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些话,与其说生气,他倒是更多的困惑,而且也不准备跟他们客气。
“你们尽拿我开玩笑,倒不会受不了我这癖好?”
老万和孔子微怔,互觑一眼,虽说他们嘴里贫个不住,但听队长亲口承认,还是有些受惊了。不过之前已经调侃了这么
多,现在也不好意思惊奇,都挂上挺无奈的笑容。
“受不受得了,你又不是看上我们,就是我们不好这口,也没有发牢骚的立场啦。再说你总比咱们老大好,也不知他怎
么搞的,这么多年不找女人。要不是跟他洗三温暖见识过,还真以为他不行呢。”
“孔子言之有理。”
孔繁旭来不及得意,一只听诊器砸中他的脑门,回头一瞧,有头蛮牛在刨腿,就立即闭嘴了。
“你们滚出来,别少着人睡觉。”
老万瞧一眼床上,刚才还精神抖擞地跟他们侃的队长瞬间‘沉睡’,乖得不得了,不禁不耻道:“含生怕死。”
阮元沛眉头跳了跳,双目依旧紧闭,而这一回老头脑中了病历夹,立即不敢多话,跟伙伴孔敏旭掂掂着排排坐,噤若寒
蝉。
水牛跟医生谈了出院的问题,由于阮元沛身强力壮,受的这伤经过治疗已无大碍,近期就可以出院调养,他问了一些该
注意的事项,送走了医生,就在病房的沙发上凑合着睡一晚,早上天泛鱼肚白的时候,就跟老万一起出外买了早点回来
,陪着习惯早起的阮元沛一起吃过早餐,就等罗伯特派车子来接。
校服是昨天燕裘交代送过来的,水牛在医院换上校服,等到方宇鹏来接人,他才跟大夫人道别。
“我放学了再过来,你别给我搞小动作,知道吗?”水牛眯着眼睛等答案。
阮元沛轻叹,万分无奈地应答:“是是,我会很乖。”
满意地扬颌,水牛露齿笑了笑,挥别房间里三人,跟方宇鹏走。
走着走着,他发现方宇鹏不断从眼角偷窥自己,他不觉往脸上摸:“干什么?我脸上有什么?”
方宇鹏依旧是那古怪的神情,好一会才说:“燕裘被揍了,你知道吗?一边脸青了,嘴角也破了。”
轻快的脚步猛地止住,方宇鹏见证,前一刻的阳光少年变成地狱恶鬼。
“谁干的。”
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即使好玩如方宇鹏,此时竟然不自觉老实起来:“应该是他那个叔叔。”
下一刻,少年人以极速飙走,方宇鹏怀疑这速度要破世界纪录了——
第四十六章:公道
水牛一口气冲上加长礼车,不料燕裘不在车上,听司机说是请假了,水牛差点没掐脖子威司机把车子往回驶。
车子匆匆调头,方宇鹏刚刚赶得及上车,老实松了一口气。他与吴水牛对面而坐,本以为这小子会骂骂咧咧喷脏话,可
今天的吴水牛却一改毛躁轻狂,展现出一派凝峻风貌,这使得原本就形格不错的五官更显棱角分明,与平常爽朗朝气不
同,隐隐透出不容拂逆的王者气魄。方宇鹏抬手揉揉眼睛,确认是不是看错了,毕竟这小伙前后表现简直判若两人,可
是眼前人并没有消失或者恢复‘正常’,依旧顽固地将深沉目光放落窗外,一言不发。方宇鹏算是在刀口上混日子的,
已有些阅历,但这样的未成年人竟然让他寒毛直竖,不觉暗暗赞叹这小子是个人才之余,也感觉事情不妙。
稍微掂量一下情况,方宇鹏悄悄背过手给老大发短信。
“你少操心,出不了人命。”
冷不丁蹦出这么一句话,方宇鹏手上抖了抖,不觉扬眉睐向对面,轻扯唇角:“呵,我可以相信你吗?”
山民小子脸上不见笑意,含糊地嘀咕:“燕家人没有怕死的。”
“啊?”
