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跟沈青釉差不多高,年龄也与他相仿,只不过看起来比沈青釉更年轻一些,栗色的头发上面金光闪闪,也不知是不是刻意洒了一层金粉还是特意漂染了发梢,总之在自然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好像一颗金灿灿的榴莲。
沈青釉看他第一眼皱了皱眉,第二眼直接垂下眼帘继续工作。
男人见他如此冷漠,撇着嘴说:“这么久不见,你都没有一点生动的反应?”
沈青釉翻阅手中文件,“距离我三米远。”
男人看了看自己此时的位置,又看了一眼沈青釉的书桌,“你干脆让我出去算了。”
沈青釉说:“可以。”
男人扯着一口破锣嗓子撒娇,“阿釉~”
沈青釉丢了他一记刀眼,“滚出去。”
男人立刻噤声,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正经地说:“好了好了,我错了,发什么脾气。”
他熟门熟路地进了沈青釉的书房,找了把椅子坐在沈青釉的对面,见沈青釉没有招待他的意思,又自己跑到楼下跟王姨讨了杯茶,自己端着杯子呼哧呼哧地走了上来。
沈青釉依旧在自顾自地办公,没有理会这个金灿灿的男人在他的书房里乱逛。
这个男人的名字叫钱非凡,沈青釉的发小兼同学,两人勉强算是一起长大,之后的日子全靠钱非凡努力倒贴,才成为沈青釉那为数不多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的朋友之一。
“刚刚忘了问你,王姨怎么过来了?”
“我爷爷安排的。”
“你爷爷?他终于怕你过劳而死,安排个人照顾你了?”
沈青釉瞥他,“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钱非凡说:“哪儿不会说了,你一天天忙得点颠三倒四,本来就容易猝死啊……”
沈青釉皱眉。
钱非凡立刻举着茶杯投降,“我就是好奇嘛,今天给你家打电话的时候是王姨接的,我还吓了一跳。”
沈青釉不想听他继续聒噪,放下文件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钱非凡说:“我刚来。”
沈青釉说:“所以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钱非凡谄媚一笑,“怎么也要说完正事嘛。”
就知道他不会平白无故地过来,沈青釉说:“什么正事?”
钱非凡放下杯子拖着椅子往书桌前凑了凑,“周末跟我一起去参加一个酒会吧?”
沈青釉想都没想,直接回复:“不去。”
钱非凡说:“去吧,求你了,我牛皮都吹出去了,跟他们说沈氏集团的沈青釉会一起参加。”
沈青釉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钱非凡说:“你是我朋友啊,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你忘了你以前不想参加的课外活动都是我找借口给你顶的包,你不想收的情书、不想收的零食、不想要的礼物,哪一个不是我想办法帮你消化的?”
“还有我的初恋!”
说到这里,钱非凡脸色一变,眼圈一红,声泪俱下地说:“我那让我掏心掏肺让我付出了处男之身的让我爱了整整两年的初恋!她……她竟然是为了你才来接近我的!你知道我知道真相的时候有多痛苦嘛?我痛苦得食不能寝、夜不能寐、我成绩下滑的从年级倒数第十,一下子落到了倒数第一,我爸看到我成绩单的时候差点把我从31楼踹到地下3楼!可是即便这样,我都没有放弃我们两个金子般的友谊,你就不能看在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的份上,跟我去一趟……”
“可以了。”
“啊。”钱非凡哭得直打哆嗦,“什么可以了?”
沈青釉说:“你可以闭嘴了。”
钱非凡没闭,问道:“那你去不去啊?”
沈青釉说:“看情况。”
钱非凡惊讶:“这还要看情况?!我那女朋友……”
“好了。”沈青釉实在被他聒噪的哭声吵得耳朵疼,冲着书房门口说道:“以你最快的速度离开我家,或许我不用考虑。”
钱非凡瞬间擦干眼泪从椅子上站起来,刚准备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又看了一眼沈青釉的书桌说:“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沈青釉的表情已经极不耐烦了。
钱非凡没等他回话,直接指着文件堆里的一个东西问道:“那是什么?”
沈青釉顺着钱非凡的手势瞥了一眼,看到一沓沓文件后面放着许嘉言送给他的糖盒子,他已经把那个糖盒子打开了,并且吃了里面的一颗糖,桌面上还放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糖纸。
沈青釉言简意赅地回答,“糖。”
钱非凡说:“我知道是糖,你什么时候开始吃糖了?”
