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叶允风这么说的白桦简直傻眼,皱着眉头:「这人的强辞夺理简直跟聿你不相上下。」
慕容聿也没动气,只是转头对着后头夜迷道:「让他们放出来吧。」
然后就见夜迷对着墙柱旁的人点了点头。
没多久,地板传来了嘶嘶声及物体黏腻滑动的磨擦声。
「天啊……」在见到发出声音来源的东西时,白桦脸色瞬间发白低呼了声。
「别看。」晚一步遮住白桦的视线,夜迷用身子挡在白桦面前低沉道。他知道白桦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种黏腻软绵的生
物。
「该死的,我脚都软了!」白桦低咒了声后有些站不住,然后身旁忽然伸出一只手霸道却又温柔地搂住他的腰,及时稳住
他的身子。
「聿,你该早一点提醒我的!」任由他家爵爷搂住自己,白桦皱眉不悦地抱怨道,因而忽略另一只伸向他的手在半空中顿
了一下后又悄悄收了回去。
「难怪你一开始没让夜迷跟来,原来就是让他去准备那些……东西。」白桦嫌恶地瞄了那些还在不停蠕动的生物一眼后又
赶紧移开目光。早知他们爵爷要用这招来对付叶允风,他就不跟过来了。
「都是小风不知好歹,硬要逼我这么做。」慕容聿说得无奈,可脸上神情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提到叶允风,大家这才将视线重新回到他身上,赫后发现他跟白桦一样,原本就惨白的脸色此时更是毫无血色,双眸充满
惊惧,全身僵直,动也不敢动地紧紧注视着地上那些蠕动的生物。
垩鬼-36
「他也怕这玩意?」白桦忍住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道。
「这可是除了那人之外小风的第二个天敌呢。」慕容聿若有深意地抿唇笑道。
「什么?」
「没什么,既然你怕那玩意儿,那你先跟小夜回去吧,这儿本爵爷自己处理就行了。」慕容聿放开白桦。
「爵爷你别多事。」见慕容聿的唇角有点弯起,知道他们爵爷在打什么主意的白桦低声道。一旁的夜迷也猜出他们爵爷的
用意,但他依然保持沉默。
倏地凑到白桦耳畔,慕容聿嗓音低柔道「阿桦,想想本爵爷和魍魉,别让自己后悔。」咬完耳根子后他望向了夜迷:「小
夜,先带阿桦回去吧,免得他等一下吓晕了,本爵爷可没多馀心力照顾他。」
「我才不会吓晕-」白桦心情复杂地反驳道。
「阿桦,你脚边有条-」慕容聿话还没说完,白桦已经惊叫一声,想也没想地跳上在他身旁的夜迷背上,死命地搂住夜迷
的脖子不放。
然后就见慕容聿掩唇笑道:「本爵爷是说你脚边有条绳子,瞧你怕得跟什么似地。」
「爵爷你耍我!」白桦不满地一边抱怨一边小心堪察地上,在确定地上果真只有半节断掉的绳子时他才放下心来。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他正趴卧在什么人身上!
「……对不起。」讪讪地道了歉,白桦正想松开手跳下夜迷的背时,夜迷却忽然一手抓住他原先搭在他肩上的手腕,另一
手托住他的身子,淡淡说了句「我们先回去了」后,背着一时还没反应回来的白桦转身离开了屋子。
慕容聿也没阻止,只是若有深意地瞧着两人背影,直到他们离开视线后才把心思拉回到另一个也差不多吓呆的人身上。
「怎样,这份大礼你还喜欢吗?」慕容聿软呢笑着抬头对着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叶允风道。
望着自己脚下那少说也有上百条颜色鲜艳不断蠕动的爬虫类,互相重叠交缠,看得叶允风全身汗毛竖起,冷汗直流,彷佛
那些蛇正在他皮肤上滑动。
「放心,这些蛇都没毒的,只不过你也知道嘛,蛇如果闻到血的味道就会变得兴奋,一兴奋起来就会拚命往血的味道方向
爬去-」
「阿聿不要!」叶允风忽然面露恐惧,他已经猜到慕容聿想做什么。
「如果当初魍魉向你求饶,你是不是就会停手?」
见叶允风张大嘴巴哑口无言的模样,慕容聿挑眉道:「那不就是了。」然后随手拿起桌上一只茶杯往他的脸砸去,一声杯
子撞击上物体的闷响后,叶允风随即血流满面,不断冒出的鲜血沿着鼻尖往下滴去。
蛇群在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时果然窜动起来,尤其当叶允风的血滴到它们之间时,蛇群条条像疯了似地蠕动得更厉害
。
「把门窗封好,别让任何一条蛇爬出去。」吩咐完后慕容聿又抬头看着叶允风扬唇轻笑道:「没毒不代表它们不会咬人,
小风你就好好享受吧,不过我想它们要咬到被吊在半空中的你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像是要推翻慕容聿的话一样,数十条蛇正争先恐后地往通向二楼的楼梯蠕动。
如果让他们爬到了二楼,然后沿着墙壁爬到屋顶,然后再沿着屋梁绳索爬到自己身上-
叶允风光想那个情景就不禁全身发寒,他绝对不允许那堆恶心的东西接触到他的身子!
