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他恐会居功自傲,败了,太后娘娘不过是损失一点人手罢了,奴婢以为太后娘娘不必忧心。”
太后依旧光洁白皙的手搭在桂嬷嬷已经褶皱的了手背上。
“熄灯吧,哀家要休息了。”
桂嬷嬷吹灭了蜡烛。
为首的禁军手上火把突然灭了。
督主府大门洞开,像是一张会吞噬人的怪物巨口。
无人敢上前一步。
魏山阙素来不是个好性子的,他拍了下手,督主府内灯笼一同亮起。
他身披黑色披风,火红色的滚边在烛火的映衬下,犹如有了生命一般。
“左千牛卫都出动了?就不知这用的是何名头?”
禁军的弓箭齐齐对准魏山阙。
左千牛卫统领抬手。
无人射箭。
他气道:“放箭!”
依旧无人有所动作。
他们对东厂还是心存畏惧的,尤其现在看起来东厂早有准备。
“啧。”魏山阙立于门前,面色冷峻,宛如一座杀意腾现的杀神:“你们放下弓箭。今日本督主便只取他一人性命。”
“如若不然——”
后面的话没说完,就有人放下弓箭。
“你们!”
“嗖”的一声,一支利箭插在左千牛卫首领头上,无人看见这箭自何方来!
看着神色惶恐的禁军,魏山阙冷哼一声。
一群酒囊饭袋。
左相在家等消息,只要杀了魏山阙和右相,随便按个理由,昭告天下,就说他们相互勾结,意图谋反。
历史从来都是赢家所书写。
待大权在握,他将自己孙女送入宫中,皇后之位,还是自己孙女更为合适。
有了皇子之后,这天下,他自当可分一半!
“大人,左千牛卫送来了这个。”
一个木盒子被送到左相面前,盒子外还能看到血迹。
左相惊喜万分,忽略了下人惨白的脸色,和几乎要抖成筛子的手。
打开盖子,眉间一个血洞,两眼怒张的头吓的左相连连倒退。
怎么、怎么会是左千牛卫统领的首级?
“左相似乎不习惯本督主送的礼物。”
鬼魅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左相已经失去了回头的勇气,满是皱纹沟壑的脸上爬满了恐惧。
怎么会?左千牛卫不是号称最勇猛的一支禁军吗?
魏山阙道:“左相大人心里是不是在想,为何左千牛卫敌不过一群阉人?”
“这还要多谢这些年左相大人苦苦为东厂造势,才使得东厂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左相腿一软,全靠撑着椅子才没有跪下去。
“你要如何?”
魏山阙道:“左相这是与人谈话的态度?”
左相慢慢回过头,对上魏山阙似笑非笑的表情,腿又是一软。
第27章 安慰
第二日早朝,一切如常。
鲜少有人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
魏山阙出列弹劾代理刑部尚书捏造罪名,污蔑右相,以权谋私。
还拿出韩护书房二人往来的书信,最后一封书信上,他建议韩护可以佯装自尽,只要家人及时救他,将声势闹大即可。
但韩护不知道,他的小厮早就被买通了,直到韩护凉透了,才去通报。
小厮已经统统都招了。
右相和刑部尚书重回朝堂。
禁卫军的统领变动了两个,只是这个细微的变动,鲜有人提及,那些参与进来的禁军闭紧了嘴,不敢透露一个字。
生怕无孔不入的东厂查到自己头上。
太后却是从禁军的变动中,察觉到左相失败了。
可他今日照常上朝。
太后百思不得其解,便让人去传左相入宫。
左相以身体抱恙为由,下了朝便匆匆回府。
太后觉出不对味来,她道:“哀家修书一封,你亲自送出宫去,让父亲他们注意点左相的动静。”
---
督主府的书房里有一个很大的沙盘,让本来宽敞的书房显的有些拥挤。
刑部尚书来的时候,裴长缨正和灵枭争执不休,在排兵布阵上,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
魏山阙平心静气的处理公务。
“你倒是耐性好。”刑部尚书掏掏耳朵,感觉房顶都快被这声音掀翻了。
魏山阙放下笔:“换个地方说。”
刑部尚书好笑的跟着魏山阙往前厅走:“这天底下能让你魏督主挪地方的,大概也就裴小公子了,真当娃养呢?”
