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每当主人有生理反应就会痛不欲生,痛得让他只能在床上打滚。只有当夜买下他的恩客才能拿到钥匙,如此他就连自渎也没办法,必须在恩客前才能排解生理。
客人多,彼此争风吃醋的情况也不在少数,在财势的前提下,当然会有许多男人始终无法得到主人,其中有一个是衙门师爷,有回他下迷药掳走主人,掳到荒郊野外後却临阵退缩,灌了一甕绍兴来壮胆,没料到醉得太厉害,脱不下我就直接强上,最後当然是落得飞机失事的惨剧。听说之後飞机无法康复,就被喀嚓掉了,日後倒也发愤图强,搭上时势成为一名英雄人物,也不知是否因为这样而终身未娶,连个丫鬟也没有,成了街坊巷弄茶馀饭後的话题。
说著说著怎麽纲纲已经开始收拾背包了?欸,你们不是刚数完指头没多久吗?不是说要复习历史,怎麽我才讲个故事你们就什麽也不用复习了?
「你想去哪?」
「抓娃娃。刚才我走过来时,看到转蛋堂旁边新开一家店。」纲纲一肩背起背包,拿著喝一半的柠檬红茶拉开门。
他们离被虐狂,转个弯就看到不远处有个粉红色的招牌,上面写著娃娃王国,几台抓娃娃机直接摆在人行道上,才刚过中午不久,只见到几名像是跟纲纲差不多年纪的学生聚集在那处;而另一头的补习大楼前,只见一群学生鱼贯而入,十几台电梯大排长龙。
在很久很久以前,是没有补习班这种东西,说是为了竞争力才去补习班,却搞得似乎不去补习班就会失败。我曾经有个主人,他非常不愿意去补习班,但出入家门都有人接送,也无法逃避,一逃课家里就会接到通知。压力积久了总是要宣泄出来,他拿刀割自己,拿刀划开房间里一切能割开的物品,我也无法幸免。
「你想要哪个?」纲纲问。
当然不是问我。
他们站在其中一个机台前,里面有白有绿。
夭寿,现在抓娃娃还有在给人抓菜头的?是要抓回去给欧巴桑炖排骨汤的吗?菜头就菜头,为什麽每根上面都有眼睛鼻子嘴巴,旁边长手,下面分岔,有的还穿著我的同伴?
「不是你要的吗?你抓自己喜欢的就好,我看你抓。」姓沈的如此回道。
「我先帮你抓,待会你再抓给我。」
裁缝机妈妈,我有点难过。
如果我可以动,要抓菜头还是抓排骨都没关系,我也想让纲纲开心。
「欸,你看那个女中的,有正到!」姓沈的白花了十元,眼神却飘向一旁在抓交叉脚熊的女高中生。
有正到?那是什麽词?国小社会课本写道:一九五七年李『政道』与杨振宁是首位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华人,一九七六年丁肇中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一九八六年李远哲获得诺贝尔化学奖。什麽,你说现在小学课本没写这些?不小心暴露了本内裤的年纪真不好意思,十多年前当了小学生的内裤,每次考试考差了都要被打屁股,本裤也会怕痛的,只好帮忙背一些,以便在考试时稍微提醒他。
纲纲循著沈家豪的视线望过去,感觉得出他的神色不对劲,却还是故作自然,闷哼几声当作认同他的话。
「她一个人而已,你可以去找她讲话啊……」纲纲把手上的硬币收进口袋,一手抓著跪坐的菜头,另一手拎起鲔鱼猫。
姓沈的瞄了纲纲一眼,对他比大拇指,书包一放就跑到那个高中生旁边,热络地跟她说了几句话,女生退後一步,他马上移到机台正前方,投下硬币。
纲纲拿著大猫和菜头靠在机台,远远地看著他们。
可怜的纲纲,刚才在被虐狂里被耍著玩,姓沈的根本对他没有意思。我以为纲纲无动於衷,他的嘴角还向上弯著,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他的心跳会随著姓沈的靠近而加快,大概只会把他的动作当作是等著看朋友闹笑话。
我脱离本体,凭著本内裤修行千年,要变成人类那还不简单。可惜就算我成了天下第一正男,不对,你们是称为型男,纲纲也不会看我一眼。
「要变就变那个看板上的立体版。」
在我幻化的过程,纲纲手上的鲔鱼猫突然讲话,我顺著他的手看过去,是一名雄性人类穿著西装斜靠在窗边的广告。
我只是想抱住纲纲,藉此安慰他,何必变成那种样子?