「解药……解药我给你就是了。」眼见慕容聿就要抛下他离去,叶允风赶紧出声留人,尾声有些颤抖。他绝对不怀疑慕容
聿会说到做到。
有了先前教训他也不敢再讨价还价,否则他家青梅竹马不知又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他忍着脸上被砸伤的疼痛道:「我怀
里有一盒药丸,你取白色三粒黄色一粒红色一粒,和半碗水熬煮半个时辰后给他服用,就可以解开他身上的毒了。」
闻言,慕容聿只是瞧了身边手下一眼,就见一抹人影脚下一蹬,借力使力地往被吊着的叶允风跃去,在接近叶允风时伸出
手往他怀里一捞,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回到慕容聿身边,献上手中盒子。
接过盒子,慕容聿也不怕叶允风使诈,当场打开盒子,果然如叶允风所说,里头装了包括白黄红的数十色药丸,如不清楚
药丸用处而随便服用,恐怕不旦解不了毒,反而会毒上加毒。
「解药都给你了,你可以叫人把那些东西弄走了吧。」叶允风有气无力道。流血不停加上蛇群引起的恶心感让他有些发晕
。
「谅你在这关头也不敢给本爵爷搞怪。」慕容聿满意地将盒子收到怀中放好:「不过为了避免有什么意外,等本爵爷确定
魍魉身上的毒顺利解了后,本爵爷自然会让人撤走它们。」
「喔……阿聿……别这样……」叶允风挫败地哀叫了声,他宁愿被毒打也不愿和这群蛇共处一室。「看在我们十几年的交
情上-」
「你凌虐魍魉的时候可有想到我们的交情?」
「当然有!」叶允风说得一点也不心虚:「如果不是念在我们的交情,魍魉现在已经去见阎王了-」
「不如我扔几条蛇到你身上?」
「……」见慕容聿脸色一沉,叶允风识相地闭上嘴巴。
「那你至少先替我止血。」沉寂中忽然又冒出一句话来。
叶允风的识相从来维持不了多久。
「这么一直失血下去,不用等它们咬我我就会失血而死!还有我的手腕,你瞧,绳索都已经陷入肉里了,再不赶快解开绳
索我的手腕一定会溃烂的。」叶允风因为脱臼而无法动弹的手腕此时正无力垂着,只要不小心扯到,陷在皮肉里的绳索就
摩擦到伤口,然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腑的剧痛,手腕浮肿的伤口也已经开始化脓。
懒得理睬叶允风惹人恼怒的请求,慕容聿随手从身旁手下取来一把尖锐匕首往叶允风方向甩去,将吊着叶允风的绳索割出
一个缺口。
然后瞧着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骇到叫不出来的叶允风,慕容聿轻描淡写道:「希望本爵爷下次来看你时这绳索还没断裂
。」
担心自己的挣扎会导致绳索缺口愈裂愈开的叶允风不敢再随便乱动,脸色发青地颤抖道:「阿聿,你不要把我丢下-」
「小风,你最好保佑你的解药没问题,否则-」
留下一抹莫测高深的笑容后慕容聿没再理会叶允风,转身推开后方的窗户一跃而下,抛下了还想呼救的叶允风及满屋子大
小粗细不一的蛇……
***
忽然被夜迷背着离开的白桦才一出门就想开口让夜迷放他下来,可最后他只是看着夜迷宽厚的背,原本到嘴的话全又吞了
回去。
「我不重吗?」手轻轻搭着夜迷肩膀。
「还好。」夜迷脚步平稳地淡声回道。
「……我的脚没受伤。」白桦放轻的语气有些复杂。
「我晓得。」夜迷语调依然不高不低。
一问一答,最后白桦安静下来,原本搭在夜迷肩上的手渐渐往夜迷胸前落去。