魏山阙淡淡道:“等大人你成亲生子,就知道真假了。”
“别了,我不好奇了。”刚到而立之年的刑部尚书,一直未曾成亲。
想他状元及第,初入朝堂时,门槛都叫媒人踏破了,但他愣是全给拒绝了。
时日久了,京城开始流传刑部尚书受过情伤,心爱的女子嫁与他人,他念念不忘,所以不愿成亲。
对此,刑部尚书哈哈大笑了三声,任由民间瞎传。
他也乐得逍遥。
“我在家窝了那么多天,左相和太后你一个没动?”刑部尚书想不明白。
魏山阙道:“动了。”
他找到了刑部那个有能力的小吏——一个易容扮作刑部小吏拿钱办事的江湖杀手。
刑部尚书困惑:“你这样根本没有伤到他们的根本。”
魏山阙道:“大人知道他们的根本在哪里?”
刑部尚书神烦他这话不说透的狗德性,好好说话不行吗?非要人猜!
“在哪儿?”刑部尚书心里不满,还是得耐着性子问,谁让他好奇呢?
魏山阙道:“哦,我也不知道。”
又是这话!
刑部尚书气得拂袖而去。
吵完架,裴长缨来找魏山阙,恰巧看见气冲冲的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看见他,叹了口气:“跟这狗东西同住一个屋檐下,真是难为你了。”
裴长缨满脸疑问,他问灵枭:“他说的是谁?”
灵枭心道还能有谁?
嘴上却说:“我也不知道。”
裴长缨把这事拿来问魏山阙。
灵枭看到魏山阙嘴角上扬的弧度,内心默默替刑部尚书上了三炷香。
魏山阙叹气道:“他大约是说我吧,毕竟有些人总喜欢在背后叫我阉狗。”
“师父!”裴长缨拉住他的袖子,神色认真的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养老送终的!”
魏山阙的脸色古怪了一瞬。
第28章 放心
休沐这日,魏山阙带着裴长缨去庄子里狩猎。
同行的除了东厂的人,还有半路遇见的白将军。
裴长缨幼时还跟着白将军习过武,对他很是亲近,两人骑马并行,有说有笑的。
“长缨啊,再过几日便是你十四岁的生辰了,可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唔,想要一个月不练字。”说这话时,裴长缨直勾勾看向魏山阙。
奈何魏山阙一个眼神都没有。
少年不快地撅撅嘴。
“练字?”白将军有些吃惊:“你居然肯耐下性子练字?督主竟然有这般本事!”
“天天压着我练半个时辰的字,哼。”裴长缨不痛快的哼哼。
魏山阙道:“你要是觉得半个时辰不够,那便练一个时辰好了。”
“我是说半个时辰太长了!”裴长缨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魏山阙点头道:“嗯,看来还是太短了。”
“督主!”裴长缨看向最年长的白将军:“白叔叔,督主这样特别过分,是不是?”
白将军摸了下胡子,笑呵呵道:“我觉得督主说的对,你那手字是该练练,虽说武将会领兵打仗就行,但好歹写个字人能认出来。”
裴长缨双脚一夹马腹,加速跑了。
白将军愕然,他问道:“长缨平日里也这般爱使小性子?”
魏山阙嘴角挂着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笑意:“也不算使小性子,他这般年纪不需要太拘束。”
白将军爽朗地笑了,看着裴长缨又和灵枭并马前行,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笑得开怀,心里那点担心彻底放下。
其实,裴长缨住在督主府,他们一直是既放心又不放心。
毕竟除了裴将军称赞过魏山阙,很少听谁夸过这个喜怒随心的人。
裴长缨又少年心性,若是不慎开罪了魏山阙可就不妙了。
今日看着二人相处的方式,可见裴长缨在督主府过的不错。
裴长缨热情的邀请白将军也来比谁的猎物更多。
白将军欣然同意,他道:“魏督主不参加吗?”
裴长缨显然还在记恨刚才的事情,他“哼哼”了两声:“督主他从来不参加,懒得很,有可能是怕输了丢面子吧。”
白将军笑着摇摇头,先帝在时,年仅十五岁的魏山阙在秋猎时,独自一人猎得一头吊睛大白虎。
他的骑射功夫堪称一绝。
魏山阙给面子地附和道:“嗯,不是未来大元帅的对手。”
白将军心道,若是朝堂上那些人见了魏山阙这般温和的样子,非要惊掉下巴不可。
裴长缨得意地微扬下巴:“等我今日再猎几只狐狸,给你做件狐皮大氅。”
灵枭翻了个白眼,打短道:“你当狐狸那么好猎呢?还几只,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魏山阙瞥了灵枭一眼。
灵枭默默咽下后面嘲讽的话,真是的,不知道什么叫做慈母多败儿吗!
