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转身走进内厢:“你别来烦人。”
二人推搡一阵,最后,龙彧麟盘腿坐在床上,怀里抱了个金銮殿,抱的十分野蛮,勒得对方两条胳膊没法动弹。金銮殿挣扎片刻,把头埋在龙彧麟颈窝,龙彧麟这才松开一条手臂,抬手抚摸他的头发:“大哥错了,让你打回来行不行,怎么这么犟。”
金銮殿不吭声,龙彧麟又道:“当初说什么都得让你跟我走,这回你老实在北平住着,等我回来好不好?”
金銮殿抡起拳头往他后背一捶,还气:“你干什么去!”
龙彧麟实话道:“回上海,我和爸爸商量了,回上海去。等那边安稳了,我来接你和爸爸回去。”
金銮殿吸了吸鼻子:“多久?几成胜算?”
龙彧麟道:“不知道,看情况。”
金銮殿默默叹了口气,搂住他大哥,二人胸膛贴着胸膛,心跳都赶一齐了。金銮殿道:“大哥,你要去就去罢,我什么都不怕了,只怕你嫌我,我就和你亲近,你不能嫌我。就凭咱俩的交情,你认不认?”
龙彧麟垂下眼睫,笑意盈盈看着他:“我认,我没嫌过你。”
“你骗人。”金銮殿从他身上下去,躺在床里,背对着他,不理了,任龙彧麟怎么说辞也不理了。
金銮殿和龙彧麟没有隔夜仇,彼此说两句好话,他就能睡个好觉,金銮殿睡着了,龙彧麟反而失眠。
细数过往那么些年,龙彧麟只剩后怕,至于怕什么,他说不清楚。千防万防,棋差一招,还是没能逃过龙天下的觊觎,正因如此,龙彧麟不敢让金銮殿再见龙天下,他打算跟岳关山走,龙彧麟都没拦着。
没拦着,养了十几年的小弟,说给别人就给别人了, 他的心肝脾肺都被人掏空了似的。舍不得归舍不得,惦记归惦记,没有办法,龙彧麟不想让金銮殿走金钰霖的老路,想起龙天下的嘴脸,龙彧麟巴不得金銮殿离他远远的。
龙彧麟是打过他、骂过他、怨过他、恼过他,无论如何,金銮殿还是他最爱的小弟,龙彧麟真想把他供到佛龛里去,谁也别去招惹他。
龙彧麟把金銮殿当成一尊小佛像,这小佛像在他面前没少出糗,也没少做糊涂事,龙彧麟都一笑而过,唯独记得金銮殿发了疯,说要陪他睡觉,又说要陪他爸爸睡觉,龙彧麟气得想当场把他的头夯肚里去。
金銮殿三番五次暗示他,龙彧麟一点也不傻,他都明白,他就是不肯答应。龙天下那样对金銮殿,自己再那么对他,他们父子岂不是成了一对畜生。龙彧麟想对金銮殿好,也能对金銮殿好,一直是兄弟式的好,从没想过是情人式的好。
龙彧麟心里愤懑,为什么金銮殿就是需要一点情人式的爱,他爱岳关山爱得爱死要活!龙彧麟那日被庞大的愤怒和悲伤冲昏了头脑,误以为金銮殿去沈怀璋那里索爱去了,这才落到沈怀璋手里备受折磨。
龙彧麟错了,大错特错,他的小弟本来就美丽,他不用招惹别人,居心不良的人会惹上他。龙彧麟还得凭借他这点美丽,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龙彧麟皱起眉头,越想越气,且十分伤心,金銮殿是他看着长大的,凭什么白白便宜两只野狗!龙彧麟义愤填膺,更可恨的是,金銮殿向他表明心意,碍于龙天下这个混账,他只能做缩头乌龟,把金銮殿推开,还要残忍地打消他的念头,他分明也可以给金銮殿一点情人的爱,用不着别人!
乱七八糟想了许久,龙彧麟把金銮殿从被窝里捞了起来。金銮殿睡意朦胧,感觉到龙彧麟在解他的睡衣扣子,金銮殿以为他要看自己的伤痕,哼唧一声推开他的手,若无其事翻了个身。
龙彧麟跪坐在金銮殿身边,拍了拍金銮殿的肩膀:“金子,醒醒。”
金銮殿在这里睡得踏实又深沉,迷迷糊糊不肯醒。龙彧麟扳过他的脸,鼻尖碰着鼻尖,龙彧麟歪着头,在他唇上轻轻一亲,又一亲。
轻轻浅浅隔靴搔痒不够,反而撩拨起他的腹底的火,一蓬蓬翻滚燃烧,热得龙彧麟把自己脱光,一把抱住了金銮殿!
金銮殿在轻微的惊吓中彻底清醒,醒了之后又有些慌张:“大哥,你干什么呢?”
龙彧麟二话不说亲住了他的嘴,用舌头舔他的嘴唇,勾他的舌尖,亲的猛烈又缠绵。金銮殿被吓得不轻,要不是听见龙彧麟的鼻音,还以为屋里进了别人。金銮殿仰头躲闪,发出细碎的喘息:“我喘不过气了!”