感觉到白桦的手轻轻环住他的脖子,将头倚在他的肩上,夜迷脚步倏地顿了下,然后又以平稳步伐继续往前行走。
「方才爵爷对我说-」白桦开了头后就没了声音,久到夜迷以为他不会再出声时,白桦忽然低喃道:「他让我想想他和魍
魉然后再想想我们,他要我别后悔。」
闻言,夜迷没给予任何回应,只是沉默。
「夜迷-」白桦在闭上眼前那一刻道:「其实我从没后悔过爱上你。」
一句话差点令得夜迷松了手。
停下脚步,微扭头看着白桦闭上眼的容颜,夜迷视线重新回到前方,再次迈步往前走去。
***
「取三白一黄一红和水熬煮半时辰后送来我房里。」一踏进屋里,慕容聿就将怀中的盒子取出扔给一旁手下,正要往自个
房里走去时他忽然又停了下来,回头问:「小夜和阿桦还没回来?」
见一屋子手下十分默契地摇头地摇头、耸肩地耸肩、摊手地摊手,慕容聿挑起唇角:「本爵爷竟然比他们还早回来?」然
后扔下一群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人离开大厅。
回房后,慕容聿想也没想地走向小房,推开门。
依旧的寂静,依旧的寒冷。
移步到冰床旁,明明不过一个早上没见到人,慕容聿却觉得眼前的面孔似乎更消瘦了。
伸手出去抚摸魍魉凹陷下去的脸颊,看着魍魉的眼皮抖动了一下,可依然闭着眼眸,慕容聿低语道:「还是不愿张开眼睛
看本爵爷吗?」然后又自言自语地接着说:「罢了,反正你睁开眼也不看我,你始终不想正视本爵爷。」
慕容聿晓得魍魉听到了他的话,虽然眼前人依然闭着眼眸,但眼皮却在不停颤动。
「你在怪本爵爷对不对?」慕容聿收回手坐到魍魉身旁低声道:「你怪本爵爷没有早点救你出来,怪本爵爷害你变成这副
半死不活的模样,你恨死本爵爷了对不对-」
慕容聿话倏地停住,目光深沉地看着魍魉睁开双眼,眼眶湿润泛满红丝地望着他,眸里载满强忍压抑的情绪,却又似乎努
力拚命想透露什么讯息给他。
「我的好魍魉……」慕容聿俯身低头下去侧脸轻柔地贴着魍魉的脸颊:「我知道你很绝望很无助,可你得给本爵爷努力地
活下去,知不知道。」
魍魉只是睁大着眼睛。现在的他不仅无法动弹,也丧失了言语的能力。
事实上很清楚自己已经成为废人的他根本不想活了,不过他从来没怪过他们爵爷,他怎么会怪他!可他不想一辈子躺在床
上仰赖他们爵爷而活,他不想当一个只会呼吸什么事都做不了的废人,如果连吃饭排泄这些最基本的需求都得靠别人帮忙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但他不能死,甚至得压抑着,不能在他们爵爷流露出一丝绝望眼神。
他得苟且偷生地活下去,他不能让他们爵爷因为他而难过痛苦,在他们爵爷放弃不要他了之前,他要为了他们爵爷努力活
在这世上。
身子撑起望着无法给予他回应的魍魉,虽然魍魉整个人笼罩着绝望,可慕容聿却从他的眸里看出了他想要传递的意思。
魍魉为了他不敢面对事实,他则是不想面对事实。
「解药我已经取回来了,解了你身上的毒之后你就可以进食,到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消瘦了……」伸手抚着瘦骨嶙峋的魍魉
,慕容聿语调轻轻柔柔。
听着他们爵爷低吟的嗓音,魍魉轻轻闭上眼,一滴泪水延着眼角滑落脸颊。
为什么会感到这么难受。
如果他能感觉到痛,他还能觉得他是活着的,可明明全身没一处完好的他躺在身下的冰床上却什么感觉也没有,能吃东西
又如何,他连自己还有没有办法吞咽都不晓得!
