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遂——芜珞

之后，断断续续的，杜维胜提出了些问题，像是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两个男人谈恋爱的看法之类的，吴以唐也都一一回

应了，杜维胜提问的速度不快，大概是每当吴以唐回应完的五分钟后才会有下个问题出现，感觉像是在吸收吴以唐的回答

似的。

接在两个男人谈恋爱后面的问题是——若是自己，能接受吗？

原本过几秒就会回答的吴以唐，这次停顿较久些，要回答的时候，杜维胜还以为吴以唐的回答会是一长串，但最后，他也

只是轻声的给了句……不知道。

听见吴以唐那句不知道时，杜维胜心中顿时没了想法，明明还有很多问题想问的，可在听到这么句不知道，那些问题瞬间

被清空，情绪突然变的沉闷，不知该怎么继续问下去才好。

或许是他太过于期待，吴以唐会说接受这两个字吧？只是在不知道这个答案出来后，他顿悟了。

就算吴以唐对于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看法再怎么风轻云淡，也无法表示自己也能够接受，并成为不被市俗所接受的那种人

。

他知道，吴以唐一定在他提问的时候想像过，若他的另一半是男人的情况，只是在想像过后，也得不出个能接受或不能接

受，对方定不知道，他在等待他回答的那瞬间，多希望能得到个明确的答案。

若是能，那么他就是有希望；若是不能，也给了他明确放弃的机会，现在给个无法确定的答案，到底是要他放弃？还是继

续？

花几分钟整理思绪，杜维胜继续将那些问题断断续续的问了下去。

不过是些围着两个同性人恋爱的点上绕阿绕的，即便如此，问到后来，吴以唐仍是回答的很客气，表达的看法几乎都是说

明自己能接受，不排斥，当然那些问题都是以别人为举例，以本身举例的问题，也就那么一题。

两个男人的问题一结束，杜维胜又问起了其他事情。

「叶飞怎么跟官大红人认识的？」

「你忘了阿，我们三人高中同一班。」

杜维胜点点头，继续问。

「真的不合？」

「开学第一天就打架，你说呢？」

说着叶飞和官冥承认识的过程，怎样开始、怎样不合，大致上的讲着他们高三那年发生的事情，顺道连那时官冥承交女朋

友的转变也全盘脱出，讲完，吴以唐看了杜维胜一眼。

「其实有太多事情都是说不一定的，以前信誓坦坦的保证了什么，就能保证以后仍是如此吗？」

不要执着在答案上，这种问题的回答，本来就没有什么人能肯定是百分之百的正解，感情关的范围太过于广泛，说真的，

或许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正解存在。

——别太过于在意，对于感情的回答，永远不会是最终的解答。

想这么对杜维胜说，只是当看见他那一脸凝重，吴以唐将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或许，该让他自己领悟，才是。

本想习惯性的拍拍杜维胜的背，却因气氛凝重而取消打算，吴以唐继续直视前方，等待着对方可能还会提问的问题。

五分钟、十分钟过去，吴以唐无奈的一笑，从椅子上起身站了起来，对方沉默这么久，表示已经没问题了吧？

「我回去房间了。」

「以唐，等等！」

才刚要迈出步伐的那刻，吴以唐就发现他的手被抓住，停下来看着那听见他说要回房然后开口阻止，并抓住他的人，嘴角

仍是挂着些许的无奈，看着杜维胜，他安静的等待着杜维胜的下一个步骤，他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所以他只能等，

等着对方表态。

看着杜维胜的表情那像是下定决心的坚定，又像是要坦承什么滔天大罪一般的凝重，吴以唐收起了那无奈的笑容，抿着嘴

，专注的盯着对方的眼睛。

随后杜维胜深呼吸一会，缓缓的开口说：「在一起好吗？我说我们在一起好吗？」

完全沉默，吴以唐没回答，杜维胜自然也没开口，十几分钟过去，吴以唐仍是没有回应，只是抿着嘴，看着杜维胜。

没有因为听见那像是告白的话，而有所退缩，吴以唐还是冷静的。

几十分钟过去，杜维胜自觉的放开吴以唐的走，绕过他走了过去，打算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吴以唐的沉默，就像是变相的在拒绝他，此时，他的心情是愤怒的，却不是因为这个像是拒绝的沉默而愤怒，是因为对方