比赛开始,裴长缨和灵枭几乎是同时冲进林子里。
说好参加比赛的白将慢悠悠地跟着魏山阙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过去他从未和魏山阙有过深交,今日一聊,他发现这个年纪轻轻的东厂督主是个胸有千壑之人。
可惜啊,入了东厂这个泥泞之地。
第29章 疑心
裴长缨没能猎到狐狸,山鸡倒是猎到不少只,数量上比灵枭少了一只。
灵枭无辜地看了眼魏山阙,他今天已经够放水了,中途两人分头寻找猎物,他特地放走了几只兔子,谁知道还是赢了。
裴长缨“哼哼”两声:“下次我一定赢你。”
白将军道:“可不能胜负心这般重。”
裴长缨挠挠头道:“知道了,白叔叔。”
魏山阙扫了眼成堆的山鸡道:“正好做成风干鸡,耐放。”
灵枭凉凉的想什么时候督主府节省至此,还做成风干鸡,直接让后厨炒了,反正东厂人多,说不定还不够吃。
紧接着他就听到魏山阙道:“灵枭这些兔子带回去烤了,分与东厂其他人吃了。”
灵枭:……
裴长缨凑到魏山阙耳边踮起脚小声商量道:“师父,我想送几只给白叔叔,他的猎物太少啦。”
白将军耳朵微动,扫了眼自己随手打的小野猪,笑着摇头,臭小子。
魏山阙同样低声道:“你的猎物,由你自己安排。”
白将军笑眯眯收了几只山鸡。
下午,裴长缨又拉着灵枭去钓鱼。
魏山阙令人煮了茶、摆上棋盘,和白将军对弈。
白将军先手执黑子,他随意落子道:“有件事,白某一直想问,但不知当问不当问。”
魏山阙跟着落下白子:“如将军所想。”
白将军身体微微前倾有些激动地问:“那,他有旁的话托付吗?”
魏山阙摇头。
叹了口气,白将军道:“罢了,至少长缨现在过得好,便行啦。日后朝堂上,若有需要我这武夫的地方,魏督主尽管吩咐。”
话题一转,他又问:“长缨这个年纪,已经可以入军营了,不知你可有此打算?”
魏山阙道:“长缨会入军营,但不是现在,白将军能确保自己麾下都是忠心无二之人?”
白将军猛地抬头:“你是说……”
魏山阙道:“该你落子了。”
两个兴冲冲去钓鱼的人,耷拉着脑袋回来的。
桶内除了水,就只有一只舀水时不小心舀到的虾。
魏山阙笑道:“嗯,还算是有收获,这虾可以做个汤。”
“督主,你嘲笑我?”裴长缨瞪圆了一双眼睛,活像只炸毛的猫儿。
那只虾到底没有做成汤,连同水一起又被倒了回去。
今日天色尚早,便没有住在庄子上。
回到督主府,裴长缨团在椅子上等着吃饭,许是在外面疯了一天,眼皮有些打架,脑袋一点一点的。
魏山阙示意手下不要做声,随手将门关上出去了。
“督主,太后已经开始疑心左相了。”
“嗯,有些事情,总不能让左相始终蒙在鼓里。”魏山阙随手拂去落在肩头的叶子,叶子飘落,正好被人一脚踩进泥土里。
人心隔肚皮,本就相互利用的两个人,只需稍稍挑拨,这个联盟便会分崩离析,刀剑相向。
另一边,白将军提着几只山鸡敲开了好友的大门:“这是长缨送我的,别说我有好东西忘了你们,去叫其他人来,咱们一起吃。”
“你今儿去督主府了?来来来,正好我得了好酒,等人齐了,咱们边喝边聊。”
第30章 虞帝
一封信被人送到左相府上,左相看完信上的内容大吃一惊,随后又恼怒不已,将信撕的稀碎,问道:“这送信的人呢?”
下人道:“送信的是个乞儿,黑瘦黑瘦的,看不出样貌。”
挥退下人,左相叫来幕僚,思索片刻,到底没有说话,又让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