沈青釉说:“昨天。”
钱非凡说:“可你不是最讨厌吃糖吗?”
沈青釉说:“还好。”
什么时候变成还好了?
在钱非凡的记忆当中,沈青釉从没在他面前吃过一块糖,什么甜品、蛋糕之类的也是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了就起身走人,反正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吃下一口泛着甜味的东西,哪怕是他自己的生日蛋糕。
如今他不仅开始吃糖,竟然还买了这么一大盒子?
简直骇人听闻、匪夷所思!
钱非凡盯着那个糖盒研究几秒,发现糖盒上面没有牌子?又扭头看了一眼糖纸,发现那张糖纸也没什么特别,就是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折射纸?
难道是私人定制?
钱非凡好奇得要命,问道:“好吃吗?”
沈青釉果断地说:“不好吃。”
钱非凡说:“不好吃你还吃?”
沈青釉说:“我愿意。”
钱非凡一步三回头,还想研究研究那个糖盒子,却没想沈青釉竟然小气吧啦地把盒子盖上,藏在了桌子下面?!
钱非凡震惊得无以复加,实在不知道这盒糖究竟有什么好吃,扭头拿出手机按着糖盒上面的图案搜了搜同款,准备买一盒回来品鉴一番。
钱非凡走后,沈青釉再次忙碌起来。
他每次忙起来都会忘了时间,再次抬眼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半。
中途王姨给他送的午饭他还没吃,此时看了看时间,端着王姨留下的餐盘去了一楼餐厅。
本以为这个时间许嘉言已经吃过饭了,却没想餐桌上面放着的四菜一汤,似乎还没人动过。
明明说好吃饭时间不用等他了?
沈青釉端着餐盘拐到厨房找到王姨,王姨正在收拾厨余,见沈青釉过来,主动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说道:“又没吃啊?”
沈青釉点了点头,问道:“许嘉言呢?还没回来?”
王姨说:“回来了,说要等你一起吃。”
沈青釉问:“那他人呢?”
王姨说:“在楼上呢,好像说是衣服弄脏了,上去洗衣服了。”
衣服弄脏了?
沈青釉皱了皱眉,转身离开厨房,直接去了二楼。
二楼的公共浴室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沈青釉顺着水声走过去,看到许嘉言正穿着一件白衬衫,站在洗手池旁搓洗他昨天买的那件西装外套。
沈青釉问:“衣服怎么了?”
许嘉言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看清他的面容之后才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沾了点墨水。”
沈青釉皱眉:“上班第一天,怎么会粘上墨水?”
许嘉言说:“帮同事修了修打印机,但是那个打印机的机型我没见过,所以修了好半天才修好。”
“你不是在设计部门工作?”
“是呀。”
“那为什么让你修打印机?你们公司没有特定的维修部门?”
许嘉言说:“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没有吧?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找我帮忙啊。”
他一边洗着衣服一边说道:“虽然过程有点艰难但最后还是被我修好了!就是这件衣服不知道还能不能洗干净。”
说是沾了一点墨水,但实际上,西装右侧的口袋附近基本上都被染黑了,这么大一片面积,怎么清洗都会留下痕迹,许嘉言卖力地搓了很久,依旧不能把沾有墨水的地方搓回原来的颜色。
沈青釉站在一旁看到他双手洗得发红,说道:“让洗衣机洗吧。”
许嘉言说:“洗衣机洗不干净吧?”
沈青釉说:“试试看,你一直这样手洗也不一定能洗干净。”
许嘉言难得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地看着那件西装,虽然衣服不贵,完全在他的预算之内,但就这样粘上墨水,还是让他有些心疼。
他确实已经站在这里搓了很多遍了,再继续下去衣服都要搓坏了,“那我去一下洗衣房。”
沈青釉站在这里等他,等他把衣服放进洗衣机,又跟他一起下楼吃饭。
两人简单吃过晚饭,衣服也已经洗好了。
许嘉言上楼找了一个衣架,把已经烘干的衣服拿了出来,又借用洗衣房的熨斗熨烫了一遍。
衣服整体看起来还是很新,但美中不足的是右边的那片污渍有深有浅,依旧没有清洗干净。
时间已经不早了,再继续对着这块洗不掉的污渍发愁也于事无补。
许嘉言把衣服挂在洗衣房,回到卧室,准备明天拿到公司,到时如果有需求的话就穿上,没什么需求就只穿白衬衫。
对!他今天看到办公室里也有人穿衬衫,幸好他的衬衫没有弄脏,不然就真的只能穿着T恤去了。
许嘉言在庆幸的同时快速地进入了梦乡,梦里面有点冷,他抬手抻了抻被子,裹住了脖子。
临近深秋,天已经凉了,昨夜似乎还下了一场秋雨,早上起来窗外落满了黄色的树叶。
气温骤降,让整座城市变得清凉起来,昨天穿着外套还觉得有些闷热,今天如果不添一件衣服的话,估计难以御寒。
许嘉言昨晚的计划瞬间泡汤,看来还是要穿着带有墨水的脏衣服上班。
他确实没有多余的西装可以替换,只好简单地洗漱完毕,换上西裤衬衫,来到洗衣房。
洗衣房里依旧挂着他昨晚洗的那件西装,他将西装拿下来,刚要套在身上,就发现有些不对。
西装整体还是很新,摸起来却比昨天那件更新?