接下来车子车子驶进苏宅,方停定,吴水牛已经长腿跨出车厢外,箭步冲进屋里。在客厅遇上萧迪迪和苏奕雷,二人见
到行色匆匆的吴水牛,都一脸困惑。
“球球呢?”
已经维持了很多天绅士身份的苏奕雷恍悟:“哦,他在房间里。”
不用多话,水牛又直奔燕裘的房间,急忙拍门:“球球?球球!”
“水牛?”
听见回应,水牛赶忙拧锁把:“开门,让我进去再说。”
房间里静了一会,才又听见回答。
“从外面上锁了。”
燕裘语气平静,水牛也很平静:“好呀,我现在要破门,你找掩护。”
话落,水牛把鞋尖往地面磕了磕,估计球球已经准备好了,抬脚猛力一踹,巨响中房门应声而倒,随后赶来的人们只来
得及看见这小子掸了掸裤管,大步跨进房间内。
后来的人看得两眼发直,好一会才知道赶上去看看。
这边水牛进入房间立即就看到站在衣橱旁边的燕裘,他三步作两步冲过去捧住燕裘的脸,细细一看,白皙的脸颊红肿不
消,嘴角处淤清破皮,好好一个斯文俊秀小伙都破相了。水牛差点咬碎一口白牙,他力控制努火,几乎全身肌肉都绷紧
了,可又怕弄痛儿子,就尽量把动作放轻柔。
燕裘只是凝视着眼前人,乖巧地任由摆布,一言不发。
“来,给你上药。”水牛把燕裘拉到床边,头也不回地说:“药箱呢!赶快拿来!”
罗伯特递一个眼神,萧迪迪接下这活。
“有哪里感到不舒服吗?还是让医生瞧瞧。”絮絮叨叨地问着,水牛见燕裘不吭声,嘴上也停下来,过了好一会才问:
“吃过早餐没有?”
燕裘抿紧唇轻轻摇头,也不用水牛发话了,罗伯特支使方宇鹏张罗去。
水牛知道燕家人身手厉害,怕的是燕南飞没控制好,一巴掌可能打出其他毛病,例如脑震荡或耳膜受伤之类,而脸上的
是皮外伤,在场男人们多半是刀口上讨生活的,对付外伤机会多了,熟能生巧,在医生还没到来之前,就把伤口处理好
。
方宇鹏给送来的是一腕麦片粥,根据他的说法,厨师们还没有上班,他的手艺只能做到这个。水牛尝了一勺子,味道还
不赖,才给燕裘吃。
燕裘年纪才十七岁,再冷的性子,受委屈后有人关心有人疼,心里还是热烘烘的,眼眶微微红了。何况他怄了一夜气,
昨夜今天都没有东西下肚,当下也不挑,乖乖进食。
趁这空档,水牛也不管其他人,单刀直入:“这一巴掌吃得结实吧?为什么不躲开呢?”他了解燕裘的身手,而现在儿
子只有脸上的伤,明显是老老实实站着挨揍的。
送到嘴边的调羹停住,燕裘迎着清明的双眸,垂眸:“生气。”
“气什么?”儿子竟然白白挨揍,水牛也气,一把抢过调羹吞掉麦片粥再把调羹塞回儿子手里,义正词严道:“谁教你
生气就要挨揍了?草呀,惹你生气还敢动手,你就该还手!还有,打不过就记得逃,知道吗?”
燕裘眨眨眼睛,失笑。
“笑什么?老子是认真的,你究竟知道不知道?”水牛气得直拍桌子。
这会燕裘含笑点头:“我知道。”
“嗯。”水牛满意了,点点头,也不管一众看愣了的围观者,径自问:“那说吧,为什么生气?”
“我能说?”燕裘轻声问。
“说呀,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了?”