冷静的态度，那态度让他认为，对方就像是早知道自己喜欢他，却一直在装傻，所以对于这样的表白，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或者是奇怪。

或许是他想多，但他就是愤怒，难道不能为他而有所情绪一点吗？不能让他认为，他其实是有那么点希望的吗？

这刻，他是深刻的感觉到，吴以唐的冷漠以及狠心。

在杜维胜放开手，绕过身，走往房间那方向没几步时，吴以唐开口了，他背对着杜维胜，轻声的说着话，他知道，对方有

听见的，不然那脚步不会突然的顿了一下。

「杜老，你喜欢我什么呢？」

——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

没将后面的话接上，吴以唐只开口丢给了杜维胜这么一句。

喜欢他什么呢？他不认为，他的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以让杜维胜喜欢上，所以……杜维胜喜欢的，是自己的什么呢？

顺遂（15）

甩上门，杜维胜靠着房门一会儿，走到床旁坐下。

——杜老，你喜欢我什么呢？

有点无神的思考着这句话，也思考着今天所发生的所有事。吴以唐在他绕过身要回房时，低声说的话，他都有听见，且一

字不漏的听进了。

他的确没想过这种问题，如今坦白了，被提问了，也该去好好思考。

喜欢吴以唐什么？若说是一种感觉，这样的答案会不会太过于肤浅？以往，找女生时，也是凭藉的感觉去寻找，感觉对了

，就可以约会，甚至是进行些更亲密的行为……

当然，他对无以唐的感觉，比对以往的那些女生，更深些、多些。

凭依着感觉两字，去判断一个人对自己的重要与否，是不是太不真实？若给吴以唐这么样的一个答案，他会接受吗？听起

来就像是开玩笑吧？

喜欢些什么？除了感觉外，或许是他的那些温柔吧？对自己。

那是很特别的，当感觉吴以唐对待自己，以及叶飞外的其他人体贴，比对待他们两人都较冷淡时，有种感觉顿时涌上。

喜欢当自己趴在他肩上，看着他露出无奈的笑容或者是偶尔的面无表情，却依旧认命的拖着自己走动的模样。

喜欢他上课的专注，抄写笔记的认真，还有那因上课上到有兴趣的内容时，所露出的浅浅笑容。

这些行为，其实每个人都有过，只是他就是感觉没有人能像吴以唐那样，让他觉得心悸，至于什么时候开始有喜欢上的自

觉，是从突然有天，发现身旁没有着谁时，就会感到烦乱的时候开始的吧。

对于喜欢两字，两个又想，对于原因两字，猜了又猜，最后当这两件事情都结束时，杜维胜心中的一股闷气却还在，想了

猜了，却怎么也无法忽略掉吴以唐的沉默，不懂得对方接下来会有的举动，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并不想面对吴以唐。

将自己甩上床，杜维胜闭着眼睛，准备就寝。

他想做的都做了，该做的也做了，至于答案、进一步与否，都不是他所能控制的，现在能控制的主权，在他所坦白的人手

上。

怎么回应，怎么行动，都是对方该自己抉择的，即使这影响到的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那也是没办法的。