许嘉言闻了闻衣服上的味道,发现没有什么特别,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他又整理了一下衣服下摆,看向右下方那一片怎么都洗不干净的污渍……
污渍……
污渍呢?
许嘉言拿着西装震惊不已,发现西装右侧干净如初,别说是污渍了,就连他昨天晚上用力搓洗之后,无法熨平的褶皱痕迹,也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不是他的衣服吧?
虽然衣服的颜色还有版型没变,长短尺寸也刚好合身,袖口处也有剪裁又缝合的痕迹,但这一件,绝对不是他的衣服。
他还没有天真到以为昨天晚上洗衣服的过程是个梦,更不可能认为会有什么魔法仙女对着他的衣服施了一层法术,将他的衣服变得完好如初。
可如果不是他的衣服,他的衣服又去哪了?这件衣服又是怎么来的?
许嘉言站在洗衣房的门口迟疑片刻,往三楼的方向看了看。
会是沈青釉吗?
除了他应该没人知道这件衣服是在哪里买的,更没人知道这件衣服原本并不合身,需要修改袖长以及袖口的尺寸。
许嘉言拿着这件明显新买来的西装在三楼的楼梯口徘徊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回到房间,从行李箱里找出一个本子一支笔,写了一句感谢的话。
他确信那个帮他换掉西装的人一定是沈青釉,但又不确定他现在是否起床,房间具体在三楼的哪个位置,如果他昨晚真的亲自帮自己去广宁巷换了衣服,那应该又是很晚才睡。
许嘉言想了想,将那张写有感谢的纸张撕下来折好,趁着吃早饭的时间,偷偷地放在沈青釉的餐盘底下。
早上七点半,许嘉言准时出门上班。
他们公司所在的位置在A市东南角,沈青釉的别墅则在东北角,两边的距离相差不算太远,并且在一条直线上面,通勤路上虽然没有地铁,但是有一班直达公司的公交,许嘉言只需在公交车上坐45分钟,就可以抵达终点。
他其实不用出来这么早,但由于是第一次上班,害怕路上出现公交抛锚、堵车等意外事件,还是提前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此时空无一人,许嘉言来到璐璐的办公桌前,坐在他昨天在行政部领来的一把椅子上。
他没动璐璐留下的纸条,也没有主动打开璐璐的电脑。前天徐总监把他交给小于之后就再也没人给他安排工作了,除了快下班的时候被同事拽到打印室修了一个打印机,还没做过其他事情。
临近九点,办公室开始热闹起来,可能是还没有到工作时间,大家的状态看起来比昨天要放松一些,璐璐旁边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的姑娘,昨天一直埋头做设计,今天早上才正儿八经地看了许嘉言一眼。
许嘉言见她看着自己,赶忙对她笑了笑,说道:“你好。”
眼镜姑娘对他点了点头,看到他坐在从行政那里领来的圆凳上,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没给你配电脑吗?”
许嘉言说:“于哥说没有多余的电脑了,让我再等两天。”
眼镜姑娘看起来比较内向,微微皱了皱眉,“于鹏带你吗?”
许嘉言说:“总监让于哥帮我安排工作。”
姑娘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说:“我叫周盈。”
“我叫许嘉言!”许嘉言立刻站起来自我介绍,他昨天坐在这里一天,根本没人理他,就算被同事叫过去修打印机,也全程没人问过他的名字,修到最后直接把他一个人留在打印室里,让他自行摸索。
今天有人主动跟他聊天,他高兴得不得了,刚要跟周盈握手,就见周盈往前看了一眼,无声地戴上眼镜开始办公。
许嘉言扭头,看到徐总监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过来,他的办公室刚好路过许嘉言的工位,见许嘉言站在这里,先是一怔,反应了片刻似乎才想起部门加了这么一个人,过来问道,“小许啊,怎么样,干得还行吗?”