龙彧麟抱着金銮殿不松手,不让亲嘴就吮他的耳朵脖子,潮热的手掌探进衣服里胡乱地摸。金銮殿心悸得厉害,慌乱中手脚并用把龙彧麟从自己身上掀下去:“大半夜的,你想干嘛?”
龙彧麟喘着粗气覆压过去,压抑着嗓音道:“金子,我想亲你,然后干你。”
金銮殿听了这话,吃惊之余很生气,之前他亲龙彧麟,还被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金銮殿想和他好,他不答应,大半夜整这出,金銮殿也不答应!金銮殿当胸捶他一拳:“不让!”
龙彧麟又黏过去,金銮殿给他来劲,他比金銮殿还有劲儿,扯着金銮殿的小腿把人拉过来,龙彧麟气喘吁吁道:“你又不爱大哥了?过来点。”
金銮殿脚掌抵在他胸前,龙彧麟让他琢磨不透,龙彧麟貌似在玩弄他的感情,金銮殿忍不住想骂他:“滚你妈的,有你这么玩人的?”
龙彧麟握着他的脚丫子揉捏,又握住他的脚踝,不管金銮殿愿不愿意,直接压了过去,滚烫的气息烘烤着金銮殿的脸庞:“不是玩你,真的,以前大哥舍不得碰你,白白便宜了岳关山!你不能再去找他了!”
说出这话,龙彧麟心里敞亮又畅快,他紧接着道:“他妈的他还睡我的床,在我床上干我的弟弟!他到底干了你几次?”
龙彧麟似乎撕开了发泄的口子,又要口出妄言,金銮殿捂住他的嘴,急得面红耳赤:“大哥!你怎么回事?你发什么疯?”
龙彧麟噘嘴在他手心拱了拱,捧着他的脸狠亲了两口,又伸手扒他的裤子:“我没疯,我再等才是真疯了!”
金銮殿手上的力气逐渐松懈,不知道龙彧麟是动情了还是发狂了,吻得他胸腔发紧,金銮殿脑子不清楚了,只知道龙彧麟在亲他。金銮殿喘不过气,胸膛高低起伏,他逐渐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声如抽泣。
龙彧麟正在黑暗里撒野,听见金銮殿的“哭声”,他抬手拧开台灯,暖光的灯光笼罩了整个床头,龙彧麟看见熟悉的脸,他愣了片刻,觉得不对劲,别扭。
第49章 50.算计
龙彧麟亲个嘴儿莽得要命,他是个不会亲的,死活不让金銮殿喘气,金銮殿脸颊憋得涨红,红晕一波一波往脸上漾,此刻张着嫣红的嘴唇大口呼吸。
龙彧麟抚着他的胸膛给他顺气,心想自己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他拉着金銮殿坐起来,下床给他倒了杯水。
金銮殿接过水杯,喝了水才彻底缓过气。
龙彧麟袒胸露臂,胸膛腰腹一览无余,他上半身紧绷着线条分明的肌肉,汗津津的。龙彧麟魁梧挺拔,金銮殿觉得自己在龙彧麟面前永远很小,他用宽阔厚实的胸膛就能将他完全覆盖,他身上每一块骨肉都蕴含着粗野鲁莽的劲儿,怪吓人的。
龙彧麟靠近的时候,金銮殿下意识推他一把:“你别挨我了,你刚才差点弄死我!你干什么!”
龙彧麟冷静下来,欲言又止,他轻轻拍了拍金銮殿的肩膀道:“大哥又犯浑了,你继续睡,真的不招惹你了。”
金銮殿直勾勾地看着他,认为龙彧麟很烦人,说亲就亲,没得逞就不认账。金銮殿一头撞到他腹前,把龙彧麟撞得摔了屁股,金銮殿气咻咻道:“你犯浑!你给我滚蛋,看见你我就来气!”
龙彧麟无地自容,他刚才分明思考的有理有据,水到渠成,开了灯又不是那回事儿了。龙彧麟站起来,真是的,葛宅里最难缠的老家伙龙彧麟都拿捏得了,偏偏这个小家伙最棘手。金銮殿又把头扎到他腹前,这回龙彧麟抱住了他,不让动。
金銮殿吭吭哼哼,心里就是有一口气不能舒畅。以前年纪小没吃过苦头,只要龙彧麟不欺负他,他就没有烦恼事情。现在得了教训,还长了许多心眼,一心认为自个儿身边没有好人,只有大哥一个人待他好了,龙彧麟高高大大横在他心里,一举一动都牵着他的心。从小没见他喜欢过谁,他只喜欢赌博打架推牌九,他就是比别人少了一处情窍。
金銮殿从他臂弯里挣出脑袋,目光炯炯看着他道:“大哥,你明知道我的心意,你总耍我,你就不能告诉我,你怎么想我?怎么看我?”