「别担心。」随着眼皮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后是他们爵爷好听的嗓音:「一切都会好转的。」
不敢再睁开眼睛,因为魍魉怕自己的眼神会透露出他的绝望。
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当初被硬生生折断全身上下所有骨头时,他就知道就算他的骨头勉强接得回来,他的武功也已经被
废了,能不能走路行动都成问题。
现在他们爵爷跟他说一切都会好转,身上的毒解了后或许他们爵爷还有办法治好他的内伤,让他不用再躺在这块石头上维
持他卑微的生命,但他终究无法恢复成以前的魍魉,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废人了!
然后魍魉感觉到自己连曲起都做不到的手指,被人五指相扣地交叉握住,力道却轻柔得彷佛怕捏碎他的骨头。
「我已经叫敏儿回来了,敏儿最护着你,医术又高明,她一定有办法治好你。」
魍魉想回握他们爵爷的手,他们爵爷的语气动作里有太多他承受不起的柔情,他很难受,他想给予他们爵爷一些回应,可
他却连回握他们爵爷都没办法。
他破碎的手指根本动不了。
当初若就这么死去应该也是种解脱吧。
「魍魉,别让本爵爷失望,你一定要为了本爵爷活下去,晓不晓得。」慕容聿低吟的话彷佛想斩断魍魉心中所有的负面念
头。
如果能这么容易就好了。
魍魉从来没像此刻这么想违背他们爵爷的话,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让他们爵爷难过是他最不可能做的一件事。
「魍魉,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本爵爷,你说过你会一辈子跟随我,如果你敢骗本爵爷,我不会放过你的。」
如果魍魉此刻睁开眼睛,他会惊讶地发现纵然他们爵爷语气充满了威胁,但神情却是多么令人动容。
***
一夜未眠加上跟他们爵爷处理叶允风的事让白桦累翻了,他就这么卧在夜迷的后背上,睡着了。
背着一个大男人走这么长远的路程并不是一件轻松之事,但夜迷却从未起过骑马或坐马车的念头,从头到尾也没有显现出
一丝倦态,甚至脚步一路走来都十分平稳。
回到慕容府后,夜迷正忖思着是该叫醒白桦还是背他回房继续休息时,一个带着古怪神情的人端着一只碗正从他面前走过
。
「送去爵爷房里的?」夜迷忽然出声。
神情古怪的人停了下来,用更古怪的神情瞧着夜迷:「嘎。」
「爵爷取得解药了?」
「嘎。」神情古怪之人的脸忽然全皱在一块,然后又慢慢舒展开来。
夜迷见状忽然没预警地出手往神情古怪的人脸上袭去,神情古怪的人本能反应地伸出另一只没有拿碗的手来挡,拿着碗的
手却依然十分平稳没有丝毫影响,而夜迷因为背着白桦,所以只是用单手和神情古怪的人你来我往地快速过了十几招,最
后还是夜迷更胜一筹,成功袭击到对方的脸。
只见他用两指夹住神情古怪的人的脸颊,用力一掐,神情古怪的人口中随即伊伊呀呀迸出一连串痛苦呼喊。
「打翻爵爷的解药他会宰了你。」夜迷表情平淡地提醒。
神情古怪的人其实将装着解药的碗护得很好,方才一阵混乱却丝毫没溅出一滴药水,功夫底子也是一流。
他在听了夜迷说的话之后反而拿着碗欲往夜迷砸去,但在最后一刻夜迷收回自己的手,神情古怪的人随即感到有个东西从
他的脸颊被拉了出来。
「嘎嘎嘎!」神情古怪的人先是发出一大串无意义的声音,然后在看到有只奇怪的黑色虫子在夜迷两指间扭动了好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