我变成跟他差不多高度的男人,轻轻地抱住他。他不会察觉到我的存在,我看他咬唇咬得几乎要渗血,却无能为力。
内裤无心,如果心是指维系生命的器官,现在族裤的变异多样,若真要说大概就是环住腰的部份,但现在分界也不准确。
我瞥向那个人在福中不知福的混蛋,想要藉抓娃娃搭讪也不在家练好,连个熊脚也捞不起来。
我愈看愈心浮气躁,这大概跟纲纲目前的情绪有关系,与其等他在那边拖拖拉拉,我乾脆附身到纲纲身上帮他抓。
念头这麽一动,我就钻进纲纲那颗在胡思乱想的脑袋。照惯例先把他在思考的几只小罗喽打包搁在一旁,我就可以控制住他的行为。
「太好了!」雌性人类的叫声。
太可惜了,在我忙著处理纲纲纷乱的思绪时,让姓沈的先夹到娃娃。本来我还想著要是用纲纲的身体去搭讪,让姓沈的吃个闭门羹也好。
我维持纲纲先前的动作,既然都绑架他的身体,多逗留一会应该无妨,待会还可以顺便帮他出口气。姓沈的把交叉腿熊从下面的出口拿出,交到那名高中生手上,似乎又从对方手上接过一样东西。
他跟那个女生笑著说几句话,抓著头发又是鞠躬又是摇头,而後伸手指指我这边,两个人净看著我,所幸我反应还算快,稍微抬起手对她打个招呼。
姓沈的笑得嘴巴都要裂了,那女生抱著交叉脚熊离开抓娃娃店,姓沈的朝她挥挥手直到对方转过身离去。他一手背在身後,像是打著什麽歪主意走近纲纲。
这时代的人类,非得要贴到足以计算对方鼻毛的距离才能说话吗?
「她有男朋友了?」纲纲的身体一紧张,我也跟著紧张。我佯装关心问道。
他没回答,突然从身後拿出一只用细绳困成的人偶,约莫手掌大的人偶是以米色线为底,上面镶著黑珠子当作眼睛,另一眼上有条绳子接个眼罩横过脸,身体的部份用黑绳包覆,手脚还有配件。
他把人偶放在我眼前盪啊盪的。
如果这时候我脱离纲纲的身体让他回应,他一定会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
「送你!」沈家豪抓住纲纲的手,妥实地把人偶交到……我手上。
「啊?」
「你之前不是说很想要这款限定版吗?我看到那个女生有,就抓个懒懒熊跟她换。」姓沈的突然凑近脸。「怎麽了?是不是眼睫毛刺到眼睛,你的眼睛怎麽红红的?」
脑中浮现出娃娃的名字,我手里握著造型是杰克船长的巫毒娃娃,任由姓沈的对著我的眼睛吹气。如果是以前,讨厌的家伙这麽靠近我,我早就不知道逃到哪去。
我对不起纲纲,如果他知道喜欢的人离他这麽近,还为他去弄了这个人偶,一定会恨死在这时候夺走他身体的家伙。
只想当条蓝白裤 06
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将身体还给纲纲,却能感觉到喜欢沈家豪的情感不断从胸口涌出。我以为人类的心脏只是负责维系生命的器官,而真正控制喜恶的是大脑思考,没想到心脏竟会受到情绪的牵引而发生改变。
他们是还没交往的情侣,我只能知道纲纲喜欢著他却没有告白,而沈家豪对他是抱著什麽感觉,除非他哪天穿上我……不过要是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也不必费神窥探他的心思。
◎◎
「唷,阿宗你回来啦!」刚进门就听到维维热络的招呼。
「你在这里做什麽?」我故作平常问道。
我一直占据纲纲的身体,第一次脱体是在床上,他的身体会暂时失去支撑,要是我在外头突然抽离,搞不好就会让他跌个四脚朝天。
他哥没事站在玄关那边,明明自己的名字也有个宗字,纲纲又不是卖面线的,叫得那麽热络做什麽?现在的兄弟没事太亲热可是会惹人遐想,像是某些片名叫做《上下铺的诱惑》、《禁忌的秘密》、《弟弟的第一次》,搞得每个有兄弟姊妹的人一见对方贴近自己,脑中就会开始乱想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手足感情好是一回事,太肉麻的话还是省省吧!