得了保证,燕裘轻颔首:“昨夜你去陪阮元沛,我就特别生气。”
“呃!”水牛抹了把汗,唇角轻抽。
“后来叔叔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是不是GAY,我觉得他是心里早有定案,也就没有隐瞒。结果他说我这同性恋简直就丢
光燕家的脸面,也对不起爸爸,我生气,就挑衅了几句,然后……他说要带我回燕家,不管我愿不愿意。”
水牛给后头惊呼的人们抛白眼,脸颊上泛起尴尬的微红,可他也没有大呼小叫,就是动作干脆起落地起身按住燕裘的肩
膀,以不容置喙的语气说:“你留在这里,把麦片吃完,过会儿我给你做好吃的东西。”
“去哪?”
水牛直接问金发灰眸的外国人问:“燕南飞在哪?我看他的车子还在,他没有离开吧?”
罗伯特看看燕裘的脸,立即老实回答:“在客房,跟我来。”
“嗯,萧哥,麻烦你给我盯紧球球,他不吃点东西不成,没有吃完这碗麦片都别让他出门。”
“不!我也要去。”
燕裘赶到门边,但唯一的出口给萧迪迪壮硕的身躯给堵住了,那几人已经快步走远。
行进间水牛凑空拨了通电话,挂断后就发现几人都在瞪他,那眼里多是敢置信。他都懒得理会这些人,边走边舒松着筋
骨,准备大干一场。
“真有地方卖那个东西?”方宇鹏好奇。
水牛耸耸肩:“这家店专营宠物食品兼营‘惊喜’服务,有创意吧?”
“……你好像很熟悉B市。”方宇鹏满心好奇,特别对这个晓得变脸的小子,尤其感兴趣:“你不是才从山里出来没多
久吗?”
对这种旁敲侧击的问话,水牛连回避都懒得:“没法子,老子上辈子在B市混得很滋润。”
话落,人已经到了门前,水牛这一回不玩破门,而是很有礼貌地敲门。当燕南飞打开门就见到这样的组合,讶异浮上脸
庞:“有什么事?”
水牛露齿一笑:“你揍了球球,我来讨公道。”
燕南飞收起惊讶,冷厉目光毫不客气地打量这小伙子,最后侧身让了让:“进来再说。”
水牛不客气,走进房间里,顺道把其他人关在房外,从里面把门反锁。
燕南飞看这动作,浓眉轻轻聚拢,却也没有特别在意,而是领导话题直击中心:“这是我们燕家的事,希望你不要插手
。”
家事?
水牛皮笑肉不笑,牙齿磨得勤:“就因为是家事才要管,你凭什么揍燕裘?我……燕十六惜着疼着,十几年来没舍得动
手,你他妈的趁着他死了老爸就动手揍他了?燕南飞,你这叔叔当得忒失败。”
燕南飞再怎么持重,听这指责也淡定不下来,眉头挤得更紧,语气因恼怒而更冷:“你又知道我为什么动手?吴水牛,
你关心朋友也该有个限度,少管闲事。”
“闲事?老子就要管闲事,怎么样?你揍他,不就因为他是同性恋?是,他挑衅你在先,这是他不对,但你这大叔给小
孩子计较就有问题了,他大爷的,你当教育孩子是在驯兽呀?说不通就直接抽一顿,好给他长记性?”
吴水牛一通话证来连讽带骂,虽然不粗鄙不雅甚至极不中听,却是有道理在的,燕南飞顿时语塞,他动手就是理亏,吴
水牛要拿这个说事,他也没辄,不过他仍然不服,依旧认为燕裘搞同性恋就是不对。而且这时候,他作为叔叔的细胞也
膨胀了,比起燕裘,吴水牛就外人,而且还是这么个多事的性子,他不免就将错联系到这小子身上……或许燕裘会变成
同性恋就是因为这小子太热心给整的。
“哼!吴水牛,你知道他喜欢的对象是谁?还是你根本就是带他走歪路的人?”