许嘉言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毕竟他现在连自己的电脑都没有领到,昨天做得唯一有价值的事情还与本职工作无关。
许嘉言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说话,就见于鹏从后面走了过来,他抢在许嘉言前面跟徐总监打了个招呼,站在两人之间,算是加入了两人的对话。
徐总监日理万机,简单交代几句,让许嘉言一切听于鹏的安排,就进了办公室,而于鹏则是再次让许嘉言先了解了解公司业务,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公司业务他昨天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已经了解清楚了,设计部门所要承接的工作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如果再继续这样了解一天的话,属实有些浪费时间,许嘉言坐在工位上面想了想,起身找到于鹏,想让他给自己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其他工作。
于鹏明显在忙,坐在办公桌前一直打电话,他看到许嘉言过来,只是抬了抬眼,示意他站在一旁等一等,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于鹏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好像怎么都忙不完,好不容易等他丢给许嘉言一个眼神,以为他要安排工作了,又听到设计部的大门有人说话。
门口那人穿着一套藏青色的条纹西装,西装上面挂着一个金色的工牌,他看起来已经跑了好几个部门,此时正站在门口跟一位项目主管说:“我也是没办法,谁知道几场活动都赶到一起去了,酒店和球场的人都快拆成八瓣儿了,不然我也不能厚着脸皮跨部门借人啊!”
项目主管明显跟他认识,打趣道:“你这部门跨得是够远的,咱都不是一个系统了。”
藏青西装说道:“我知道,但凡我有一点办法都不会来你们这种设计部门借人,你先帮我看看,有没有闲着的,实在没有我还得赶紧找下一个呢。”
项目主管说:“哪来的闲人啊,这公司里都是闲人的时候我们部门也不可能有闲着的啊,一个个都忙得人仰马翻。”
藏青西装说:“哎呀,那行吧,我再去人事那边看看。”
说完要走,就听于鹏冲他喊了一声:“李经理!”
藏青西装一听,急忙把目光扫了过来,“诶,于主管,怎么了?”
于鹏说:“正好我这儿有个闲人,你看看能不能用。”
李经理估计是缺人缺疯了,顺着于鹏的手势看了许嘉言一眼,也没多问,忙说:“用得用得,但我估计得多用两天。”
于鹏说:“行,反正他也没事。”
说完没问许嘉言的意思,直接把他借了出去。
来公司之前,乔木森就跟许嘉言说过,公司除了有多个大型展厅以外,还有一个高尔夫球场,球场后面有个酒店,专门用来接待平时过来办展的客人。
酒店平时不算太忙,人员配备也比较有限,毕竟最忙的时候也不过是所有房间全部住满,不会出现让客人溢出,睡在走廊的情况。
这次刚好四个展厅同时办展,其中一个服装秀的客人尤其多,将酒店住得满满当当,这都不算什么,满房也就满了,以前也不是没满过,他们还是应付得来,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公司老总的儿子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兴致,非要在周末邀请自己的朋友占用酒店的场地举办一场化妆酒会,看邀约名单大概有七八十人。
“七八十人啊,我上哪儿再去找人来服务这七八十人?要我说就是胡闹,明知道现在酒店满的连只苍蝇都住不进来,还非要这个时候过来添乱!”
李经理带着许嘉言出了设计部的大门,一路穿过园区,走到空无一人的高尔夫球场,气愤地说道。
他看起来实在无处发泄,说完又意识到许嘉言是个外人,略有些收敛地叹了口气。
许嘉言虽然没上过班,但也知道突然空降了一个七八十人的活动有多么棘手,现在距离周末还有3天,李经理要在保障酒店原有住客的需求以外,还要再去准备这些人所需的酒水、食物,想想都觉得时间紧迫。
酒店里面能派的人都已经派完了,李经理亲自带着许嘉言一起去了公司自营的酒庄准备酒水,又带着他跑去厨房询问酒会当天所需的菜单,大多数菜品都可以跟常年合作的菜市场预定,但有极个别的东西菜市场没有,李经理只好开着车带着许嘉言东城西城地到处去找。
等买齐当天所需的所有材料,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钟。
李经理瘫坐在后厨休息区的沙发上拿着一小截山葵说道:“有些人就是嘴叼,有成罐儿的好买的芥末酱不吃,非得吃什么新鲜的现磨的山葵酱,这玩意儿跟芥末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吃完了不都是鼻涕眼泪到处流吗?”