入眠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杜维胜默默的记下，希望能尽早得到答案。

※

早上八点的课，吴以唐七点十几分就起床已经算早，但没想到有人比他更早起。

看着自己房间斜对面紧关上的房门，再转头看向放置在客厅桌上的早餐，吴以唐脚步有点沉重的走过去，桌上的早餐，正

好是他最近常吃，食物和饮料也都还有热度，显示着这份早餐才刚买回来没多久，他知道，买这早餐的人，已经出去了。

即使是不明显的行为，吴以唐还是知道，杜维胜在躲他，为了昨天的事情。

昨天，杜维胜火了，他知道，因为让杜维胜火大的原因，正是自己的态度所造成的。

稍微整理一下上课需要的书，吴以唐就拿着早餐出门。

还有半小时的时间，吴以唐选择绕远路去学校，所以他选了条人烟稀少的小路，在那条小路上，下午两、三前，是几乎没

有什么人会经过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听说是因为早上常会在这里看见些不良人士，为了避免被不良人事找麻烦

，所以大多数的人早上都不会走这。

不过他已经走过这条小路好几次，不良人事没看见，倒是见到不少情侣在这牵着小手约会。

小路的两旁，种满一整排青枫，因为气候的关系，种植在这的青枫，叶子并不太会变色，所以叶子一年四季几乎都是呈现

绿色，虽不像整遍转红的枫叶令人惊艳，但整排的青枫看过去，也是一种壮观。

可能是因为充满的绿色，在充满的青枫树下的小路散步，心情总是会变得特别的豁达，原本烦闷的、苦涩的，在这一大片

的绿之中，都能化去，就像是那些绿吃走心中的不满似的。

看着飘下的落叶，吴以唐伸出手接住。曾经，他也和杜维胜两人来这里过，不过只有那么一次，那次来这里，两个人都捡

了自己特别喜爱的一片叶子回去，当作纪念，那次捡来的叶子，至今还被他夹在某本书里头。

那天，正是他对杜维胜改观的一天。

第一次，同时也是目前唯一一次和杜维胜来这里的日子，看见他同自己捡着落叶，笑开怀的模样，又看见他与小孩子在小

路上吵闹玩耍的情形，那时候发觉，也并非每个少爷家都是看不起人的，就算个人的私生活再怎么凌乱。

刚开学没多久，对于杜维胜主动搭话，并且一直跟在身旁的行为，吴以唐是感到惊讶的，他知道即使自己再怎么看似无害

，但也无法遮掩住自己所散发的距离感。

而和叶飞一同因杜维胜的邀请变成室友，自己成为杜维胜的第一好友，都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其实跟杜维胜有关的一切

，都是跟他所预计好的大学生活，产生了极大的落差，更别说是昨天杜维胜的坦白。

不说那是告白，是因为那是不像告白的告白，所以将它理解成是杜维胜对他的坦白，即使是不像告白的告白，他仍是理解

杜维胜说的那些话所要对他表达的含意。

就像是男生向女生告白，或者是女生向男生告白时所说的——我们交往好吗？的意思是相同的。

吴以唐一直都不是个迟钝的人，他自己知道。

他也有感觉到，现在和杜维胜跟一年级时比较起来，有那么点不同，像是更贴近了些、亲近了些，而那些贴近与亲近，是

他在杜维胜对待他的其他好友时，所看不到的，有那么点暧昧，但那时他并没有多想，因为对方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和女生