水牛一把抓起床上枕头就砸过去,毫无杀伤力的凶器轻易被挡下,水牛也就志在搞些小作下下火,不计较有没有砸坏这
颗榆木脑袋,倒是燕南飞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颗拳头就砸在枕头上,即使隔着这堆棉花也让他手臂发麻,可见这力量有
多蛮横,不禁令他暗暗心惊。
“燕南飞,你个孬种,爱男人本来就比爱女人过得要苦,你这当叔叔的不支持就罢了,还落井下石,你不想想自从燕十
六死后,你就是最亲近他的长辈吗?草,燕十六泉下有知,都要回来掐你这个没担当的混账。”
燕南飞眉头深锁,双目眯成细线状,目光聚焦吴水牛身上:“吴水牛,我本以为你比较务实,不料你竟然厚颜无耻成这
德性,我哥是铁铮铮的男子汉,绝对不可能接受燕裘这种行为。”
“是哦,燕十六用屁股吃饭用嘴巴拉屎的,遇到罪犯还会化身奥特曼。醒醒吧,燕十六也就是个凡人,被子弹嘣了还是
会死。他刚刚知道儿子的性取向的时候,他可能会吓到,但始终要想通。可你就越活越像燕家人,动辄就上棍子拳头,
你就把自己倒忘得一干二净了?是谁说宁愿要玩具熊也不要一套迷彩服?你小时候也不喜欢拳头,现在就给自个侄子拳
头,还不让人不平?你秦始皇呀?!”
“吴水牛,你是什么人?!”
燕南飞原是气吴水牛嘴巴不饶人,可后来越听越心惊,毕竟这人对他的生活小秘密如数家珍。
“我?我是你哥。”
撂下状似撒气的回话,水牛也惦记着儿子,当下握拳发话:“燕裘是不会跟你走的,你自己想清楚。”
未等燕裘飞作出回应,水牛迅速宣布:“现在,我要在你脸上留下‘到此一游’的记号。”
“你要动手?”语气是不敢置信,毕竟他是在职特警,可不是随便能扳倒的。
然,一头牛哪管你是牡丹还是菊花,嚼过再说。
水牛真的不废话,一拳就出去了——
第四十七章:恶整
大伙等在门外,听见里头动静简直像是拆迁队在作业,顿时面面相觑,也不知该不该破门而入,看看这二人拆的是什么
,说不定是对方的骨头。
应该不会……吧?
方宇鹏试图透过钥匙孔和门缝观察,只可惜苏家不用便宜货,门户严得风都不透,何况景象?
罗伯特首先噗哧一声捧腹大笑:“这小伙真带种,没有谁不敢揍的。”
这般说来,罗伯特和吴水牛也是先从打架开始认识的,苏奕雷侧目,方宇鹏接着也喷笑。
“老大,现在该怎么办?”
罗伯特兴味盎然,才张嘴,却被苏奕雷一个抬手动作制止,二人同时挑眉睐向这个自从变成绅士以后就没有再恢复的‘
雇主’,等待‘指示’。此时,相较于方宇鹏的兴味,罗伯特又多了几分关心和专注,直看得他的狐狸下属双目眯成细
细一条缝。
苏奕雷仿佛未曾注意二人的小动作,仅仅是凝视眼前木门,那目光仿佛能看穿它,看见里头情况似地,眼中仿佛浮现一
丝光芒,带着期待与恐惧,苏奕雷抬手,掌心压在门板上,轻轻敛目,侧耳聆听房中动静。
这一古怪举动又惹得旁边二人侧目,方宇鹏收到老大的暗示,环手抱胸默默看戏,罗伯特则坦然表达关心,毫不避讳。
房间里的确报销了不少家具,只见吴水牛一记旋踢,复古式木雕的床柱应声折腰,行凶者方站定又发起另一轮攻击,动
作犹如行云流水般伶俐,力量却好比海格力斯再世。燕南飞瞅一眼断口参差的木刺,如果双手挡上这一脚,必定不会轻
松到哪里,不禁重重咂一下嘴巴。打从刚才开始,燕南飞已经不敢轻视对手,这年纪轻轻的小伙子配上这身与年龄不符
的硬功夫,简直是诈骗。更何况,吴水牛用的是燕氏功夫,要知道燕家有一套独传功夫虽不是什么飞檐走壁的盖世神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