『你叫宗纲为纲纲比较肉麻。』大字报写著。
这样就叫肉麻?那纲纲房里那些布娃娃的肉早就都麻痹了。
『你知道宗纲的哥哥叫什麽吗?』
我当然知道,反正不是叫中油也不是叫台塑,更不是福尔摩莎、台糖一类。
『你跟我们摄影师不是很熟吗?总不会忘记他的情人就是……』
哦?
听说有观众抗议摄影师阿颖的戏份被我动用关系喀嚓掉,虽是事实没错,但本文的主角是本内裤,如果标题叫什麽《只想当个摄影师》,看片名就能猜出是部假励志追求梦想,实则性骚扰的变态摄影师,到时候小妹妹们敢看吗?
就算阿颖你要告我含血喷人、伤害名誉也无处可告,我想想……被告小蓝白,职业内裤,你敢写我就敢出庭,到时搞不好律师认定你精神失常不收你诉讼费。
看他气得脸色发青,姑且听听他要说些什麽。
『之前看你对你家主人也不怎麽感兴趣就没跟你抱怨,你以为全天下人都跟你一样喜欢那个乳臭未乾的小子吗?』
乳臭未乾的小子?
裤可杀,不可辱!内裤可被剪成一片片,但绝对不能遭受侮辱!
何况我现在就附身在纲纲身上,竟敢说他是乳臭未乾的小子,你要不要看看他的机油是什麽色泽再收回自己的话?
「阿宗、阿宗?」
「啊?」
我竟然忘记我还附在纲纲身上,自顾自的就和剧组抬杠。
「你在想什麽?」
「没什麽,刚有客人来?」我见鞋柜里的拖鞋改变了方向就顺便问。
我们内裤的视线比人类低,当然这是指一般使用的情况下,先不论会有人把内裤套在头上之类,因此我们会比较常去观察接近地面的物品。
没料到维维经我这麽一问,竟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见他的脸色逐渐红润,这时倒是可以看出他与纲纲是出自同一家工厂,连脸红的方式都没什麽两样。
「只……只是个朋友!」
正当我在思考是否要拍他一下调侃,当作兄弟间亲密的表示,他已经匆忙进客厅,拖鞋发出啪咑啪咑的声音快速上楼。
都已经那麽大了,还会为弟弟的一句话而害臊,果然缺乏历练啊!
我摸摸肚子有股闷闷的异感,把背包放在沙发,脚却不自觉走到厨房。
「回来了啊?」欧巴桑问。
语言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明明就已经站在你前面,为什麽还要问呢?又不是鬼魂出窍回到家里,身体还被留在外头。每次听到这样的问句,我总想要回对方「还没回来啦」。
欧巴桑正在切一块长方体的厚海绵,塑胶制的刀子在上头切几刀,甜腻的香味让我的肚子更难受了,真恨不得直接把剩下的那一大块放到嘴里,但要如何光明正大地吃,我必须不露破绽地让欧巴桑『自愿』把那块给我。
首先,纲纲和她的关系是母子。
「母亲大人。」
欧巴桑本来在洗手,我靠近她身边一喊,她的表情像是看到鬼一样,连忙把手上的水抹在围裙。
「是要零用钱吗?」
「不是,我是要……」我的手上突然多了两张孙大炮。
「还是你做了什麽坏事要告诉我?」欧巴桑抓住我的肩膀,一脸惊恐地问道。
等等,现在的父母都这麽不相信小孩吗?难道是我刚才的叫法不是现在的用语?
我想一下该叫什麽。
「娘,我真的没什麽啦!」
不叫还好,叫了却让欧巴桑吓得脸都歪了,她马上迫使我弯下身让她碰额头。
「你这个夭寿死囡仔,又没发烧,是脑筋打结了是不是?」
「我……我是想吃那个。」
那个的名字我又不知道,要是说出什麽怪名字一定又会吓到她。
欧巴桑松开手,仍然一脸狐疑地看我。
你家儿子的身体被我附身一下,也别那麽惊讶,以後还请多多指教。
她没说不能拿,我擅自拿了一碟海绵,才看到旁边有个盒子,上面写著蜂蜜蛋糕。
坐在客厅餐桌的椅子上,用塑胶叉子切一块放进嘴里。
母亲大人,这个叫蜂蜜蛋糕的家伙怎麽会这麽好吃,要是以後我再也吃不到怎麽办?