出去，且出去发生了什么事情，都略有耳闻，所以对于那些不同，他根本没有多想。

让他又重新看待这层关系的，是他第二次，看见杜维胜喝的烂醉的那天。

如果不是杜维胜吻上他，如果不是对方在吻前的轻声低喃，如果不是在吻后隐约的听见自己的名字从某人嘴里轻声跑出，

如果不是这么多的如果，吴以唐根本就不会去质疑的，而在那之后，杜维胜态度上的转变，又更是让他确定，对方对于自

己的特别。

就算知道了，吴以唐也从没打算去戳破那层薄膜，他觉得保持着现状就好，更何况杜维胜对他的感觉也许只是一时错乱，

没多久，想追求不同刺激的念头没了、热潮过了、感觉变了，那一切就又都不同了。

摊白？告白？他从没想过，也从没想过要怎么应对，更没想过……接受与不接受的问题，甚至他从不认为，杜维胜会对他

告白。

杜维胜流连在女人之中，也从没看见他露出一丝疲倦、一丝乏味，嘴边说的永远都是与女人所追求到的刺激，与女人一同

欢乐的事迹。若不是那场酒醉，吴以唐永远都不会认真的去看待，杜维胜喜欢他的这件事情。

——是，他知道，一直都知道。

是他装傻，一直在装傻。

只是，他至今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叶飞的事情也好，别人的事情也罢，他一直都是这么低调的知道着，除非有人要求，不

然他从不会去显露出，其实我早就知道的气氛。

有时候，假装不知道，也是种体贴。

顺遂（16）

拿着伸手接下的那片枫叶，吴以唐从小路漫步到学校，并走进上课教室时，刚好是八点整的时间，先是找个位子坐下，吴

以唐发现，买早餐的那人，还没有到来。

看着习惯性帮某人留下的位子，吴以唐轻叹口气，或许对方是想翘课，不来吧。

只是正当吴以唐这么想时，那个人就从后门里走进来，并很自动的找到吴以唐旁边的位子坐下，而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生

。

点头对着两人打招呼，吴以唐就转正自己，看向黑板。

「杜老，杜老……」

原本打算不理会的，却因为那女生叫着杜维胜，杜维胜没回应，而一直叫着对方的绰号，没有打算要停止的迹象，让吴以

唐不得不转过头去探个究竟。

杜维胜的脸很臭，但那女生的却看似很高兴，还两手抱住杜维胜的右手，贴着自己，让杜维胜的右手跟着晃阿晃的，臭着

脸的那人，也完全没有想要阻止女生的模样，看到这，吴以唐就又把头转回去。

教授一来，女生终于停止了那呼喊，但贴紧的双手似乎没有打算要放，吴以唐还看见台上的教授，狠很的看了那女生的方

向一眼，像是在警告。

当下课钟声一响，几个跟杜维胜比较好的人，都围了上去，询问的居多，问那女生是什么身分，问杜维胜跟那女生是什么

关系等等的。

在旁观看了一会，吴以唐就离开教室，准备到另外一间教室去上课，而杜维胜他们那一大群人，就紧跟在吴以唐身后，一

到新的上课教室地点，教室里头就又闹哄哄起来，逼问的继续逼问，八卦的继续八卦，总之因为那女生的出现，教室里头

显得异常的热闹。

「我有喜欢的人了。」

突然冒出的声音，让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吴以唐听出，那是杜维胜的声音，而他的一句话，就让周遭的人瞬间沉默。

那一句话，是比什么都好逼问的起源吧。

果不其然，杜维胜那话一出口，原本逼问他和那女生关系的人，都转变了话题，开始逼问杜维胜喜欢的人是谁，又开始吵

闹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吴以唐，隐约的看见杜维胜将视线飘过来这里一会。

嘴角扯个要笑不笑的角度，吴以唐静静的坐在位子上等待上课，同时希望着这里的热闹赶紧结束。

跟着杜维胜那来那女生，在一旁喊着不依、不依，是哪个女生抢走了你，直逼着杜维胜要给她个答案，但杜维胜的脸色开

始不耐，态度摆明不理她就是不理她，直到上课钟声响起，杜维胜才躲避掉那些缠人的追问及那女生的逼问。

看着因上课钟声响起而散去的热闹，他相信，不出多久，杜维胜有喜欢的人的消息，一定很快就会被传的满天飞，且连猜

测人选都会一同跟着出来。

附带的，一定会有一堆谣言以及女生的出现。

这次，杜维胜没有来跟吴以唐坐一起，而是自己挑个前面的位子坐下。

看着那坐在前方，还有女生依偎的身影，吴以唐叹气了声，然后将视线移到来上课的教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