经过一天的相处,李经理已经跟许嘉言熟悉起来,言语之间不再收敛,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许嘉言刚开始上班,也没什么可说的点,他不明公司全貌,也没办法违心附和,只好全程战术性傻笑,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李经理对这个刚刚入职的小年轻挺有好感,看了一眼时间,从椅子上站起来说:“今天就到这儿啊。真是谢谢你小许,要是没有你跟着东跑西颠,我自己肯定买不完这些东西。”
许嘉言说:“没事的,都是工作安排。”
李经理说:“太谢谢,不过剩下几天你还得来我这边儿,我已经跟你们于主管说好了,回头忙完给你提报一个加班申请,肯定不会让你白干一场。”
许嘉言对李经理说了声谢谢,又跟他最终核对了一下今天买来的物品,确认无误之后,迎着夜色走出了公司。
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公交车了,李经理让他打车,说是加班打车的费用公司可以报销,许嘉言在公司门口拦了一会儿出租车,突然发现这个时间不仅没有公交,连出租车都少得可怜,他等了将近十分钟,连一个车尾灯都没看到?
没来A市之前许嘉言很少打车,毕竟M县是个小地方,骑着自行车绕城一周也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他更没下载过什么打车软件,毕竟一整年都用不上一两次,下载了也是占用手机空间。
可眼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如果再不叫车回家,估计都可以直接扭头回去打卡上班了。
许嘉言在手机的应用商店里面找到一款打车软件,刚下载了一半,就听见一阵车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他立刻抬头,发现是一辆黑色的私家轿车,那辆轿车看起来有点眼熟,许嘉言盯着看了两秒,又把头低了下去,黑色轿车满大街都是,看起来眼熟也很正常。
打车软件还有30%下载完毕,眼看就要安装完成的时候,那辆轿车竟然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许嘉言的身边。
许嘉言再次抬头,站在车子旁边眨了眨眼。
这个时间没有公交,没有出租,那这辆车大概率就是黑车了,许嘉言知道黑车宰人厉害,刚准备摆摆手拒绝搭乘,就见驾驶室的车窗落了下来,沈青釉竟赫然坐在里面?!
“沈先生?!”许嘉言震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青釉只穿了一件衬衫,估计在家办公穿着比较随意,领口处敞着两颗纽扣,露出一截颀长好看的脖颈。
他看向许嘉言,很自然地说道:“来接你。”
许嘉言顿时受宠若惊,站在车子外面不知如何回应。
沈青釉不是第一次出门接他,但上次还打电话问了问,这一次却直接出现在他的面前。
沈青釉示意他上车,他差点拽开驾驶室的车门一步跨上去,反应过来才急忙收手,绕到车子的另外一边。
沈青釉等他在车上坐稳,看了他一眼,随后将车内的温度调高,问道:“你不冷吗?”
许嘉言微微一怔,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没穿外套,他今天跟着李经理在各大菜市场忙东忙西,不仅负责买菜,还要负责搬运,担心弄脏沈青釉帮他换的西装,索性脱了下来放在塑料袋里,一直到现在都忘了穿。
提到衣服,许嘉言再次郑重地对沈青釉说了谢谢。
沈青釉不甚在意地说道:“早上不是说过了?”
他是指许嘉言压在餐盘底下的那张纸条,但一张薄薄的纸条根本不足以表达许嘉言对他的谢意,他还是想要当面对沈青釉表示感谢。
而且沈青釉帮他换了西装,他还没有把西装的费用给他,虽然这件事情本身钱已经不重要了,但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他跟沈青釉非亲非故,已经白吃、白喝、白住人家这么长时间,如今还要白穿人家花钱买的衣服,实在太不应该了。
许嘉言拿着手机刚要开口说话,就听沈青釉抢先一步问道:“今天怎么加班到这么晚?”
许嘉言说:“刚刚入职……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所以……所以工作进度慢了一些。”
说完这话,许嘉言自己都愣住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突然不想在沈青釉面前说出实情,可能是觉得自己入职两天一件正事没做有些丢人,也可能是不想让沈青釉知道他在公司暂且是个没用的闲人,不想让他看自己的笑话。