥了他一眼,说:你倒知道他们都是孩子了?有些个家里头也不知道有几房妻妾了。
梁云央略一怔愣:这是不能一同比较的嘛——
我冷哧一声:他们哪一个不是再过一两年就会被放到庙堂朝野里去开拓他们事业的士族子弟?!朝廷上一些老狐狸摇摆不定不好控制吧……他们初生牛犊不怕虎,是比其他人都多了点思想和抱负的!!…… ……zybg
你是说……?
我不理睬梁云央,径自朝十二皇子走过去。
十二皇子名殊牡,其名字与他的母妃谐音。我有些可怜这个孩子,竟然是要靠已故母亲的名字才能获得点点父亲淡薄的关爱的。只是这皇宫里头,其实不需要“怜惜”这个词。
先生。
梁殊牡很恭敬地向我行礼,我点点头:十二皇子,最近觉得学业如何了?也许是十二皇子少了亲生母亲的关爱的缘故,使他比其他孩子都懂事乖巧许多,在读书上也格外地用心。
梁殊牡有些害羞地笑:很好。这还多亏了先生……这时,梁云央从一旁走过来,和梁殊牡打了声招呼:十二弟。
梁殊牡慌忙地低下头:太子殿下!很明显,这两兄弟之间很生分。其中一个原因是梁云央自小养病,和其他皇子们没有一起玩耍一起长大,还有一个原因则是梁殊牡显然也与其他的皇子们之间有些隔阂。
梁云央笑着对略有胆怯的梁殊牡说:皇上颁下旨意,勒令众皇子在自己的宫里好好守着……顿了顿,声音越发柔慈,你也暂且先回宫去吧,反正也只用三天的时间,你若有什么需要的…知会声太子府的人就行了。
是。梁殊牡躬身一礼。
看着这十二皇弟的远去,梁云央笑着对傅雅说:这孩子端的是聪明懂事,也的确讨人喜欢。
傅雅点点头:他自小便失了母亲,这与你倒有几分相像。我想求皇上带他在身边教养……却不知这是否合皇家礼数…… ……
皇上会同意的。梁云央温柔的说,声音好似清泉流过:如果我能更早一些,或者像在他这个年纪遇到你、在傅璃之前遇见你的话,那我远会比现在幸福许多吧——
傅雅垂下眼:现在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世了,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做我应当也应该做的!梁云央毕竟是太子,抬起骄傲的眼,不可一世。
那……昨晚上的事…是你做的么?傅雅试探着问。
梁云央奇怪地看向傅雅:你心中已有答案,为何要问我?……是你不相信我;还是你想自欺欺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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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的天气格外得好,我刚起床便收到了一只鹊——一个消息,一个坏消息。昨夜里皇宫的一场噩梦。
原本病情应有所好转的五皇子殿下突然暴毙。没多久以后,十六小皇子夭折。同时,京城戒严。
昭美人痛失爱子,情绪极不稳定,这时候若教她还抚养十二皇子,也是有些不妥当的吧。傅雅对着皇上陈词。
朕明白了。座上略显苍老之态的帝王昂起下巴,带些讽意瞧着傅雅:卿是否还记得初次进宫时朕与你说的一番话?!
臣记得。傅雅早已脱离了见着帝王还会诚惶诚恐的年纪。但是面对帝王不怒而威的气势,仍会不自觉地低下头。臣当永远忠于皇上、忠于太子。
好!一代帝王闻言悠悠地闭上眼,有傅卿这等为皇族忠心耿耿的臣子,梁氏千秋万代可望矣。
梁朝千秋万代,终可使大陆一统。傅雅低着头,平淡地说出这句话。
自此,十二皇子梁殊牡便一直跟在傅雅的身边,受傅雅的言传身教。傅雅亲身传教的人共计有三,而今,梁殊牡正是那第四个人。
然而,从那天晚上以后,皇宫里的噩梦就再也没有停止过。五天后,分封在外的二皇子遇刺身亡;十天后,十皇子不知何因饮鸠自杀……再后来,皇子们的门禁虽是解了,却再没有一个皇子敢擅自离开自己的府邸一步了。
除了少数几个皇子——比如太子梁云央、再比如九皇子梁仲…还有现在这个时时粘在我身边的十二皇子梁殊牡。梁殊牡并不是一个漂亮的孩子,只是平时的时候乖巧得会让人心怜。他学东西的时候也是很专心的,能学得极快。
在众皇子们规规矩矩面壁反思的时候,梁殊牡却跟着傅雅住进了左相府。
十二皇子出宫难道就不怕被刺客刺杀了么?梁殊牡入住傅府当天,傅璃就这般问他。
有什么刺客能够在左相府中行刺?!梁殊牡反问,这言下之意是将傅府形容得比皇宫还要好了。但是傅璃却默认梁殊牡住了下来。
梁殊牡虽然明着上是十二皇子,但他并不得皇上的宠爱。亲生母亲又是早死。所以相比其他皇子,吃的用的虽然不少,但受臣子们的对待毕竟有所不同。梁殊牡却是要得到左相首肯才能在相府住下的。但是这一段学经论史习兵法的日子,也的确是梁殊牡一生以来最为悠闲快活的日子。
在接下去的一个月里,十五皇子、四皇子、八皇子陆续身亡,霍青衣早就从那位子上被撤换下来了,但这城督一职却是被一换再换,不知换过了多少人!又一个月过去,一年新年将至。皇宫竟是要迎接这血色春天!