『不要抄袭电影台词!』
啧啧,导播你再那麽计较,小心你头上的三根毛剩下一根,让你当个戴头套的加藤茶。
吃著吃著,我看到欧吉桑睡眼惺忪从楼上走下来。
「弟弟在吃什麽?」
「蜂蜜蛋糕。」第二块正吃到一半。
「你不是不吃蛋糕的?什麽时候转性了?」欧吉桑揉乱我的头发笑道。
原来纲纲不吃蛋糕啊……
「蛋糕哪来的?」欧吉桑走进厨房问欧巴桑。
「刚才哥哥的社团老师特地来找他,专程送过来。」
「社团老师那麽辛苦喔?还要买蛋糕来请学生。」
我瞥见跟我们处在不同空间的阿颖,他尴尬地转过身去,但搁著摄影机也不是,只好勉强面向我们,我愈是瞪他,他愈不敢看我这边。
各位观众朋友,现在一切真相已经揭晓了,我在吃的蛋糕,果然就是在摄影机後面那个闷骚鬼买的。想买通对方家人也不先探听清楚对方的喜好,要不是由我代吃,八成会给纲纲不好的印象。
怪不得维维心情那麽好还会跟纲纲打招呼。
不过这个家看起来应该只有两架在使用年限内的飞机,都飞去跟别人的飞机相亲相爱,这下欧巴桑可要烦恼了。
吃完蛋糕後,想著要先把记忆修改一下再把身体安全地还给纲纲。
没想到还没到房间,一阵恶心从胃部涌上。
「呕!恶……」
裁缝机的,那是什麽天杀的鬼蛋糕,吃得纲纲的身体现在一直吐出团状的酸物。纲纲我对不起你,竟然把那混蛋摄影师送的毒药塞到你肚子里。
刚吃进去的蛋糕吐得差不多後,漱口把嘴里的脏物冲掉,摸著扁扁的肚子躺到床上。
前几天有观众投书说本节目太过拖戏,该做的不做、不该做的也没做,每次都是我在这边讲些五四三,简单的说就是爱情不足,閒扯有馀。平常我离开电视台到外头逛街,还会不时听到有人在旁边交头接耳,以前他们看到我只敢在旁小声尖叫,现在却连签名都没人找我签。
导播你别笑,虽然我也不知道对著一条内裤尖叫是不是该送精神病院,但你们人类不是也有什麽内裤外穿的英雄,好像叫超人什麽的,既然连英雄都会把我族族裤穿在外层展现,那会有迷哥迷姊看到内裤就尖叫也是情有可原。不过要是你只穿件风衣和内裤在国小附近掀给小正太、小萝莉看,吓得他们哇哇乱叫,可就有辱我族名声。
现在流行反污名化,像是不要把爱滋与同性恋挂在一起,还有不要把单亲家庭跟犯罪联想在一起。我族提倡内裤虽是包覆人类羞於外露的飞机,但不论是飞机还是机场都是你们人类繁衍後代的重要器官,就好比你们会把值钱的东西放在保险箱里,总不会有人嫌弃保险箱的存在吧?
一般灵魂升天的内裤就好比只有密码锁的保险箱,至於像我如此冰雪聪明的内裤就像专门保护皇帝的大内高手……哪个浑小子在那边笑说大内高手其实是太监?啧啧,把你们的飞机比喻为龙种也太高估了。
人类会讨论哪牌西装可以让男人由左思化身为潘安,哪牌女装会让东施貌似西施,但不会有人在大庭广众下讨论哪条内裤可以让遥控飞机成客机,顶多就是私下将自家小飞机填充成超级运输机,整架飞机活像电动按摩……呃,我是说放电池的假飞机。
某类主义者喜欢说「让我们的自主性抬头」,如今我族开裆裤长老也说了,要让我们的名声不落於异族之後,也为了让人类不再将变态与内裤联想在一起,我们甚至还动员遍及各地的族裤,致力举办各项座谈推广我族名声。
没错,这回你们就是被我骗进来听洗脑人类……不不,是推广内裤美德座谈会,门口出去右转有个服务台,本座谈免费提供餐盒和热麦茶,需要研习时数的教师、公职人员,亦可以在会後领取研习时数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