“金子,大哥知道,可是……”
金銮殿和龙彧麟之间总是隔着一个龙天下,金銮殿抢话道:“你别说干爹,他是他,你是你,你为什么非要把他牵扯进来,我心甘情愿,没人会说你是畜牲!”
龙彧麟被他噎住:“但是……”
金銮殿道:“你也别再说我走我爸爸的老路,我从没见过他 ,我走什么路和他有什么干系,他作歹作恶,死在谁手里都是个死,和他惹不惹男人没牵扯!”
龙彧麟的陈腔滥调已然不顶用,他还想再说什么,搜索枯肠已经无话可说。有些话心里想不清楚,说出来也全然乱套,他就差把心肝肺腑掏出来晾在金銮殿面前,让他自己看看明白,就连心眼儿都对他好。
龙彧麟盯着金銮殿的侧脸,温吞吞道:“那大哥走了,你舍不舍得?”
金銮殿斜着眼觑他一眼:“你舍不舍得我?”
龙彧麟真情实意的:“我舍不得。”
金銮殿也作罢:“我也舍不得。”
两个人总是好了又吵,吵了又好,没完没了。
龙彧麟在葛宅里小住了几日,别的没干,净听葛青云训斥他了。这老头子满身的暴脾气没处撒,找到一个出气筒,非得往死里敲打。葛芸姝一天不回家,龙彧麟在葛青云眼里一举一动都是错,多说多错,多做多错,不说不做也是错,横竖不是人。龙天下也看不下去龙彧麟受这些窝囊气,他让龙彧麟赶紧收拾东西去上海。
龙彧麟慌慌张张回来,匆匆忙忙离开。没有龙彧麟在眼前晃悠,葛青云那尊大佛才清净不少。
秋日里晴天高,宅子里闲人多。说起龙彧麟回上海的事情,葛九霄总担心那个孩子:“龙哥,小麟他自己回上海,势单力薄的,多危险。”
龙天下也不知此去几分凶险,佯作不在意,阖了眼睛道:“小麟有分寸,我让他先去拜访一些旧识,到时候自会有人帮着参谋。”
葛九霄这辈子没有吃过大苦头,龙门和杜门的深仇大恨也与他无关,目前他最大的苦头来自沈惠珍的打骂,其次是嘉嘉的怪病。龙天下说什么他也不反驳。
龙彧麟一走,金銮殿又打起自己的算盘来,不知那李钧山在兴什么风、作什么浪,也不来找他,答应他的事情可还没有办成。
金銮殿边想对策边踱步,可不能轻易放过沈怀璋,自己被他折磨的要死要活也就算了,沈怀璋害死了白弘麒,这仇要是不报,金銮殿心里要惦记一辈子。
金銮殿漫无目的地在葛府溜达,不知不觉跨过了一道石拱门,宽宅大院里一个丫鬟仆人也没有,东厢西厢全都门窗紧锁。金銮殿忽一抬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看周遭环境,应该是葛府雇工和佣人住的地方。
金銮殿转身离开,恍惚听到了沈惠珍的声音,沈惠珍的声音又细又尖,情绪也很激动,似乎在与人争辩。金銮殿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也没打算听清楚。
金銮殿前脚离开,沈惠珍推开了房门。沈惠珍看见拱门外闪过一个人影,心里顿时慌了,匆匆忙忙跟过去看,看见金銮殿,她提心吊胆的,不知道他怎么会来这里,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沈惠珍抬手摸了摸发髻,清清嗓子稳住了神,喊住了金銮殿:“你——”
金銮殿躲不掉了,转身喊了一声“婶婶”,沈惠珍并不待见:“我来和刘管家对对月账,你来这里做什么?”
金銮殿如实道:“我闲来无事,就在府里转转,路过这里,瞧见没人,这就走了。”
二人没再说话,金銮殿离开后,沈惠珍越想心里越不安,转身回到厢房里,锁严了房门。
房间里没别人,只有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这刘管家也不是外人,是沈惠珍的表哥,在葛府里当差有十四五年了。沈惠珍把看见金銮殿的事情告诉了他,管家有些惊愕,尔后宽慰道:“不打紧,只当没见过他。”
沈惠珍当即发起脾气,压着嗓门道:“都怨你!我早就说让你带嘉嘉走,现在可倒好,嘉嘉长这么大了,她还能再认你这个爹?我真是造孽,当初该勒死了她。”
当初葛青云在外带兵打仗,家里上下可全凭沈惠珍做主,表哥来投奔她,这么一个近亲,沈惠珍当然给他安排的妥妥当当,不仅让他做了葛府的管家,还给他生了一个嘉嘉。嘉嘉越长大,沈惠珍越不安,她的报应都报应到嘉嘉头上去了!刘管家说并非赖着不走,嘉嘉体弱多病又不似寻常孩子,在葛府做三小姐,最起码能被人照顾周全。因着这个理由,沈惠珍一再妥协,可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纸包不住火。
瞧他表哥这副德行,沈惠珍又开始闹,攥着拳头往他身上又捶又打:“如今大哥当家,你有什么本事和他斗,到时候他知道了,你、我、嘉嘉一人一枪全让他崩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