这时,皇宫内的丑闻已经瞒不过殿上的众臣了。甚至在京城有些地方,连百姓也探测到了些皇家端倪。十几位皇家骨血,如今仅存的,不过半数。皇子们之间更是人心惶惶,相互攻歼。就连在早朝的片刻时候,也是不得安生。如今许多大臣无不是提着脑袋做人,谁能知晓这随意便取了皇孙贵胄脑袋的刺客下一个光顾的是不是自己的头颅?!而朝臣们,更是不敢触怒高高王座上这个历经丧子之痛,被拔了逆鳞的皇上!
满城腥风血雨,傅雅却是不急。在昙天书阁里傅雅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封赭色的信封——拆开看了两页,低头陷入沉思。
轻轻地,七巧走了进来:主子,去上春园的轿子已经在府外头准备好了。
哦?傅雅抬头:那好,我们走吧——
傅春…… ……
58 春
傅雅虽有“鬼才”之名,且既得皇上赏识,又得太子器重,但本身却无几分势力、亦无多少财力。他身在北疆还能耳目灵通的原因不过是他曾经在梁埋下的三条暗线:春、江、月。傅雅本身对这三条暗线并不怎么上心,当初也都是给些左相府里的钱财任其自由发展的。好在这三条暗线的主人都与傅雅关系紧密,所以虽然这主子懒散,春、江、月也都未脱离傅雅的控制。
为了更好的保密,春、江、月彼此是不知道互相的存在的,也不知道互相的传信方式。所以若有一线单方面想要脱离傅雅的掌控,也能脱离得彻底。
“春”依旧传来赭色信;姑子的鹊也一直在傅雅身边徘徊;“江”却是已经消失很久了。在传来何如这件事以后。
希望“江”不是被其他人拔去了……傅雅坐在晃悠的轿子上默默地想,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总是凶多吉少的。比起被别人发现,傅雅宁可希望“江”字一线是背着自己归隐江湖去了,即使这个希望很渺茫。
但没多久,傅雅就知道了。这“江”字一线不仅是被人拔去的,而且是被谁拔去的。
傅春笑着递给傅雅一封赭色的信——傅春不仅没疯,而且活得很好。
上春园地处偏僻,虽仍在京城城墙之内,却是少有人烟。不过这样也好,那里的景色也要比其他地方清幽许多。傅春就住在傅璃给她安排的这间屋子里,过着在雅的眼中如同神仙般的日子。
可是,这仅仅是傅雅这么想的;在傅春的眼中,这里优美的景色如同囚牢。
为什么把我的兵法书给九皇子?你不会不知道这书最后是要落到皇上手里的吧?!傅雅当初痛心疾首地问着自己的姐姐。
为什么?!!傅春的声音显得十分尖锐,你比傅璃有才华!为什么他当上左相而你却是一介侍读?!为什么他做了傅家家主而你不能?!你才是正房所出!傅璃只不过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 ……
不要说了!!当时的雅盛满怒气,姐姐,我不喜欢这些东西…我不喜欢…… ……
雅儿!……看着姐姐!你看着姐姐!姐姐年华已经逐渐老去……姐姐等不到了,也不想等了,姐姐只有一个心愿,姐姐只想看着你登上傅府家主之位——
雅莫名地看着傅春,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自己、璃、还有央…以及很多人之间的事…… ……只是一个人,汲汲于自以为的功谋营利。姐姐,我给你一些人,可好?傅雅在临去略洛之前这样对傅春笑着说,掌握了这些人,你等同于掌握了一些秘密,你可以去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